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追欢-迈阿密夜总会的芭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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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人生难得几回醉

    佛罗里达,一个半岛延伸至阳光洒出的海滩。棕榈树是艳丽的少女,看日出日落,闻风吟云叹,留下青春美丽来享受。享受过海钓、美酒,参加过派对,才不会遗憾这一生的好时光。一路的沙滩,棕榈滩、可可海滩、南沃顿海滩、沃顿堡海滩,每一分钟都可停下来,不再远游徘徊,没有冰雪,永远是温暖,永远是海滩。

    在下午的时候进入迈阿密,我们停了下来,来不及找旅馆。我们向往着海滩,也不知道到了迈阿密哪个海滩。当双脚伸入海水那一刻,这个冬天都被海水冲洗干净了。海水溅到身上,我们哈哈傻笑。周围是五彩缤纷的世界:嬉皮士唱着《铃鼓先生》(Mr.Tambourine Man),旧皮帽磨损出大窟窿,和尚式长服装不上纽扣,紫红色的胸脯露在外面。孩子们骑着单轮车。沙球抛向天空。

    强尼抱着简·爱,傻乎乎的一对,在迈阿密的沙滩上,他们俩才认识了几天,已经难舍难分,天生的一对。简·爱踩上了水母,脚底被刺出血泡,她对强尼说:“亲爱的,你能在我脚上撒泡尿吗?”强尼二话不说,照着简·爱的吩咐做了。简·爱激动地说:“以后结婚了,随时随地有你在我身边了。”强尼对简·爱说:“我们俩现在有点爱了,对吗?”“强尼,我的好好先生,我要你正式向我求爱。”他们俩开始接吻。

    子渊惊讶地注视着强尼,他惊呆了,他被他们的天真惊呆了。久闻金发女郎艳笨,今天是见证日,纯真是真的,美丽是真的,但傻笨也是真的,犹如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不知羞耻。这世界上的爱不在长久,而在尽情。情是一天的骄阳,爱是今春的牡丹,必须开得艳丽,一定有让人惊叹的纯真。

    我们像痴呆一样为他们喝彩,嬉皮士歌声唱着:“带我消逝在环环烟圈般的沉思中,忘却时间的模糊废墟,远离冰冻的树叶,以及令人困扰受惊的树林,去那海风吹拂的海滩……”

    我们到海滩边商店买了一套海滩装,再回到沙滩上碰见不少中国富人和他的情妇,他们骄傲地呼吸着空气,一身名牌。不远处的一个情妇戴的项链和镯链是配套的,穿着Asos衬衫、Ray Ban太阳镜、7 for all mankind牛仔裤。南容是对的,如果毛阿大没有输,南容也会出现在这里。然而,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再次上车,行驶在著名的迈阿密南海滩上,无法抗拒这里的美丽,下了车再到新的沙滩上,海风与潮水仿佛点燃了每一个生命细胞,赏心悦目,却又感到孤独。子渊和我,置身在蓝天、海洋和金沙世界里,有着超现实一般的感觉,大西洋对岸的大陆,也映衬在无影的向往中,仿佛这一生的周游世界,总有到达不了的彼岸。更可惜的是,我只有最后三天假期了。我们决定明天去基维斯特,到世界海钓的天堂去。我开始被沉沉的海水驱动,向往着明天。

    子渊碰了我一下说:“那个女人像不像容领导?”我点了点头,子渊惦记着南容,他感叹地说:“在坏女人与坏母亲之间,她选择了做坏女人,不容易啊!母羊用生命保护乳羊,想不到容领导是这样坚强的女人,母性伟大啊!但是,册那,千万不要用道德去断定,兄弟你说对不对?”子渊是个聪明透顶的人,他似乎说到了什么。

    我问他怎么评论我们俩,他笑了起来说:“不知道。”子渊不肯评论我们俩,但他终究说了出来:“你们这些人,册那,是创造历史的人,不是说你如何创造的历史,但是历史由你们这些人写的。假如说兄弟你有一天真的没事干了,将我们这一次美国自驾游写了下来,你怎么写就成了我们的历史,成为我们周游列国的意义。但我希望你只写经过,我跟金发女郎生混血儿的事,就这些事,不要纳入你的价值系统,册那,千万不要用善与恶,好与坏,不要用这些来断定和审判,这些东西都不要写。”子渊说得诚恳,他真的认为无聊的文人编写了历史,他要记录而不是编写。

    “贾总厉害啊!那你有什么打算?”我问。

    “我能有什么打算?说老实话,昨天晚上我真给吓着了,碰见鬼了,金发女郎吻了我,那个小女孩在我脚底挠痒,我还见到巴西勒的幽灵在她们中间,他追着我,我吓出一身冷汗……册那,好在我相信马克思无神论,想通了也没什么好怕了。从基维斯特到佛罗里达,我悟出了道理,活得开心,其实不需要太多钱。”

