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受你喜爱的友情故事-愈久弥香的佳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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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学贷款

    ◆文/[美]凯·邓拉普

    一天,公司老板马克斯走在回公司的路上,他刚接了一大批订单。公司的生意很好,年仅30岁的他已是成功的商人。

    当他走向办公室时,看到街对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用力擦洗着服装批发店的台阶。那男孩儿看起来很眼熟。马克斯穿过大街走上前去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男孩儿说:“我为这家店工作,老板让我擦这些台阶。”

    “你叫什么名字?”马克斯问。男孩儿告诉了他。

    “你父亲是附近肉铺的屠夫吧?”年轻人回答是的。

    马克斯回到办公室打电话给屠夫:“我刚看到你儿子在擦台阶。他看上去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那样的工作是他自己选择的吗?”

    “我儿子想上大学,”屠夫语气平和地说,“但是我负担不起。”他解释说他的儿子中学毕业后工作了两年,赚钱为了念大学。

    “让你儿子明天来见我。”马克斯说。

    第二天晚上,年轻人在做完公司的清洁工作后来到马克斯的办公室。

    “你想回去上大学吗?”马克斯问。

    “比什么都想。”年轻人回答。

    马克斯说:“我要送你去念大学。你把上大学所需的费用列出清单。”

    第二天年轻人拿来写好的清单,马克斯看过后说:“你不想为自己要点儿什么吗?你不吃午饭或偶尔去理个发吗?你或许会需要买些新衣服,把这些都加进去吧。”

    在交给年轻人支票前马克斯说:“我要强调一些条件。”

    男孩儿静静地坐着,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首先,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这笔钱的出处;其次,你必须保持拿高分,我不是送你进大学做个花花公子;第三,这是一笔贷款。等你可以偿付的时候你要一分不差地还给我。最后,你要保证在你这一生中也要对其他人做这样的事。”

    “谢谢您,马克斯先生!”小伙子说,“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以后,每个月他都向马克斯报告学习情况。在曼尼托巴大学,他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并被选举为学生会主席。

    3年来,马克斯借给屠夫的儿子990美元,年轻人大学毕业后找到第一份工作就开始偿还这笔贷款。他第一年还给马克斯100美元,第二年还了100美元,其余的在第三年全部还清。

    他一生都没有忘记是马克斯给了他成功的机会。他也记得自己曾立下誓言要对其他人做同样的事,因此他帮助了好几个年轻人接受高等教育。

    住在车棚里的朋友

    ◆文/杨汉光

    刘刚和妻子小芳刚刚熄灯睡觉,就听到外面有人按响了门铃,刘刚只好起来开门。他先从猫眼向外看,只见外面站着一位手提行李包的男人,再仔细一看,认识,是他大学时的同学,叫林雪峰,他们有许多年没见过面了。

    刘刚热情地请老同学进门,林雪峰放下行李,脱掉鞋子,才小心翼翼地进来。进门后,刘刚在灯光下才看清楚,这位老同学怎么搞的?原本黑色的行李包变成了灰色,裤腿上还沾有两小片草叶,像是刚从垃圾场过来。

    林雪峰苦笑说:“我出来快半年了,跑了许多地方,还没找到工作。你看看,弄得一副狼狈相。听说深圳机会多,我这就过来碰碰运气。”

    刘刚说:“别灰心,你在深圳会找到工作的。”说完,就招呼老同学洗澡、吃饭,然后安排他睡下来。

    小芳好像不太欢迎林雪峰,她悄悄跟刘刚说:“这个人住在家里我怪不舒服的,你得想办法让他快点儿走,最好明天就走。”

    刘刚说:“他是我老同学,我怎么好意思赶他?”

