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三弟当“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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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上次在三弟家吃饭,他的邻居说,你老幺当了“书记”,你是来道喜的吧。

    我诧异,忙问,他卖水果,当么子书记?你煽筋(忽悠人)吧。是不是打牌的书(输)记?我知道三弟喜欢打牌,经常输。

    邻居摇摇头,微笑。

    哦,我知道了。三弟在形象方面有点小讲究,从不留胡须,三天两头刮脸,脸上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他备有一个小镜盒,里面还有一把小骨头梳子,有时见他躲在角落里对镜理理头发,走出来时,头发熨帖、顺溜,挺耐看。他穿的皮鞋从来都是亮哗哗的,照得出人影子,但他不经常穿,经常穿的是白运动鞋,我见他下雨下雪天都穿过。他有时去工地上看望伙计们,伙计们在劳作,黑汗长流,他在旁边摇着折扇,吸着纸烟——烟是装在一只板栗色烟斗里的,不紧不慢地和伙计们调侃,一边朝天空轻吐着烟圈。可能是伙计们看他的穿着和做派像个“官”,便喊他为书记,实则是取笑他,螫他。

    邻居点头,有这么一点,但不全是,主要的不是这个。

    那主要的是么子呢?

    我问三弟,你当的么子书记?

    三弟笑着说,哪里,他们取笑,喊的这么个名字。

    那么多名字不喊,却喊这个名字来取笑,这倒有点意思。不久,三弟他们那里发生了一件事。事后我过细琢磨,竟琢磨出那点意思来。

    那次是菜贩子邵军的媳妇不见了,邵军急得要癫。儿子缩在角落里,望着摔碗发飙的爸爸浑身发抖。

    三弟听见楼下“噼噼啪啪”响,觉得不对劲,忙从楼上急步下来,厉声问邵军为么子发疯?

    邵军说媳妇子(妻子)跑了。“她跟我干了架,肯定跟人走了。不要脸的东西,吃油化食的。”

    三弟横了他一眼,先莫说这些,最要紧的是把人找到。三弟把邻居们喊出来,简短地说了意思,然后把人分成几组,分头找。“至于会不会跑出本地,肯定不会,邵军媳妇子老实得糠都不吃(蠢猪不吃糠),还没那个本事。”三弟对即将出发找人的大伙儿说。

    邵军的媳妇子果然没跑,怄了气,伤了心,想寻短见,但又舍不得小孩儿。她坐在清江边一砣癞疤石上,望着江水默默地流泪。这当儿,三弟他们赶来了,把软塌塌的她架回家……

    能为别人排难,又有些号召力和组织力,难怪叫他“书记”的。联想到另一些事情,便觉得大家叫他“书记”是有一些道理的,并不完全是戏谑和讥刺。我思忖。

    三弟那时租住的房子在一栋楼里,那栋楼有三层,住的全是进城打工的农民。十多户人家,只三弟家有一部电视,十七英寸,黑白的。每晚,他家客厅兼卧室便坐满了人,都是来看电视的。遇上好片子,往往看得很晚了才走。三弟两口子从不埋怨,还热情地奉烟倒茶。一直到最后一位看客走了,他们才休息。

    二楼有一户未交房租费,房老板要赶他走。那一户没地方去,又无钱交,正犯愁,三弟给他解难来了。恰好那两天房老板生出新点子,要三弟帮他收全楼的房租,给他一点辛苦费。三弟爽快地答应了,并提出一个条件,房租分季度交,每月交太繁琐,太麻烦。老板答应了。三弟便把那户原欠的房租垫交了,让他继续住着。后三个月那户卖凉粉赚了些钱,交了房租,还把三弟之前垫交的房租费也还了,又请三弟一家子上馆子烧了顿腊蹄子火锅。

