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族-蒋姐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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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钝刚走出楼盘的大门,王传子的电话又追了过来,追问大师兄手里的那件缂丝织品怎么办。权钝在电话里不大耐烦地说:“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哇?你如果信得过我,你就让我来办这件事情,你参都不要参与进来。你如果信不过我,你就自己去找大师兄,我也懒得管。”

    王传子连忙在电话里说:“那还是你来办这个事情嘛,那我就纯粹不管了哈。”

    “再说,你根本就管不到!”说完权钝挂了电话。

    巫芷茜还真是听权钝的安排,果然是过了十几分钟后才打电话跟权钝联系,接上权钝就问:“你究竟在搞啥子哦?把我都整得神经兮兮的了。”

    权钝笑了笑说:“不是我要把你整得神经兮兮的,我是怕你来接我的时候遇到你表姐夫和你姨父。”

    “啥子意思?我有点儿没有听懂喃?”

    “包世奎和你姨父刚从我干爹那儿离开。”

    “我姨父亲自去找你干爹了?”巫芷茜说。

    “看起来是有点儿沉不住气了。”权钝应道。

    “玩物丧志!看起来我表姐一点儿都没有说错。”巫芷茜有点儿愤愤地说道。

    巫芷茜径直把权钝接到茶楼的一间包间里。她的表姐——蒋姐,已经在包间里等着权钝了。

    蒋姐是一个穿着打扮显得很知性的女人,说话也很直接,甚至连一句寒暄也没有,直入正题地对刚坐下的权钝说:“我之所以这个时候还叫茜妹儿约你出来,是茜妹儿跟我说你手里有一部豹子的手机。”

    对于气质典雅庄重的女人,权钝天生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敬畏心理。蒋姐这么一问,他甚至没有半点儿犹豫地就将手机从裤兜里摸出来,放到蒋姐的面前,显得更直截了当地说:“蒋姐,你放心,手机里具体有啥子东西我也没来得及看,更没有备份里面的资料。虽然不是物归原主,但是我相信你和茜妹儿。”

    蒋姐没想到权钝会这么干脆地就把手机摆在她面前,而且做事的风格这么洒脱,有点儿出乎意料。一旁的巫芷茜甚至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赞赏的光。

    蒋姐略显矜持地朝权钝笑了一下,颇有些感激地朝权钝说:“谢谢你权钝,我没想到你这么信得过我。”

    权钝说:“茜妹儿把你的事情给我说了一些,虽然我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缘由,但是,蒋姐,我理解你。尽管这种理解主观多于客观,但是,做有些事情时,我就是喜欢走心,心里咋个想的就咋个做。”

    权钝的话引起了蒋姐进一步的共鸣,她用很欣赏的眼神看着权钝,说:“难怪茜妹儿喜欢跟你接触,看来你是真的有跟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

    听了蒋姐的话,权钝不自觉地朝巫芷茜瞄了一眼,巫芷茜正用一种接近泛滥的眼神看着他。

    权钝收回眼神,心里却是满当当的自豪感。

    “不过蒋姐,我想求你一件事。我首先得申明一点,我不是在用这部手机跟你交换啥子哈。”

    “我知道,你说。”

    “我希望通过你,能保证我干爹的安全。”

    “为什么这么说?”蒋姐变得有些警觉起来。

    一旁的巫芷茜这时接过话头说:“包世奎和姨父刚从权钝的干爹家里出来,这回姨父亲自出面了。”

    蒋姐的眉头皱了一下,稍作考虑,然后看着权钝说:“权钝,这件事情我还真的不能跟你保证什么,但是,能做的事我还是会尽量去做的。另外,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你还是应该劝劝你的干爹,别把有些东西看得太重,把有些东西看开了,直接上交给国家,事情一下子就会变得简单了。”

    权钝苦笑了一下,说:“蒋姐,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简单,那就省心了。只怕事情远比你和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好了蒋姐,如果没有另外的什么事情,我就先告辞了。”权钝边说边站了起来。

    蒋姐也站了起来,朝巫芷茜说:“茜妹儿,你送送权钝。”

