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如是我闻-良晤未几,离歌忽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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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是吃了一惊,道:“难道白大叔……是官府的人?”白面道:“娘这般聪明,竟然还猜不到吗?俺们师徒跟官府没有半点干系,俺受江周道登周阁老的嘱托,跟在娘子身边,为的是追查周府失窃财物下落。”

    原来一年前,吴江周府密室中失窃了几件最贵重的珍宝,周道登认祸起萧墙,是侍妾柳如是与琴师忘澜为私奔而盗,忘澜先行携珍宝逃,柳如是则被截获,受到家法拷问,但始终不肯招出忘澜及珍宝下落。道登恼恨异常,预备将柳如是乱棍打死。周老夫人赶来,名为怜惜柳是,为其求情,实则另有计谋--要着落在柳如是身上,追查失落珍下落。因为那其中的一件珍宝还不单是价值连城那么简单,内中蕴藏个祖传的大秘密。柳如是被卖回归家院时,其养母徐佛被迫答应的一重要条件,就是要向周府报告柳如是的一举一动。

    柳如是回到青楼后,过了一阵自暴自弃的生活,得养母徐佛转赠豪画舫一艘后,遂收敛声色,开始了漫游江南、与名士结交的日子。但不知道的是,她仍然没有逃脱周道登的掌控,艄公白面年轻时受过周恩惠,被派来为柳如是掌船,监视她的行踪及交往对象。

    这一年来,白面与柳如是同船而居,几乎日夜相处,开始对其为人所了解。起初他极看不起柳如是,在他心中,她就是个淫荡势利的女,一心奉迎有钱人家的公子,想攀上一棵高枝。然而慢慢地,他发现刚烈坚定,豪爽大方,有须眉之气,并没有所预想的那么讨厌。她也财,从那些追逐她的狂蜂浪蝶身上榨取钱财。不过她究竟只是个娼妓,是靠男人生活的。比起那些鱼肉百姓、横征暴敛的贪官污吏好多了。

    至于周道登所交代的任务,白面竟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柳如始终未与琴师忘澜见过面,也不见有大笔金钱进来,不然她也不会以笑为生。据他观察,她其实是厌恶这种生活的。他甚至开始认为,她也许跟珍宝失窃无关。然而,在这次抵达松江后,他的态度陡然发生了变化。

    事情缘起于白面在底舱发现了藏身于此的一线绿。他也听到了小厮勇夫的一番话,别的方向都比渡口有优势,偏偏一线绿无船接应还逃到了画舫上。于是他开始怀疑这盗贼其实是柳如是相识的,也许正是当日与她内外勾结盗走珍宝的人。然而白面也不能就此质问柳如是,遂想了个法子,在绑住一线绿时有意松了绳索,没有捆紧,好纵他逃走。

    一线绿果然伺机逃离了画舫。白面一直暗中监视,见状忙追了上去。后来见一线绿哪也不去,径直逃往佘山,愈发肯定他跟柳如是是同谋。

    然而一线绿脚下实在太快,白面半途跟丢了不说,还一度在山中迷了路。不过也不要紧,既然一线绿跟柳如是是同伙,必然是往东佘山居而去。他辗转寻来晚香堂,打听到王微和柳如是可能去了宝颜堂,遂直接赶来,正好遇到一线绿要杀王微一幕,不及多想,冲上前阻止,打伤了一线绿,但还是被其使用飞索逃走。

    白面心中疑惑太多,急忙赶来捉拿一线绿。他不熟悉地形,胡乱找了半天,到山坡竹林时,发现一线绿已死在那里。最奇的是,柳如是和张岱正好这时从竹林小道中出来。他遂谎称是来禀报一线绿在画舫上被捉又逃走的消息的。

    白面暗中观察柳如是反应,她显然是认识一线绿的,虽称是不久前刚刚在西佘山居撞见,他并不大相信。不过东佘山居出了命案,他不便久留,否则只徒然惹人起疑,遂离开了佘山。正好柳如是要白面带话给小厮勇夫和使女荷衣,让他们上山照顾受伤的王微,他便暗中指使徒弟设法令勇夫摔了一跤,从而可以让狮峰顶替勇夫上山,其实也是为了就近监视柳如是。

    柳如是听到这里,失声道:“原来真的是狮峰杀了徐望。”她已恍然明白过来,白面师徒都是周道登的人,不但负有寻回失窃珍宝的重任,大概还有保护周府密室藏宝不得外泄的责任。徐望来宝颜堂找柳如是和张岱,表明了自己的锦衣卫身份,并反复追问“一捧雪”玉杯的下落。那时狮峰正站在门外,这些话被他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虽柳如是、张岱二人用话语巧妙地搪塞了徐望,但狮峰还是担心徐望会种种线索追查到恩公周道登身上。

    再巧不过的是,狮峰离开宝颜堂时,正好在堂外甬道上遇到匆忙赶的徐望。他见左右无人,杀机顿起,忙迎上前去,大概用知道“一捧“下落之类的话将徐望诓骗到清微亭,趁对方听得留神之际,突然从中出刀,杀死了徐望。他既已知道徐望的锦衣卫身份,当然要取走证其身份的腰牌。一则锦衣卫被杀和普通平民被杀有天壤之别,官府暂不知道徐望的真实身份,搜捕的罗网便不会收得那么紧;二来锦衣卫牌通行天下,也许将来用得上。