    三弟“书记”当得好,人们都喜欢他,特别是那三位把三弟当成了亲哥们。

    一位叫胡跃武,一位叫周建平,一位叫李老三。

    胡跃武那次承包了一桩活路,拆旧屋玻璃,他邀三弟一起去拆,“有福同享”,赚的钱平分。没想到拆时出了意外,一大块玻璃掉下来,三弟和胡跃武躲闪不及,都被玻璃砸伤了。三弟伤得较重,手上的动脉血管被玻璃割断,血泉水般只往外涌。胡跃武吓得“肉直麻”,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三弟倒镇定,叫胡跃武把他的衬衣撕破,扯一条下来,捆在涌血处后端。血止住后,胡跃武喊来一辆土麻木(人力车),两人同乘麻木赶去医院看急诊。

    一个星期后,三弟出院了,住院费结了3000多元。上世纪90年代初3000多元对一个打工仔来说,还真不是一个小数目。弟媳要去找胡跃武,要他出医疗费。我也赞成去找他,毕竟是他邀的三弟,他是承包人,当然要负责任。三弟坚决不同意,他说出门打工的人都遭孽,荷包(衣服口袋)里都没得钱,有钱人是不得出来打工的,何况他也受了伤,治伤也花了些钱,我又找他要医疗费,这对他来说,不是雪上加霜么,他承受不了的。再则,我自己也不小心,也有责任。

    我望着三弟无言。三弟真善良啊,我在心里说。

    2

    2005年除夕这天上午,我回鸭子塘给父母送亮。送完亮,二弟要我和三弟去他家团年,三弟推辞,说有客人到他家来了,“我在这儿吃得油腻腻的,把客人晾在一边,忍饥挨饿,行么?”三弟笑着说。

    在二弟家团完年我便返城,经过三弟家门口时,见他和一个拄拐的瘸子正在场坝里说话。三弟留我下午团年了再走,我说女儿女婿等我回去团年,亲家先前打了电话来,说团年的菜蔬已准备好了,只等我回去开炒。

    “可以坐一会儿,喝口茶了再走,在老二家年肉吃多了,有点口干。”我说。

    喝茶时我和瘸子聊起来,不聊则已,一聊脚下便生了根,不想走了。瘸子的故事深深地吸引并刺激了我。

    瘸子叫周建平,大约三十五六岁年纪。他很可怜,大年三十清早离开了家门,无处可去,便开电麻木(电动运输车)从城里来到乡下的三弟家。进门就对三弟说,我被赶出来了,我也不打算回去了,就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

    “可以,就在我家过年,过年添人进口是好事。我就喜欢过闹热年。”三弟不无幽默地说。

    说瘸子被赶出来其实不准确,是他自己要走的。不走他也呆不住。他母亲吵他、闹他,他兄弟对他黑头板脸,吃团年饭也不喊他。家人如此绝情,他实在呆不下去了,只有避开,离得远远的,图个心安。

    他母亲吵他闹他的原因是他早先把一辆电麻木搞丢了。那辆电麻木是他母亲拿钱给他买的,在恩施城里拖客拉货,可挣点口食。没想到他低价卖掉,然后去福州打工,进厂做鞋子。还没搞到半个月,他又回来了。他一副残体,连生活起居都异常艰难,怎么受得了工厂长达十四五个小时的连续劳作,尤其是那些轻蔑讥笑的眼光像针,扎得他心痛难忍。于是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鞋厂,任何人也没打招呼,工资也不要,用原先卖电麻木剩下的钱买车票回了家。可是家里像口冰窖,寒气浸入肌骨,他冷得瑟瑟发抖,他要去寻找阳光,寻找温暖。可阳光在哪里呢?

    他忽然想到了三弟。那一刻,阴冷的天空忽现一道亮光,他感觉这道亮光进入了他的心里,寒冷顿时消退,身体渐渐烘热起来。瘸子和三弟是牌友,十多年的“战友”情。那回瘸子的老婆被他丈母娘和连襟串通卖掉了,他痛不欲生。三弟知晓后,便给他出了个主意。于是,瘸子做了个假炸药包,捆在身上,去丈母娘家要人,要不回来人,他也就不回来了,就和丈母娘同归于尽,同赴黄泉,变鬼也要把老婆找回来。

    丈母娘吓得要死,两条腿直哆嗦,颤着声喊二女儿给大女儿打电话,要她赶快回到周建平家里去,不然要出人命啦!

