女婿家派人拜访商母,请求从简将商三官娶过去,母亲打算同意。商三官进来说:“哪有父亲的尸骨未寒,女儿就穿红嫁衣的道理?难道他们家没有父母吗?”
按封建礼法,父丧未满三年,子女不得嫁娶。夫家要求不按常规办事,早把商三官娶过门。商三官的回答有理、有力、有节,礼貌而又坚决地拒绝婿家要求,柔中带刚,出语不凡。
女婿家听说这话,很惭愧,婚事暂时拖了下来。
没多久,哥哥告状又失败,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全家又悲痛又气愤。兄弟二人打算:留着父亲尸体不安葬,做再次打官司的证据。三官说:“人被杀,官府都不理睬,这个世道是什么样了!老天爷难道要为你们兄弟专门生一个像阎罗王那样公正无私的包青天吗?父亲遗骨暴露,不能人土为安,于心何忍!”
商三官的见识高于两个迂腐兄长。说此话时,她已放弃对官府的幻想,要让老父入土为安,自己为父报仇。
两个哥哥听从三官的话,安葬了父亲。葬礼后,三官忽然逃跑,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母亲感到很丢人,怕女婿家知道,也不敢告诉亲戚朋友,只嘱咐儿子悄悄打听三官下落。半年时间过去,一点音信也没有。
土豪过生日那天,招呼戏班来唱戏。戏子孙淳带两个徒弟来表演。一个叫王成,模样儿普通,唱戏字正腔圆,大家都赞赏;另一个叫李玉,相貌出众,像女孩子。招呼他唱曲儿,他推辞说唱词还不太熟,硬要他唱,他只会唱几支民谣,不会唱正规戏文。合座鼓倒掌。孙淳脸上挂不住,告诉主人说:“这孩子学戏没多长时间,还只会敬酒,请不要责备他。”接着让李玉敬酒。
李玉往来侍奉,特别善于观察主人意向,迎合主人眼色行事。土豪很喜欢他。酒宴结束,既喜欢女色也喜欢男色的土豪特地留下李玉,要跟他一块睡觉。李玉替土豪铺好被子,脱下鞋子,殷勤伺候,无微不至。土豪说些醉话调戏他,他微微一笑。土豪越发入迷,把所有仆人赶走,只留下李玉。
李玉等仆人离去,关上门,插上门门。仆人都到别的房间喝酒,过了一会儿,只听土豪的厅堂里咯咯作响,有个仆人前去看了一下,只见土豪房间漆黑一片,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仆人刚想返回,忽然听到很大的响声,好像什么重东西从高处掉到地上。仆人急忙大声询问,没人回应。仆人招呼众人撞开门闯进去,发现主人身首异处,李玉上吊而死,绳子断了,李玉掉在地上。房梁和李玉脖子里的断绳清晰可见。众人大吃一惊,赶快把消息传到内宅,大家聚集到一起,谁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把李玉尸体搬到大厅,觉得他的袜子和鞋子都虚若无物,解开一看,竟是三寸金莲!原来是个女子。大家更害怕,把孙淳叫来问,孙淳得知李玉是女子,目瞪口呆,说:“李玉几个月前投奔我做弟子,愿意跟着给主人拜寿,我实在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发现李玉戴孝,怀疑她是商家派来的刺客。暂时派两人看守她。李玉面貌十分俊美,摸摸她身上,仍然温暖柔软,两个看守偷偷合谋想奸尸。一个人抱着李玉把她翻过来,刚想解开李玉的衣服,忽然脑袋好像被重物敲击,嘴里鲜血直喷,眨眼之间,呜呼哀哉。另一个大惊,告诉众人。众人对李玉敬若神明。
第二天,众人把情况报告到官府,官员传讯商臣和商礼,两人说:“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妹妹离家半年了。”商氏兄弟跟随官府的人到土豪家查看,李玉果然就是商三官!
官员觉得这事太神奇,判商家兄弟将妹妹遗骨领回好好安葬,下令土豪家的人不得再去寻仇报复。
异史氏说:“家里有个像豫让似的女豪杰却不知道,商氏兄弟算是什么男子汉。然而三官的为人,令高唱‘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荆柯也感到惭愧,何况那些碌碌无为、与世沉浮的人呢?愿天下闺阁中人,都买来丝线绣成三官的像,那功德比祭奠关帝毫不逊色。”
闺中弱女做了官府不肯做、兄长不能做的事。商三官深知官府黑暗、兄长无能,女扮男装深入虎穴,一步步迷惑仇人,使之放松警惕,取得跟仇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把仇人一刀两断。
蒲松龄很重视《商三官》,将其改编为但曲《寒森曲》,点明商三官故事发生地点是山东省济南府新泰县诸葛村。商三官机智聪明地为父报仇,取得古代某些大剑客所不能取得的功绩。蒲松龄称商三官为女豫让,豫让是战国时的著名刺客。王士祯评《商三官》:“庞峨、谢小娥,得此鼎足矣。”庞峨是三国时人,谢小娥是唐代人,是历史上著名的为父报仇的孝女。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