    其实之前在巡检司,张岱已经认定狮峰是杀死徐望的凶手,只不过如是认为他没有杀人动机,全力为其辩护。而今既然知道他是周道登来的人,那么为保住周府秘密而杀人,就是最好的杀人动机了。

    猜到此节,柳如是不由得一阵惊恐。周道登始终派人潜在她身边,他的立场来看,这么做固然没什么错,然而一想到她离开周府已近一,竟然还是生活在他的掌控下,当真是不寒而栗。倒是白面,听到柳如是立即猜出是狮峰杀了徐望,很有些惊讶,道:

    看来娘子早就怀疑过狮峰。”

    柳如是道:“如果不是景大称从郑芝虎身上取得腰牌,后来郑芝虎又口否认,绝对没有人会怀疑到狮峰头上。”

    白面道:“狮峰本来将那块腰牌交给了俺。今日狮峰意外得知旁边大的主人就是郑芝虎后,激动万分,立即冲上船要跟郑芝虎拼命。等俺到动静出来时,他已被郑芝虎手下擒住暴打。俺们早知狮峰与郑氏有,不能就此撒手不管,然而对方人多,俺们去救人也只是去送死。景忽然想到个主意,就是俺们冲上船去,趁机将锦衣卫腰牌栽赃到郑芝身上。”

    白面师徒很清楚徐望被杀,锦衣卫绝不会轻易放过凶手,如果能栽到郑芝虎头上,不但可以洗脱了嫌疑,也许还可以顺带报狮峰之仇。他们不知道的是,郑氏势力太大,就算锦衣卫真的相信是郑芝虎杀了望,也未敢轻举妄动。

    白面又道:“俺也早知道这谎言迟早会被揭穿,只不过想借此拖延一些时间,好找机会逃走罢了。不过,俺要谢谢柳娘子。”

    柳如是道:“谢我做什么?”白面道:“娘子在那锦衣卫百户的反复逼迫下,都没有说出周阁老的名字。俺听狮峰说了后,认定你与周府珍宝失窃无关。”

    柳如是道:“所以白大叔才假借拖欠工钱为由,准备离去?”白面点点头,道:“工钱的事,俺从来没放在心上。着急离开,一来俺们要回吴江通知周阁老;二来狮峰杀了人,就算暂时没有人怀疑到他,也还是要避开风头才好。”

    柳如是道:“那么后来白大叔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白面道:“因为当晚红娘子上船,令俺们再度对柳娘子起了疑心?”

    柳如是道:“白大叔怀疑我跟红娘子勾结?”

    白面道:“先是有一线绿,后又有红娘子,都是会使飞索的江湖高手。为什么偏偏盯上同一艘画舫,不由得人不怀疑柳娘子你。”叹了口气,道:“如今俺们已知道全是误会,俺误会了柳娘子,就像柳娘子误会了俺们一样。”

    柳如是心中还有个疑问,问道:“我的那艘画舫,难道是周府送的?”白面道:“不是。周阁老是听说娘子有了画舫后,才派人找到俺,让俺设法给娘子做艄公。”又道:“话到这里,也没什么可再说的了。柳娘子,你多珍重。”拿起破渔网,重新塞入柳如是口中,叫道:“你们两个过来,把柳娘子装到箱子里面去,一会儿交给红娘子。”景二和景三走过来,却只是站在柳如是面前,并不动手。白面道:“你们还在等什么?”

    景二迟疑了下,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道:“师傅,我们想要了她。”

    白面道:“什么?”景三道:“反正柳娘子也是个娼妓,是专门陪男人睡觉的。她睡过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加上我们兄弟,也不算什么。”

    白面怒气顿现,道:“到这个时候,你们还有心思想这种事!”景二忙道:“师傅别生气。我们师徒长年在漂泊在水上,没有别的女可以亲近。柳娘子有那些嫖客,荷衣则有勇夫,我们兄弟什么都没有,有暗中流口水的份。柳娘子这等美貌,不瞒师傅,我们三兄弟想她都得快疯了。”

    白面转头一看,见柳如是正用惊恐求恳的眼神望着自己。然徒弟说也在理,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长年累月不碰女人,谁能受得了。景二见白面有松动之意,忙道:“难道师傅为一个青楼女子,也不怜自己的徒弟吗?”

