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追欢-巴黎之夜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1)棉花高高

    等回到巴黎时,已是傍晚。在法国餐馆进晚宴,少不了红葡萄酒、法国蜗牛、马赛鱼汤。伯牛第一次品尝马赛鱼汤,喝了几口就说不好,子渊说鱼腥气太重,还没有他老家的黄鱼汤好喝。

    “走了,走啊,没啥味道的,我们赶路!”子渊催着大家走,关上车门,保时捷就在巴黎的霓虹灯下行驶。

    后面上来一辆布加迪威龙跑车,从车窗伸出阿拉伯头巾,一个中东男子对着子渊说:“好车,太棒了!山西来的吗?”他的中文不错。子渊伸出手想与他握手,但车距太远,他大喊:“王子,你们国王太有钱了。”

    “你们去外滩吗?”中东人问。我不知他是醉了,还是在开玩笑。

    “刚从外滩回来,你们去哪里啊?”子渊顺着他说。

    他们对着车窗举杯,胡言乱语地说了一通,好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还说了再见。子渊兴奋得手舞足蹈,他说王子喝醉了,要乐欬拍下王子的车牌,没有人理睬他。他拍着车身说:“乐欬兄,我要纯的,纯法兰西女郎,你也别装难为情,到巴黎就是为了这个,是不是?”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五百块面值欧元,将欧元分成五叠,每人一叠。巴黎夜灯挑逗着他,他的双腿不停地打着快节奏,口里自言自语:“大上海,爱上海,巴黎夜,真的爱上海。”

    乐欬说:“怎么说到上海了?你在巴黎!”他又高声讲演道:“你们在上海这些年,KTV、领袖包厢等等刺激,都成为毛毛雨,忘记你们过去的一切经验,忘记你们所有的战绩,冲洗干净以前的快乐,我告诉你们,我们已经进入未知区,你们已成为留法五月花!”

    子渊激动得不知说什么,赞同一切,他语无伦次地说:“乐兄高见,高高的见啊!册那精辟,精辟啊!”乐欬神采飞扬,指着前面说:“从这里看出去,有片七叶树森林,想象在森林中有石榴花、桃花、喇叭花!桃花是小女人,石榴花是放荡女人,喇叭花是低贱女人,这森林开出人妖花!看见没有?”

    “没有啊,看不见!怎么挑了这个日子得近视眼?就这片森林?”子渊问。

    乐欬重重地拍着方向盘,与子渊的脚拍同步,保时捷兴奋地驶入公园小径,乐欬骄傲地说:“就这个地方,这段公路,好好观察。”子渊大幅度地点头,赞同说:“对,对,好好观察,忘记过去经历,好好观察!”

    一辆敞篷车开来,停下按了两声喇叭,两个高身材女人从森林的面包车出来,走到敞篷车两侧,弯下腰,敞篷车里的男人将手放入她们胸内,亲吻拥抱,然后敞篷车就离开了。子渊手脚并用,瞪着眼说:“忘记过去经历,就这样完了?”乐欬说:“好好观察,看见什么了?东欧人上女下男!”子渊更起劲了,站了起来,头撞到车顶上,说道:“好地方,上女下男怎么玩?我们也上去按两声喇叭,给他们些欧元,让他们自己上下玩,噱头啊!真有噱头!”

    保时捷去追女人,森林里有池塘,几只木鸭划着水,月亮挂在树梢上,上女下男的女人消失了,前面出现几个金发女郎,她们走近保时捷,在一旁喊着法语:“中国佬,去哪里啊?”子渊听了,仿佛突然开窍,听懂了法语,语无伦次地说:“我全听懂了,现在怎么办?兴奋激动,她们是正宗法兰西女郎,这个我保证,我太兴奋了,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已经进入天堂,这里太巴黎了,太激动了,梆梆响。乐兄,开回去啊?带她们上来,这保时捷坐五人太小,坐上八人又太大,哈哈哈,太大了。”

    保时捷打了个回转,沿原路去找金发女郎,等乐欬开到原地,那几位金发法兰西女郎已经上了别人车子。子渊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点头赞叹巴黎浪漫:“就是羡慕,名不虚传的天堂,上不封顶,下不刨底,酷布洛涅,酷巴黎,酷法兰西,酷漂亮,人就是这么一回事,想通了就能酷。”前面车子抛下了我们,子渊心里一个劲地感慨,乐欬又打了一个回转,说道:“蒙马特!”飕的一声驶出了布洛涅森林,照蒙马特方向飞奔而去。

