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骑着马来到了县城,丽玛这几天一直住在客栈里等我们。因为有干巴老头的照顾,所以,我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三师叔向熊哥引见了干巴老头,并说了干巴老头对我们的帮助,熊哥从腰间摸出两个金元宝,要送给干巴老头。干巴老头坚决不要,熊哥坚决要给。干巴老头拗不过熊哥,只好说:“那好吧,就放在我这里,资助各路经过我这里的英雄好汉。”
丽玛见到我,非常高兴,她拉着我,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我。但是,我不敢与她对视。
因为,燕子回来了。
熊哥看到丽玛的装束,又看到她对我的亲昵,眼中露出了疑问。他将我拉在一边,悄悄问我:“这个女孩是谁?”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未婚妻吧,我们没有订婚;说是老婆吧,我们没有结婚;说是朋友吧,我们又干过了那种事。那时候,未婚同居的人很少很少,是被认为大逆不道的。
我只好简单讲过和丽玛相遇的经过,和这一路上解救丽玛的经过。
熊哥问:“她是莫耶教教主?她真的是莫耶教教主?”
我说:“是的,怎么了?”
熊哥睁大眼睛说:“你娃大祸临头了。”
我说:“莫耶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在他们的圣殿里藏身那么多天,他们没有发现;我把丽玛带到了他们祭拜的圣地里,那里供奉着历代教主的骷髅和灵位,他们照样对我无可奈何。”
熊哥问:“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
我想了想说:“可能知道。”我说起了在沙漠边的那家客栈里喝醉了酒,向别人炫耀丽玛是何等美丽漂亮。我说起了在我跟着豹子、光头去与响马谈判的时候,圣教骑士冲进村子里,抢走了丽玛。
熊哥说:“他们既然能够从镖局手中抢走丽玛,他们肯定就会知道你和镖局在一起。他们只要找到镖局,就一定会找到你。他们找不到你,就会找镖局要人。你能跑到哪里去?你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说:“张家口距离西域,万里之遥,他们难道也会找到张家口?”
熊哥说:“莫耶教影响很大,它让教徒们烈火焚身,教徒们坦然蹈入;它让教徒们粉身碎骨,教徒们慨然赴行。你知道苦行僧吗?”
我摇摇头。
熊哥说:“我只是给你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喜马拉雅山的那边有个国家,这个国家有一种修炼的僧人,笃信依靠肉体的折磨和疼痛,能够达到心灵的升华,从而进入极乐世界。因为他们有这种信仰,所以有人可以刀斧加身,有人可以连续很多天饮食不进,有人可以长达数年数十年与世隔绝。这样的人,就叫苦行僧。”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熊哥说:“莫耶教至今已经有了几十位教主,它的第十八位教主,和丽玛一样,只羡鸳鸯不羡仙,逃出了圣殿,但是她的结局很不妙。”
我问:“怎么了?”
熊哥说:“每一任莫耶教教主,都必须是最美丽最纯洁的那个女子,而且必须是没有破过身子,没有挨过男人的。在莫耶教人心中,男人是蜣螂变成的,属于一种肮脏的动物;而女人是蜜蜂变成的,浑身散发着芬芳。第十八任教主,在进入圣殿前,已经有了心上人,但是一直没有人知道。她被选作教主,被带进了圣殿,却偷偷地跑出去,和心上人去了遥远的奥斯曼帝国。他们自以为远隔万里之遥,莫耶教一定找不到他们,可是,三年后,莫耶教还是在奥斯曼帝国找到了他们。这时候,他们已经有了孩子。莫耶教将他们一家带到了圣殿里,遭受了无穷折磨,最后被车裂而死。”
我听后倒吸一口冷气,我知道莫耶教要求他们的教主必须是纯洁无暇的处女,可是,那天夜晚在破砖窑里,我已经和丽玛做了那种事情,丽玛要回去继续做莫耶教教主,显然不可能;而丽玛跟着我回张家口,燕子又在哪里等着我们。
我该怎么办?我感到我自己像被撕裂成了两半。
熊哥说:“你如今只有一种办法,带着丽玛远走高飞,隐名埋姓,永远也不要给任何人说丽玛是莫耶教教主。”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世界之大,哪里才是我能够容身之处?第十八代莫耶教教主逃到了奥斯曼帝国,尚且被找到了。我还能带着丽玛逃到哪里去?何况,燕子还在张家口等着我,她一定打听到我在西北走镖,她一定等着我回来,我如果就这样悄然离开,又怎么能够对得起她?而我带了丽玛回到张家口,说不定圣殿骑士已经早早在哪里等候。
我该怎么办?