    白面道:“不是这个意思。柳娘子究竟曾经是周阁老的人,不能动她。们实在憋不住,就找那妇人好了。”

    景氏兄弟转头一看,林雪已经醒来,头发半散,越发楚楚动人,正然无措地看着众人。

    白面道:“那妇人也是个娼女,虽然年纪大了些,但美貌不在柳娘子下。况且她是郑芝虎的心上人,也可谓是俺们的仇人。”

    景大因在巡检司受过刑,行动不便,一直闷坐在一旁,闻声霍然站,道:“我第一个上。”走到林雪身边,扔掉手杖,勉强蹲下来,直接起林雪外衣,干脆地扒了她裤子下来。

    林雪“呜呜”喊叫了两声,眼泪当即流了出来。

    白面道:“林雪随你们处置,只要留个活口就行。先把柳娘子抬进箱,俺上去替景大把风。”景氏兄弟虽垂涎柳如是已久,然师傅发了话,也不敢违抗。二人便前拉起柳如是,一个扶肩,一个抬脚,将她塞入藤箱中。景二又拿手柳如是胸前摸了半天,这才恋恋不舍地合了盖子。景三早就急不可待了裤子,赶过去与景大一道凌辱林雪了。

    箱子中昏黑一片,由于空间狭小,柳如是只能蜷缩着腿,半躺在里,伸也伸不直,坐也坐不起,极为难受。这仅仅是身体的不适,外面那些声音更令她痛苦。

    又听见狮峰从楼梯上下来,兴奋地问道:“这妇人滋味如何?”景三道:“还不错。”又催道:“快些解开绳子,脱光她衣服,抬到桌上。我还想好好看看她那对奶子呢。”

    景大道:“老三,你年纪最小,怎么就你最急?”景三道:“不是我急,是裤裆里的家伙急。”一干人都笑了起来。

    只听见外面一片混乱,林雪开始尚能发出“呜呜”的喊声,后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大概身心俱疲,又无力反抗,干脆放弃了挣扎。

    柳如是亲耳听见林雪被四名男子施暴,并不觉得特别愤怒,只觉得异常悲哀。

    其实在妓院里,妓女被嫖客以各种手段侮辱是家常便饭。就连柳如是在周府作妾时,也常常入房后被令脱光衣衫,赤身站在灯下,供周道登欣赏抚摸。周道登更有许多独特的“嗜好”。他少惑女色,每至冬寒时手冷,也不爱生火,唯喜于侍妾怀中揣其肌肤,称为“暖手”,甚至不避旁人,当众如此。柳如是得宠之时,没少充作暖手的人肉火炉。周道登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当时她尚不觉得羞耻,现在想来,在周氏眼中,她也就是一件玩偶,就跟林雪在景大等人眼中,仅是一具供发泄性欲的肉体。

    生为女子,何其不幸。为什么女人生来下贱,不能被平等对待?为什么男人之间交往,互相称兄道弟,而女子则要自称贱妾?

    一股红潮涌上了柳如是的脸,她觉得又烧又热,一心要挣出这狭小的天地,遂缩腿后使劲蹬出,发出“咚咚”之声。

    片刻后,景二赶过来打开箱盖,精赤着下半身,笑道:“娘子是不是动了春心,也想来一回?”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握起那活儿,往柳如是脸上伸来。

    柳如是避无可避,只能闭上眼睛。幸好此时白面引了红娘子下来,喝道:“做什么?”

    景二脸色一红,无趣地合了箱盖,退到一边。红娘子道:“怎么弄成这样子?”

    难怪她吃惊,眼前的一幕实在匪夷所思--林雪光着身子,上半身躺在一张八仙桌上,双脚大张,用绳索悬挂在横梁上,私处一览无遗。

    白面也想不到变成了这样的场面,虽觉难堪,少不得还是要护着自己的徒弟,忙道:“他们很久没碰过女人,红娘子别怪。”

    红娘子笑道:“无所谓啦,反正不干我事。她是你们仇家的女人,折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喂,你们两个先将衣服穿上,帮我把箱子抬到船上去。”

    景二便穿了衣服,和狮峰一起抬了箱子出来。又从货船上放下一艘篷小船,将箱子抬到船上。

    景二心中对柳如是很是不舍,问道:“红娘子要将柳娘子带去哪里?”红娘子道:“怎么,你看上她了?”景二道:“哪有的事。”脚下却是动,目光始终在箱子上流连。

    红娘子道:“好了,你们师徒还是快些赶去荷花村,做好安排吧。我要走了。”

    景二只得和狮峰一道跳下小船。红娘子遂摇了小船,离开码头。松水网交织,错综复杂。柳如是人在箱子里面,开始尚能辨别是往西北行,后来连转几个弯后,就完全分不清方向。

    行了小半个时辰,船终于停下来。红娘子过来打开箱子,拉了柳如出来。天竟然已经黑了。

    红娘子拔刀割掉柳如是脚上绑索,拖着她下了船,摸黑走了一段土,来到一座园子外。园门只剩下半边,显然是座废园。来到园中一处竹林边,红娘子将柳如是推倒在地,取绳索绑住她双。又用另一根绳索套在她颈中,打成死结。柳如是不知道红娘子带自己来这处废园意图何在,见脚上和颈间的索极长,料想对方是要布置什么机关,又是恐惧又是惊讶,忙“呜呜”喊。

    红娘子便掏出她口中渔网,问道:“柳娘子想说什么?”柳如是道:“红子是想用我来诱捕罗吉甫吗?我跟他没有任何交情,他怎肯为了我乖听娘子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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