    穿过凯旋门,展现灯火辉煌夜巴黎,水晶流川香榭丽舍大街,艳丽如同法兰西女郎,这城市没人睡觉。伯牛睁着眼睛扫描。原宪总是心不在焉,在看他的手机,与国内发短信,有时呆呆地望着车窗,也不兴奋。乐欬退下所有车窗,车内车外是香榭丽舍的香气。子渊伸出手,向所有人招手,路人向他招手,他像一个拿到压岁钱的小孩,激动地向路人高喊:“菩萨保佑你们!”俊男倩女,巴黎当地人,路上游客,大家都在享受好时光,没人在乎子渊说什么。原宪突然醒了,对子渊说:“62(杭州话‘盝儿’的谐音,有愚蠢、不合时宜的意思),他们不懂菩萨,这里信上帝。”伯牛笑着说:“应该说上帝保佑你们。”子渊听了,拍着车顶,茅塞顿开地说:“对,对,忘了这个。乐欬兄,‘上帝保佑’怎么说?”

    “Dieu te bénisse!”乐欬说了一遍。

    “说慢一点,用中文拼音!”

    “简露被你湿。”乐欬极不情愿地帮着子渊。

    子渊从乐欬那里学到了法语,将头伸出车窗,对着大街就喊:“上帝保佑你们,简露被你湿。”

    沿街饭店伙计们享受着夜景,一根香烟和一杯葡萄酒,靠着马路边的梧桐树聊天,艺人吹着萨克斯,爵士音乐慢慢流出,吹得夜巴黎如爵士,是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夏日时光》,几位歌手唱着:“夏日生活容易,鱼儿跳跃,棉花高高,你爸有钱,你妈美艳,嘘!小宝贝,哭什么?……你爸有钱,你妈美艳……”保时捷惊飞了巴黎城街上的鸽子,向山坡驶去。乐欬说着夜还太早,初夜没有好女人,深夜的女人像白兰地,越沉越好。子渊听懂了,说道:“哈哈,有道理,这巴黎城哪有初夜女人?哈哈,兄弟你别哄我。”乐欬朝着蒙马特山顶教堂驶去,子渊问:“去教堂有什么名堂吗?”乐欬回答:“巴黎,巴黎!”

    乐欬是对的,巴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通过画家广场的小街,琳琅满目的纪念品店,热闹,五光十色的热闹,露天餐厅挂着广告,淡菜配法国炸土豆条,免费啤酒,十欧元,我们五人喝了啤酒,吃了夜宵,路边的小吃比大餐有味。血液里流淌着德国啤酒,人在半醉时看见的巴黎城如旋转木马,高高低低不知道画家广场奏的是什么怪调。子渊唱着歌,乐欬带着我们跌跌撞撞走向蒙马特高地,圣心堂在夜灯下成为子渊的花红柳绿。

    进入蒙马特高地的圣心堂,大殿内更热闹,俄罗斯人、西欧人、美国人,更多的是中国人挤在教堂里,几万支蜡烛燃烧着,犹如大雄宝殿的烟火。子渊掏出几张五百欧元大钞,买了几十盒白蜡烛,送给各路游客,口里说着刚学会的法语:“简露被你湿,简露被你湿。”乐欬在一旁祈祷,也许他真的是基督徒。原宪和伯牛各自祭拜自己的土神,教堂成了土地庙。教堂钟声响起,人群流出圣心堂。

    站在教堂前门正面,全巴黎在视野下,原宪懂了“巴黎,巴黎”的内容,沿街而下,巴黎的灯火如同宝石连接天际,凉风徐徐吹来,吹得子渊他们开始伤感,这茫茫世界,百万人家,到底有几处温暖?原宪说太冷了,子渊翻上外套高领,离开了蒙马特高地。

    (2)红灯绿灯

    回到皮嘉尔广场,保时捷跳跃在卵石路上,穿在小巷之中,听到强烈音响。停车找到音响源头,乐欬按了门铃,黑色门窗开了小孔,几双眼睛巡视我们,随后铁门开出一条缝,世界末日般强烈音乐传到路上,吓着了原宪和伯牛。出来的是法国光头保镖,世界上最高大的保镖,巨人说着柔软法语,就像北极熊说着苏州话。

