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卿.1-阳奉阴违忠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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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后真相

    凤九卿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二十多岁的模样,肤色黝黑,脸上布满狰狞的伤痕,唇色青紫干裂,衣服上透着大小不同的血渍。

    他狼狈地从衣柜中跌落出来,似乎在极力隐忍着身上的痛楚。

    怜儿见状,急忙上前扶住此人,哭着道:“恩人,你怎么了?”

    那男子借着怜儿的力道挣扎着坐在地上,敛着剑眉,转头对凤九卿铿锵有力道:“要杀要剐,只管冲着我一个人来就好,别为难一个丫头。”

    凤九卿闻言,不由得笑了出来。

    她缓步走到那人面前,半蹲下来,冷声道:“若我想杀你剐你,你以为你还有命活到现在吗?”

    说着,又看向怜儿:“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怜儿此时被吓得魂不附体,一头跪倒在凤九卿面前哭道:“还请公子切莫为难我这恩公,虽然奴婢只是一个唱曲儿的,却也知道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当年我受难之时,承恩公相救,今日恩公遭逢此难,奴婢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她哭得梨花带泪,好不凄楚,哽咽之间,将事情的始末也如实交代了。

    原来这怜儿几年前也是个好人家的姑娘。

    一次上山拜祭已亡祖母的时候,遭歹人惦记,幸得这位恩公出手相救才保住性命。

    没想到几年过去,她与恩公重逢时,竟看到恩公身穿囚衣被人追截。

    怜儿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未免恩公被人逮到,便暗中将恩公带到自己的闺房准备调养治伤。

    没想到恩公在她闺房中躲了还不到一日,朝廷就派官兵追拦至此。

    凤九卿仔细看着那受伤男子的长相,眉头微微一皱,试探着唤道:“楚云亮!”

    那男子闻言,瞬间如遭雷击。

    凤九卿见他露此反应,顿时了然。

    她果然没猜错,这人就是不久前爹爹与她提过的那个逃狱的故友之子。

    这也难怪,能让堂堂四王亲自追捕的,自然不可能是普通逃犯。

    见对方露出一脸抗拒之色,凤九卿回头对唐浅道:“你去门口仔细把守,切莫让陌生人进来。”

    唐浅犹豫一阵,没说话,直接转身出了门。

    凤九卿又伸出手,在那人的脉上探了一阵:“看来你在大牢里倒是没少受罪,不过并未伤到元气,性命应该无碍。”

    说着,从怀中摸了一只晶莹剔透的小白玉瓶,倒出两粒丹丸,送到对方面前。

    “这是归元丹,能够保心护脉,你暂且先服用两粒,其他事稍后再说。”那人一脸防备地看着凤九卿,迟迟没有接过她手中的药丸。

    凤九卿见他迟疑,不由笑道:“我是凤九卿,凤莫千是我爹!”

    “你……是凤家二小姐?”

    当“小姐”两个字说出口时,一直畏畏缩缩的怜儿吓了一跳。

    眼前这俊俏公子横看竖看都没有半分女气,好看倒是极好看的,可眉宇之间的英气与飒爽,却是许多男子都及不上的。

    凤九卿也没否认:“关于你的事情,我爹之前曾与我提过一二。楚将军是我爹的故友,作为楚家最后一滴血脉,我爹自然是不忍心看你被皇帝斩首的,不过我倒是很奇怪,你究竟做了什么,让皇帝狠心执意要杀你?”

    提到这事,楚云亮顿时满眼愤慨。

    他先是接过凤九卿手中的丹丸一口吞下,好半晌,才握紧双拳恨恨道:“皇帝昏庸,重用佞臣,我上万将士为他保卫江山,可换来的又是什么?”

