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族-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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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儿走后,权钝仍旧木木地坐在座位上,他还有点儿没有回过神。连巫芷茜坐在了他的面前,他也浑然不觉似的。

    巫芷茜屈着食指敲击了一下桌面,权钝才回过神。

    “在发什么呆呢!人已经走啦。”巫芷茜原本满腔的怒火此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谁走啦?”权钝佯装糊涂地问。

    “嗬!还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嘿!”巫芷茜做出一脸讶异地嘲笑道。

    权钝笑了下,说:“谁跟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说说,刚才那仙女是谁?还带了保镖的。”巫芷茜无限好奇地伸过半个头的位子朝权钝问。

    “就……就一朋友,找我打听点儿事儿。”

    “普通朋友?我怎么看着不像?对了,你刚才揣进兜里的是什么宝贝?怎么就跟七龙珠似的还能悬在空中发光放电的?”

    权钝又笑道:“就是一个表演手彩魔术的道具。”

    “手彩魔术?你是说那仙女是演魔术的?”

    权钝顺水推舟说:“是,原先给她发过一篇专访,就这么认识的。”

    巫芷茜有点儿相信权钝的鬼话了,说:“这魔术演得……我还以为是特异功能呢。”

    “好啦,走吧。”权钝站起身说。

    巫芷茜紧跟着权钝走出酒吧的门,仍旧问:“那仙女究竟在跟你打听什么事情?我感觉你们两个谈话倒是显得挺亲密的。”

    “这个我就没义务跟你说了吧?”权钝敷衍道。

    巫芷茜知道从权钝嘴里也打听不到什么八卦动态,于是说:“不说就算了,我还懒得听了呢。”

    这时,权钝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却是王传子打过来的。接了,王传子在电话里有点儿兴奋地说:“老二,咋个才将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喃?”

    “咋个打不通?我的手机一直都没有关机。”

    “真的打不通。”

    “那可能是网络故障嘛。有事哇?”

    “你赶紧过来一趟,那件缂丝织品有下落了。”

    权钝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说道:“真的啊?那我马上过来。”

    于是权钝让巫芷茜直接送他到水乡江南。

    到了水乡江南,巫芷茜正好接了一个电话,把权钝放下车就直接走人了。权钝径自到了王传子的新家。

    王传子和张妹儿正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等着权钝,张妹儿对权钝似乎仍旧怀着某种戒备的心理,看权钝的眼神总是闪闪烁烁的。

    王传子对嗑着瓜子的张妹儿说:“张妹儿,你就把你看到的给我干儿子说一下。”

    张妹儿这时才说:“其实偷那件东西的人是个讨口子。”

    “你说啥子喃?是个讨口子?”

    “就是。”

    难道是大师兄?

    权钝的脑海里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师兄,于是他扭头朝王传子说道:“未必是大师兄?”

    王传子说:“张妹儿说的就是他。张妹儿在三嬢那儿上班,早就认得到他。”

    “那你咋个没有把这焖重要的一条线索告诉警察?”

    “我也想给警察说的。但是我转念想了一下,如果警察晓得这条线索了,他们把讨口子抓住,他们就把那件东西拿去了。如果那件东西被警察拿去,就成了国家的了,我们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听你的意思,你还想从讨口子那儿把那件东西抢回来?”

    “我觉得出点儿钱就可以从讨口子手上把那件东西买回来,我拿的那个东西也交出来了,我晓得警察很快就会把我放了的。就是因为有这个打算,我才一直没有把这个事情说出来的。”

    “那你当时咋个没有直接把大师兄挡住,把那件东西抢下来喃?”

    “我当时还是有点儿怕。况且那个大师兄又是个男的,我怕他整我。再说,你遭那个老板和他的打手押起走了过后,大师兄就推开房门走进来了。他就像是晓得你干爹把东西藏在哪个地方一样,直接到藏东西的地方把东西拿起就走了。”

    王传子这时接过话头说道:“你前天不是还朝我提起过他哇?我还跟你说他在我那儿周围出现过,而且,那几天我一直就觉得四合院里面好像藏得有人在偷看我。当时我还跟你提起过这个事情,还估到喊你晚上跟我一起搭伴儿。看起来,这个讨口子一直就藏在哪个卡卡角角的。”

    权钝盯着张妹儿,说:“你说这个话是真的?没有撒谎?”