    权钝却说:“不用,我出去打个车就行了,这儿打车方便。”说着已经朝包间的门口走去。

    巫芷茜似乎也没有要送权钝的意思,朝权钝笑着说:“打车的费用改天我给你报销。”

    权钝没有理会巫芷茜说的话,已经走出了包间。

    蒋姐一直看着权钝的背影消失在包间的门口,目光竟然没有收回来。巫芷茜调皮地用手掌在蒋姐的眼前晃了晃,说:“嘿,嘿,我都没有这样目送他的哈。”

    蒋姐这时才收回目光,看着巫芷茜,很认真地说:“你觉得你真的能搞定他?”

    “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茜妹儿,权钝太过精明,你不是他的菜。姐劝你还是越早放弃越好。”

    “姐,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人家二话都没有说,直接就把手机给你了。你喃,转过身就在人家的背后说人家的坏话。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该把手机的事情告诉你,也不该约权钝过来。权钝这人也真是,一点儿城府都没有,气死我了。”

    “姐也没说他什么呀,你就机关枪一样地朝姐身上射来了?”蒋姐笑道。

    “你还没说什么啊?都直接过河拆桥了。”

    “你是没有明白姐的意思啊!姐是过来人,看人比你全面。再说,我并没有说权钝半句不是的地方啊!‘精明’这个词儿你说是褒义还是贬义?”

    “放刚才那个语境里边,我听着就是贬义。”

    “我懒得跟你胡搅蛮缠,你要由着你的性子来,那你就去试试,姐我也不会拦着你。只不过要是以后你碰得头破血流地回来,可别说姐当初没有提醒过你。”

    巫芷茜一下子就变得高兴起来,抱着蒋姐说道:“行,我只要你这句话就行。”

    “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是他的菜。”

    “姐,你怎么这样啊?”巫芷茜的嘴又嘟噜儿起来了。

    蒋姐见巫芷茜真的起了急,笑道:“好了,好话不说两遍,我都说了两遍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说了两遍的就不是好话。”巫芷茜抢白道。

    “送我回去吧,小丫头片子。”蒋姐朝巫芷茜娇啧道。

    权钝刚走出茶楼的大门,就看见大门口停着一辆敞篷版的越野车,越野车上端坐着的居然是那个迷彩服女子。大晚上的,丫头片子居然还戴着墨镜装酷。权钝出来的时候,她就从黑漆漆的镜片后盯着权钝,盯得权钝心惊肉跳的,感觉就像是遇上了女杀手一样。

    权钝想远远地躲开女杀手,就朝一边走。

    女杀手却先朝权钝喊话了:“嘿,想往哪儿躲呢?”

    权钝只好远远地站住,有点儿心虚气馁地朝女杀手说:“不就那点儿医疗费吗?我不会赖账的。单子我都揣好的,只是没来得及算多少钱。等我回去算好了多少钱,明天我一定给那个蔡爷爷送过去。”

    女杀手却没有回应权钝的解释,而是抬起手,伸出食指,朝前面的权钝勾了勾。

    看来是逃脱不了被追杀的命运了,权钝有点儿无可奈何地边朝女杀手走过去,边说:“那个蔡爷爷究竟是你什么人嘛?我出手打他是我不对,我认错了,总可以了嘛?”

    女杀手继续用食指勾引着权钝,一直把权钝勾引到面前,才说:“我没说要朝你要医疗费的事情。”

    “那你是啥子意思嘛?一直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你究竟想咋子嘛?”

    “不想咋子。正好碰到你从茶楼和美女约了会出来,看你没车,回去不方便,想送你回去。”女子说的“不想咋子”这半段话学的是权钝的四川话,后面半段话说的却是普通话。这样,一股浓浓的调皮劲儿顿时就扑面而来了。

    权钝接收到了女杀手释放出来的调皮信息,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但还是做出很不解的样子苦笑道:“为啥子喃?”