    自从他爹过世之后,他便坚守他爹留下的祖训,常年驻守边防为黑阙王朝保卫彊土。

    可皇上昏庸朝廷腐败,那些贪官为中饱私囊,连兵将的粮草也克扣。

    上万将士一边在边境浴血奋战,一边还要忍受饥饿之苦,到后来很多兵将都气得弃甲归田,大骂朝廷黑暗。

    楚云亮眼看着追随自己多年的下属死的死,逃的逃,愤怒之下便将粮草官的人头直接砍下,并一连诛杀多名与之有牵连的贪官。

    皇帝得知此事之后大怒,当即便让人将楚云亮抓捕回京,丢给他一个乱杀无辜的罪名,直接判斩。

    “我不怕死,更何况在我死前,我还亲自手刃诸多贪官,用我一条命换他们几条命,我横竖也是赚到了。”

    说到这里,楚云亮的语气略显出几分悲伤。

    “之所以会不顾死活地逃出监狱,是因为我还有心愿未了。”他带着几分哀求之意看向凤九卿,“凤小姐,再过五日便是我娘百日忌辰,我楚家只有我一滴血脉,如果不能亲自去我娘坟前拜祭,我怕我娘也死难瞑目。”

    “所以你趁机逃狱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在你娘百日忌辰的时候,亲自在你娘坟前上一炷香?”

    楚云亮点头:“自打我爹过世之后,我娘的身体一直不好,可惜我这些年来始终在边境驻守,没能在娘前尽孝。如今她也去了,我这个儿子却连她百日都不能前去,实在是问心有愧。”

    怜儿听得眼泪直流,她突然跪倒在凤九卿面前,哽咽道:“虽然我不懂朝廷之事,却知道恩公他是个好人,公……小姐,求你网开一面,切莫抓我恩公入狱。”

    凤九卿递了块帕子给她:“没想到你这丫头也是个讲义气的。行了,你也别哭了,若我真想抓他入狱,刚刚又何必在四王面前为你开脱?这件事我自会处理,如果你真想救你这恩公,待会儿我还有事情交代你去做。”

    她和楚云亮不熟,但想到爹爹近日为这件事愁白了头发,心底知道,爹爹是个念旧情的人。

    楚将军一生光明磊落,没想到过世之后居然家逢巨变。

    这楚云亮做事虽然冲动,可那些不顾前线将士死活的贪官也着实该杀。

    现在唯一让她忌讳的,就是负责办理此案的居然是轩辕容锦。

    换作其他人还好说些,如果是轩辕容锦的话,那绝对是个惹不得的厉害人物。

    不过眼下情况并不容凤九卿多想,楚云亮身负重伤,月阳楼并不是最好的容身之所,就算怜儿可以照顾他,却没办法让大夫过来给他看伤。

    权衡一番之后,凤九卿决定想办法将楚云亮带出月阳楼。

    几个人商量一番之后,凤九卿让唐浅去找一个信得过的人装扮成送菜的小贩,偷偷将楚云亮塞到车底,上面铺上菜叶子以防人耳目。

    折腾了一个下午,楚云亮总算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了月阳楼。

    没回尚书府,凤九卿直接带楚云亮去了自己的一处私宅,这宅子是她几年前偷偷购置的,连她爹都不知道。

    宅子里雇了一对十分信得过的夫妻,这些年来夫妻俩一直尽心替她看着这所宅院。

    当凤九卿带着受了伤的楚云亮来到这宅子的时候,管家夫妻也热情地迎了过来。

    凤九卿什么也没多说,只告诉管家夫妻要好生照顾此人,切莫与旁人提及此事。

    那管家夫妻都是老实本分之人,对凤九卿自是言听计从。

    而且管家的老婆年轻的时候又学过医术,宅子里也有现成的药草,她仔细瞧了楚云亮身上的伤,都是些皮外伤,并不碍事。

    只要好生调养,不出数日就会痊愈。

    折腾了一番,当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天色已经渐黑了。

    “楚公子,我能帮你的,目前只有这些了,这里很安全,你暂且安心在此养病,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管家为你去办就好。”

    楚云亮闻言,当即下床一头跪倒在她面前:“凤小姐救命之恩,楚某定会铭记在心……”

    凤九卿急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楚公子不必客气,于公于私,你这条命我都会救。我不在的时候,你切记要小心行事,目前正是朝廷风声紧的时候,待我寻到可乘之机,定会安全将你送出京城。”

    两个人又叙了一番,在天色即将擦黑的时候,凤九卿终于带着唐浅踏出了这所宅院。

    出门之后,她和唐浅纷纷上马。

    始终没吭声的唐浅,在和她并肩行走了好一段路程之后,不禁问道:“你救了那人,就不怕从今以后惹祸上身吗?”