    “真的没有撒谎。王哥找人把我从看守所保出来,我还是多感谢王哥的。”张妹儿说。

    王传子却说:“不要喊王哥,还是喊王叔好些,这样子外人听起来也不觉得奇怪。”

    权钝却说:“喊你王叔不是有点乱辈分了?”

    王传子知道权钝在挤对他,但却没有接话,倒是瞪了权钝一眼,权钝装作没有看见。

    “老二,你看这个事情咋个弄?要不然就跟张妹儿说的一样,现在我们就去找到大师兄,出几个钱从他的手头把那件东西买回来?”

    权钝被王传子和张妹儿的天真弄得有点儿哭笑不得,说:“干爹,你打算出好多钱从大师兄手头把那件东西买回来喃?”

    “一个讨口子,能开好大的口子嘛?给他一两百块钱他都笑嘻了,实在不行,老子搭口(张口)就给他七八百块钱又啷格(怎么样)嘛?”王传子口气很大地说。

    权钝冷笑道:“既然几百块钱你就能搞定的事情,你还打电话把我喊起来咋子喃?你直接去办了就是了嘛。”

    “老子不是走路不方便吗?走路方便的话,说不定我还真的不会求到你名下,说些话还酸不酸咸不咸的。”王传子对权钝的态度有些不满。

    “干爹,不是我说话酸不酸咸不咸,而是你太天真了。那个大师兄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人,你跟我都看走眼了。”

    “不是一般的人?一个捡渣渣的讨口子,还能是啥子人?妈哟,活得跟流浪狗一样。”

    “算了,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

    王传子却催促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到上河镇去找大师兄,要不然他龟儿子的把那个东西当真拿来当床单,垫在地上睡瞌睡,那才可惜东西了。”

    权钝见王传子根本就没有弄明白自己说的话,一时间哭笑不得,说:“干爹,这个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让我来办这个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另外,这件东西在大师兄手上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再透露给另外的人了,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我肯定不会跟另外的人说噻!你未必觉得干爹硬是脑壳儿不对,瓜的嗦?”

    这时,王传子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神情显得很不自然地说:“我先到房间里接个电话。”然后就慌慌地进了房间,并且把门关上了。

    趁王传子在房间里接电话,张妹儿小声问权钝:“权哥,我不晓得这个事情我做得对不对?你说的话也不是不得道理,我觉得那个大师兄真的是直接冲着那件东西去的,未必他也晓得那件东西有好值钱啊?”

    权钝说:“我也不晓得。反正这个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很麻烦。”

    “真的啊?”张妹儿有点儿不信。

    过了一会儿,王传子从房间里出来,神情变得有点儿不安地说:“老二,奎娃儿说他马上要过来,还和他老丈人一起过来,听口气好像是不大对头。你说他会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哦?”

    权钝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你把唯一值钱的四合院都刀(换)给他了,他还能够找你啥子麻烦喃?多半是提起茅台酒来感谢你了哦?”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懂。”王传子面有难色地说,焦虑的表情也越积越厚。

    权钝却说:“我啥子不懂?我是装到不懂!你还真的以为你的水有好深嗦?”

    听了权钝的话,王传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朝张妹儿说道:“张妹儿,你先到房间里头回避一下,我跟我干儿子有点儿私房话要摆。”

    张妹儿知趣地进了房间。

    “你未必真的晓得中间的别门了啊?”王传子盯着权钝小声问道。

    权钝也小声朝王传子反问道:“说!你把东西藏在哪儿的?”

    王传子被权钝问得打了个愣神儿,盯着权钝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狗日的脑壳儿咋个反应纳焖快?老子尾巴儿一翘,你就晓得老子要窝屎窝尿(拉屎拉尿)。”

    权钝笑了,仍旧小声说:“越老的狐狸,骚气越重。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嗦?”

    “老子给你龟儿子的两脚头!莫老莫少的,咋个在打比方哦?”