    大女儿回来的第二年,为瘸子生了个女儿。他高兴得直跳,竟然跌倒了,费了好大的劲才爬起来。

    没想到满月后老婆又带着女儿跑了。他又欲去丈母娘家要人,三弟这次劝他不要去了,“没必要,你也要不到,这次是她自己跑的,你丈母娘并不知情,你去找她有何用?赶快去报案。这是上策。”

    案是报了,可跟没报差不多。公安立案已许久了,一直没把老婆找回来,他打听过,公安压根儿就没去找。他对三弟说,现在一些公安真叫人失望,关系不用足,钱不上满,根本不睬你。有的是没本事,破不了案子。有的是不愿跟你破,懒得操心动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么你自己把证据找出来,看人躲在哪里,在哪个省哪个县哪个乡村组?再婚没有?男人叫什么?是做什么的?我们商量了看能不能去帮你接回来。

    “要我找证据,我一个残疾人到哪里去找证据。要我去找,要你们这些公安搓鸡巴!”从此,他有事无事便骂公安。有时火来了,当着面也骂。公安拿他也没法,他又没犯法,你敢抓他?你要打他,那正好,他躺地下不起来,除非局长来,弄他去住院,给他赔偿,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护理费外加精神损失费,都要算。

    后来三弟劝他不要骂了,骂也不解决问题,不起好大个作用。婆娘儿女不回来就算了,自己还要过日子,还要有碗饭吃,总不能眼睁睁地饿死。

    “你这个情况按政策可享受低保,我帮你跑一跑。”三弟对瘸子说。

    于是三弟和他一起去街道办事处找领导又去民政部门反映困难,又帮他填表,照相办证。由于女人和女儿没在家,上级只同意批他一个人的低保。三弟便和瘸子驾电麻木赶往银马,去丈母娘家取相关证明,又返回请左邻右舍帮忙写材料,出证明,按手印,弄齐了再交上去。不久就批下来了,一家三口的低保。可低保费不高,指望那几个钱过日子还真叫过不走。他便悄悄往福建厦门去打工,想挣点钱。还有一重要原因就是听说老婆和女儿在那里,要把她们找到,带回来,一家人箍在一起,再不能散盘了。尤其是女儿,他的命根儿,怎么丢舍得了。女儿离开时才一个多月,现在已有十多岁了,小学可能要毕业了。去厦门的那天晚上,他把女儿的照片拿在手里,一遍遍吻着。女儿胖嘟嘟的,又白又嫩,黑宝石眼睛望着他,手扬着,像要抓他的脸似的。“女儿呀,我的女儿呀,你在哪里呀?爸爸想你呀!”他泪水长流,湿了衣襟。

    他这次走没跟三弟说,他清楚三弟知晓了会阻止他。他出门时揣了一把匕首在身上,匕首刀口锋利,还有倒挂须,他用一个牛皮套子套着。他下了决心,如找到老婆,老婆不跟着他回来,他就捅了她。他多次跟三弟说要去厦门找她,碰到了就把她宰了,连同他的野男客。

    他在厦门大街小巷找了几天,始终未见老婆的影子。他急了,刀子在裤兜里直蹦,拐棍戳地“咚咚咚”直响。惹得路人纷纷瞧他,感到莫名其妙。没找到老婆和女儿,工厂里又难得呆,钱又没几个了,只得打道回府。回到恩施城口袋里只剩两三元钱了,连盒饭都吃不上。