    夜总会!巴黎的夜总会,屋里弥漫着百年的旧空气,酒味烟气,万宝路混杂,香水女人,灯光幻碎,令人恍惚。进门一排酒吧,酒从天花板上流下来。半裸女人紧偎着男人,男人抽着雪茄,筋疲力尽地观看台球,保镖内外穿梭。夜总会老板跟子渊打招呼,问:“要吗?有发票。”乐欬跟夜总会老板拥抱,像一对久违了的朋友。

    子渊连声称赞:“好地方,喂,哈喽,bonjour!(你好!)”他与夜总会老板交流,谁都听不懂谁,两个疯子努力装着听懂对方,子渊又试了一下普通话:“先生,马奈母(英文my name的粗糙读音)子渊,孔子弟子的子渊。”夜总会老板拍拍他的肩膀,不需要听懂子渊的话,他能说几句中文:“包你满意,我们有发票。”音乐停了下来,顿时只有子渊的声音:“哈哈,中国通,中国通啊!好地方啊!”夜总会老板也用英文说:“Yes,yes,let us go inside.(是,是,我们到里面去。)”

    进了里屋,找到纯正法兰西女郎,五彩缤纷的舞台灯光旋转着,小块光点闪耀在男男女女身上。美女跳钢管舞,全身快速颤动,喝彩声也疯狂。突然,音乐变化,舞女们推开男人,涌向舞台,顿时台上群芳争艳,台下一片欢呼骚动,狂欢、叫喊、拿着欧元向舞女招手,子渊点头伸出大拇指,对乐欬说:“正宗啊!”正说着,舞女们扭摆着下了舞台,她们各自寻找舞伴,子渊挑中金发女郎朱丽叶,原宪被舞女选中,伯牛拖住一个就跟着跳了起来,乐欬与我靠着墙感受旋转震动的世界。

    没几分钟,朱丽叶展现了她的魔鬼身段,她一定喝了不少酒,挑逗着子渊,她要子渊去买酒。“哈啊哈”,子渊高兴得手舞足蹈,这档子买卖他熟悉,他要朱丽叶陪他喝真酒,看法兰西女人能喝多少。“法国兄弟,我懂这行,我在中国开夜总会,油(英文you)信不信?”夜总会酒保张着眼睛,乐欬做翻译,酒保哈哈大笑说:“我们是同行,一家人不说两家子话,一杯是水,你的一杯是白兰地。”子渊与酒保成了兄弟,他买了一巡酒给夜总会所有人,大家举杯向子渊致敬。朱丽叶喝了几杯真白兰地,身体发热,音乐转成抒情慢节奏,子渊搂着朱丽叶跳舞,享受每一分钟的诱惑。子渊是认真的,他的每一次艳遇如同第一次,成为他的初遇。前几天的快乐早已洗白,没有留下任何记忆,今天还得重新开始。他抱着朱丽叶,满足了,这次来巴黎也值得了。子渊与朱丽叶交谈,他搂着她,她将秀腮贴在他脸上。巴黎,巴黎,感觉终于到了巴黎,像他爷爷从淮北沿着淮河到上海租界一样。纤夫的后代与法兰西金发女郎跳舞,还有比这更高的理想境界?几个舞步到我面前,子渊跟我打哈哈:“兄弟,当年八国联军炮轰紫禁城,你今天不报一箭之仇了?上呀!”还没说完,他转着舞步离开了,继续他的民族复仇舞。

    乐欬的目光在舞场另一个角落,一位中国舞女,身材、容貌像南容,乐欬盯上了她,她却还在法国男人怀抱,她的每一个转身,一对乳房在法国人面前颤动,乐欬莫名其妙地嫉妒,他也有民族尊严,他感叹说:“从中国东北到巴黎夜总会,无奈人生,躲不远的中国巴黎,荒唐世界啊!”她向乐欬微笑,探戈舞姿,她为乐欬显露。音乐太伤感,在深沉巴黎夜晚,乐欬在这一时刻爱上了她。伯牛和一个胖女人跳着慢步,酒过三巡,伯牛热血沸腾,随音乐他们俩弹跳起来。

    乐欬与东北女人交谈,寻找他的感觉,他喜欢她的微笑,太像南容了,乐欬像诗人一样表达着,轻轻地述说,不想打乱他波光里的艳境,她成了乐欬异国舞场上的新娘。原宪更懂得中国女人的脾气,他从乐欬身边拉过东北女人就跳舞。她的身影太像南容了,原宪简直就把她当成南容,混乱深夜中,原宪仿佛感到搂着自己的暗恋情人。轮转到重金属音乐,男歌星的嘶哑狂吼咆哮,失真电吉他,鼓点打得舞场地震,乐欬、子渊几乎到了疯狂。极限音响,从来没听到过的震荡,贝司低沉,绞挤着每个人的心脏。