    “说,东西藏在哪儿?老狐狸。”权钝又问道。

    “不是我把东西藏在哪儿,而是我晓得那些东西藏在哪儿。我都去看了,东西都还原封原样地没有动。”王传子把声音压到尽量小地说,声音神秘得都有点儿诡异的气息流露出来了。

    “果然是老狐狸!”权钝小声说道。

    “老二,我现在就跟你摆老实龙门阵,要是那些东西拿出来卖成钱,够你我两爷子几辈人都吃不完穿不完。”

    “那你这回为啥子又不找奎娃儿帮你找买家了喃?还跟他玩儿起了装猫吃象(瞒天过海)。”

    “你觉得我还敢信他哇?妈的说翻脸就翻脸。用得上老子的时候,就把老子当先人一样供起,用不上老子了,就一脚把老子踢了。这种人,老子还敢跟他打交道?真资格的小人得嘛!”

    权钝朝王传子伸出了大拇指,小声赞道:“高!干爹,你娃娃真高!”

    王传子一下子就在权钝的头上敲了一下,说:“你说啥子喃?敢喊老子‘你娃娃’,你耍长(得意忘形)了嗦?老子是你干爹!”

    权钝呵呵地朝着王传子冷笑,接着问:“那你这回又打算找哪个人帮你出手这些东西喃?”

    王传子想了一下,说:“这个人你当然认得到,跟你还熟得不得了。”王传子卖了一个关子。

    “哪个?武教授?”

    “咋个可能是武教授喃?你跟武教授熟得很嗦?”

    “那是哪个嘛?说噻!”权钝被王传子搞得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包世根!”王传子终于说出了谜底。

    权钝脑子又一次被开了天窗,而且是全景式的那种,变得有点儿瞠目结舌了,说:“你说啥子喃?是包世根?”

    “就是他,是他私下来找的我。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奎娃儿派起来套我的,后来我才晓得,他跟奎娃儿根本就不是一条心。所以说啊,江湖险恶!而且他还带我跟那个买家见了面的。买家还把一箱子钱摆在我面前,给我展示了的。但是,我已经是见过大阵仗的人了,看到那么多一摞一摞的票子,我还是稳起了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起码的规矩和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我只是漏了点儿须子(口风)给他们,见底的话我还没有跟他们说,先把他们钓到再说。”

    权钝觉得眼前的王传子真是艺高人胆大,火是越玩儿越大了。

    “奎娃儿你都信不过,你还信得过包世根?”

    “你说这个话啥子意思?说老实话,我之所以要信得过包世根一些,主要还是因为他原先跟你关系处得比较好。他跟我说的,也是因为有跟你的这层关系,才来主动找我的。他还差点儿成你的大舅子得嘛,是不是嘛?再者说喃,这个人我是看到他长大的,还是不错的。说穿了,我之所以信得过他,主要还是因为我信得过你。是不是嘛?”

    权钝没想到这件事最后的责任还是转弯抹角地推到了他的身上,觉得有点儿承受不起,说:“干爹,我先把话跟你说清楚哈,包世根是包世根,我跟他是没有啥子好大的关系哈。不要你日了笨(做错事),过后又把责任推到我脑壳儿上。”

    “这个我晓得。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你以为我还会这焖瓜嗦?老子有脑壳儿!”王传子自鸣得意地说。

    接着王传子又意犹未尽似的说:“对了,你晓不晓得我是咋个晓得我老汉儿藏得有东西给我的?”

    权钝故作懵懂无知地摇头。

    “那件东西掉了过后,我是有点儿想不通。你说怪不怪?就在我东想西想,咋个都想不通的时候,我老汉儿就像是在阴间里头给我过话(提醒)一样,脑壳儿里头咚然豁之(突然)就想起他原先小的时候给我摆的一个龙门阵。”

    “啥子龙门阵?”

    “这个龙门阵其实就是一句骂人的话。”

    “骂人的话?啥子骂人的话?”

    “这句骂人的话就是‘背时倒灶(活该倒霉)’。”

    “背时倒灶?你摆一下喃?”

