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追欢-把理想放到遥远的过去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1)埃及在哪里?

    上午11点多我起床,琢磨着今晨肯定又下了一场雪,窗外整齐一片的白雪世界,天气还是冷。注意到旅馆异常兴旺,华盛顿·杜克高尔夫俱乐部来了好多名人,篮球界的、影视界的、各大NBA球队高级猎头,在俱乐部的会议厅聚合,谈论今年“疯狂三月”淘汰赛,NBA首席专员亚当·施尔夫刚下飞机,正往俱乐部而来。

    得到消息,孙伯牛找了赵原宪谈话,没几分钟后,原宪就冒着风雪找到凯文,父子俩谈了很久。原宪来短信找我,约我再去杜克大学教堂。教堂在杜克大学校园的中心,进出不需要钥匙,现在成了我们所有约会首选地。

    走出俱乐部,看见子渊在雪地上发呆,上身只穿着T恤衫,下面的西装长裤的拉链还开着,知道他在雪地里画了“尿图”。子渊见到我,挥手跟我打招呼,走到我跟前,靠得不能再近了,感受到他鼻子呼出的热气,他神志恍惚地说:“册那,一夜之间,老母鸡变鸭!”他捏了一下鼻子,鼻涕擦在衣袖上。

    我问:“出什么事了?”

    子渊认真地问:“我们是老朋友了,是不是?”

    “当然了,你想说什么?”

    “册那,我在想我们下一站去哪里。我们从西向东,从北到南,任性自驾游了大半个美国,不能半途而废,继续向南,到佛罗里达去,你看怎么样?”

    看他的样子,我以为自己也穿错了衣服,伸手掸去他T恤衫上的雪片,手感很冷,他却哈哈地笑着,笑声由高到低,像是京剧《智取威虎山》里坐山雕的笑声。我问他怎么一个人在雪地里,提醒他把长裤的拉链拉起来,别把它“老人家”冻僵了,以后没法生混血儿。他看了裤裆,连声称赞我做事仔细,右手伸到裤裆下,把拉链拉到顶端。我这一生,第一次完整地目视这一整套动作,新的一天算是有了丰富的开始。子渊认真地说:“册那,其实周游世界用不了几个钱。”

    “贾总怎么计算起钱来了?”我问。

    刚从俱乐部走出了时髦年轻黑女人,子渊的眼睛盯上了她们,点头向我示意说:“北卡的黑女人太漂亮了,其实生一个伍兹老虎也不错。”总觉得子渊藏着话不说,但我无心跟他闲聊,向他告辞去杜克大学教堂找原宪去。

    走进杜克大学教堂,神学院的学生正在那里举行仪式,原宪和凯文坐在最后一排。我挨着他们先坐了下来。想跟他低声说几句,却被他阻止。神学院的教授在讲《出埃及记》,教授是个黑白混血儿,他是神学院的主任,他说:“从珥山出发,去红海,绕着以东(Edom)走,人们变得不耐烦。人们出言反对上帝和摩西:‘你们为什么带我们出埃及,却死在旷野里,那里没有水和食物,我们厌倦淡薄食物。’耶和华在人群里放出了毒蛇,毒蛇咬死了许多人……”我是听不懂的,正在纳闷,转身看了看原宪,他流着泪说:“我太累了,我也想回埃及去……”这是哪跟哪的事呀?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神学院的仪式结束了,学生跟着十字架走出了杜克大学教堂,留下我们,我这一生第一次旁听神学院课程。

    我问:“怎么想回去了,凯文你也同意了?”凯文看到他父亲泪流满面,他说:“无所谓,都一样的。”原宪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有毒蛇,我想我肯定是第一个被咬死的人。”

    我问:“你在说什么呢?谁是毒蛇?”

    “完了,人倒霉的时候,遇到什么都会倒霉。他孙伯牛找到了我,说他老板已经接管毛阿大的一切。都完了,什么都没了,我们出了埃及,为了死在沙漠旷野里吗?”

    凯文说:“爸爸,你越说越让我糊涂!”

    赵原宪说:“我已决定回国。”

    他的突然决定让我吃惊,我问:“真的打算回去?”