    小芳想了想说:“那么这样吧,我们说要出差。他总不至于一个人赖在我们家不走吧?”刘刚听了,叹了口气,没有吱声……第二天清早,刘刚夫妻和林雪峰一块吃饭。小芳假意问林雪峰有什么困难,林雪峰说:“最难的是没有落脚的地方。”

    小芳说:“本来你可以住在我们家,可事不凑巧,我和刘刚都要出差,今天下午就走,最少要几个月后才能回来。非常抱歉。”

    林雪峰笑一笑说:“没关系,吃完饭我就走。”

    吃完早饭后,林雪峰真的告辞了。刘刚把他送到楼下,林雪峰忽然指着楼下的一排小平房,问:“这些小平房是车棚吧?”刘刚说:“对,第二间是我的。”林雪峰说:“我想把行李暂时放在你的车棚里,不知道行不行?”刘刚说:“当然可以。”他当即打开车棚门,让林雪峰把行李放进去。

    林雪峰说:“还要麻烦你把车棚的钥匙给我一把。”

    刘刚脱口说:“用不着,你回来拿东西说一声就行了。”

    林雪峰说:“你和小芳都出差了,谁帮我开门?”

    刘刚听这话脸红了,不自然地说:“也是。”就给了林雪峰一把钥匙。林雪峰问:“要是我拿走行李时,你们出差还没回来,钥匙放在哪里?”刘刚想了想,说:“放进我的信箱里吧。”放好行李后,刘刚目送林雪峰远去,他真心希望老同学快点儿找到工作。

    回到楼上,小芳却埋怨说:“你不该把车棚的钥匙给他,万一他把我们的摩托车偷走怎么办?”刘刚听了,不高兴了,说:“林雪峰绝对不是那种人。”

    小芳还是不放心,她多了一个心眼,用铁链把摩托车拴到铁门上。晚上,小芳一直惦记着自己的那辆摩托车。第二天,天一亮她就跑下楼到车棚去看。结果,小芳发现不但摩托车完好无损,车棚还被扫得干干净净的,墙角有两块折叠整齐的纸板。

    小芳把她的发现告诉刘刚,刘刚说:“我的老同学晚上很可能是在车棚里睡觉呢。”小芳不信。当晚,两人就守在窗口,盯住车棚看。守到夜里12点多钟,果然看见林雪峰回来开门进了车棚。刘刚难过地说:“唉,我的老同学一定是走投无路才来找我,我这样对他,太不应该了。”他要下去把林雪峰请上来。

    小芳拦住丈夫说:“你疯了,这样下去不是丢尽脸面了吗?万一姓林的向你所有的同学说三道四的。你还要不要做人?”

    刘刚问:“那怎么办?”

    小芳说:“以后我们不能在家里弄出太大的响声,晚上不要开灯,上下楼更要千万小心,总之,不能让林雪峰知道我们在家。”

    从此,刘刚和小芳就像做贼一样生活,即使不坐摩托车,也戴着头盔上下楼,把脸遮住。最麻烦的是晚上,他们不敢开灯,只好摸着墙壁走。

    直到两个月后,在信箱里看到一把车棚的钥匙,刘刚和小芳才长出一口气。他们看到林雪峰只留下钥匙,却没有留下地址,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再看看车棚的地面,已经被他睡得又光又滑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3年后,刘刚供职的公司破产了。

    刘刚也像3年前的林雪峰一样,到处找工作,到处碰壁。正在心灰意冷的时候,忽然有一天,林雪峰打来电话,问刘刚愿不愿意加盟他们的公司,林雪峰已经是一家大公司的经理了。

    刘刚喜出望外,他问林雪峰:“你怎么知道我失业了?”

    林雪峰说:“其实我一直关注你。”

    刘刚惭愧不已,一时冲动,就说:“我……我以前骗过你,你知道吗?”

    林雪峰说:“知道,你和小芳一直在家,却骗我说去出差几个月。”

    刘刚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林雪峰叹了一口气,说:“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曾经找过许多朋友,结果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我,只有你很爽快地把车棚的钥匙给我,让我住在你的车棚里。正因为有你的车棚,我才站稳了脚跟,才能继续去找工作。不瞒你说,那时候我身上只剩下10块钱,和其他朋友相比,你要好得多,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刘刚哽咽说:“你……我……”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泪水无声地流下来。

    林雪峰叹了一口气,说:“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有你很爽快地让我住在你的车棚里。和其他朋友相比,你要好得多,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13处刀痕