    “说的是原先有个败家子,打牌执骰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就是不做正事,眼看到家业就要遭他败光。他老汉儿遭他气得倒床那天,把他喊到床边,拉到他的手跟他说‘娃娃啊!你要是再不收手,你这辈子就只有背时倒灶哦!’说了这句话,他老汉儿就戳脱球了。你猜咋子?这个败家子还真的给他老汉儿说准球了,后头,这个败家子还是没有收手,而且败得更凶!他老汉儿捞裙扎裤(省吃俭用)一辈子挣下的家业,几下就遭这个败家子败光了,最后落得舀水不上锅(揭不开锅)的地步。咋个办?”

    “咋个办喃?”权钝觉得这个龙门阵还被王传子摆出味道来了。

    “啊,你说咋个办哇?”王传子卖起了关子。

    “我晓得咋个办我还问你?”

    “所以,老年人临死的时候,后辈人都要守到他的床边等他说最后那句话,他交代的最后那句话才是最管用的。说你好你就好,说你不好,你就硬是要倒霉。准得很!”

    “哎呀,干爹,你赶紧摆故事,哪个想听你吹空龙门阵哦?”

    “哦,我说到一边去了哈!是这样子的。这个败家子在舀水不上锅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他老汉儿临死的时候对他说的那句话——背时倒灶。本来这句话是一句咒他的话,他龟儿子的巅转(反而)听出其中的名堂了,背时倒灶?他老汉儿是不是暗中给他说,当他背的时候就去倒灶哦?也可能是遭逼得莫得办法了,这个龟儿子的硬是就一阵子把灶头倒球了得嘛。你猜咋个?他老汉儿晓得这个败家子最终要把家产败完,所以预先给这个败家子在灶头里埋了几罐罐银元。这下子这个败家子就得活命了,也就真的收手了,也变勤快了,最后,又把家务(家业)挣起来了。”

    “所以,当我想起我老汉儿给我摆过的这个典故,我就觉得我老汉儿多半也给我在哪个地点藏得有东西。结果我到处一找,你猜我找到啥子了?”

    “找到啥子了?”

    “在灶头的一个砖缝缝头找到了我老汉儿用一张烟盒纸写的东西,上头清清楚楚地写到他藏了好多东西,藏到哪儿在。”

    “藏到哪儿在?”权钝问道。

    “这个暂时我不得给你说哈。”王传子说道。

    当王传子摆了这个几乎不怎么靠谱的龙门阵后,他又回到了刚才的焦虑上来,因为一会儿包世奎要来登门拜访了。

    “老二,你说一会儿那个背时鬼的奎娃儿和他老丈人一起来了,万一是真的找我的麻烦,我咋个办喃?我心头还真的有点儿虚,毕竟自己做的啥子事情自己清楚。”

    权钝朝王传子打气道:“你怕啥子嘛?邪不压正。现在他是邪神,你是正神,你还怕他咋子嘛?”

    “说老实话,我也不是啥子正神。”王传子越显心虚地说。

    “那这样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机行事,反正你不要遭他把真话诈出来就是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况且还有我在,他也不敢把你咋样。再说,你跟他写的那个合同上也没有说保证四合院里头该有啥子东西。”

    “也是,老子只承认把四合院换给他,又没有说要包括啥子宝物在里头。老子还真的不得怕他了。”王传子的底气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被权钝调动了起来。

    这时他朝房间里的张妹儿喊道:“张妹儿,这下你可以出来了,我们的龙门阵摆完了。”

    听了王传子的喊话,张妹儿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继续嗑瓜子看电视。

    不一会儿,外边传来了敲门声,王传子颇显迟疑地看了一眼权钝。权钝朝他使了一个去开门的眼色,王传子就去开了门。

    进门的果然是包世奎和他的老丈人——蒋局长。

    包世奎看见屋子里居然坐着权钝和张妹儿,很是出乎意料,首先朝一副冷面孔的权钝招呼道:“权老二也在这儿嗦?”

    权钝说:“过来看一下我干爹的新房子。”

    “我听说前天晚上蔡家大院子的事情你也参与了的嗦?”

    “也不是参与,就是包世根给老子挖了个坑,不过我福大命大,跳出来了。”权钝故意满不在乎地说。

    包世奎呵呵笑道:“是不是哦?包世根原先跟你的关系多好的得嘛?”