    说到这里,他脑海中猛然想起那身穿黑色蟒袍的男子。

    在唐浅有生以来的记忆里,那个被称作四王的男人,绝对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存在。

    而且他陪凤九卿四年,对她的性格脾气十分了解。

    天不怕地不怕的凤九卿,在看到那四王的时候居然会露出惧怕的眼神。

    凤九卿回头看他一眼:“事情正赶到了这个节骨眼,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去送死吗?先不说他父亲与我父亲之间有相交多年的深厚感情,就说他所做的那些事,我觉得根本没错,朝廷养了太多贪官,才会变得如此腐败。现在有人肯出来行侠仗义,听起来实在是大快人心。”

    对于她的言论,唐浅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道:“我看那四王并不像是一个好惹的人物,若你执意如此,搞不好将来会犯到那人手里。”

    提到四王,凤九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这次回京,她原本的计划是说服她爹辞官归田,自己则带着爹和唐浅找一处环境好的地方安定度日。

    至于轩辕容锦,从来都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不管梦境之中两个人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现实中她都决定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没想到阔别四年,竟重逢得她措手不及。

    她双手紧紧握着马缰,好半晌突然笑道:“朝廷要的,不过就是楚云亮一条性命,只要我们还朝廷一条命,一切也将会就此告一段落。”

    寿宴惊魂

    凤莫千五十岁的寿辰办得低调而简单。

    他在朝为官多年,虽然身居吏部尚书之职,但为人一向温和谦善,待人有礼,虽然不苟同于那些贪官之为,但场面上的一些人情世故做得极其完美。

    这次受凤莫千邀请来做客的,都是一些官场上比较谈得来的朋友。

    令凤九卿开怀的是,老宰相虞万里也来了。

    四年过去,虞万里的胡子是彻底白了下来。他身材略显清瘦,穿了一件并不奢华的青色袍子,手中捧着几幅字画,乐呵呵地登门造访。

    当他看到长大成人的凤九卿时,眉眼顿时乐开了花儿。

    “瞧瞧!瞧瞧!这还是当年那个小皮猴子九卿丫头吗?”

    只见眼前这姑娘身长玉立,纤细高挑。肌肤细润如玉,双眸仿佛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贵的气质。

    灵活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鹅黄长裙,纤腰不盈一握,美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为了庆贺爹的寿辰,凤九卿今天特意将自己打扮得如此明艳动人。

    前来祝贺的客人早就知道凤大人家的幼女生就一副天人之姿,却没有想到竟美艳至此,心底都忍不住暗暗称赞。

    当她看到虞万里乐呵呵地走进来的时候,心头顿添几分亲切之情。

    “宰相爷爷,四年未见,您怎么越来越像老寿星公了?”

    虞万里听闻此言,哈哈大笑:“你这丫头的小嘴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我说凤大人啊,这丫头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吧?许了人家没?可叹我老头子膝下也没个孙子,不然真想把这丫头要来,给我老头子当孙媳妇。”

    凤莫千笑着上前道:“虞相可别夸她,别看这丫头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那骨子里头仍旧是个不服管的皮猴子。上山四年,给她师父添了多少乱子?玄乐可不止一次写信给我抱怨这丫头的不是,这要是真许了人家,没几日定会把夫家闹得鸡飞狗跳。”

    虞万里哈哈大笑:“你也就嘴上训得欢实,心里指不定疼成什么样子呢。”凤莫千疼他这小女儿就像疼自己眼珠子似的,这是和凤莫千有些交情的幕僚都知道的事实。

    凤九卿离京学艺那几年,凤莫千可是天天念叨着自家女儿。

    如今回来了,又亲眼看到凤九卿出落得如此晶莹剔透,旁人看着都羡慕,更何况凤莫千本人呢。

    大家伙笑闹了一阵,管家过来说,厨房已经将饭菜准备妥当,就等着各位大人入席用膳呢。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有人高喊:“四王驾到!”

    厅里正聊得火热的一众臣子听到四王来了,都有些惊怔。

    平日里和凤莫千交好的大臣,大多数是中立派。

    他们不想惹麻烦,也无意偏帮哪一方,可现下四王突然来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没多久,就见身穿一袭月白锦服的轩辕容锦大大方方地踏进正厅。

    众臣见四王驾到,都纷纷起身给他磕头行礼。

    早在凤九卿听到有人报四王驾到的时候就想找借口开溜,没想到轩辕容锦的速度这么快,还没等她找好借口,他就这么闯了进来。

    她心里恨得要死,这人怎么就无孔不入呢?