    ◆文/张颖 为农五月

    老太太送我一枝玫瑰花

    记得那是我到澳洲5个月后的一天,当时学校正放假,我想出去走走,去看看悉尼的大海。可是,我突然发现脖子上的项链转不动了,感觉不对劲,怎么原来一转就是一圈的项链转不动了呢?当时我已买好了去悉尼的车票,就决定暂时不去管这个肿了的脖子。我是一个人去的,只身在外,我已经习惯了独往独来。领略了悉尼的风情后,晚上,我独自来到悉尼的海边。海水湛蓝,在夜色里有一种神秘的深邃,看得让人想流泪。其实,我虽然决定暂时不去管这个肿起来的脖子,但在潜意识里,却隐隐觉得这个肿起来的脖子不是什么好兆头,说不定在我的身上会有一场大的灾难。一个人孤独地站在海边,想到自己远离祖国,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万一有什么情况发生我将如何面对?想着想着,身上袭来一阵凉意……从悉尼回来后,我把自己送进了墨尔本皇家医院。

    我至今仍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这家医院,因为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位值得自己用一生去记忆与回味的老人。

    与我同住一室的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太太。老太太的个子很高大,蓬松的卷发一片银白,深邃的眼睛里溢满坚定,让人有点儿敬畏。开始两天,我们之间都没有多少话,我除了担心自己的病,就是默默地看她用一只高脚凳支撑着身躯。病房里总是听见那只凳子敲击地面的声音。有一天,我看见她病床边的柜子上放了一束粉红色的玫瑰,禁不住赞道:“真漂亮!”她问:“你喜欢?”

    我笑着点点头。“噢!喜欢就好。”她挑了一枝玫瑰放到我的床头柜上。于是花为媒,缔结了我与她此生的缘分。

    老太太是德国人,从集中营里逃出来的,颠沛流离近半个世纪,辗转来到澳洲。她的一侧大腿从胯部到膝间划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口子,缝了30多针。我没看见有什么人来看望她,一切生活起居全靠她自己。平时,她完全靠那只高脚凳帮忙,去完成哪怕是年轻人动了大手术后也难以完成的事情。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动作很艰难,神色却很镇定。

    为了准确诊断我的病情,除了要做这样那样的常规性检查外,还要做一个切片手术。我害怕手术,更害怕术后听到坏的结果。想到自己身在异国他乡,亲人都不在身边,我心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看到我闷闷不乐的样子,老太太对我轻松地说:“手术没什么了不起,你看我。”她撩开裤腿,蛇一样趴在那里的刀口朝我露出狰狞,我吓得用手蒙住了眼睛。她摆了摆手,说:“你这样可不行。在我身上,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13次,哪次也没像你这样怕过。人在世上总会碰到这样那样的不幸,碰上了,你就不能逃避,而是要笑着去面对。记住,面对不幸,笑起来!”

    我看着她,忽然明白了自己有些敬畏她的原因。因为她给人的印象里,找不到任何应该用在病人身上的词汇,她的眼神安详地凝望世界,眸子里透现着惊涛骇浪后的宁静;高脚凳支撑着她的身躯,挺拔得使人看不到一点点怯懦的肢体语言……这以后,只要一想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手术,我就会想起她身上那长长短短的13处刀痕。我想,在她的生命里不知经历了13次怎样的飓风骤雨,把她锻造得如此镇定。

    手术那天早上,窗外的阳光分外明媚,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要坚强。”我一个人来到街上,走进一家花店。男店主热情地问我买花送给谁,我对他说:“我是中国人,只身在澳洲留学,今天要做一个癌症切片检查手术,我想送束鲜花给自己。”店主听后呆呆地看着我,然后他的眼睛一丝丝地红,他转过身去,扎好一束鲜润欲滴的花对我说:“姑娘,这一枝红玫瑰是你送给自己的,这一束康乃馨是我送给你的,祝你好运!”我捧着鲜花,眼睛定定地望着他,不知用什么语言表达我内心的感激。

    见我抱了一束鲜花回来,老太太眼睛一亮:“真漂亮!”我告诉她这是我送给自己的,她的双眼越发地亮了起来,把大拇指伸得直直地说:“嗯,你真了不起,好样的!”