    “好不等于就不会挖坑噻。”

    王传子听不出权钝和包世奎两人对话里的咸淡,却装出很殷勤的样子招呼包世奎和蒋局长坐,又招呼张妹儿给包世奎和蒋局长泡茶。

    张妹儿起身的时候,包世奎盯着张妹儿说:“她就是张妹儿啊?”一脸的疑糊神情。

    王传子解释说:“对,她就是张妹儿。是我托林静秋——林妹儿帮我把她保出来的。一个女娃子,天远地远的出来外头挣点儿钱也不容易,妈老汉儿又不在身边,你说是不是嘛。”

    “看起来王叔的路子现在是越来越野了哈,公检法系统都走得动关系了。”包世奎半带讥讽地说。

    王传子附和着讪笑道:“我有啥子关系哦,我的关系跟你奎娃儿的比起来简直就是渣渣,呵呵……渣渣……”

    包世奎却说:“啥子渣渣、渣渣的哦,我和我爸到你这儿来,不是来跟你摆啥子渣渣的。”包世奎很快就把话切入了正题。

    王传子心里有了权钝事前给他预充的能量底气,所以依旧装出很懂事的样子说:“我晓得,我晓得,你奎娃儿是做嗨生意(大生意)的嗨老板(大老板),哪儿有时间跑起来跟我说空龙门阵的喃?对了,你换给我的这套房子还可以,我住得还比较适应。我干儿子也说我换赢了,呵呵……谢了哈,奎娃儿。”

    包世奎盯着王传子,顺着他的话说:“换赢了哇?”

    “肯定换赢了噻。你吃亏了哈,奎娃儿。”

    “你还是晓得我吃亏了嗦?”包世奎说道。

    王传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自己说的话带到沟里去了,暗骂自己假聪明,心里一阵后悔。

    包世奎却继续说:“既然你晓得我吃亏了,纳焖我就把话直接说出来,免得大家隔七撩八(转弯抹角)说空话。”

    “啥子话?”王传子继续装出很无知的样子。

    “王叔,你那个四合院是空的得嘛?”

    “空的?啥子空的?”

    “还在装嗦,王叔?紧倒(一直)装神就没有好大的意思了哈!我说的空的,你未必还不晓得是指的啥子嗦?”

    “我真的不晓得。”

    “你那个四合院里头不得取头(油水),这下你总该晓得了嘛?”

    “取头?啥子取头?奎娃儿,你说这个话还真的把我考倒了。你晓得我原先的家底子,我那个四合院里头是不得啥子取头啊!本来就是个空腔腔,唯一值点儿钱的那两扇门板,也遭一个收荒匠出几千块钱把它收起走了。当时我也不晓得你看起了我的那个四合院噻,是不是嘛?当时要是我晓得你看起了我的那个四合院,我肯定就不得卖那两扇门板,这样子我心头也好过一些,你说是不是嘛?”

    见王传子说话越来越狡猾,包世奎有点儿没辙了。而权钝又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这就使得他不好立刻跟王传子翻脸。

    张妹儿这时用纸杯给包世奎和蒋局长各泡了一杯茶放到茶几上。王传子对张妹儿说:“这儿不得你啥子事,你到房间里去回避一下。”

    张妹儿又回到了房间里。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蒋局长终于说话了,亲切和蔼的声音里全是素质,他顺手拉过王传子的手,拍着王传子的手背说道:“王哥,我女婿说话就是这个调门儿(习惯),有点儿直接。你看这样子要得不?你跟我女婿的第一盘(第一回)生意,中间因为出了点儿意外,没有做成,纳焖,我们就不说了。生意不成仁义在嘛!是不是嘛。纳焖我们现在就来说这盘(这回)的生意,还是那句话,我女婿出钱买!只要东西对,价钱真的不是问题。这个话你总听清楚了嘛?”

    被蒋局长拉住手的王传子显得有几分拘谨。因为他的这双手这辈子也没有被这么大的国家干部拉拢过,而且拉得那么近,那么亲切,所以试着把手从蒋局长的手里抽出来,很不自然地笑道:“蒋……蒋局长,你的话我还是没有咋个听清楚。那件缂丝织品真的还没有找到,张妹儿也没有拿那件缂丝织品,要不然我也托人把她保不出来,是不是嘛?”