    回到家,母亲劈头盖脑一顿臭骂,逼着他把早先卖电麻木的钱交出来。当协警的弟弟也不同他讲话,脸绷着,像谁欠了他一大坨钱似的。瘸子呆呆地望着铅灰色的天空,什么也没说。他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腿,扶着栏杆,上三楼,进卧室,反手把门“轰”地一下关了。他在抽屉里翻出那瓶安眠药,空一把在手里,就着桌上半杯残茶,一口就吞了下去,倒在铺上。当天没下楼来,家人也不理他,知道他是个怪脾气,吵架就回卧室,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好久不出来。瞅见家人出去了,就下楼翻柜找吃食。

    第二天早上瘸子还是没下楼,母亲弄熟早饭高声喊小儿子吃,却不喊他。她窝着一肚子火,就不喊你,看你怎么着。我这么大声喊,你也听到了,自己下来吃,我不会拿轿子来抬你。瘸子没下来,母亲和小儿子吃了饭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三弟来邀瘸子打牌,径直上三楼敲门,不应,便觉得奇怪,刚才他妈说他还在家里,这么快就走了?难道睡死了?他用力敲,还是不应。他觉得有点蹊跷,恐出了事,说时迟,那时快,他猛踹几脚,踹开门进入,一看大惊失色,瘸子已“死”在铺上了。三弟忙打电话叫朋友们过来帮忙,把奄奄一息的他背到医院抢救……

    瘸子从医院出来后,再也不回家了。家对他来说,是寒冬,是厌恶,是憎恨。虽然母亲和兄弟去医院看过他,要他出院后回家去。他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拿后背对着他们,不愿同他们讲话,像对待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三弟接他出院那天,埋怨他不该干蠢事,你死了就死了,有什么意义,谁又同情你?顶多把你送进火葬场烧了,用只罐子盛了骨灰,挖个坑埋了。事在人为,不靠天不靠地,要靠自己去争取。人的活路有千万条,你不去走,只去寻死,这是懦夫的表现。把腰杆挺起来,身残志不残,缺钱不缺志。我们帮你,去求生存。

    他一脸茫然,到哪里去求?三弟说,我先帮你找个住处,去租个房子。有了安身之所,接着就去找事做,挣饭吃。

    瘸子说,我能搞么子事,干不了别的。

    三弟说,还是只有跑车,跑电麻木,你有驾车的技术。

    他面呈难色,租房买车都要钱,家里一分钱都不跟我给,我妈昨日又把我大骂了一顿,说我这回哪么没死,死了那么多你都不死,老的小的跟到你活受罪,住院的钱是借的,你自己找了还。我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了,拿么子还。他叹着长气,一脸悲哀,眼睛里流动着绝望。

    三弟摸着初始开顶的头说:“有办法,去整个酒嘛。”

    瘸子摇摇头,“这事不好搞,我整么子酒,没得由头,丑死巴人(丢人)的。”

    三弟说:“逼到这一步了,有么子办法呢?你总要找条活路唦!”

    于是,三弟就掏钱给瘸子印了一盒请帖,上写他的生日寿宴,“恭请亲朋好友光临”,又去一小馆子包了四桌酒菜……这次生日酒共接了3000多元礼币,钱在手里还没捏热就花完了,付酒席费租电麻木交房租,一转手就没有了。手里有了电麻木他心里踏实了,轮子一转,吃喝就来。他的情绪渐渐好转,脸上有了些亮色。

    腊月二十九,他买了一条简装“金芙蓉”香烟给三弟送去,算是拜年之礼。又给三弟的儿子亮娃儿给了30元压岁钱。三弟欢喜得了不得,当即喊媳妇子炒菜,要和瘸子好好喝几杯。酒足饭饱后,三弟对他说,麻雀都有个三十夜,明天你还是要回去,和家人团个年,这是礼俗,是规矩。瘸子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他除夕回家又和家人闹翻了,被“赶”了出来,他发誓都不回去了。