    怎么你还活着

    毕竟是第一次做手术,离开病房的时候,我还是感到有些恐慌。我睁着惊惧的眼睛对老太太说:“怕!”老太太坐在病床边轻声说道:“不怕,没问题。”说着,她用那双青筋显露的手,将我的手放进她温暖的掌心。

    顿时,我感到有一股力量在往我的心中传递。就是在这种力的传递中,我走出病房,走上手术台,接受麻醉,直到渐渐失去知觉……术后醒来,一眼瞧见老太太拄着高脚凳站在我床边关切地注视着我,床头柜上的鲜花也正灿烂地朝我绽放,心中便有暖意流过。

    由于麻醉药物过敏,手术后我的反应很大,整日头疼呕吐,精神状况非常糟糕。

    又是这位老太太,我吃不下时,她示意我“吃吧,吃一点儿”;我苦着脸时,她鼓励我“笑吧,笑起来”!于是,在她的感染下,我每天都命令自己吃一点儿、笑一笑……渐渐地,我的心不再那么慌乱,变得踏实而坦然。

    住院一周后,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得了淋巴癌,并且已到了中晚期。

    听说我患了淋巴癌,朋友们一下就传开了,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看我,祈祷、问候、鲜花、营养品……我真的沉浸在被爱包围的感动之中。尤其是洁丝,由于踝部扭伤,她举着从自家院子里采摘的马蹄莲,一跛一拐地从另一个城市赶来。她泪流满面地说上帝不公平,我安慰她说:“不怕,我要跟上帝争一争!”

    我很惊诧自己的变化如此之快,短短十几天,我竟由原先连做个切片手术都害怕的女人变成了面对癌症不再感到极度恐慌的勇敢的战士。

    虽然有澳洲医生、护士和朋友们无微不至的关爱,但一个身患癌症的人躺在异国他乡,心里头那种想念家乡和亲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因此,我提出回国治疗。

    出院的那一天,老太太再一次把我的双手放进她那温暖的掌心。此刻,她眼里透出的光柔柔的,她抚摸着我的手背轻轻地说:“去吧,回家好好治病。不就是淋巴癌吗?没什么了不起。记住,要笑,笑起来!”她颤巍巍地给我写下了她的名字:LfHabenshafen,又说:“治好了病,再回来看我!”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抱住她的肩不管不顾地呜呜哇哇哭了个昏天黑地。

    我与这位老太太同居一室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几天,然而,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脸,那语音不高却力比千钧的“笑起来”,却成为我日后战胜病魔的精神脊梁。

    在北京治疗期间,我以那位老太太的笑对人生的精神坦然面对,干脆将自己乌黑靓丽的头发剃光(以免看见因放、化疗而使头发惨遭摧残的模样于心不忍),以积极的态度配合医生治疗,无论多么痛苦难受我都挺着。

    如今,13年过去了。记得前几年我到北京复查,那里的医生护士都大吃一惊地说:“怎么你还活着?我们以为你早已不在了!”是的,我活着。因为每当我遇到人生的一道坎时,就会想起镶嵌在那位耄耋之年的老太太身上的13处刀痕,想起她拄着高脚凳站在我病床边,对我说:“笑起来!”

    我与这位老太太同居一室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几天,然而,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脸,那语音不高却力比千钧的“笑起来”,却成为我日后战胜病魔的精神脊梁。

    采山菜

    ◆文/佚名

    野菜生在田野地头,山菜生在山岭林中。

    三四月份,积雪刚化,田野上还是一片黑色,便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去山野地头剜野菜,去剜那些刚拱出土地叶片上还带有点点丹红的芨芨菜,小根蒜,猫耳朵,婆婆丁。五月份山野一片翠绿了,野菜已经过季,山菜正是肥嫩之时,我们几个小伙相约着喊着:采菜去啊,就包了干粮,叽叽嗄嗄地上山去了。

    山坡上一冬的雪和开春的几场透雨滋润得到处都充满了水灵灵的味儿。透明的山泉哗哗地流淌,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山谷里显得悠长而深远。有时你听着就在身边,循着声音找去,竟走出很远。各种鸟的叫声婉转清丽,声声入耳。山丁子花开得像一片白雪,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像要醉倒跑山人。冷丁一抬头,或许能看见一只美丽的鸟儿正冲你鸣叫,不经意间会发现一窝斑斑点点的鸟蛋在草丛中闪闪发亮。