    “你还是没有理解到我的意思。我跟我女婿来,不是为你那件啥子缂丝织品的,是你手上另外的东西。”

    “啥……啥子东西哦?我手上不得东西了啊?!”

    “王哥子,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撒谎?”蒋局长盯着王传子的眼睛,执着地说。

    “我真的可以对天发誓。我要是对你蒋局长撒了谎,我王传子生的娃娃就不得屁眼儿。”

    “你本来就是个王老五,哪个跟你生娃娃?你在说话耍老子们嗦?”包世奎眼看着就要翻脸。

    蒋局长却用眼神儿将包世奎制止住了。

    这时,权钝的手机响了起来,摸出电话一看,却是巫芷茜打过来的。权钝摁了接听键,却说:“哦,武教授嗦?找我有事哇?……嗯,我这阵在我干爹这儿……没有在四合院,在他搬的新房子这儿……有啥子急事嗦?我过来?不得车子得嘛。哦,你和晓宇马上过来我这儿啊?……水乡江南,八幢五单元一号,要得,我在这儿等你。”说完,权钝挂了电话。

    权钝莫名其妙的一阵胡言乱语,倒把电话那端的巫芷茜给整蒙了。电话里,权钝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权钝挂了电话后,蒋局长和包世奎似乎立马儿就坐不住了。蒋局长首先站起来说:“那这样子你看行不行?我跟我女婿也不着急要你马上给我们一个答复,你考虑一晚上嘛,我们明天再过来找你商量。”

    说完朝包世奎使了一下眼色,两人匆匆撤退。

    权钝目送着包世奎和蒋局长离去,一脸的冷笑。

    王传子却欠起身朝两人殷勤地喊道:“那就慢走,不送了哈。”

    等王传子去把防盗门反锁上,重新坐进沙发里,心有余悸地说:“喜得好(幸好)武教授要过来,不然还真的不晓得咋个把这两个瘟神送起走。老子都要遭不住了!我起先(原先)还觉得奎娃儿厉害,结果他的老丈人更厉害,妈的,笑里藏刀!笑面虎最吓人,还真的是这样子的。”

    权钝没有理会王传子说的话,而是回拨巫芷茜的电话,巫芷茜一接通电话就朝权钝大呼小叫道:“权老二,你发啥子神经,在电话里面说的话咋个牛头不对马嘴(驴唇不对马嘴)喃?”

    权钝呵呵笑道:“才将是不是串线了?说,找我有啥子事哇?”

    “蒋姐说想见你一面,就这阵。”

    权钝一听,立马儿应道:“行,那你过十几分钟过来我干爹这儿接我。”

    “为啥子要过十几分钟喃?”

    “我怕你半路上闯鬼。”

    “你才是鬼!神戳戳的(神经兮兮)!”巫芷茜骂了一句,权钝已经把电话挂了。

    王传子朝权钝问道:“武教授要过来接你啊?”

    “关武教授啥子事?”

    “你电话里头不是这样子说得嘛?”

    “干爹,这你就有点儿搞不懂了哇?这个叫虚虚实实,声东击西。对了,我还有事,你把防盗门关好,你开门的时候都要在猫眼儿里头把人看清楚再开门。不认识的人敲门,你坚决不要开哈。”权钝吩咐道。

    “这个我晓得。你要去哪儿哦?”

    “这个你就不要打听了。反正我给你说,干爹,你的这个事情有点儿惹火烧身,你有个心理准备就是了。”

    “我也有点儿这个感觉了。但是老子就有点儿搞球不醒豁(搞不明白)了,明明是我的东西,想咋个处理就咋个处理,咋个整得来就纳焖复杂喃?”

    “你觉得那些东西是你的嗦?”

    “咋个不是我的喃?”

    “我看不一定。要是真的是你的东西,干爷爷当初走的时候,就该把东西一五一十地跟你交代清楚。干爹,你是遭在一个‘贪’字上了,你没有懂起干爷爷的意思,还跟我摆啥子‘背时倒灶’的龙门阵。我看,你还真的要重新去理解一下这个龙门阵是咋个长起的了。”

    “嘿,你龟儿子的,你说这个话是啥子意思喃?教训我嗦?”

    “我哪儿有那个资格哦。不跟你东说西说的了,我走了。”权钝说完走出了王传子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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