    “听起来你没钱了,所以才这样说。”

    “哈哈,瞒不过自己兄弟。”子渊说着话,眼睛却盯着前面的女人,她坐在敞篷轿车里,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女人显露娇野,犹如南海滩的美丽与野性。子渊接着他的感叹说:“册那,如果真有神仙,一定住在这里!是啊,快没钱了,真是喝酒的好时光,李白就是这样的,没钱就喝酒,人生难得几回醉,莫使金樽空对月。哈哈,没钱也有好处,我贾子渊成了大诗人了。”

    (2)他们来自中国!

    迈阿密的夜景在潮水起伏的节奏中,在摩天大楼的灯色中,而人在海市蜃楼里。子渊想去生混血儿,他说这样的机会不多了。我们打了一个瞌睡,晚上9点醒来,打开窗,闻到厨房的牛奶香,下楼去餐厅,匆匆吃了晚饭,走出旅馆,闻到海水的咸味,暖暖的海风,重重的夜,与加州干燥的海风不同,我们真的在迈阿密了。

    夜总会门侍接过福特车钥匙,瞪着眼睛看我们,给他五十美元的小费,他才高兴地开着福特车走了。不能怪他,夜总会门前成了豪华车展和模特秀,美女云集,帅哥遍地,棕榈树疯狂得如潮水,海风吹高了帅哥美女的衣裙,全是疯狂的红色。其中有五位帅哥美女是从中国来的,都是在美国高中的四年级学生,他们是这里的常客。夜总会老板是个荷兰人,他的名字叫“鹿鹿”,他出来招呼中国客人:“哈啰,哈啰!”他与帅哥美女拥抱,喊着中国高中生的名字:“哈啰,丹尼、咪咪、西西!哈啰,呦呦!哈啰,玖玖!”鹿鹿身边穿着透明装的金发女郎,她也与五位中国高中生拥抱接吻,又一轮的“哈啰,丹尼、咪咪、西西、呦呦、玖玖”。我也记住他们的名字了,我喜欢丹尼、咪咪,但更喜欢呦呦和玖玖的名字。

    金发女郎问鹿鹿:“你从哪里找来这一群宇宙极品?”

    鹿鹿回答:“他们来自中国!”

    金发女郎说:“我快嫉妒死了,看她长得多巴黎!”

    鹿鹿兴高采烈地说:“巴黎也流行中国风。亲爱的,哪一天你想去中国,跟他们几个打一声招呼,北京、上海一路专机专车接送你。是不是,我的朋友们?”

    “鹿鹿不会忽悠我的,哈啰,丹尼、咪咪、西西……什么时候带我去中国?”

    咪咪是他们的校花,丹尼是个领头,西西、呦呦、玖玖三位是韩流青年。鹿鹿的手下人带来化妆面具,他自己是白色面具、白色西装、白色手套。他开的门,白手套引出深蓝色的俱乐部空间。俱乐部里设计得像太空宇宙飞船,舞会厅能容纳六百多人。舞会厅后面是厨房,从来没见过的摆设,十二人的太空餐桌倒置在天花板上,地面是一排排圆形床,一张床足够四人同睡。

    厨房酒吧柜台内有一对金童玉女,他们来回给客人倒咖啡。子渊走近厨房柜台与金童玉女聊天。男的是从危地马拉来的,他的名字叫“马可”;女的叫“丽莎”,她是从基督教重地的俄亥俄州来的。子渊正与马可和丽莎聊天,丹尼他们也来了。

    “你需要来一杯?”马可问丹尼。丹尼回答:“一杯‘性感海滩’!”子渊问:“什么是‘性感海滩’?”他感到自己成了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丹尼没回答。丽莎说:“伏特加混入桃味烈酒橙汁,再加蔓越莓汁。”咪咪要了一杯“火中情爱”,玖玖要了“Woo Woo”,都是“性感海滩”的衍生酒。子渊说:“册那,我们在法国巴黎的时候,我请客喝‘沉默之船’,那是世界上最昂贵的香槟,三十万美元一瓶。”子渊凑进去与他们交谈。丹尼、咪咪、西西都不跟他说话,转身看了我一眼。呦呦是位漂亮的女孩,从北京来,一口娇滴滴的北京话,呦呦问我:“大叔,与您在一起的那位从哪里来呀?”