    重金属音乐在快速破坏中爆炸,疯狂消失在婉转中,转出中文歌曲,竟然有周璇唱的《蔷薇蔷薇处处开》:

    蔷薇蔷薇处处开,

    青春青春处处在,

    挡不住的春风吹进胸怀,

    蔷薇蔷薇处处开……

    当唱到“满地蔷薇是她的嫁妆”时,东北女人推开了舞伴,走到我跟前,问:“跳舞?”我没回答,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继续问:“怎么了,亲,你不高兴吗?”她捏住我的手,拉到她的腿上,“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吗?”

    “我们都是同学。”

    “就你一个人坐着,伤心了?喜欢巴黎吗?”

    “你呢?怎么找到这个夜总会的?”我问。

    “同学介绍的,今天没事来赚几个小钱。”

    “怎么称呼你?”

    “茉莉花。”

    “茉莉花是你的艺名?”我问。

    “你真逗,还有几个幽默细胞,你怎么这样安分守己,像我爷爷似的,他也只喜欢看,其实他会跳舞,他就是没钱,还怕伤了身体。”

    “我的确是你的大爷!”我说。

    随后我给了她陪说费,她笑了,站起来在我面前跳了艳舞,她真的长得不错,但想不到她是个大学生。我欣赏着她的舞姿和身段,感到快乐,一曲结束给了她钱,又闲聊了几分钟。她披上斗篷式针织衫,瞬间变身成了时尚巴黎女,她离开了。巴黎,巴黎,永远的美丽,茉莉花消失在舞厅外。乐欬一直在我们身边,他无限迷恋的,是她那南容般的身影。

    子渊换了几个法兰西女郎,最后还是与朱丽叶,他灌她香槟、白兰地,朱丽叶没有子渊的酒量大,她脸色发红,在强光下显得柔嫩可爱,他带着她跳舞,已是三更夜,四小时不间断的疯狂,朱丽叶几乎不能靠自己双腿站立,她与子渊浑然成为一体。

    舞厅里只有子渊还在疯狂,他想换个新舞女,老板告诉他再过半小时就关门了。意犹未尽,子渊仿佛置身在奇异阿拉伯天堂,他要他的金发女郎,他要他的混血儿,朱丽叶倒在他怀里,再也没有力气了,他抱着她出了舞厅,音乐突然停止了。朱丽叶不省人事睡着了,子渊叫唤不醒她,他将她放在沙发上,与她的肤色相比,他成了混血儿,子渊用他的外套盖在朱丽叶身上。

    舞台后隐隐约约传来婴儿哭声,凄凄凉凉,冲破四更的黑暗,子渊他们被哭声惊醒,打了冷战,感到孤独,说不出的荒凉,再也没有精力了,像是被阉割了似的。夜总会老板与子渊告别,子渊付了钱,他有的是钱,给了朱丽叶好多的五百欧元小费,老板说:“兄弟,明天再来!”子渊说了再见,他拿了一大沓发票离开了夜总会。

    进了保时捷时,子渊又兴奋起来:“兄弟什么时候去日本,到日本爱国一下!”原宪说那样是阿Q式爱国,子渊不同意:“阿Q怎么了?阿Q是没成功的勾践!”

    “哈哈!”伯牛、原宪、乐欬有气无力地取笑他。

    (3)洗礼

    南容找乐欬谈话,乐欬满心欢喜,他扬眉吐气地走出葡萄庄园。他找伯牛喝茶,与伯牛谈了一次,伯牛听了高兴几天没睡着。伯牛这次来法国,原本是私访,侦查他老婆的事,他觉得他老婆与人有染,这个人常来法国做生意,结果无心插柳接了一笔大生意。乐欬吩咐伯牛与子渊谈谈,从子渊那里拨款,但这几天子渊不见了。

    子渊不见了,他不回短信,不接电话,人也不在旅馆里。乐欬找到原宪,原宪这几天像二奶进了奢侈品商店,进了就不出来了,他纵情地采购,花钱似流水,最贵的医疗仪器,最昂贵华丽的东西,都是从毛阿大那里批下来的钱。

    我过几天离开巴黎,想在旅馆里回请这次碰见的人,南容找借口没来,估计她还在生气。乐欬、原宪、伯牛来了,都说找不到子渊,乐欬借了我的手机给子渊发短信,谎称给他找到法兰西女郎,而且她同意为他生混血儿。子渊没几分钟就浮出水面,打电话给我:“好兄弟,找到了?长得怎么样?”乐欬接的电话,他对子渊说:“你这几天混到哪里去了?”