    “不为啥子。顺道总可以了嘛?”女子这回又全部用的是四川话。

    权钝四下里看了一下,说:“还真的不得出租车嗦?”边说边上了女杀手的车。

    女杀手正要开车起步的时候,巫芷茜的捷豹跑车从茶楼旁边的停车场射了出来,见权钝坐在敞篷牧马人车上,目光的焦距有点儿调整不过来了。

    女杀手瞟了一眼捷豹车上的巫芷茜,被墨镜罩了一大半的脸上酷酷地冷笑了一下,然后发动了引擎。

    坐在车上的权钝一直是提心吊胆的,因为这个女杀手出现得太过蹊跷。路上他不时地瞟着女杀手,可是女杀手只是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见女杀手是把车径直朝上河镇的方向开的,权钝心里才稍微感到踏实了些。

    他猜想女杀手一定是蔡驼子的什么人,或者就是蔡驼子的近亲。早知道会惹上这样的麻烦事儿,当初自己就不该那么冲动。

    权钝是真的有点儿自责和后悔了,因为照目前的发展态势来看,身边的这个女杀手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采取什么意想不到的方法来收拾自己替蔡驼子报仇呢!

    想到这儿,权钝有种被女杀手预设了陷阱的感觉,心又逐渐地悬了起来。

    就在权钝的心里升起这道坎儿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神秘失踪的邱晓宇。他这时才真切地感受到邱晓宇对他的好,虽然这种好说不上是亲情的好还是友情的好,但是,此刻在脑子里回想起来,却是那么温暖人心。

    要是邱晓宇在他的身边,他就不会受女杀手的这份窝囊气了。

    突然想到邱晓宇,权钝的心里顿时就感到很不得劲儿了,居然有想流眼泪的感觉。他摸出手机,拨了武天权教授的电话。

    电话通了后,权钝的声音有点儿颓废,低沉地朝武天权教授问道:“教授,晓宇有消息了吗?”

    而武天权教授却在那边说:“权钝,晓宇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

    “那就是说还没有消息了?”

    “我这边还很忙,挂了啊。”几乎没有等权钝问完话,武天权教授已经把电话挂了。权钝心里顿时就有了一丝怒气,自言自语地狠声说道:“这人怎么能这样?有什么事比人命关天的事情还重要!什么教授?”

    开着车的女杀手瞟了一眼权钝,脸上又露出一层酷酷的冷笑。

    权钝这时突然不想回家了,他想到滴水岩去看看,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知道,即使自己回到家,晚上也是一个不眠之夜,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到滴水岩去,感觉这样还能离失踪的晓宇近一点儿。

    就在他打算让女杀手把他朝滴水岩送的时候,手机里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却是包世根打进来的。

    权钝很不耐烦地接了,包世根在电话里说:“权老二,你这阵在哪儿喃?”

    “路上。”

    “哪儿路上?”

    “你管球的老子在哪儿路上喃?”

    “老子咋个就管不得你在哪儿路上喃?赶紧说,老子找你有急事。”包世根在电话里的态度也变得不大友好起来。

    “老子不得空。你跟豹子的事情,老子不得参与了,就这样子。”说完权钝直接挂了电话。

    包世根接着又把电话打过来,权钝原本是想直接关机了,但是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接了包世根的电话。

    “你在哪儿?老子马上过来接你!”从包世根在电话里的口气可以感觉出,这小子有种不找到权钝誓不罢休的架势。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权钝只好说:“那你在上河镇场口上等我,大概十分钟就到。”

    到了上河镇场口,权钝对女杀手说到了,女杀手还真的很听招呼,立马儿停了车。

    权钝从车上下来,刚要摸出手机打包世根的电话,一辆早就停靠在一笼树荫下的黑色哈弗越野车幽灵般游动过来,停在了权钝的旁边。包世根从落下的车窗里朝权钝喊道:“赶紧上车。”

    刚一坐下,包世根就问:“送你的这个美女是哪个?”

    “认不倒。”权钝没好气地说。

    “认不倒会送你?麻鬼嗦(哄谁啊)?”包世根说。

    “人家是找我要医药费的。”

    “医药费?啥子医药费哦?”