    没办法,只能随着她爹给轩辕容锦跪拜行礼。

    轩辕容锦看到眼前这架势,急忙上前将凤莫千等人扶起:“众位大人不必多礼,本王听闻凤大人今日寿辰,所以特备薄礼上门庆贺。”

    说着,就见几个王府家丁抬着几个箱子鱼贯而入。

    凤莫千见状,急忙上前道:“四王肯莅临寒舍已经令此蓬荜生辉,如今微臣又怎敢让四王破费?”

    轩辕容锦笑着道:“凤大人不必客气,这只是本王的一些小小心意,并非什么贵重之物,凤大人尽管笑纳就是。”

    凤莫千也没再推托,礼都送到家门口了,要是再执意推托倒显得有些不识好歹。

    只是客套之时,他不经意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凤九卿被她爹看得十分无语,这事确实都怪她,她应该提前和她爹打声招呼,不久前和四王偶遇,对方的确说过要给她爹拜寿的事情。

    只是这几天她一直忙着准备寿宴,倒把轩辕容锦这人给忘到了脑后。

    如今人家堂堂王爷千岁亲自提礼上门,真是给足了她爹面子。

    不过眼下这种形势还真是微妙,原本热闹的场合,因为轩辕容锦的出现,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不得不承认,轩辕容锦的确有压场子的能力。

    仅是站在那里,就呈现一种睥睨倨傲之姿,让人忍不住想对他卑躬屈膝。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气吧。

    “进门之前就听到里面热闹非常,本王也很想分享一下,各位都在聊些什么有趣的话题?”

    虞万里笑着道:“四王有所不知,咱们刚刚正在聊给凤大人家的闺女找婆家的事呢。”

    闻言,轩辕容锦的目光顿时向凤九卿的方向射了过去。

    凤九卿被他盯得浑身上下不自在,因为那目光的杀伤力实在太大,让她有些承受不了。

    一闪即逝的不悦之后,轩辕容锦很快便敛去了脸上的怒意。

    “说起来,本王与凤小姐前些年也算有些交情,这四年没见,凤小姐真是出落得越发美艳动人了。”

    在他的印象里,凤九卿一直都很喜欢做男装打扮。今日乍一见身穿女装的她,真可谓眼前一亮。

    民间都传他亲娘沈若梅貌比天仙,素有“黑阙王朝第一美人”之称。可在他看来,这凤九卿的姿容与他娘比起来却是一点儿都不差。

    “四王谬赞,小女子实在担当不起。”

    轩辕容锦笑看她一眼:“是否谬赞,在场的众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过本王也很想知道,凤二小姐如今也有十六岁了,究竟是哪家公子少爷能得此幸,将凤二小姐娶回家做娘子?”

    凤莫千接口:“四王可别抬举她了,我家这丫头性子野,脾气刁,暂时还没许配人家呢,至于将来如何,还要看她命里的造化。”

    轩辕容锦道:“本王也觉得,凡夫俗子一定配不上凤小姐。若凤大人真心疼爱你这闺女,她的婚事就让她自己做决定吧。”

    “呃……”

    凤莫千多看了轩辕容锦一眼,一时间竟有些搞不懂对方话里的意思。

    轩辕容锦也没再多言语,管家那边派人来说已经开席了,再这么聊下去,待会儿饭菜可就都凉了。

    本来众人想开怀畅饮的,但现在四王千岁就坐在这里,谁也不敢轻易造次。

    凤九卿知道轩辕容锦前来吃饭是小,找她不痛快倒是真。

    所以简单吃过几口之后,她便找了个借口,将轩辕容锦拉了出来,再不把这人带走,那些前来给她爹庆寿的大臣们就要食不下咽了。

    果然两个人来到凤府的后花园,轩辕容锦立刻敛去脸上的笑容,沉着俊颜道:“说说吧,四年前你到底为何不辞而别?”