    “聆海,我想了这些天,我想只要他们还让我上手术台,我还是有希望的。我已经不想争当院士,也可以退出领导岗位,只想当一名外科医生。”

    “爸爸,有一次我去尼泊尔,住在高山上,忘记我是杜克大学学生,也忘记我是个美国人,但同样感到很愉快。”凯文认真地说。

    “好孩子,爸爸真心感谢你。”

    “谢我!为什么?”

    “你让我知道了生命的意义在于生命的本身。也原谅爸爸给你母亲带去的痛苦,爸爸不是个好爸爸,原谅我!”

    我问:“就这样结束了?”

    “结束了,我累了!再也不想在冰天雪地里自驾了。”他停顿了一下,“像做梦一样,仿佛前天还在欧洲,拉斯维加斯是昨天的事,丹佛的冰钓,黄石公园漫天冰雪,还记得在纽约那些事。子渊是个疯子,他是对的,我们像一群无头鬼在周游列国,什么都没得到,我也看破了一切,什么都不重要了。”原宪眼神无光,他说看破了红尘。

    我问:“埃及在哪里?”

    “聆海,我真的疲倦了,我什么都不想了。”

    “不看明天的球赛了?”

    “没有这个勇气了,凯文,我们去机场吧!”

    好在原宪没什么行李,宝马X7送他到机场。到了机场,在机场付了钱,将宝马X7还给了车行。凯文决定陪他去洛杉矶,从那里送他父亲回国。在联合航空公司窗台,原宪买了两张到洛杉矶的机票。在机场静静地等着,说了好些话。

    凯文打电话给子祺,子祺说她的离婚证件都办好了,就差赵原宪签字了。原宪没打算去丹佛,也没打算签字,他说他还爱着子祺,祈求她的宽恕。子祺在手机里哭得厉害,她说原宪太残酷,说他明明不爱她,却不放她,让她在地狱里走。女儿丽贝卡也在哭,凯文安慰着母亲和妹妹。原宪说不是他残酷,他的确爱她,子祺是他的发妻,他永远不会与她离婚的。我总觉得他的思路荒唐,他没感到同时爱几个女人有什么不对,他还在答应徐仪和的婚姻,他也没感到有什么不正常,他说:“苏东坡同时爱着几个女人,同时跟几个女人结婚,都是很正常的。”

    我也纳闷了,问他:“那你怎么向子祺解释呢?徐仪和能同意你重婚?”

    “自从我们离开丹佛后,聆海,有过许多许多的想法,太多思绪,太多可怕的念头,我想了又想,我是个书呆子,只有在图书馆里才会有正常思考。我想我现在做任何决定,以后都会后悔的,但我不得不做些决定,我留着这个决定没做,我不离婚,也许我一辈子注定要后悔的,离了婚会后悔,不离婚也会后悔。等我回杭州,坐进我自己的图书馆,让我好好地想想。”我听不懂他的逻辑,凯文也听不懂。一个黑人小孩从我们座位上走过,好奇地看了三个亚洲人,在我们面前吹鼻子瞪眼,挥着小拳头,就是不愿意靠近一步,原宪说:“看见没有,他也懂。他什么都做了,就是不靠近一步,他不做后悔的事。”

    “这样对子祺太不公平,是不是?”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再说船到桥头,自己会过桥的。我这次回国前途未卜,但我留在美国能做什么呢?聆海,美国中产阶级的平庸会窒息我的,看看丹佛城,晚上8点就找不到人影。我知道我凶多吉少,我走到哪里都欠人家爱情,我是了解她们的,我知道她们要什么。”

    原宪语无伦次地说着,他不知道埃及在哪里,不知道爱情、乱情、淫乱、离婚与结婚的区别,他活在自己幻觉中的侥幸世界里。原宪他们要登机了,他请求我回杭州去看他。说话间,凯文的手机响了,是他妹妹丽贝卡,凯文说:“妹妹有什么事吗?爸爸准备到洛杉矶。爸爸当然爱你,他最爱小丽贝卡的。好的,哥哥以后常回家跟你玩。”