    我对他说,你还是要回去,毕竟是你的母亲,毕竟是你的亲兄弟。慢慢做工作,莫急,人的转变有个过程。他摇摇头,他们不会转变,他们是铁石心肠,他们都嫌弃我,我如果不是瘸子,我如果有钱,他们就不是这种态度了。你想想,新年大节,别人都是盼儿孙回来团聚,我妈还把我往外赶,这是什么妈,世界上有这么狠心的妈么?我兄弟对我不好是有原因的,气我,“逼”我走,是想独吞家产。

    三弟说,家产有你一份,他不敢独吞,他要独吞,你就去告他。你早点回去,把这事解决好,免得夜长梦多。

    他点头,我明天就回去,不解决好就不行,看谁狠。

    我担心他回去又会发生冲突,弄得不好失了控会出事。便嘱咐他回去一定要放平态度,毕竟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事情是商量得下来的。

    三弟却认为应据理力争,不要光说好话,光说好话没得用。该争的一定要争,该吵的一定要吵,该闹的一定要闹。要狠一点,世界上有的人就是服硬不服软,你越软他越欺负你。你硬他反而虚你,惧你的火。莫怕事,叫花子还怕扯破衣服么?变了泥鳅还怕糊泥巴么?

    ……

    正月初二清早,三弟一家就到我家拜年来了。一进门三弟就说瘸子的事情解决了。她妈给他分了一层楼,100多平方米。他打算租出去,一年可收租金五六千元。加上跑电麻,他的日子过得走了。

    不知怎么回事,我吐了一口气,心情放松了,有点紧张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三弟得意地说,怎么样,我跟他教的方法没错吧?瘸子这回凶得很,大吵大闹,扬言不解决好就切自己的手腕。最后,他妈和他兄弟妥协了,给他分了一份家产。不是我跟他出主意,他又得不到房子。昨晚瘸子又到我家来了,这回给我买了双白运动鞋。我要他带走,我说你已经给我拜年了,还拿这么重的礼物干什么。他说这和拜年无关,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为我的事操心劳累,路都跑大了,给你买双鞋算我一点小心意。

    三弟执意不收。说,你是个遭孽人,人都要有同情心,帮助你是应该的,收什么礼物呢?

    瘸子忽然变了脸,硬话蹦出口,你瞧不起我是不是,你不收可以,从今后我俩一刀两断。你看着办。他转身就走。

    三弟望着他气呼呼的样子,笑道,行,行,就照你说的办,我还真舍不得你这个朋友哩。

    瘸子转过身来,把三弟紧紧抱住,热泪湿了三弟的肩……

    3

    三弟当“书记”,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混了个好人缘。朋友们都称赞他够意思,都和他走得近。也有和他愈走愈远的。他的连襟就讨厌他。连襟当过兵,比三弟早两年进城做卤菜生意。他是个酒麻木,喝醉了便出脾气。一回,两口子收摊了来三弟家吃饭,喝醉了,两口子扯起皮来。连襟酒气熏天,嘴里骂骂咧咧,还动手打了女人。同桌吃饭的李老三劝架,被连襟一脚踢倒。他抄起椅子,欲砸李老三。三弟死命抱住他,一面喊媳妇子快打110。连襟听说要打110,酒吓醒了一半,挣脱了就跑。

    那以后,连襟便和三弟断了交,再不过门了。三弟也不后悔,谁叫他发酒疯撒野,在农村里逞强霸道,进城了还这样,这哪行?

    李老三不好意思,觉得因为自己,害得你和你连襟断了交。三弟说,他怪我不该帮你,一根头发遮住脸,连亲戚都不认了,还打110,想让我坐黑屋,真是个黑肚子。你想他力气大,那椅子抡下来,你会没命的,我当然首先考虑要救你的命,只有紧紧抱住他。不打110怎么行呢?也只是想把他吓一吓,打退不如吓退。

    李老三不说话了,感动地望着三弟,心里说,你帮我,我记着你的情,你有么子事,我会舍命帮你的。大伙喊你“书记”还真是没喊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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