    他以为他当年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将她当成自己人,又与她分享自己的秘密,目的是想真心结交于她。

    没想到这凤九卿走得居然那么爽快,甚至连封书信都没留下来。

    这让轩辕容锦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在这四年里,他一直在等她出现,为的就是听她亲口向自己解释一切。

    凤九卿没想到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心里有些无语,表面却笑着道:“早在认识四王之前,师父就已经说过要带我去太华山学艺。至于当年之所以会走得那么急,也是因为那段日子恰逢我姐姐过世,我心中难过,爹怕我继续留在府里睹物思人,才想着让我换个环境换种心情。”

    轩辕容锦眯着眼看她,仿佛在权衡她这话的真实性。

    当年凤家大小姐凤美瑶突然去世,的确轰动不小。

    那个时候他正有其他事要忙,所以一直没抽出时间前来探望。没想到当他忙完的时候,凤九卿已经脚底抹油溜了。

    见他眼底仍有疑虑,凤九卿急忙岔开话题道:“说起来,我还没恭喜王爷被封王赐府呢,听我爹说,王爷现在还掌管刑部一职,真可谓前途无量,年少有成。”

    轩辕容锦哼笑了一声:“如果你真心想恭喜本王,可以用行动来表示。”“呃?”

    “还记得望江楼吗?”

    “自然是记得的!”

    “挑个日子,你亲自请本王吃饭吧。”

    凤九卿没想到这人竟这么不要脸,一开口就让人请他吃饭,心底有些不乐意,却也没敢表现出来。

    她赔着笑:“能请王爷吃饭,那是我的福气,若王爷不弃,找个好日子,我定会请王爷这一顿。”

    “既然如此,本王可就记下了。”

    说着,轩辕容锦的目光在她身上瞟了一眼:“本王当年送给你的那块羊脂玉佩呢?”

    “啊?”凤九卿被问得一怔。

    偏偏她这一怔,轩辕容锦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别告诉本王,你将那玉佩弄丢了?”

    “怎么会呢?那么珍贵的玉佩一直都被我小心珍藏着,可由于太过贵重,我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将它戴在身上……”

    “本王送人的东西,如果对方不重视,本王将会很生气。”

    凤九卿不禁在心底大骂,难道你还让我供祖宗一样供着那玩意儿?

    事实上,那块玉佩早在四年前就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又不是定情信物,她干吗要如此细心地留着它?

    眼看着轩辕容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也只能捺着性子道:“那可是王爷赠我的礼物,就算借给我十个胆子,也绝对不敢慢怠。”

    这时,唐浅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

    “小姐,老爷有事叫你过去。”

    轩辕容锦不悦地看了唐浅一眼,随即又道:“既然你有事,本王便不在此多做打扰了。”

    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回头道:“至于你欠本王的那顿饭,本王会找日子派人过来通知你。”

    “是,我知道了!”

    眼看着轩辕容锦离开,凤九卿不禁松了口气。

    回头看向唐浅:“我爹找我什么事?”

    唐浅道:“老爷没事找你,是我不想你再被那四王刁难,特意来帮你解围。”

    凤九卿立刻露出笑容,“真是知我者,莫过唐浅你啊。”

    唐浅皮笑肉不笑道:“没想到有朝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凤家二小姐,也会对一个人如此忌惮。”

    凤九卿尴尬地笑笑,不知该如何向唐浅解释自己和轩辕容锦之间的孽缘。

    她只盼有生之年能尽早逃离京城,逃离轩辕容锦,逃离梦境之中属于她的使命和结局。

    噩梦源头

    隔天,凤九卿就开始翻箱倒柜,到处寻找当年轩辕容锦送给她的那块玉佩。

    她天真地希望那块玉佩可千万别丢了,这要是真弄丢了,轩辕容锦一旦知道,搞不好就会在一怒之下要了她的小命。

    已经嫁人的彩霞,如今还在尚书府帮佣,见小姐将屋子翻得乱七八糟,不禁问她到底想干啥。

    凤九卿急忙把彩霞召来,让她跟自己一起找。到最后,凤府里的丫头婆子都被召了过来,凤九卿下令,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那块玉佩找出来。

    折腾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凤九卿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将已经落了一层灰的羊脂玉佩翻了出来。

    原来四年前她临上太华山之前,一不小心把这玉佩当石头垫箱腿了。

    日积月累,玉佩上积满了灰尘,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清理不出原来的模样。

    唐浅见她急得满头大汗,还不忘调侃她两句。

    凤九卿恼怒地嘟嘴骂了一阵,便垂头丧气地想办法去洗玉了。

    睡觉之前,凤九卿还仔细检查了一遍玉身是否光滑润手,直到确定看不出任何瑕疵之后,这才放下心来,渐渐沉入梦乡。

    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一闭上眼,就看到轩辕容锦邪笑着向她走来。

    隔天早上,凤九卿黑着脸,很不开心。

    和她爹吃早饭的时候,她爹问她:“你这是怎么了?昨儿个还好好的,才一晚上不见,黑眼圈都出来了?”

