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消息-《诗经》的“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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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经典求全责备的对象,始终是愿意、应该也能够承担责任的人。君子,是指已经有了一定地位,能支配相当的社会和经济资源的人,考虑到当时货殖地位低,多是指握有权柄的人。按《诗经》的说法,这类人最好能够“彼君子兮,不素餐兮”。照传统的解释,《卫风·芄兰》差不多就是对这些失位“君子”的画影图形。

    二

    普泛的好有可能转为具体的恶,却没有讲普世善意变质或由俭转啬的缘由和过程,那《诗经原始》算是给出了补充。具体到诗中的“园有桃”、“园有棘”,到底是兴是比,历来有争论。

    艰难与草昧初创伴生,居高位的君子要在危险中变动发展,设法有所作为,才可能有顺遂的前景。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在那些艰难的时世里,恰恰需要更专注的努力,根本容不下多余的哀怨牢骚,否则,就请切实地提醒自己,那个窥观的象,老早就等在了前面。

    三

    个人所处的时空总是在不停变换,人就在这不同的时空中占自己该占的位置,知命之君子,当仔细确认自己所在的时位,不必胶执于一时一地做自己的选择。

    后人理解《诗》的意思,最好是诗自己显发出来的,堆累上去的各种说法,即便再精妙,也难免有些生硬的隔膜,甚至会把清澈壅隘得浑浊。照朱熹的看法:“今欲观《诗》,不若且置小序及旧说,只将原诗虚心徐徐玩味。”

    即如《鹤鸣》,朱熹就并不怎么认同毛郑的说法。尽管朱熹一意摒弃旧说而善体诗人之意,却仍然不小心就带上了理学的色彩,难免“说得义理多了”。不过即便看到这一层,也用不着沾沾而喜,任何一个划时代的人物,都有其所处的具体时空,后之读者,不妨得其精微而遗其陈痕,脱化出新的时代之声。

    或者更彻底一点,不去管这首诗是写访求未仕的贤人,还是写人的陈善纳悔,俯仰物理,就只跟着诗中所写来观,写到哪里,就观到哪。如此,这首诗也就不会停留在任何固定的时空之中,不会停留在任何特有的解说之中,而是在任何一个时空和解说中都随开随闭,隐显自如。

    四

    不管同不同意,《诗经》小序本身,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认知序列。翻开典籍,小雅开始的这三篇诗,应用的范围可真够广——除去《学记》这里说到的开学典礼时用。尤其是《鹿鸣》一篇,通篇没有愁苦之色,似乎正是某些机运到来时最风流蕴藉的样子。

    五

    《诗经》分大雅小雅,小雅明君臣之相合,由风而雅,自边隅及于中心;大雅明君德,由雅而风,自中心达于边隅。其中,凡述君臣相合以正者,为正小雅,比如《鹿鸣》;凡叙君德以正者,谓正大雅。

    九五在位的君子,不断地省察自己,内抑抑而外威仪,则堪为天下人观仰,才可以“有孚颙若,下观而化”,足以“省方观民设教”,于是贤人来集,民人得安,“天下服矣”。有点难没错吧,但要得到“名副其实的真正和平”,人们,尤其是身居九五之位者,不付出足够的内省和辛劳功夫,恐怕是不行的吧。

    六

    那些洁净精微的形象为天下之观,如对宗庙之祭,“盥而不荐,有孚颙若”,“致其洁净而不轻自用,则其孚信在中,而颙然可仰”,便是如《周颂·维天之命》的文王那样吧。

    人间的最高位是九五君主,上九所处之位,无法在上下级的序列里陈放,而照颂的说法,则居此位的也不妨是神明和祖先,于是便是一国之宗庙。这个上九虚位的存在,虽然并不任事,却因为民人观仰,需要不断省察自身。甚而言之,九五因应具体,有理由不用做到完美,而这个不居位的宗庙之象,却没有任何借口。

    虽然“颂”于成功告神之时,“必言子孙勉力保守,以慰祖考”,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尽管文王、周公万邦作孚,吐哺握发,既明且哲的他们当然不会真的奢望“曾孙笃之”“本支百世”,后代难免出现幽、厉这样的亡国之君。只那些不断省察自身并不断接受着省察的“志未平”形象,如文王、周公、孔子,穿过不同时代的范囿,透出不可磨灭的光芒,并由此形成了一个叫做天下、变动不居的精神景象,激励人们不断上出,约束人们不陷入率兽食人的困厄。没错,只要这光芒一直在,只要有人一直继续着对所有最卓越形象的观仰与省察,那个古人念兹在兹的天下,就一直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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