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醋意
滚闹在床的两个人被出现在门口的声音吓得同时愣住,回头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材挺拨、身穿黑色蟒袍的俊美男子。
轩辕容锦?
凤九卿头皮一炸,再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和轩辕赫玉的姿态实在是暧昧得引人遐想。
她一把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七王推开,急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和衣衫。
轩辕赫玉的样子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他只穿了一件软薄的亵衣,嫩黄色的绸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释放出几分慵懒和性感。
这样的一幅画面,令一向冷静的轩辕容锦顿时怒上心头,大有一种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别人亵渎的感觉。
他就像一尊冷峻的神祇,负着双手,绷着俊颜倨傲地站在门口。
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轩辕赫玉,也被他四哥这样的气势吓得有些心虚。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凤九卿这丫头每次见了自己就像见到鬼,却偏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偷偷与小七走得如此近。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自己这是嫉妒,但心底不断冒出来的酸意却让他难以控制这样的情绪。
凤九卿一见这个架势,就知道轩辕容锦误会了。
她自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没什么必要向他解释,但如果对方真的因为误会而发怒,再做出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恐怕后果对谁都不好。
为了避免麻烦发生,她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对方解释了。
当轩辕容锦听完她的叙述之后,脸色阴沉,眉头紧蹙。
“也就是说,昨天一整夜,你们两个人都在一起?”
“只是下半夜,上半夜我还在自己的家里睡觉呢。”凤九卿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这个事实。
轩辕容锦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好转,衣袍下的手,无形地捏紧了几分,又道:“小七还让他的毒蜘蛛将你咬伤顺便试药?”
凤九卿立刻委屈地点头:“幸好我命大,不然我就被那毒蜘蛛给活活咬死了。”
关于这件事她始终心怀芥蒂,万一那解药不好用,那么此时此刻,她一条小命可就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轩辕容锦冷冷地瞪了轩辕赫玉一眼,用几分训斥的口吻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轩辕赫玉虽然被教训了,心底却有些不服气。
“是她主动来求我的,这怎么能怪我?而且我说过,既然有事求人,就该拿出求人的样子,什么都不肯付出,我凭什么帮她?”
“所以你就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中?”
当轩辕容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经重到了极致。
轩辕赫玉有些诧异地看了他四哥一眼,在他的印象里,四哥为人虽然冷漠阴沉,可对自己却很少会露出这么严厉的一面。
他不由得看向不远处的凤九卿,心底反复猜测,这丫头和四哥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凤九卿也意识到轩辕容锦似乎有发怒的迹象,急忙从中劝道:“是啊,四王,这次上门任七王差遣的确是我主动自愿的,我是真的有事相求才会出此下策,若七王肯出手相助,别说让他的蜘蛛咬我,就是让我凤九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听她说得如此严重,轩辕容锦暂时收了怒气,轻问了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你亲自登门来求小七?”
在他看来,小七虽然出身高贵,可在朝中却无半点实权。
如果凤九卿真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只要她开口说一句,难道他还能不主动帮她吗?
凤九卿也没隐瞒,趁此机会,她把自己这次来七王府缠轩辕赫玉的最终目的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完她的解释之后,许久没吭声的轩辕赫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折腾了这么久,就是让我去给虞万里治病?”
“素闻七王对世间疑难杂症颇有研究,虞相与我爹向来交好,小时候我又是虞相看着长大的,如今虞相身体不适,找了许多大夫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如果七王肯替虞相瞧病,那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轩辕赫玉不客气地“哼”她一声:“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虽然我对世间疑难杂症很感兴趣,但最大的爱好是如何研制各种剧毒的解药,对当大夫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虞万里贵为一朝宰相,只要他开口,父皇一定会将宫里所有的太医都请到他府上替他诊治的。”
凤九卿闻言,立刻拉下脸。
“我已经说了,宫里的那些太医对虞相的病情根本就是束手无策,之前距十里坡不远的鸿沟村有位名叫洪泰的老人,据闻是天下有名的神医,可前阵子我亲往鸿沟村的时候才知道,那位洪泰老人已经在几个月前病故了。”
她向前走了几步:“七王,如今我唯一能找到的合适人选,就只剩下你了,只要你肯出手相助,条件什么的你尽管提,我凤九卿能做到的,自然会义无反顾,绝不推辞。”
轩辕赫玉冷着脸“哼”她一声:“我说了不给人瞧病就是不给人瞧病, ;你不要再白费唇舌了。”
凤九卿见他执意拒绝,立刻炸了毛。
她上前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不客气地大吼:“你有没有搞错?被你呼来喝去一整晚,还差点儿连命都没了,如今你说不想瞧就不想瞧,我岂不是白折腾了?”