我的心被裂成两半。
我们有两匹纯血马,熊哥又买了一匹乌审马,乌审马也是马中居于上等的好马。因为有三匹宝马良驹,所以我们这一路上走得很快。
第三天下午,我们在一座树林边,看到一匹倒毙的骆驼,骆驼的屁股上烙着“龙威”的字样,说明这是龙威镖局的骆驼。骆驼穿越万水千山,跋涉沙漠险滩,都没有倒下,而在这片树林边倒下了,一定有原因。我仔细查看,突然看到骆驼的身上有几处箭伤。它是中箭而亡的。
看来,瘦子带着响马已经向镖局动手了。
可是,三师叔不是说豹子和胖大和尚已经提前赶回去调解这场争斗了吗?怎么双方还会打起来?
我们快马加鞭,继续赶路。临近黄昏,我们赶到了一排断墙边,我看到断墙边倒着一个人,走近一看,他居然是小眼睛,是龙威镖局的小眼睛。
三师叔跳下马,伸出手指,摸着他的脉搏,凝神闭目,然后说:“还有救。”三师叔没有学过医,但是跟着胖大和尚浪迹江湖,也懂一点粗浅的医术。
熊哥从鞍鞯边取出水囊,灌了小眼睛一口,过了一会儿,小眼睛悠悠醒来。
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眼睛说:“响马动手了。”他的声音细若蚊足。
我问:“豹子呢?豹子不是来调解吗?还有那个胖大和尚。”
小眼睛说:“没见到他们。”
三师叔一惊,望着熊哥。熊哥也一惊,望着三师叔。从西北通往塞北,几千年来也只有这一条路,也就是丝绸之路。豹子和胖大和尚居然没有和镖局在一起,也没有和响马在一起,我们这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他们。那么,他们去了哪里?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不测?
三师叔将小眼睛放在自己的纯血马上,然后我们继续向前追赶。
第二天中午,我们终于赶上了镖局。然而,镖局此时已经处于危难中。
瘦子带着上百人,骑着快马,舞枪弄棒,将镖局围困在一座小山岗上。我惊异地发现,围困的人中,不但有瘦子的响马,还有那两个玩嫖客串子所在的响马。两股响马合在一起,共同对镖局发难。镖局里都是好手,但也无法阻挡两路响马的进攻。
那两个玩嫖客串子的,曾经在沙漠边缘同镖局动过手,又穿越沙漠追赶镖局,这股响马和镖局有血海深仇,肯定一见面就痛下杀招。然而,瘦子又怎么会和这样的江湖烂货混在一起呢?
我在瘦子的队伍中,见到了铁柱和三绺长须,但是没有见到豹子和胖大和尚。
我问起豹子,瘦子说:“自从那次在酒楼上和豹子分开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豹子。被围困在山顶上的这群人中,也没有豹子。豹子,八成被镖局给害死了。”
我说:“镖局肯定不会的,他们要是想害死豹子,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瘦子说:“镖局心狠手辣,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儿,害死了我的军师念家亲,肯定也不会放过和我刚刚结拜成兄弟的豹子。”
我说:“你的孩子不是龙威镖局害死的,念家亲也不是龙威镖局害死的,他们更不会害死豹子。”
瘦子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不会呢?我接到了飞鸽传书,也见到了铁栓和三绺长须,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我说:“凶手真的不是龙威镖局。”
瘦子问道:“那你说是谁?”
我说:“是嘉峪关的嘉定镖局。”
瘦子说:“我与嘉峪关的嘉兴镖局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们怎么会向我下毒手?”