    “就是白天打蔡驼子的医药费。”

    “那她是蔡驼子的啥子人哦?”

    “我咋个晓得喃?要不你下去问她嘛?”权钝越来越不耐烦地说道。

    “老子不得纳焖多事。”包世根回击道。

    这时,权钝突然看见车窗外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师兄!

    此时的大师兄正蜷缩在一盏昏暗路灯下的一个垃圾桶旁,身边多了一条毛色同样肮脏的流浪狗。大师兄似乎在打盹儿,而流浪狗却没有消停,在垃圾桶旁边紧贴着地面胡乱地嗅来嗅去。

    在权钝发现大师兄的时候,大师兄也同样发现了权钝,半眯缝着眼睛,脸上突然朝着权钝浮出一层神秘莫测的微笑。

    权钝立刻朝包世根说道:“停车。”

    包世根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说:“你要咋子?”

    “喊你停车就停车,老子下去有点儿事情。”

    包世根只好停了车,权钝拉开车门快步朝着垃圾桶旁的大师兄小跑过去。这回大师兄居然不再做出要逃跑的样子,脏脸上一直浮现着那层神秘莫测的微笑,就像是一直在垃圾桶旁等着权钝似的,而且是故意蜷缩在亮着路灯的垃圾桶旁。

    小跑着靠近大师兄的权钝,甚至还没来得及先开口说话,大师兄却已经边站起来边说:“把你的那个朋友叫上一起去吧。”

    大师兄这么说,倒把权钝搞得打了个愣神儿。但权钝的脑子此时是转得太快了,他立刻就想到了大师兄是要带他去取那件缂丝织品。之所以会立刻想到这件事上去,也是因为他极其灵活的脑子里立马儿联想到了自己下午出手救了大师兄这件事,以及大师兄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豹子的手机放进他裤兜里的另一件事。两件事并在一起,惯性的思维便把权钝原先对大师兄的猜忌和适度的戒备心理都消除了。

    权钝的潜意识里立刻确认出大师兄这是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了。

    所以,大师兄的这个举动既在权钝的意料之外,也在权钝的意料之中。

    大师兄说完这句话,又勾头朝那条流浪狗说道:“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不要乱跑,谨防坏人把你弄去炖汤喝,听到没有?”然后就拎着他的那个鼓鼓囊囊的破编织袋,径自朝着包世根的哈弗越野车走过去。

    权钝没想到事情会办得这么顺,甚至都有点儿离奇和巧合的成分在里面了。他甚至暗自庆幸在蔡家大院子出手救了大师兄,不然哪儿会有这样的因果报应。

    看来,大师兄还是一个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人。谁说乞丐就没有人格尊严?这就是他们的人格尊严。

    权钝都有一股要抽时间写一篇心灵鸡汤似的劝世文的冲动了。

    包世根见权钝居然把大师兄带上了车,更是莫名其妙,很排斥大师兄地朝权钝问道:“你咋个把一个讨口子带上车了?”

    权钝却说:“不要废话,听大师兄的。”于是权钝朝大师兄问道:“到哪儿去取东西?”

    大师兄依旧神秘地笑了一下,说:“朝下河镇的蔡家大院子走。”

    包世根听大师兄要去蔡家大院子,警觉地问:“他去蔡家大院子咋子?”

    权钝却说:“你少管,听大师兄的就是了。”

    包世根不知道权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将越野车进挡起步,而车却并没有朝下河镇的方向走。

    权钝朝包世根提醒道:“喊你先去下河镇的蔡家大院子得嘛?”

    包世根却很不耐烦地说:“去蔡家大院子我还是要先去把豹子接到噻。”

    “豹子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得嘛?”权钝问道。

    “从蔡家大院子出来,我去办点儿事,他就先回那儿躲起来了。”包世根说。

    “没有找到啥子宝嗦?”权钝故意试探性地问。

    “赖格宝(蟾蜍),一会儿再给你说。”包世根说话的声音显得越来越不耐烦。

    权钝不想过度地激怒包世根,于是不做声了,任凭包世根载着他和大师兄朝豹子藏身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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