    我看看筐里肥嫩的刺嫩芽,刺果棒,猫爪子,青广东,心里很高兴,再看看小四和狗剩的筐也都多半筐了。我们坐在泉水边一块大青石上吃干粮,撅着屁股咕咚咚喝山泉。吃饱喝足后,我们把碎干粮渣子扔进山泉的小水湾里,看一对对一群群狗虾围着我干粮渣子大会餐。用手一捞,几十只狗虾在手心里勾动,痒痒地顺着手指缝噗啦啦地掉进水中,又奔那碎干粮而去。我们快活地大叫,狗剩把几只狗虾放进嘴里轻轻地嚼起来,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小四瞪着探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问:“好吃吗?什么味儿。”狗剩像咽一口美味似的咽下用一个很响亮的声音说:“像海米味,真鲜啊。”引得小四也把狗虾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一个,抿了抿嘴,呸地一声吐出来说,你家的海米吗,太腥了。

    我说你们别吵吵,听听是什么声音?他们顿时静下来,我们一动也不动地听着一种沙拉沙拉的声音从草丛里传来。我们都知道是一条蛇来了,我们不怕蛇,我们想看看是一条什么样的蛇,是绿的还是黑的。

    来访的是一条“野鸡脖子”,它一身绿装,脖子处有红黄色斑点,一看见我们就吐出长长的信子,瞪着鼓碌碌的小眼睛,一眨眼就掉头跑了。小四扔一块石头砸去,一阵哗啦过后没了踪影。狗剩说,真是个赤眼泡。小四说,你准你打呀。狗剩说我从来不惹呼那玩艺儿。小四撇撇嘴说,你怕长虫谁不知道。狗剩不语了,脸红起来。我指指不远处一片灌木林地说,到那儿采蕨菜去。小四瞅瞅狗剩,牛哄哄地说,走,我开路。狗剩跟在我们后边。

    山菜丰收的五月,我们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去,家里的野菜越晒越多,我们在一次次地跑山中,感觉身上的骨头越来越硬。

    皱纹不过是表示原来笑过的地方。

    刨药材

    ◆文/佚名

    刨药材的季节在七月,正是放暑假的时候。我们背着筐,里面装着干粮,扛着小镐头,跟着张爷爷去爬那崇山峻岭。张爷爷头发花白,下巴上只留着短短的白胡茬,一脸皱纹满肚子故事。什么棒槌鸟的故事,人参姑娘的故事,蛇精和人参娃的故事。在山川森荫处一坐下来就开讲,听得我们有时心花怒放,有时胆战心惊。张爷爷有时高兴起来就学棒槌鸟叫的声音。他学的声音苍凉怪异,不像鸟叫,但又说不出不像鸟叫。很好听。我没听见过棒槌鸟叫的声音。

    张爷爷教我们认识了百合,龙胆草,柴胡,地榆等许多中草药材。有时远远地看见一片红花,张爷爷指着说,看见没,那是大百合,快走啊。到跟前一看,果然是一片百合,我们高兴坏了。一根根茎顶着一嘟噜灯笼似的红花,花瓣上有点点黑色斑点,像一朵朵振翅欲飞的大蝴蝶。我们不顾一切地刨起来,雪白的蒜头似的大百合大大小小从黑色的泥土里蹦出来,抓在手里肉呼呼的。每当这时,张爷爷总是坐在一边笑眯眯地叭嗒叭嗒地抽他那短短的小旱烟袋说,小的放回土里去,挑大的。看着我们把一捧捧百合放进筐里。

    七月的太阳特别烤人。我们有时翻过几个山头就渴得嗓子眼冒烟,眼前金星闪闪,一点劲也没有了,真想找个地方躺下来。张爷爷会说,跟我来,不远处有眼泉,水可甜哪。我们顿时来了精神。小四第一个跳起来,狗剩揉着被汗渍迷了的眼睛说,哪有什么水,净扯。屁股动也不动。见人们都不顾一切地走了,他又呵哧带喘地撵上来说,等等我。我们都知道他胆小,就故意快些走,不理他。等到一看见水,他的眼睛马上闪出了光芒,第一个撅起屁股,把脑袋插进泉里一阵牛喝,直到小四拍了他一下,才直起身子打了一个大大的水嗝说,张爷爷,你真是个棒槌神仙。张爷爷哈哈大笑说,这周围的山山水水我哪儿没走到?