我说:“他们和你没有仇,但是和龙威镖局有仇,因为龙威镖局抢走了他们的生意,他们玩的是借刀杀人的把戏。”
瘦子还没有说话,他的身后走出了一名中年男子,这名中年男子曾经和我们在沙漠边缘激战过,他和那两个玩嫖客串子的是一伙的。他说:“非也,非也,小小年纪,巧舌如簧,满嘴谎言,分明是龙威镖局派来的暗探。”
我说:“凶手现在就被关押在永昌,想要弄清真相,就去永昌监牢对质。”
中年人说:“这分明是缓兵之计,永昌距这里相隔数千里。我们去永昌对质,而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龙威镖局趁机逃走,断然不行,断然不行。”
熊哥在中年人的身上拍了一下,他说:“你的背上落了一层尘灰。”
中年人说:“谢谢,你是那条道上的朋友?”他刚刚说完这句话,突然脸色大变。
熊哥手中拿着一封信,那封信是熊哥刚刚从中年人身上取出来的。
中年男人抽出刀,向着熊哥砍去,熊哥一纵身跑开了,中年男子在后面追赶着,而且大声叫骂,熊哥笑嘻嘻地兜了一个大圈,他身体矫健,左蹦右跳,中年男子总也难以追上他。
熊哥跑到我们跟前,三脚两脚就爬上了一棵大树,坐在树杈上,晃荡着两条细腿。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追过来,对着树上的熊哥,跳着脚叫骂。
熊哥充耳不闻,他慢悠悠地撕开了信封,朗声念道:“设计置龙威于死地,联手对付之。”
熊哥在树上念得声调柔和,树下的人却听得惊心动魄。中年男子手中的刀脱了手,扔向空中的熊哥,三师叔一箭射过去,将刀射落在地上。中年男子打声呼哨,和另外几个人向远处逃去,却被响马们兜圈截住了。
响马们向后扭住中年男子的胳膊,推到了瘦子的面前,瘦子阴沉着脸问:“谁写给你的信件?”
中年男子很硬气,他说:“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休想让我吐露一个字。”
瘦子喊来远处的三绺长须,他说:“这个人交给你,你想办法让他开口。”
三绺长须找到一根绳索,将中年男子牢牢地捆住了,然后牵着他走到了远处。铁柱走到我跟前,悄悄问:“想不想看热闹?”
我问:“什么热闹?”
铁柱笑嘻嘻地说:“三绺长须满肚子的坏点子,他会让这个人开口的,我们去看看。”
熊哥从树上溜下来,把那封信交到了瘦子手中,瘦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满脸都是愧疚之色。
三绺长须和两个小喽啰拉着中年男子走向了远处一座村庄,我和铁柱随后跟过去。
铁柱问:“杀害瓢把子家娃娃的,真的是嘉兴镖局?”
我说:“真的。”我讲起了怎么和念家亲遇到两个人交谈,我又怎么跟踪他们,怎么和三师叔设计诱骗他们说出实情,怎么和三师叔嫁祸于他们,将他们关进了永昌监牢里。
铁柱说:“你这个三师叔真是个奇才,怎么会有这么多谋略?”
我骄傲地说:“我三师叔是江湖上的探花郎,探花郎绝对有几把刷子的。人们只知道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其实那些计策都是打仗用的,而我们平时用的是三师叔这些刁钻古怪的计策。但是,三师叔也有失手的时候,我们对付大排的时候,就中了人家的计策。”我又简单说了几句大排的事情。
铁柱问:“你三师叔这么能干的人,怎么还对付不了一个女人?”
