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明月-第125章 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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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薨逝次日,南宫昱下谕礼部:“皇后司徒氏佐理内政有年,淑德彰闻,宫闱式化。倏尔薨逝,予心深为痛悼,册谥曰文德皇后。”并辍朝三日,服缟素,三月内停嫁娶,辍音乐;二十七日内军民摘冠帽,命妇去装饰。

    宫女宝珠自请去皇陵终生为皇后守陵,南宫昱感其忠心可嘉,遂恩准,又恐皇后在九泉之下缺乏服侍者,便悉数赐死椒房殿所有宫人为皇后殉葬。

    皇后生前没有得到皇帝半分怜爱,死后却极尽哀荣,天下百姓无不赞颂帝后伉俪情深。

    前方战事愈演愈烈,鞑靼虽吃了几场败仗,却始终不肯退兵,而侯知尧亦无法在短时间内将鞑靼赶回漠北。另一面,自大胤夺下几座城池后,军心大振,士气如虹,且南宫昱又几乎将所有兵力都放在与鞑靼的战争上,双方兵力悬殊,靖寇大将军朱锦节节败退,大新已近半壁江山落入慕容昊之手。

    八百里加急的战况每日一封送至含元殿。每回的消息不是失了一座城池,便是向朝廷求助援军。

    南宫昱越来越忙,夜夜宿在含元殿,时常与大臣们通宵达旦地商议战事,明月亦很少见到他。时值七月,天气燠热异常,连一丝风也没有。殿内挂着鲛纱帐,灼热的阳光落进来霎时变成如月色般柔和暗淡,地上的景泰蓝大瓮置着一座雕工精美的冰雕,风轮呼呼地旋转着,生起阵阵清凉的风。

    许是怀着身孕的缘故,明月十分嗜睡,每日里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窗外蝉鸣声此起彼伏,聒噪得很,不觉蹙了蹙眉,转了个身面向里壁睡去。睡梦中似听到一个声音吩咐道:“来人,把外面的蝉都给粘走。一个也不许留。”一名宫女诺一声,静静地退了出去。

    仿佛过了很久,一个冰凉的东西忽地轻轻地碰了碰额间,明月立即惊醒,却见南宫昱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怎么这么贪睡?竟然整整睡了一天。快起来用晚膳,可别饿坏了我儿子。”

    明月看向窗外,果然已是暮色四合,脸色不禁微红,含笑问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事情都忙好了么?”

    南宫昱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双眸中满是歉意:“对不住,这段时日太忙了,都没能好好陪陪你。”

    明月轻抚着他眉间的褶皱,为了怕她担忧,他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前方的战事,可她知道他如今的处境很糟糕,不仅腹背受敌,更因宠爱自己-敌国的公主失尽民心,背上昏君之名。心中酸涩,柔声道:“你尽管专心朝政,不用担心我。”

    南宫昱深深地望着她,忽问道:“若有一日,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愿意陪在我身边么?”

    明月心头一跳,只见他眸底闪过一抹浓浓的悲伤,转瞬即逝,只疑自己眼花看错了,想起前方的战事,心底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定了定神,拿起他的手轻轻地覆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婉声道:“不管何时何地,我和孩子都会永远陪着你。”

    南宫昱身子一震,轻抚着她的腹部,脸色满是温柔与宠溺,柔声道:“你和孩子便是我的一切。”明月双眸微黯,不动声色地问道:“是不是那些大臣又来为难你了?”

    “傻瓜,我是皇帝,谁敢为难我?”南宫昱笑了笑,神色似十分轻松,轻轻地刮了刮她鼻子,宠溺地道,“快起来,用过晚膳,我陪你去游湖。”

    明月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狐疑地望着他:“你今日不用商议政事么?”

    南宫昱含笑道:“大臣们没日没夜地忙了数日,我看他们都累得很,便放了半天假,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儿再议事。”说罢,拿起榻前的杨妃色金绣芙蓉花鞋替她穿上,又扶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明月对着菱花镜重新挽了个发髻,因皇后丧期未过,遂拣了一支素银钗簪在髻上。

    南宫昱命人传了晚膳,两碗粳米饭,十六道精致的菜肴,牛乳蒸羊羔,胭脂鹅脯,糟鹌鹑,火腿炖肘子,鸡髓笋,虾丸鸡皮汤等等,色香味俱全,明月忍不住食指大动,用了整整一碗饭。南宫昱又亲手盛了一盏燕窝,含笑道:“你现在可是双身子,要多吃点,这样我们的孩儿才能长得快。”