    子渊说:“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时间不够用啊!张大姐帮了我大忙,她是绝对忠诚的人,她是个大忙人。”我们哈哈大笑,子渊这几天搞上张大姐了,但谁都不认识张大姐。乐欬问:“谁是张大姐?”子渊没有回答。乐欬换了问题问:“今天有什么计划?”

    子渊在手机里回答:“下午一点才起床,找张大姐喝咖啡,张大姐只给我两个小时,她离开后我找朱丽叶,朱丽叶晚上八点上班,我陪她去夜总会,然后我再去红磨坊,也许能在那里找到张大姐。我在巴黎认识了几个兄弟,你们猜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你们肯定猜不出来,他们是法国政府军火商!我们谈了几次,册那导弹的利润就是高!从前我们卖花生,一船的花生卖给日本人,日本人给我们几台电视机,还记得那个时代没有?时间不够了,今天我们去谈判,做导弹飞机生意。”

    “你住在哪里?”乐欬问。

    “兄弟,我不知道,是张大姐安排的。”

    “你没被别人绑票了吧?”

    “哈哈哈!兄弟,被张大姐绑票是男人最大的福气,但是,我没有被绑票。”子渊在旅馆里找地址,从旅馆信笺里读出法语字母。

    我们上了保时捷,没几分钟就到了摇摇晃晃的巴黎老区,下车找子渊,卵石路被舞裙歌扇磨得光滑,犹如走在盛世唐朝的长安街。子渊的旅馆外墙是罗马帝国的石砖,攀爬着沿墙草,墙角下有白蜡树。走进旅馆,找到子渊房间,他开门,穿着法式睡袍开着胸,内间大床上睡着女人,粉嫩大腿上盖着绣花蕾丝。

    “乐欬兄,原宪兄,伯牛,嘿嘿,聆海也在,我们去哪里啊?”他一把将乐欬拉入怀抱,吻了乐欬脸颊,接着拥抱伯牛、原宪,也吻他们。他拥抱着我,能感触到他的赤身体热,从来没和男人有这样的肉体感觉,我打了个寒战。他走到内屋那女人床边,弯下腰说:“我的四位兄弟来了,你跟我们一起出去遛遛?”那女人不是张大姐,但身段熟悉,女人要他早点回来,子渊套上衣服,我们五人走在卵石路上。

    深入巴黎老区胡同,街上没人,只有中东人的家庭小餐馆开着,子渊说那是阿里巴巴夫妻店,店里飘出焙烘着的土耳其旋转烤肉香味。靠窗那位享受着土耳其肉夹馍,从小篮子里拿着针尖青辣椒咬着。老板捧着菜单出来,子渊用新打滚出来的法语与他交谈。我们进去点了菜,小锅淡菜加法国炸土豆条,土耳其烤羊肉甩饼卷,生菜沙拉和清汤。

    “怎么住在这里,成了阿里巴巴的邻居?”乐欬问。

    “你们不知道,阿里巴巴是智慧的象征,张大姐是异性阿里巴巴,我们在红磨坊认识的。说起游山玩水,她是先驱,什么都玩过。我告诉你们,我决定向张大姐学习,这下辈子就学做徐霞客了,册那,难啊!还要等大哥一句话,需他批准。”子渊有自驾美国游的打算,要我一起去,我只当他在吹牛,也就随便答应了他,子渊听了,感动得站立起来,他是真心感谢我,真的激动,他又一次拥抱我,这一次他吻到我的脸颊,嘴唇湿漉漉黏着土耳其羊奶,这以后是举起啤酒杯干杯,再一次拥抱我,他建议他们四人为我干杯,周游美国的事就此决定了,仿佛已经“洒血盟誓”过了。子渊是个疯子。