我说:“大排是地头蛇,三师叔是强龙,强龙难压地头蛇。再说,大排是江湖上有名的老月,老月精通各种骗术,要用你的骗术对付老月的骗术,一般不会奏效,如果用熊哥的二杆子方法,老月就会倒霉。这就叫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而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铁柱说:“我一看你带回来的这两个人,就知道很有本事。”
我说:“他们两个可都不一般,在江湖上大大有名,都是我的师叔辈。”
铁柱羡慕地说:“就单单说这个熊哥,一看到中年男子为难你,就从他身上偷了一封信,然后爬到高高的树上。中年男子向他撂刀子,三师叔一箭把刀子射落。这种箭法实在是出神入化。我要是有这样两个人陪着走江湖,我谁都不怕。”
我看到三绺长须牵着中年男人走进了村庄,就催促铁柱说:“快点走,不然找不到他们了。”
我们跑进村庄,看到他们几个走进了一户人家。我们奔过来,也走了进去。这户人家只有一个老头,老头独眼短须,模样看起来挺吓人的。独眼老头和三绺长须用江湖黑话交谈几句,我立即明白了,这座院子是响马的据点。
和镖局一样,响马在很多地方都有据点,目的在于打探消息、提供食宿等情况。我看到老头的那只独眼有一块狰狞的疤痕,应该是被箭镞之类的东西弄伤的。看来,这个老头以前也是响马。
老头带着我们走进了最里面的一间房屋,房间里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房门一打开,就看到无数只老鼠仓皇逃窜。有的溜到墙角,有的钻进鼠洞,有的爬上房梁,所有的老鼠都面朝我们,圆滚滚的绿豆般大的眼睛,骨碌碌地乱转。
房屋最里面的墙角有一个粮仓,粮仓是用篾席一层层一圈圈向上包裹起来的,最上面用绳索捆扎,有一人多高。北方人在长达几千年里,使用的都是这种粮仓,这种粮仓的好处是,篾席有空隙,空气通透,能够保证粮食干燥。
三绺长须让我们将中年男子抬起来,隔着篾席丢进去。篾席里传来了迟钝的落地声,但是,中年男人很硬气,他一声不吭。
三绺长须又让独眼老头拿来了几个馒头,馒头上沾着蜂蜜,把馒头丢进了粮仓里。蜂蜜的香味吸引来很多老鼠,老鼠浩浩荡荡地爬上篾席,跳进了粮仓里,粮仓里传出老鼠争抢馒头的撕咬声。
粮仓里,只有中年男子和无数只老鼠。
中年男子仍然很硬气,他睡在粮仓里,仍旧一声不吭。这种人,真是做响马的好材料。
然而,好戏还在后头。
三绺长须拿来了几个炮仗,点燃了,扔进粮仓里。一声又干又脆的响声过后,粮仓里传来了老鼠惊恐的尖叫声,接着是中年男子撕心裂肺的恐惧喊声。我和铁柱端来一张凳子,站上去俯视,看到无数只惊恐的老鼠,爬在中年男子身上撕咬。我们看不到中年男子,只看到密密麻麻如同蚁群一样的老鼠,层层叠叠地覆盖在他的身上。
炮仗的爆炸声响后,粮仓里恢复了平静。
三绺长须问:“现在说不说?”
中年男子在里面高喊:“你杀了我吧,老子一个字不说。”
三绺长须又拿起一个炮仗,点燃了,丢进粮仓里,爆炸声响后,里面又传来了老鼠惊恐的尖叫声,中年男子恐惧的叫喊声,声音在房间里回旋往复,让人浑身都起一层鸡皮疙瘩。
粮仓里的声音停歇后,三绺长须又问:“说不说?”
中年男子在里面喊:“日你妈的,你杀了老子吧。”中年男子真是硬气。
三绺长须让拆开粮仓,独眼老头解开捆扎篾席的绳子,粮仓就一层层被剥开了,成群结队的老鼠,浩浩荡荡地奔逃,他们像水流一样流向了门外,刚才那两声炮竹让它们惊惧万分。
粮仓里,只剩下了中年男子,他的衣服被撕成了一片片一缕缕,他的身上血迹斑斑,体无完肤,就连裆间的那个不务正业的玩意儿,也被咬烂了。
中年男子一看到三绺长须,继续破口大骂,他满脸都是鲜血和划痕,看起来异常恐怖,好像刚从地狱中走出来。
三绺长须让独眼老头拿来盐罐子,抓了一把盐,撒向中年男子。白色的盐沫一挨上中年男子的身体,立即融化了,变成了红色。中年男子嘶声叫喊着,声音像被刀子割开了一样。
三绺长须又问:“说不说?”
中年男子依然在大骂不止:“日你妈,日你妈。”
三绺长须又让独眼老头拿来一包辣椒面,倒在了盐罐子里。他的手指伸进去搅拌了一番,然后抓住了一把,扔在了中年男子的裆部。
中年男子发出一声剧烈的尖叫,声音异常刺耳,像竹篾破裂的声音,又像铁皮撕扯的声音。
三绺长须问:“说不说?”