    凤九卿愤恨地咬着筷子,阴着嗓音道:“昨晚上我被鬼缠了。”

    凤莫千无语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笑骂道:“是鬼缠你还是你缠鬼?”“爹,这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凤莫千收起调侃,又问:“那你说说,四王和你又是怎么一回事?”

    “爹该不会以为我和四王有什么吧?”

    凤莫千用筷子敲了她脑袋一记:“你一个姑娘家,说话怎么如此轻浮?”凤九卿委屈地“哼”了一声:“因为昨天晚上缠我的那鬼,就是四王轩辕容锦。”

    “你到底对四王做了什么亏心事?”

    “您觉得我有什么本事对四王做亏心事?”

    “我也觉得你没那本事,不过现下四王摆明了对你有想法。”

    凤莫千并不傻,早在四王以给他祝寿为名来到凤府的时候,他就看出四王和自家女儿之间有些不对劲。

    见女儿一脸的无精打采,凤莫千又道:“不管怎么说,四王那种人咱们还是少惹为妙。”

    凤九卿很想说,咱们不惹他,可架不住他来惹咱们啊。

    况且轩辕容锦这种人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得了的,现在他明显对她有想法,就算她再小心翼翼,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和那人划清界限。

    用过早膳之后,凤莫千就去上朝了。

    正架着两条长腿躺在床上想事情的凤九卿,听到了唐浅向自己走来的脚步声。

    “刚刚四王府派人送了帖子过来,说四王爷两日后有空闲,希望你能兑现之前的承诺,请四王去望江楼吃饭。”

    凤九卿接过请帖瞧了一眼:“这四王速度还真是快。”

    “小姐,这个约,你要不要赴?”

    凤九卿想了一下,勾起唇角笑道:“赴,为什么不赴,咱们还得演场好戏给那四王看呢。”

    唐浅皱眉,每当凤九卿露出这种算计的笑容时,就意味着她又想整人了。

    她叫来唐浅,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通。

    “这事一定要做得万无一失,成败如何就看这一次了。”

    唐浅闻言,叹了口气:“你就折腾吧。”说完,酷酷地转身走了。

    两天之后,凤九卿如约来到望江楼,当她来到四年前曾和轩辕容锦一起用膳的包间时,发现对方已经早来了。

    笑嘻嘻地向前走了几步,微微一福:“四王到得可真早,今日本是我请四王吃饭,没想到却让四王等人。”

    说着,还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块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羊脂玉,也落入轩辕容锦的眼底。

    对方坐在椅子上,慢慢品着热茶,笑道:“这玉你找了多久?”

    “呃?”

    “派了不少人与你一同寻找吧。”

    凤九卿无辜地看着他,表情十分委屈。她知道他精明厉害,但也没必要精明厉害到这种地步吧?

    轩辕容锦沉着脸道:“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给本王好好戴着,不准摘下来。”

    凤九卿心底大骂,又不是定情信物你为啥不让我摘?嘴上却道:“四王赠的礼物,我定会好生戴着的。”

    “坐吧,在你来之前,本王已经吩咐店家上膳了。”

    凤九卿坐到他对面,阔别四年,如今两个人都已经长大成人。

    曾经的少年少女,退去往日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今日的凌厉与奢华。

    “这几年,你在山上过得还好吗?”

    “托四王的福,我和师父在山上学了不少本事。”

    “九卿,既然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就别把那套虚伪的东西搬到我面前。不管四年前还是四年后,我的意思都没有变,在我心里,我是把你当成自己人来看的。”

    凤九卿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她怎么也没想到,轩辕容锦今日讲话竟然如此直接。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相信我刚刚所说的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心里很清楚,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叫我容锦就行了。”

    “那怎么敢当?你我毕竟身份有别……”

    轩辕容锦眯起眼:“我说当得起,那就足够了!”