“喂,是你自己主动上门来求我的,我又没说一定会答应你……”
“好,如果你不帮我这个忙,我就天天赖在你这七王府不走了。”
说完,她一屁股坐到轩辕赫玉的软榻上,懊恼地环住双臂,摆明了从此以后要霸占他的床,占领他的地盘。
轩辕容锦闻言,双眼顿时眯了起来。
他冷冷地看了弟弟一眼,眼神之中全是阴郁的警告之色。
轩辕赫玉被他哥盯得浑身发毛,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对方眼神中的意思他十分清楚。
他懊恼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去给虞万里瞧病就是,你可千万别赖在我这儿,我七王府庙太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迫不得已,他只能妥协。实在是因为他哥的气场太过强大,他不怕得罪凤九卿,却很怕得罪他哥。
“不过……”话锋一转,他又道,“我现在肚子又饿了,很想吃你昨天晚上煮的那个三鲜馅小馄饨,你要真想求我,就再拿出些诚意,再给我煮一碗。”
听到这里,轩辕容锦脸色更加不好了。
凤九卿居然给小七煮馄饨吃?
当初她在自己的府上住了那么多日子,他都没机会尝到她亲手煮的食物,没想到小七却有这个口福,这让他心里怎么能舒服。
冷冷向凤九卿瞥过去一眼,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道:“本王也要!”有那么一瞬间,凤九卿觉得这轩辕容锦很像一个正在和别人抢糖吃的小娃娃,与她一直以来所认识的那个冷酷邪佞的四王实在不相符。
不过心底想归想,只要七王肯答应去给虞相看病,别说煮馄饨,就是让她上天摘月亮也完全没意见。
凤九卿虽然不擅女红,但进厨房做饭炒菜还是很拿手的。
别说七王饿了,就连她自己的肚子也在这个时候叫了起来。
如今轩辕容锦也来凑一脚,她自然不敢将饭菜做得过于寒酸。
很快进厨房,手脚麻利地剁馅擀皮包馄饨,又炒了几道开胃菜,煮了海鲜汤,仅用了小半个时辰,一切就被彻底搞定。
一直侍候在七王府中的几个厨子,见凤九卿做菜不但神速而且美味,都有些诧异。
没想到这姑娘生得如花似玉,连手艺也这么精湛。
在来七王府之前,轩辕容锦是吃过早膳的,就是刚刚用恶劣口气说自己要留在这里吃饭的时候,也是带了几分斗气的口吻。
可当他看到满桌子华丽美味的菜肴时,还是很没志气地被勾起了食欲,尤其那三鲜馅的小馄饨,不但卖相好,连味道都是那么好。
吃饭的时候,轩辕赫玉忍不住道:“四哥,你这么早来我府上,是有什么事吗?”
轩辕容锦这才想起此番来找小七的目的。
“再过几日便是母妃的忌日,她的牌位一直都供奉在皇家的太庙里,届时你准备准备,母妃忌日那天我们一同去太庙拜祭。”
“哦,我知道了!”
轩辕赫玉有些心虚,若不是四哥提起此事,他差点儿就将母亲的忌日给忘了。
始终没吭声的凤九卿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暗忖。
沈贵妃过世多年,可她的牌位却始终寄放在太庙并没有被安置入土。
对于这件事,她虽然知道得并不多,却也隐约知道原因。
当今皇帝在沈贵妃过世之后好像曾下过旨意,待他驾崩之后,希望子嗣可以将自己与沈贵妃合葬在同一个墓穴里,在他没死之前,沈贵妃的灵位就暂时寄放在皇家太庙。
虽然皇帝和贵妃葬在一起于礼不合,但明康帝执意如此,朝臣也不敢多加反抗。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一根修长的手指突然在她的唇边轻轻荡了一记。
凤九卿立刻回神,就见轩辕容锦面带浅笑,将她唇边一块污渍轻轻用指尖拭去。
“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失神?瞧!都把自己吃成小花猫了。”
言语之间尽是宠溺,不但凤九卿傻眼,就连轩辕赫玉也是怔在当场。
他四哥和这个凤九卿之间,该不会真的是那种关系吧?