中年男子哭喊着说:“我说,我说。”
三绺长须问:“那封信是谁写给你的?”
中年男子说:“嘉兴镖局。”
我们对望一眼,果然是嘉兴镖局。嘉兴镖局不但嫁祸于人,而且借刀杀人;不但借刀杀人,而且还联手杀人。嘉兴镖局是镖局,中年男子是响马,镖局和响马联手起来杀人,这实在让人震撼。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中年男子属于另一支响马,这支响马长期活动在冀北和雁北,杀人越货,而且越货后绝对要杀人,他们的刀下从来不留活口,不留活口是为了免除后患。这是一支最为穷凶极恶的响马。他们比清风山上的燕顺和王英这些要吃宋江心的土匪更为凶残。
有一天,他们的山寨里走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指名道姓要见大当家的,尽管这个人他们从来不认识,但是这个人送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光头他们此去嘉峪关,身上带着一张十万元的银票。
他们问这个人是谁。这个人说他是龙威镖局的大公子派来的。
龙威镖局的大公子,居然让响马来劫镖,这事情听起来实在新鲜,他们不相信。但是,那个人说,大公子提了一个条件,必须让他们在路上干掉光头、豹子和呆狗。
朝天鼻就是龙威镖局的大公子。我听到中年男子这样说,暗暗心惊。只是因为和朝天鼻吵了一架,他居然就对我和豹子动杀机,而且还要杀掉光头。
朝天鼻让这伙山寨中的响马杀掉我们,开出的条件居然是那十万银票。光头此次走镖,深藏十万银票,这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而朝天鼻居然告诉了响马,可见这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这个家伙为了达到目的,不择任何手段,不惜任何代价。镖局走镖,丢失镖银,是要照价赔偿的。朝天鼻这样做的目的,仅仅因为我们和他吵了一架。
也许这个龙威镖局的大公子,一贯颐指气使,作威作福,从来没有人敢于和他对着干。而他稍微有一点不如意,就要睚眦必报。
这群响马为了夺取镖银,杀掉我们,一路上可谓煞费苦心。他们一直在暗暗地跟踪着,从遥远的冀北,来到了塞外盐池。在盐池,他们侦察到那天晚上只有小眼睛和我在院墙上看守,就派出那两个玩嫖客串子的,调虎离山,而小眼睛和我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儿。两个玩嫖客串子的引走了我们,而其余的响马翻上墙壁,想要进入,危急时刻,小眼睛鸣炮示警,响马们仓皇逃遁。
盐池降下大雨,我们无法上路,这伙响马查看到我们和老月有了矛盾,老月在暗中盯梢我们,便与老月相互勾结,要置我们于死地。他们派出三个武功高手,和老月们在一起,向我们约战。而其余的响马,则趁机冲进院子里,抢夺镖银。
那天,这伙响马差点得手了,老当家的为了阻挡他们,被砍成了肉泥。多亏三绺长须带着人马赶到,鸣放炮竹,制造混乱,赶走了这伙响马。
三绺长须其实也是响马,不同的是,它属于丝绸之路上的响马,不是冀北雁北的响马。三绺长须搭救我们,并不是把我们当成了朋友,也不是看上了那十万镖银,而是他们想要在自己的地盘上亲手查明真相,宰了凶手——他们一直把龙威镖局当成了凶手。
而且,三绺长须这股响马志在必得,他们相信一定会达到目的。
为了十万镖银,冀北这伙响马一直在背后跟踪着我们,一直跟踪到了沙漠边缘。在那里,他们安排了一个名叫段龙飞的棋子,在前面等着我们。驼队这一路上都知道后面有人跟踪,所以走得很快,塞外风沙很大,驼队走过后,足印就会被风沙掩埋。段龙飞为了让这伙响马能够追上我们,就故意说自己是收取古玩的,我们要去的张家寨已经遭受毁灭,我们不得不走上了另一条更远的道路。