    明月莞尔一笑,摸了摸日渐圆润的脸庞,故作苦恼道:“我每天吃了就睡,已经长胖了很多,再这么吃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你便要嫌弃我了。”

    “胡说。你试试吃成个大胖子,看我会不会嫌弃你。”南宫昱笑着揽了揽她略渐丰腴的腰身,皱眉道,“虽然胖了点,还是偏瘦,要多长点肉才好。”说罢,舀了一勺燕窝递到她嘴边,宠溺地道,“乖,把它喝光。”

    明月哭笑不得,什么叫多长点肉才好,敢情他这是在养小猪么?又见他一脸温柔与宠溺,遂壮烈地,乖乖地喝光了一盅燕窝。

    南宫昱满意地放下白玉盏,又取过巾帕擦拭她唇畔的水渍,含笑道:“这段时日可是闷坏了?我们去游湖散散心。”

    明月微笑颔首,将手放入他宽厚的大掌中,十指紧扣,四目相视一笑,两人携手步出殿外,元喜早命人传了龙辇侯在仪门处,彩兰趋步上前躬身欲扶明月步上龙辇,南宫昱却淡淡地挥挥手:“不必了。”说罢,一把打横抱起明月径直走向龙辇。

    明月脸色羞红,嗔道:“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宫人们均是低垂眼眸,敛气屏声,恭敬地垂手侍立在侧。

    南宫昱促狭地笑道:“怕什么,又不是头一回抱你。”还不忘再添一把火,俯身吻了吻她娇嫩的樱唇,兴味盎然地道,“真甜。”

    明月羞得将头埋在他怀中,却听他朗声一笑,抱着她登上龙辇,扬声道,“摆驾太液池。”

    宫人们齐声应诺,轻稳地抬起龙辇,步伐整齐如出一人,向太液池行去。

    约莫过了一柱香时间,龙辇停在太液池畔,四周静谧无声,穹苍如墨,缀满钻石般璀璨的繁星,池中绽放着千朵重瓣莲花,晚风吹拂而来,夹着阵阵清香。

    南宫昱抱着明月步下龙辇,向左右道:“你们都在这里候着。”

    元喜露出为难之色,结结巴巴地道:“皇上,让奴才……跟着侍候皇上和娘娘吧。”

    南宫昱皱眉道:“你越发大胆了,连朕的话也敢违抗?”

    元喜啉若寒蝉,耷拉地垂下脑袋。南宫昱携着明月登上泊在池畔的小舟,又扶着她坐好,接着取过双桨,在水中轻轻一荡,向着湖中心划去。

    小舟荡入莲花丛中,明月俯身摘了一朵白莲,又见南宫昱划了许久,脸色泛红,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遂心疼地道:“先停下来歇一下,你看这些莲花多美。”一面拿起丝帕轻拭他额上的汗珠。

    南宫昱依言放下船桨,又让她躺在自己的怀中,抬头凝望着满天星辰,默然良久,叹道:“朕为大地山河主,忧国忧民事转烦,百年三万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闲。悲欢离合多劳意,何日清闲谁得知?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乾坤一局棋。禹开九洲汤放桀,秦吞六国汉登基,古今多少英雄汉,南北山头卧土泥。黄袍脱换粗布衣,只羡鸳鸯不羡仙。”(见注1)

    明月静静地望着他,一颗心似浸在春水中般柔软温暖。南宫昱轻轻地摩挲着她细腻如瓷的脸颊,脉脉地道:“我想要的并不多,有你,有孩子,便已足够。”

    “我们一家人会永远都在一起。”明月柔声说道,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努力地想打起精神,却听他的声音似带着蛊惑般在耳畔响起:“可是觉得困了?先睡一会,待会到岸了,我再唤醒你。”

    明月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便抱着他胳膊沉沉睡过去。仿佛过了很久,睁开惺松的眼眸,却发现躺在一张窄小的木榻上,榻前置着一张花梨木矮几,周遭一切竟似在微微地摇晃。

    这不是关睢宫!

    明月悚然一惊,一把掀开纱帷,却见阳光明媚,路旁的树木迅速地向后飞掠,马蹄得得,一路急驰向前。

    她居然在马车上!昨夜她明明和南宫昱在太液池上泛舟赏星星,后来还在他怀中睡着了,为何一觉醒来竟出宫了?想起昨夜他说的那些话,蓦地生出一身冷汗,大声叫道:“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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