    原宪接过手机,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语调变得温和。突然,原宪屏住了呼吸,他激动起来,打断女儿咿咿呀呀的指责,他说:“不,不,丽贝卡宝贝,你不懂的,这些都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会懂的,爸爸不是个骗子!他们怎么跟你说的?你要对他们说,你的爸爸不是骗子。”原宪眼泪流了下来,他又一阵子安慰女儿,说尽了好话,挂了手机。他不知道怎么向儿子解释,但他努力着,他说:“你妹妹说爸爸是个骗子,你一定不会这样想的,是不是?爸爸的确是个博士后,那些科学文章都是爸爸写的。你知道天下文章一大抄,大家都是这样的。凯文,相信爸爸,我没法跟你妹妹解释清楚,但你要理解爸爸,爸爸有说不出的苦衷啊!……”凯文没再说话,一阵子的沉默。

    “还想回杭州吗?”我问。

    “子祺看不起我,但她不应该影响丽贝卡。”原宪失魂落魄,女儿的话真正刺激了他,他从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但女儿说他是骗子,被自己亲生女儿看成了骗子,他想哭。他坐在飞机场的椅子上,出着虚汗,望着飞机场的高高楼顶,凯文扛着他的行李,等他站立起来,原宪叹着气,他有些支撑不住。原宪认识几个中国人,原来在卫生部管药的,自己开了几家公司,专门为新药公司上市服务。山东中国科学院有几个人,走出飞机场大门,在几个年轻女人陪同下,消失在出租车里。奇异公司医疗仪器部亚洲前总裁,他看见了原宪,向原宪招手,说了几句寒暄的话。那个家伙以为我们也是为年会来的北卡,说在年会上见就走了。原宪说这个家伙结婚三次,他有六个孩子,他总在别人面前炫耀,说到处都有家,不是纽约的女儿得了钢琴大奖,就是达拉斯的儿子见到小布什,诸如此类的。

    原宪情绪好些了,准备进机场过安检,他握住我的手,沉重地说:“如果我有三长两短,你会来杭州看我的,是吧?”

    “别说蠢话!但我再问你一次,你有钱有知识,你不觉得留在美国更有意义?”

    原宪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在美国的一切努力,都落了一个失败下场,从来与成功无缘,我像个被魔鬼缠身的人。而在杭州,我有了第一桶金,无比快乐,拥有受人尊敬的地位,还有爱情,想到这些就让我高兴。”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拖着子祺?”

    “我也不知道。聆海,不要挑战我,我经不起你的子弹。再说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正义,我们选择的就是正义。”

    “只为了自己,为了渡过今天?”

    “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别无选择。兄弟,不要向我开枪。”

    “我在向你开枪?还是你向人类最基本的道义开炮?”

    “别再说了,我好不容易才平衡下来的!”

    这些天他整天沉思,从儿子那里学到了虚无,从教堂神学课上学到了“原罪”,加上他天才的诡辩能力,他竟然找到了他的理由。他怕生活在美国,有过太多的失败,他就这样流放了他对子祺的爱。原宪推理着,至今徐仪和还没公开她的日记,至少她还在犹豫中,纵然她公开了她的日记,也不过是他原宪又一道罪,他已经不怕杭州那些女人了,乱情纵欲不是他唯一的罪。原宪是位天才,他与乐欬不同,乐欬将权力美化了,爱上了南容,而他原宪只不过依附而已,他能重新再依附,他找到了他的平衡点。

    原宪要走了,他拥抱我,说道:“你一定答应我,一定来看我。”

    “我答应你。”

    凯文是个好孩子,他安慰着原宪。原宪再一次紧紧抱住我,足足有几分钟,他今天太激动了,他说如果今后一切安全,他要陪我游玩,杭州七天七夜游,好好地游玩。原宪是真诚的,今天他要回杭州了。我目送原宪父子,他们顺利通过安检,他们回头向我挥手致意,作揖告别。别了,原宪!但愿你在杭州一切顺利。

    我在机场租了一辆便宜的福特轿车,只有宝马X7租金的十分之一。我的手机显出了南容的短信:“你在哪里?”我回了她的短信:“送原宪到机场。”南容再回:“孙伯牛是流氓!”她再没回我的短信。我也离开了机场。