死缠烂打
自从虞万里身体抱恙之后,已经有些日子没去上朝了。
因为他是三朝元老,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所以他生病之后,皇上三番四次派人来宰相府探望慰问。
御医请了不少,只不过都不见成效。
所以当凤九卿带着轩辕赫玉来到宰相府的时候,虞万里十分惊讶。
七王医名远扬,但却很少公开露面,就是虞万里在朝为官多年,见到这位七王的次数也极其有限。
轩辕赫玉也没和他客套,一踏进宰相府便将自己的来意如实说了。
“劳烦七王亲自登门探望,微臣真是受宠若惊。”
轩辕赫玉瞅瞅旁边的凤九卿,不怎么高兴地“哼”了一声:“若不是被人所逼……”
刚说到这里,凤九卿就暗中踹了他一脚,轩辕赫玉立刻瞪圆了眼睛,这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好歹他也是堂堂王爷,可她居然说踹就踹。
凤九卿打圆场道:“宰相爷爷,七王虽然性格怪异为人刻薄,但他素闻您为我黑阙王朝立下汗马功劳,心中十分敬佩,所以才主动登门拜访,顺便给您瞧瞧病情。”
轩辕赫玉几乎要被她这番话给气炸了,刚要发作,就接收到凤九卿一记威胁的目光。
仿佛在说,如果你敢转身就走,自然有你四哥收拾你。
他有气无处撒,只能眼含愤怒地“哼”她一声。
虞万里瞧着眼前这俩娃娃实在有趣,心底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哇!
轩辕赫玉虽然脾气是出了名的坏,但在医术方面的造诣却没人敢否定。
他先是给虞万里把了脉向,又仔细询问了一下对方的病理症状。
凤九卿盯着他的表情,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诊断结果。
直到虞万里又控制不住地沉沉睡去,两个人踏出宰相府的时候,轩辕赫玉才皱着眉对她道:“别治了,那是油尽灯枯之兆,依我推测,老头儿最多还能活上四个月。”
听到这里,凤九卿心头就是一痛,按照梦境之中的时间来计算,四个月之后,的确是虞万里过世的时间。
“没药可治吗?”她不甘心地问。
对方不客气地点头:“老头儿患的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嗜睡症,症状表面看着像是积劳成疾,精神不济,可实际上这种嗜睡症是由一种极其罕见的毒素所致,这也难怪那帮没用的御医束手无策了,因为他们一直没搞清楚病因究竟在哪里。”
“既然你知道病因在哪儿,为什么不想办法替虞相救治?”
“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老头儿患的这种病,世间根本没药可医。”“可你最擅长的不就是炼制各种剧毒的解药吗?”
轩辕赫玉懒得再理她,转身向车轿的方向走去。
凤九卿一把从后面扯住他的衣袖:“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和男子拉拉扯扯,你不怕名声败坏,我还怕被你连累呢。”
凤九卿将他横挡在自己面前:“除非你答应给虞相治病,否则你别想离开半步。”
“我都说了老头儿那病没药可治,你是不是耳朵聋听不到?”
凤九卿阴森森地“哼”笑一声:“现在没药治,不代表以后也没药治,趁虞相还活着,你赶紧想办法,我就不信这病还真能把你堂堂七王给难住。”
“你这是在威胁我了?”
“没错!”
“你知不知道,我想捏死你,简直易如反掌。”
凤九卿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好啊,那你可以试试现在就来捏死我。”轩辕赫玉被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没招,他倒不是怕她,他只是不想因为她而得罪自己的四哥。
如果他真的把凤九卿怎么样了,相信以他四哥的脾气,一定不会轻易饶他。
叹了口气,他妥协道:“真想治虞万里的病也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曾在一本医书上见过这个病症,书上也提及过关于这个病症的救治方法。”
凤九卿眼睛一亮,急忙道:“那你还等什么?”
“但现在的前提是,想解虞万里体内的毒,首先要找到几种草药。”
“草药在哪?我现在就去找。”
轩辕赫玉瞪了她一眼:“那几种药十分难找,而且京城附近根本没有。据我所知,京城以西有个叫临川的地方,那里有座大孤山,山上倒是生了许多珍稀名贵的药材。但那大孤山野兽极多,但凡学医采药之人,都对那里十分忌惮。”
“没关系,只要你告诉我那几种草药的名字以及外形,我必会在最短时间内将其采回来交给你。”
对方又瞪她一眼:“这天下间有很多草药外形都十分相似,你敢保证你能精确无误地将我交代给你的草药全数采来?”