    “他是贾总,我们也是同学,上海人,你们是……”我回答说。

    “贾爷爷,您这是哪个朝代的事了?喝了‘沉默之船’不就成了古董了吗?”咪咪说,她自己喝了一口“火中情爱”,亲热地倒在丹尼的肩膀上,丹尼吻了咪咪的额头。我问西西:“他们俩是一对情人?”西西瞪大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他说:“我还以为您比贾爷爷年轻一辈呢!您怎么想得出来丹尼与咪咪是情人?”他们五人哈哈大笑。

    “难道现在年轻人不谈恋爱了?”我问。

    “那都是过去式啦!”西西说。

    “这个我同意西西美女,我也不谈恋爱,结婚就是为了离婚。我是你们的精神先驱。我这次自驾美国,从西部到东部,在冰天雪地里游了黄石公园,再从北部到南方。册那,在我的精神深处,我和你们一样年轻。”子渊说。

    “贾爷爷下一站去哪里?”呦呦问。

    “我跟我兄弟明天去基维斯特海钓。”

    “还是老年活动!”呦呦说。

    “这之后我们准备自驾日本游!”子渊编着故事说。

    “贾爷爷是汉奸!”玖玖说。他们五人投来不满的目光,他们不再理睬子渊了,各自喝酒,各说自己家庭的背景。音乐响起来了,我们回到了舞厅,舞厅里早已挤满了人。迈阿密的夜总会的确不同,那些从来没听到过的声音,没听见过的鸟声,又像钢琴与萨克斯的合成音,仿佛弹吹在海底。摸不清的感觉,又像是男模走着美女的秀腿。每分钟一百五十拍,六百人随着节拍起舞,不跳也难,我也跟着强劲的电子音乐蹦跳。自由的幻觉如同变动的投影在舞蹈,四面八方的灯光秀,从来没见过的光,不是红黄蓝白,也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灯光、投影与音乐一样疯狂。

    水蒸气从舞厅的地面升起来,像是浓浓的氧气,闻起来似迈阿密海滩的潮讯那样温馨。舞,狂舞,每分钟一百五十拍,子渊想变得年轻,如同咪咪、西西一样的年轻。没人在乎世界的存在,只有盛世的好时光永恒。子渊大喊着:“刺激,从没有过的激动,从没见过的光,从没听过的音乐,册那,好!就是好!兄弟我太激动了,有使不完的激情,今天我要生个混血儿……”他蹦跳得比音乐的节拍还快,像张旭的狂草,但更无规律。

    我们在疯狂中又过去了一天,过了深夜12点,应该是星期天了。音乐突然变化,舞厅里让出一块空地,夜总会的明星们演出芭蕾。迈阿密的夜总会芭蕾,是不寻常的芭蕾,表达的不是贝多芬交响曲的正义和命运,不是蓝调爵士的自我发挥,不是乡村音乐的怀旧倾诉,更不是饶舌音乐的疯狂。迈阿密夜总会的芭蕾,是盛世的海市蜃楼,表现的是超越现实的疯狂感受。

    我要了一杯“性感海滩”,到处找子渊,找遍了舞厅,找到厨房,到夜总会的休闲室、家庭室,夜总会的“老奶奶”们都说不知道,马可和丽莎也不知道。我问了中国的高中生,她们才不关心子渊的存在。终于在一间小卧室里找到子渊,他流着泪,见到我后他倒在床上,大哭起来:“我没用了,我成了一个废人……”

    我问:“怎么了?”“我心都软了。”子渊泪流满面,我不知道这短短几小时发生了什么?子渊真的不行了,他的身体蜷在一起,久久不动。我在他的床沿坐了下来,安慰着他,已是深夜3点左右,子渊哭着说:“我真的成了贾爷爷了!聆海,做人还有什么意思?”我又一阵子安慰他,他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他说起这次美国自驾游,说南容不该回去,说母爱是本能的东西,但毁了南容下半辈子,真是没意思。说原宪不会有好结果的。说伯牛是个混账。他数落了乐欬自我设计的痴情,“痴,他是个痴子!”子渊认真地说。我问他巴西勒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没回答,他停了伤感叹惜地说:“完了,一切就这样结束了。麻木,册那!这是一场麻木且毫无感觉的梦。梦有好梦和坏梦,巴西勒做的是一场噩梦,他成了死鬼。册那,我们成了闹鬼。”

    子渊又喝了一杯“性感海滩”,恍恍惚惚又想睡。我请来夜总会服务员,将子渊扶出夜总会。凌晨的迈阿密有繁星、清风和潮水,让我感到我还在地球上,回到了现实的深夜,惘然不已。寂静、退潮的海洋盛世不再,疯狂沿着黝黑的沙滩远去,蛎鹬追踪着沙蟹,海鸥低空盘绕,不断轰炸退却的潮水。将子渊放入车内,随后驾车回到自己的旅馆,将他放在床上后,我再也不能动弹了,夜总会的每分钟一百五十拍真能消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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