    伯牛问:“张大姐什么时候过来啊?”子渊举起啤酒杯,对伯牛说:“我们干一杯!你也知道张大姐了,伯牛进步不小啊!”伯牛听不懂子渊的浑话,却还是莫名其妙地与子渊干杯。突然,乐欬、原宪、子渊三人向伯牛恭喜:“恭喜发财!”伯牛咧着嘴笑,子渊一拳打在伯牛肋骨上,说道:“购买美国房产赚百分之七中介费!”他替伯牛高兴,他要为他洗礼,他对伯牛说:“说起做生意,你是我们老同学中最早下海的。当年你成为省委头头的私人保健医生,搞了几百万美元跑了,到美国享福养老,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变成贫下中农了,是不是?”伯牛一个劲点头,继续听子渊洗礼,“说到我们大哥,他最恨平均主义,最恨不劳而获,我这几天喝多了一些,但是我有了新思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新思维。伯牛兄,你找到你老婆的情人没有?”

    没人跟得上子渊的思维,伯牛更是糊涂了,子渊又问:“找到他后,你有没有打算,敢不敢与他决一死战?敢不敢与你老婆离婚?”

    原宪被逗乐了,问子渊:“这是你‘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新思维?”子渊瞪了原宪一眼,对原宪说:“伯牛不懂,我可以原谅他,但你也不懂,为你担心,做大事的往往栽在女人身上,张大姐告诉我的。册那,看起来你们还是没领会婚姻的真谛,我再归纳一次,结婚是为了离婚!你看看你们,自己在巴黎吃喝嫖赌,与金发女郎亲热,却还在巴黎侦探老婆的情人!我忘记是哪一位革命领袖说过,‘己所不欲,莫施于人’。”大家哈哈大笑,只当子渊喝多了,但子渊认真说:“我这个新思维就是……知道了吗?”大家又是一阵子哈哈大笑,取笑他的语无伦次,但子渊接着说:“我这个新思维是一个‘忠’字,你们晓得了吗?”他环视在土耳其菜馆的所有人,然后继续说他的新思维:“这个‘忠’字是‘不二’,原宪兄你说对不对?”原宪点点头,他懂得‘不二’的含义。

    乐欬没点头,他说这是孔孟之道。子渊拥抱乐欬,谢谢他的提醒,“对,对,新思维就是儒家”,又说他已经能背《四书》《五经》,但没人相信他,子渊让大家拿出手机录像,他清了清嗓子,他竟然背出这样一段:“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没人知道子渊在说什么,伯牛在云雾里,等子渊背完《孟子》好几段,乐欬也认同了“不二”,伯牛恍然大悟,他说他是最“不二”的人了。只剩下我了,他们目光盯着我,像是要吃了我似的,真要命!

    子渊哈哈大笑起来,说:“在巴黎土耳其餐馆,有吃有喝,过着没老婆的日子,聆海是有老婆的,他是不一样的,连大哥和南容领导也拿他没办法,但聆海兄也‘不二’,他已同意了,答应陪我周游美利坚。”于是大家举行“不二”礼仪,举着酒杯干杯,一干而尽。子渊邀请老板娘唱土耳其歌,小餐馆内放响了土耳其音乐,婉婉动人,听起来跟新疆音乐差不多,老板娘唱了几句,乐欬与她伴舞,餐馆内一阵叫好声。土耳其老板也加入,跳起正宗土耳其舞,又一阵子喝彩。子渊替他们打节拍,没人懂土耳其语。子渊想起《吐鲁番的葡萄熟了》,他唱了新疆歌,为土耳其人伴唱,酒店欢乐达到最高潮,“克里木参军去到边哨,临行时种下了一颗葡萄……”

    大家不免有些伤感,我也几乎要想家了,伯牛说子渊是个好宣传家,他真的被洗礼了。乐欬在伤感中放声大唱:“啊……引来了雪水把它浇灌,搭起那藤架让阳光照耀……”子渊跳起新疆舞,伯牛与原宪也跟着跳,似曾相识的一幕又来了。土耳其餐馆在疯狂中,巴黎老区的游客越来越多,中国人合唱伴舞成了景点。等这场结束,我们又莫名其妙地喝了个半醉。这几天不是熬夜,就是喝个半醉,时光倒着行走。

    欢乐是要传染的,隔壁印度人饭店也响起音乐,跳起印度肚皮舞,唱《大篷车》。子渊接到手机电话,他迫不及待地找张大姐去了,乐欬要去见南容,我们也散了。这以后几天我学子渊,关了手机,关了短信功能,与子秀和小C好好休假,然后回到旧金山。……

    一年多过去了,我也渐渐忘了那次巴黎聚会,直到有一天,子渊突然在旧金山出现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