凤九卿不言语了。
“算了,只要你给我当跟班,我就带你亲自去大孤山走一趟。”
凤九卿立刻讨好地笑道:“我就知道七王菩萨心肠,一定不会对虞相的病情袖手旁观的。”
轩辕赫玉已经找不到什么难听的话来骂她了,因为这凤九卿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厚脸皮、最讨人厌的一个丫头。
两个人当下商议了行程,凤九卿回府准备,当她对唐浅说自己将要与七王一同去大孤山的时候,唐浅提议要与她们一同前去且从旁保护。
凤九卿立刻拒绝了他的要求。
“七王这人脾气怪异,我怕多带旁人会引起他的反感。而且我还要你留在京中随时留意我爹那边的动向,万一发生了什么情况,你也能及时照应。”
唐浅还想说什么,凤九卿道:“你放心,论武功,我在你之上,就算出了什么事,我也会仔细照顾自己的。”
唐浅武艺虽然不低,但与凤九卿相比倒是差了几个档次。
这倒不是唐浅学艺不精,而是凤九卿这人天赋太高,当初玄乐道长上赶着收她为徒,就是看好了她这一点。
她不发狠的时候真与千金大小姐无异,一旦发了狠,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
唐浅见她执意如此,也没再反对。
隔天一早,凤九卿就直奔七王府找轩辕赫玉,与他一同踏上了前往大孤山的行程。
临川距京城有两三日的路程,而大孤山就位于临川以西,据说环境十分恶劣。
轩辕赫玉虽然贵为王爷,但这次前赶往大孤山的时候也是一个仆从都没带。
他和凤九卿轻装上路,为了赶时间,两个人骑马而行,并计算好日子,在沈贵妃忌日之前一定要及时赶回京城。
一路无话,当两个人日夜兼程到了大孤山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由于到大孤山的时候恰逢夜晚,凤九卿便在附近找了一个可以暂时落脚的山洞休息。
她手脚麻利地找了一些枯树枝,用火折子生了火。又出去射了山鸡野兔,在火上拉开架子,手法熟练地去毛剥皮,很快,烤山鸡和烤兔子的香味便在山洞里蔓延开来。
始终被当成大爷伺候的轩辕赫玉不禁惊奇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好歹也是尚书府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对野外的生存之道了解得如此清楚?”
正在烤架上翻着兔子肉的凤九卿笑看他一眼:“我十二岁便上太华山与我师父学艺,一些简单的野外求生之道自然难不倒我。”
这话虽然不假,可她并没有说出实情。
梦境之中,作为太子身边的谋臣,她成了轩辕容锦的重点打压对象。
和他斗智斗勇的那段日子里,她曾经数次面临被追杀的局面。
那阵子苦没少吃罪没少遭,稍有疏忽就会立即丧命。
在野外谋求生存的日子她没少过,如果连这点小事她都应付不来,那么梦境之中,她真是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噼啪作响的火苗中,轩辕赫玉看着对面被火光照得发亮的面孔。
之前倒是没仔细瞧过凤九卿的长相,如今他才发现,这丫头的容貌生得还真是好看。
虽然为了方便,她短衣襟小打扮,浑身上下十分朴素,却依旧掩饰不住她与生俱来的明艳与秀丽。
当一只烤得焦熟的兔子腿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回神,讷讷地接到手中,有些反应不过来。
凤九卿调侃地笑了一声:“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突然来到这深山老林,七王是不是有些适应不了?”
对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又用力咬了口兔子肉。
“想当年我独自上山采药的时候,你还在家里穿着开裆裤呢。”
凤九卿笑了笑,倒是没与他争辩。
这轩辕赫玉只比自己年长一岁,在她看来,他还只是个孩子,是没办法与她这个活了两世,并且带着梦境之中记忆的人相比的。
见她没理自己,对方没话找话道:“就算虞万里的病真被治好了,以他现在的年岁,相信也不会再多活多少年的。”
凤九卿啃着手中的兔子肉看了他一眼:“只要人还活着,未来就有无限可能。”
“没想到你心地还挺善良的。”
凤九卿没言语。
她并非善良之人,她只是将自己最善良的一面,表现给他看而已。
狼群伏击
在山洞里睡了一夜,隔天清晨,两个人简单地收拾一番就直奔大孤山的方向。
让凤九卿意外的是,这大孤山居然长了许多她从前听都没听说过的野果子。
那些果树生得奇高,一颗颗红润饱满的果实由于长时间没人采摘,有的已经掉到地上烂得看不出原形。
轩辕赫玉看到这些果子树,不禁惊叫:“这不是红瓜吗?”