    凤九卿突然意识到危险正向自己袭来。被一个王爷如此礼遇善待,并非好事。

    她不知道轩辕容锦到底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再和轩辕容锦这种人继续纠缠下去,将来难保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九卿,你不必紧张,今日我找你出来吃饭,只是单纯的朋友相聚,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的。”

    “蒙王爷看重,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既然如此,我希望今天这顿饭,不要像四年前那样,让你味同嚼蜡。”凤九卿直接无语了。

    不过人家已经把话说到如此地步了,她再哼哼唧唧没完没了倒显得虚伪做作。

    没多久,店伙计将饭菜奉上来,凤九卿来的时候特意没吃饭,现下也有些饿了。

    而且望江楼之所以会受京城达官贵族的赏识,是因为大厨也的确有几分本事。

    两个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气氛也在无形中热络了几分。

    轩辕容锦这个人虽然阴险狡诈,但不得不承认,他知识面广,言谈丰富,举止优雅。

    当他真心想结交一个人的时候,自然会让那个人感受到他的亲切和真诚。

    酒过三巡,天色还早,凤九卿突然提议:“不知王爷待会儿可得空?”轩辕容锦笑道:“莫非你还有什么其他安排?”

    “安排倒是不敢当,只是我离京多年,偶然回来,发现京城有很多地方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王爷一会儿无事,我们可以随便走走,就当消化食儿了。”

    说着,捧着自己的小腹,娇声道:“说起来这望江楼的饭菜实在美味,我都有些吃撑了呢。”

    轩辕容锦见她满眼娇态,心头不禁划过一阵柔软。

    他无法解释凤九卿对自己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但他知道,她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和魅力,正在致命地吸引着他。

    此时听她如此提议,他心底也有些高兴。

    于是他便点头道:“也好,我虽然久居京城,可平时多半乘坐车马,很少有四处走动的时候,反正今日无事,咱们就随便走走吧。”

    凤九卿当即大乐,两个人同时步出望江楼,在轩辕容锦那两个贴身侍卫的陪同下,一路边走边聊。

    正聊得起劲的时候,就见不远处有人群在围观着什么。

    “咦?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凤九卿踮着脚,努力向人群里挤,想一探究竟。

    这时,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捂着鼻子跑出来:“太恶心了,这得死了多少天啊?”

    “大婶,您刚刚说,这儿有死人吗?”

    面对凤九卿的询问,妇人用力点头:“太吓人了,身上爬的全是虫子,臭死了。”

    轩辕容锦皱了皱眉,用眼神示意身边的护卫。

    江龙、江虎立刻明白,对着人群道:“各位暂时让让,朝廷办案,闲杂人等都离远一些。”

    正围观的百姓听到朝廷办案,纷纷退散开来。

    当轩辕容锦和凤九卿看清里面的情况时,脸色都有些难看。

    凤九卿胆子并不小,她向前走了几步,只见垃圾堆里躺着一具尸体,那尸体上爬着大小不同的虫子,还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轩辕容锦仔细一瞧,脸色顿时一怔。

    江龙、江虎上前看了一眼,随即走到轩辕容锦身边:“王爷,这人可能是一个月前从狱中逃走的楚云亮。”

    听到这个名字,凤九卿急忙道:“莫非上次王爷亲自去月阳楼,要抓的就是他?”

    “没错!”

    凤九卿无辜地指着那尸体:“看样子,这人应该死了有些天,都臭成这样了。”

    轩辕容锦突然别有用意地看了凤九卿一眼,唇边适时荡出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容。

    “是啊,真没想到他居然死了。”

    “既然死了,案子也该结了吧?”

    “的确,死了之后也就一了百了,朝廷不必再浪费人力、物力去大力搜捕了。”

    “王爷真是好运气,才出来遛了个弯儿,居然就破了大案。”

    轩辕容锦负着双手走到她面前,垂头在她耳边道:“能够这么快破获这个案子,我还真得感谢你呢。”

    “呃……”

    “好了,别让这么恶心的事情打扰了咱们逛街的好兴致,至于这里,自然会有人过来料理,我们继续逛吧。”

    说完,轩辕容锦迈开腿,继续向前走。

    凤九卿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这人……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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