    (2)爱是个错觉

    伯牛在华盛顿·杜克高尔夫俱乐部等我,他跟门卫说上了笑话,兴高采烈地列举监狱警察最不愿意、最恨去做的几件事。第一恨,冲入洗澡间,阻止正在洗澡的囚犯间打架,抱住赤身裸体的同性恋。第二恨,两位囚犯喜结良缘,监狱警察被邀请,成为囚犯的伴娘。第三恨,新来的囚犯是狱警过去的泌尿科医生。哈哈!门卫跟着哈哈笑。伯牛说监狱警察嫉妒囚犯,因为牢房里的有线电视频道比狱警家里还多。美国人太奢侈了,生活在监狱简直像在上大学,但千万别吃了辣椒后大便,又不冲水,保证激怒狱警;也别在集合点名时替别人假报到,反反复复喊“报到”。哈哈!他见过一位狱警,骂爷爷骂奶奶几天几夜,原来他刚对一名囚犯做完口腔肛门搜查,搜查后发现他戴的手套是破的,那个囚犯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再见到伯牛已是傍晚,感叹他长得真结实,不知道加州监狱喂他什么了。伯牛拥抱我,重重结实的肌肉像铁块,人体变得像是武大郎吃了类固醇激素。伯牛今天一直哼着小调:“走走走,走呀走;喝喝喝,喝呀喝……”伯牛就是开心,他这个人天性开朗,从来没有事能烦恼他。跟他寒暄几句后,我跟他打了招呼去方便,走向会客厅边的洗漱间,他跟了进来,站在我旁边的感应小便器前方便,没几下就好了,他哈哈地取笑我,说我前列腺肥大,建议我多睡女人就会好的,他笑着走了出去。

    我们俩要了两杯咖啡,他神秘兮兮地说:“他奶奶的,我曾计划过,想等我保释出来后,报报八国联军之仇,但想不到在美国也碰到自己的同胞。生姜女人是个东北人,昨天美梦成真。”他说生姜是个独生女,在一家国有工厂做工,产品堆在仓库里卖不出去,工资发不出来。生姜跟男朋友吹了,喝烈酒又吸毒,没多久积蓄就花完了。厂长看中了生姜,请她到长白山旅游,包房几个月。她想象中的卖身都是可怕的,但现实不同,厂长是个好人,他给她钱,让她学习英语。每星期生姜陪厂长出去玩,满足他只需一分钟,她觉得自己变得高尚了,纯洁了。厂长帮她戒了酒,戒了毒,还送她出国。伯牛问她怎么做起这档子买卖,她说很久没收到厂长的汇款,就出来找美国新厂长。

    生姜与伯牛说得很投机,伯牛愿意做她的新厂长,伯牛说了老实话:“我现在是被保释出来的!”生姜不在乎,她说她的东北的厂长也在监狱里。伯牛继续说:“哈哈,她就想做这个。想一想,她被黑人、黄人、白人,所有肮脏男人碰过,我的民族主义正义感就出来了,我这一上午就想去救她……”我问:“救出来了?”“哈哈,没有,她说她晚上才开始工作。”伯牛做了个鬼脸,他又哼起了小调,接着说:“生姜爱这一行,她不停地说好好好,她就不让亲嘴,不知道哪里来的规矩?”

    我打断了他:“你还有完没完?”

    伯牛停了下来,不说生姜的故事了,说上正经的,他今天晚上就回洛杉矶,后天向洛杉矶法院汇报。他从来不怕毛阿大倒台,他不是毛阿大的人,整个中国都是他老子打下的江山,不在乎有没有靠山,“我高祖父、曾祖父、祖父、爸爸都被关过监狱,都被放了出来,我怕什么?这段时间在监狱里,没事干就想事,你说我们家每一代都坐牢,为什么?时代永远是一个不顺眼,因为我们有太多的理想,想明天会更好,想自己能改变世界,这样的未来,‘将来’成了个乌托邦,应该把理想放到遥远的过去,而不是将来。哈哈,去改变过去,而不是将来”。

    听不懂伯牛的哲学,混乱,混乱,还是混乱!用理想去改变过去?孙伯牛说他刺杀翁后处就是为了去坐牢,他现在赞成子渊的名言,一个没有克己复礼的君君臣臣社会是个流氓社会。别人将他保释出来,给他生意做,就像在巴黎南容给他一大笔钱一样,他都做。伯牛的祖祖辈辈都是季节工,到了农忙季节少不了他,过了季节都嫌他们流民流荡的可怕。时代变了,本性改不了,伯牛还是一个季节工。他到杜克大学,找到原宪、子渊、乐欬,今天上午找到南容,少不了威胁恫吓,讨价还价,替别人做了该做的事,反正都是些空头买卖。