凤九卿自然不知道红瓜是什么,就见他双眼发亮,指着树上一颗颗红灿灿的果实:“这红瓜非常罕见,据说二十年开花二十年结果,那果实之中有非常高的营养价值,虽然比不得传说中王母娘娘蟠桃园中的桃子,但吃了之后也绝对能强身健体,延长寿禄。”
正说着,就见凤九卿身姿敏捷地爬上树,三两下便踩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笑着道:“既然这果子有这样的好功效,咱们就多采一些回去,自己吃也好,送人也好,总之不能白来这一次。”
说着,她一手一个,很快便摘了十余只红瓜抱在怀里。
“喂,你在下面仔细接着,我怀里就快要抱不下了。”
轩辕赫玉急忙掀起袍摆当成包袱,凤九卿一边摘还一边吃,一边吃还一边赞叹着这果子的味道实在甜美可口。
树枝上有颗比拳头还要大的果子,她一把摘下,拿衣袖蹭了蹭,对树下喊道:“这颗果子生得出奇的肥壮,我猜肯定是有些年头了,你接着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还没等轩辕赫玉回应,就见她将那果子扔了下来。
他急忙接了个正着,那果子红得诱人,刚刚被她用衣袖又擦得油光水滑,此刻看在眼中,真有说不出来的可爱。
而事实上,他不知道真正可爱的到底是这颗果子,还是在树上那个像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的凤九卿。
自幼生长在皇宫之中,兄弟姐妹虽然很多,可真正称得上朋友的却少之又少。
皇家的亲情一向被视为讽刺的存在。
那些身体里和他流着同一个父亲血液的兄弟们,是根本不会与他讲兄弟亲情的。
皇帝是他爹,可成长的过程中,却很少将关注的目光放到他身上。
唯一疼他的母妃已经在多年前过世了。
唯一与他有着最亲密血缘关系的四哥,却整日想着谋权夺位。
凤九卿的出现,就像一抹刺眼的光,先是逼得他睁不开眼。紧接着,又让他不受控制地沉沦在这样的一种温暖之中。
她给他带来了太多意想不到的新奇,在两个人像欢喜冤家一样争吵笑闹的时候,她已经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他的生命。
那颗被他握在手中的果子,散发着炫丽的光彩。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些舍不得马上将这颗果子吃掉。
“嗖!”
已经从树上轻盈跃下来的凤九卿走到他身边,一巴掌拍到他的肩上:“在想什么,你怎么不吃啊?”
轩辕赫玉怔怔地看着她,心底不禁懊恼,他这是怎么了?虽然她五官生得的确出众,可从小在皇宫中长大,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
他亲娘沈若梅,就曾经是黑阙王朝的第一美人儿。
可他现在却像个情窦初开的笨蛋,差点儿就沦陷在她明媚灿烂的笑容里。
愤恨地“哼”了一声,一把将手中的果子放到了众多果子中:“我才不像你,无时无刻都想着吃东西,简直和猪没有区别。”
说罢,迈开长腿,直奔前方。
凤九卿在他背后摸了摸鼻子,这小子怎么神神道道的。
两个人一直向深山处走去。
一开始,轩辕赫玉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一样冷着脸不理人,可凤九卿却能言善道,没一会儿工夫就把他讲话的兴致逗了出来。
算了,这深山老林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和她讲话,就只能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再说,凤九卿虽然有时候很气人,但和她聊天却并不烦闷。
两个人边走边聊,一路上,果真被他找到了不少名贵珍稀的草药。
看来这次的大孤山之行令他受益匪浅,当轩辕赫玉看到一株植物鲜红的枝叶上居然生着几颗紫红色果实时,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紫玉果,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种东西。”
他无比兴奋地一头冲到那株植物前,拿小铲子小心翼翼地将其连根挖起。
这紫玉果绝对是世间难求的宝贝,有了这东西,别说虞万里的病有救了,就是马上快要断气的人吃了这果子,也绝对能再多活二十年。
就在他兴奋地回头,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凤九卿时,转身的一刹那,他呆掉了。
数十只龇牙咧嘴的野狼不知何时已经将两个人团团包围。
凤九卿横挡在他身后,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正与那群蓄势待发的狼群对峙。
他吓了一跳,早知道大孤山毒蛇野兽不少,但光天化日之下竟出现了这
么多狼,他们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就在他惊愕的时候,只觉手腕被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紧紧攥住。
紧接着,耳边传来凤九卿急怒的声音:“快跑。”