夜晚,宿营的时候,段龙飞悄悄起身,查看十万镖银藏在什么地方。就在这时候,鬼獒突然袭击。然后,段龙飞趁乱逃脱,向跟在后面的这伙响马报信。
这时候,丽玛已经来到了驼队里。这伙响马看到我们即将进入沙漠,担心追丢了,再说,他们也不想走进沙漠。沙漠对人类的伤害,胜过世界上所有动物,他们就孤注一掷,向着驼队发起攻击。
光头和豹子让我带着丽玛先逃走,他们在后面与这伙响马激战。战败响马后,他们走进了沙漠中。而这伙响马收拾残兵败将,继续追击。他们幻想着沙漠会吞噬准备不够充分的驼队,到时候他们只需要收拾尸首,从里面捡取十万银票就行了。
然而,驼队在沙漠中遇到了黄毛怪。黄毛怪带着他们抄近路走出了沙漠。听小眼睛说,黄毛怪是沙漠中生活的一种人,他们金发碧眼,举止怪异,语言不通。很多年后,我在一本书中看到,几百年前,有一支战败了的十字军骑士,被赶到了遥远的东方,又被东方人追赶,流落到了沙漠中,艰难生存。他们在这里扎下根来,繁衍生息。这就是驼队在沙漠中见到的黄毛怪。其实他们是欧洲人。也有的书说,这伙人不是十字军骑士,而是罗马军团的后裔。
驼队走出了沙漠好几天,这伙响马才赶上来了,没想到有一天夜晚,居然和我都住在同一家客栈里。我给他们的马匹做了手脚,让马拼命吃黄豆,然后又拼命喝水,最终,他们的马拼命放屁,无法骑行。
后来,我追上了驼队,这伙响马依然一路跟踪驼队,他们依然想得到十万镖银,而且还想杀害光头、豹子和我。当我前往遥远的西域解救丽玛的时候,当龙威镖局快要抵达终点嘉峪关的时候,这伙响马与嘉兴镖局接上头了。这一路上,龙威镖局跌跌撞撞,坎坷不断,而嘉兴镖局一帆风顺,他们已经把镖银货物送到张家口,返回的途中,追上了这伙响马。
响马和镖局没有不认识的,他们亦敌亦友,何况,嘉兴镖局走的是这伙镖局盘踞的路线,他们只要进入雁北和冀北,就要从这伙响马的辖区通过。
嘉兴镖局见到遥远的丝绸之路上,居然出现了这伙冀北响马,立即询问。响马说出了龙威镖局的十万银票。对于响马来说,他们的抢劫从来不需要隐瞒。如果不是抢劫,那还叫响马吗?
龙威镖局成为了嘉兴镖局和冀北响马共同的敌人,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来,双方一拍即合,商量着如何干掉龙威镖局。
龙威镖局是镖局,嘉兴镖局也是镖局,镖局之间是没有火拼的传统的。再说,龙威镖局里个个都是好汉,嘉兴镖局和冀北响马合起来,也不一定是对手。嘉兴镖局就透露了一个重大秘密,他们说龙威镖局是瘦子这伙响马的仇人,只要和瘦子联合,何愁不能干掉龙威镖局。嘉兴镖局的人为了表明自己的诚心,就写了一张字条,交给冀北响马,立字为据。
于是,在龙威镖局回来的路上,两股响马拦住了龙威镖局。这时候,龙威镖局的十万银票已经送到了目的地,冀北响马此时已经不是为了十万银票而战,而是为了荣誉而战,只要杀了光头、豹子和呆狗,朝天鼻绝对不会亏待他们,嘉兴镖局也会送他们一笔赏金。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豹子前去寻找胖大和尚,想要调解瘦子和光头之间的矛盾;呆狗去了遥远的西域找老婆,还没有回来。
龙威镖局这一路上千辛万苦,风餐露宿,受尽磨难,哪里会是这两股响马的对手,他们被逼上了光秃秃的山岗,命悬一线。
就在这时候,熊哥、三师叔和我一起出现了。
中年男子身上的那封书信,是嘉兴镖局的人写给他的。中年男子之所以要留着这封书信,是因为想在龙威镖局覆灭后,他拿着这封书信去嘉兴镖局领赏。
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