    “翁后处现在怎么样?”我问。

    “兄弟,别提这个女人的名字,我瞎了眼娶了这样女人。他奶奶的她偷了个穷光蛋,比我还大十几岁。她说穷光蛋能满足她,能引诱她,让她发烧。我当初想不通,但今天我懂了,生姜也不是想跟我好了吗?因为我能满足她!潘金莲、翁后处、东北生姜美女,从来都不向前看,把理想放在遥远的过去,忆苦思甜,改变了过去,活在当下。”伯牛要了啤酒,自己喝了起来,他接着说:“没有什么可以追求的,当下就是追求,天生我材必有用,刺激就是信仰,看看这豪华俱乐部的人,来来往往,再过二十年,都不在世界上了。自古都是这样,有限的生命做了无意义的事!”

    “她跟那个老头还有来往?”我再问。

    “别提起这个女人,更别提起那个老头,谢谢你。我孙伯牛不是企业家,但我命中注定要有钱,翁后处就没想到这点,她总把我当乡巴佬看,但她没想过,虽然我不是政治家,但这个天下是我们的。她给我生了两个孩子,她们都是我的孩子。她在民事法庭跟我打官司,争夺抚养权。哈哈,兄弟!美国人就是这样天真,法律也天真,这个女人更是头发长见识短,抚养权应该是女人的,谁跟她争,哪有男人抚养孩子的?抚养权就给她了,但孩子还是我的,不是她的。”

    我可能听懂了他的话,正如他刚才所说的,“将来”成了个乌托邦,应该把理想放到遥远的过去,才能活在当下。伯牛坐在俱乐部的客厅里,喝着咖啡,该做的都做了,他打算晚上去旧金山,在那里办些事,再去洛杉矶找他律师。我们俩聊了一个小时,很高兴伯牛的精神状态如此好,我在俱乐部请伯牛吃西餐。

    随后开车送伯牛去机场。其他人都想把他杀了,乐欬骂他是不忠的叛徒,但伯牛不在乎。他说他从来不属于任何人,他伯牛不会向毛阿大表忠,他高祖父、曾祖父、祖父打江山,三代农民起义,他说:“我们湄潭孙家,世世代代是游民,卖体力赚钱,但从不被他人拥有,这点他乐欬就做不到。我对兄弟你说实话,湄潭人自由来去,我们如果发怒,说不准就把谁打个半死,我们反过老佛爷,反过袁大头,反过蒋总司令,他毛阿大算什么东西?”孙伯牛想帮谁就帮谁,他就这样自由自在。

    走出俱乐部前收到子秀发来的短信,她的休假快结束了,准备回美国,问我横跨美国感受如何。我回答她:“不可言喻,等你回家后详述。”这次美国自驾游,本来出于一时的心血来潮,真没想到经历了这样的风风雨雨、喜怒哀乐,沸沸扬扬还没结束。伯牛在车上还在唠唠叨叨他那些事,他又有钱了,他说子渊和南容的公司被吞并了,他从来没怕过杨南容。

    他说上午他跟南容谈了话,南容问他:“钱呢?”

    他反问:“权呢?”

    伯牛在车上自言自语着,但他到底是孙伯牛,没有一丝失落感。没几十分钟就到了机场,今天我第二次来这里。在机场的体育酒吧里坐了一会儿,他不喜欢看篮球,无聊中我喝了一口啤酒,想不出跟他交谈什么,随口问他:“你还爱翁后处吗?”伯牛惊讶地看着我,他似乎不认识我似的,说道:“兄弟,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没有爱,不是我没文化,爱是个错觉。”

    “也许你是对的,不说了,伯牛你进去吧,我也该走了。”

    “到洛杉矶来,一定来看我!”

    “好的,保重!”送他过飞机安检,告别了伯牛,再次回杜克大学去。路上的雪融化着,滴滴答答的水声,天色已是昏暗,路上没有一辆车子。杜克大学的森林显得神秘,仿佛今天的一切都是混乱,除了混乱,还是混乱!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