他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那紫玉果塞到怀里,拔腿便跟着凤九卿向前冲去。
狼群见两个人有了行动,扯着喉咙发出一阵刺耳的狼嚎,只听耳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不用看也能猜到,那群狼追来了。
两条腿的人自然比不过四条腿的狼,再说狼的速度一向是动物界中的奇迹,他们如果想要跑得比狼快,那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
就在轩辕赫玉以为自己这次肯定要被狼群分尸的时候,只觉身子一轻,凤九卿运用内力将他带到了一根树枝上。
那树枝极细,想容纳两个人的重量根本不可能。
“仔细抱住树干不要松手,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凤九卿这边说着的时候,人已经从树枝上跳了下去。
她甩开手中的软剑,与追过来的狼群展开了厮杀。
轩辕赫玉紧紧抱住树干,无比心惊地看着树底下那个娇俏的身影与一群狼打斗在一起。
他怎么也没想到,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凤九卿居然会用以身涉险。
别说这棵树只能承得住他一个人的重量,就算两个人都上来避难,又能避到几时。
只要狼群一直守在下面,他们没吃没喝又行动不能,不出三日,两个人也会死在上面。
他只恨自己幼时没像四哥那样找武太傅学功夫,现在不但自身难保,恐怕还会成为凤九卿的累赘。
就在轩辕赫玉暗自恼恨的时候,他突然看到树下的凤九卿已经连续杀掉十余匹野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凤九卿提剑斩杀狼群的时候,仿佛变了一个人。
眼眸中充满了嗜血的光芒,唇边勾起邪佞而残忍的狞笑。
她挥舞着手中的那柄软剑,就像一个女战神般,将不断围上来袭击自己的野狼尽数斩杀。
她已经很久都不曾像今天这般大开杀戒了。
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梦境之中,太子失势之后,轩辕容锦派人大肆抓捕太子的余党的情景。
那群奉命行事的官兵为了拿到高额的悬赏,连命都不顾,也一定要将她拿下。
她和那群人对峙了几乎一天一夜,直到最后,所有的力气全部用完,她终于成了轩辕容锦的战俘,被他下令关进那暗无天日的地牢。
过往的一切仿佛与今日的情况相重叠。
眼看着狼群一拨拨地向自己扑来,凤九卿杀红了眼,从狼身上溅出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阴狠,当不断有狼在她面前倒下的时候,剩余的狼终于不敢再靠近一步。
她提着剑向狼群冲去,慑人的气势吓得剩下的几只狼四处奔逃。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轩辕赫玉的脑海中。
眼看着狼都跑了,他从树上跳下来大喊:“别再追了,狼都走了。”
这一嗓子,仿佛唤回了凤九卿早已丧失的理智。
她回头,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轩辕赫玉。
身体里的力气瞬间被全部抽空,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脸,在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中,她体力不支地昏倒。
轩辕赫玉急忙上前,一把将她瘫软的身子抱进怀里。
虽然狼群暂时退了,但他现在也不敢掉以轻心。
打横将已经晕过去的凤九卿牢牢抱在怀中,轩辕赫玉将她抱回两个人之前曾休息过一晚的山洞。
当他打了水,扯下袍摆将她身上的血渍一点一点擦掉之后,才发现她刚刚在与狼群打斗的时候居然伤到了小腿。
轻轻掀开她的裤腿,只见脚踝以上的皮肉被狼咬得几乎露骨。
他心底惊骇,急忙给她止了血又上了药。
这一切发生得真是太快了。
前一刻两个人还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边聊天边吃野果子,没想到才一眨眼的工夫,事情竟演变到如此境地。
昏迷中的凤九卿睡得极不安稳,她紧紧蹙起眉头,小声咕哝:“冷,我好冷……”
轩辕赫玉闻言,一把将她捞到自己的怀中紧紧护住。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
怀里的她因为寒冷而轻微抖动,眼睛紧紧闭着,呼吸浅薄且显得有些不安。
张扬跋扈的、伶牙俐齿的、调皮可爱的、阴狠无情的……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凤九卿?
静静打量着怀中的睡颜,轩辕赫玉突然发现,那轮廓鲜明且形状好看的双唇,正致命地吸引着他的视线。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跳蓦地加速。
俯下身,就在他不受控制地想吻住那两片唇瓣的时候,洞口处的光线,突然被一抹黑影适时挡住。
轩辕赫玉惊骇地抬眼,一时之间,竟被来人吓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