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02年10月10日,华沙诗歌节开始的第一天。开幕式在中午举行,上午的活动是中国诗人与华沙的中学生见面。
这个学校在华沙城郊,充当翻译的波兰华人女作家胡女士和我们一起坐出租车到了学校。学校名叫“空军中学”,当年是空军出资建起来的,除此之外与空军没有关系。学校管理非常严格,操场是开放的,进入教学楼是一道紧闭的玻璃门,门内卧着两条大狗。学生进校门用磁卡,刷卡进门。课间时间,孩子们只好在楼道里休息,挤得满满的都是漂亮的少男少女。
我们和高一的孩子度过了这堂中国诗歌课。
我给他们念了一首《花期小札》,也许这些花季少年能听懂这首诗:“含苞。浮想联翩/让人想到心灵的渴求/美丽而痛苦/痛苦与幸福永远是/相伴而行//初绽。情不自禁/谁也不会忘记/自己经历过的这种花期/合不上颤抖的嘴/噙不住晶莹的泪//怒放。不顾一切/为着值得一搏的目标/我们的风华正茂/也一样同时面临/蜜蜂与剪刀……”念完诗歌,我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叶延滨”三个字,告诉孩子们这是我的名字。
孩子们好奇地瞪大眼睛,我说:这首诗写得好不好并不重要,也许对于我来说,我面对一群波兰孩子念诗,你们在中学的课堂上,听到一个中国诗人念出的声音,看到一张中国诗人的脸,这本身就是非常具有诗意的事情。孩子脸上露出了微笑。胡女士发现他们对中国字特别的兴趣,便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字:日、月、山、川。然后勾出了这四个字的象形体。我说:“这就是日字圆圆的,中间有一点,这不是太阳吗?这字弯弯的像月牙,这就是月字。这是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大山,就是山字。这是流淌的河水,川就是大河的意思。”中国字本身的象征意味就是诗意的源头之一,这一班的波兰中学生一笔一画把中国的日月山川描在了他们的本子上。
时间过得很快,下课前十分钟,波兰老师和孩子们一起向我们提问。
“中国字有多少个?”“常用的中国字有三千多个,掌握了就能很好地交流。中国有本《康熙字典》收有四万七千零四十五个字,不过许多字现在已经不常用了。”课堂里发出一阵啊呀的惊叹声。
“有人说世界上最难翻译的语言是波兰文,也有的人说世界上最难掌握的是中文,你说是哪一种呢?”我想了想,回答道:“我不知道中国语言是不是最难的语言,但我知道世界上至少有十三亿人在说中文;我也听说波兰文是最难翻译的文字,但在中国至少已有几十种波兰的文学作品被翻成中文;是中文最难还是这十三亿人最聪明?我看不难吧。一群聪明的波兰人今天已经在一小时内会了四个中国字:日月山川,对不对!”孩子们笑了,他们给我的回答打了高分。
下课了,全班的孩子把我和韦启文围起来,请我们给他们签名。我从高高举起的一双双手上接过本子,签上自己的名字,我看见中国的日月山川在波兰的作业本上规规矩矩地站着,
像出访的中国代表团的四个老资格的代表!
2002年11月于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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