    在燥热的山上,我们有时会遇到一片片托盘果。红通通的一大片,熟透了的发紫,像要冒出水来。我们就欢呼起来,放下筐,专挑大个的往嘴里送,吃得嘴通红,手也是紫红色,然后用松椴树叶包一大包放进筐里。

    夕阳西下,我们一行四人走在回家的山梁上,筐里沉甸甸的。张爷爷在拉长声音唱一支歌,听起来不像唱,更像喊叫,却听得我们无比神往。

    长白大山藏百草,根根草茎都是宝。

    要想识宝进山来,山里有棵不老草。

    那个暑假,我身上蜕了一层皮,变得油黑铮亮。

    青年可从老年人身上学到他们所不具有的经验。

    打梨去

    ◆文/佚名

    一进入8月我们就等不及了。七月核桃八月梨,山梨要熟了。一想起那由青变黄,压压地把树枝都坠弯了的山梨,我们的口水就忍不住要流出来。

    我们在一个星期天早晨进了山。翻过几道岗,踏着一层白雾,我们走走停停,在林子里转来转去,走过一棵梨树又一棵梨树。一看见那满树的梨,惊喜地喊叫一声,拿石头往树上一扔,就噼里叭啦一阵响,拿起梨一咬,又酸又涩,籽才半黑,不要,又去找新的梨树。找妥了,就坐下休息,捡落下的梨吃。吃够了,再望望满树的梨,我瞅瞅小四,小四和狗剩瞅瞅我,我和小四就上树了。我们在树上一晃,狗剩就在下边叫唤。冰雹似的梨好几个砸在他的脑袋上。小四说,你真膘,先在边上歇着,等我们摇完了你再去捡。我们一通猛晃,不一会儿树上的梨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我们下得树来,狗剩还在坐着吃梨。小四说,快捡啊。狗剩说,不晃了?好啊,看我的,扔掉半拉梨,撅起屁股,张开手臂,恨不得几下就把地上的梨划拉到一起去。我和小四笑笑,又去附近找梨树。一上午,我们就把袋子装满了,大梨小梨青梨黄梨好几种,还捎带了一筐。

    吃完干粮,喝足水,我们找起袋子拎起筐往家走。走不多远我们的腰就弯了,胳膊就麻了。我把筐里的梨倒掉一半说,你们也倒点吧。狗剩盯着我一个劲摇头,小四也说不倒。下了山小四把筐里的梨倒掉了一半,狗剩犹豫了一阵也倒掉了一少半。我又把袋里的梨倒出来一些。走了挺远狗剩还往回看。我们扛着袋子弓着背又走了一段,小四把袋里的梨倒出来三分之一,背起来走了。狗剩渐渐落在我们后边,我和小四坐下来等他。他撵上来了,呵哧带喘地,一下子倒在地上不动了。我说你扔点吧,他犹豫了一阵,打开口袋倒出来一些,瞅了瞅,又用手捧回袋里一些。小四就笑,我也笑。狗剩说,笑啥,弄到这么多不容易,说死我也要把它背回家。我们又背起袋子拎起筐上路了。狗剩远远落在后边,天渐渐黑下来,狗剩在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我们坐下来等了他一会儿仍不见他的影儿,我说去接接他,小四说,我不去,谁叫他这么贪。我往回走,走了很远才看见他黑黑的影子。我喊狗剩,他答应了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哭腔。我说都等着你呢,哭啥。狗剩抓住了我的手说,我害怕。我说怕啥,我们就在前边不远,我这不接你来了。我抓起了他的筐,就这样走走歇歇,我们终于把梨扛回了家。狗剩一到家门口就躺下不起来了。小四说,我算服了,你这财迷。狗剩一脸苦笑说,我赢了。小四说,不是我们帮你,你赢个屁。狗剩说,你们没有梨了别忘了吃我的梨。

    第二天,我们把梨放在盒箱里,盖上香蒿,把梨捂起来一些,又串成一串串的梨坨挂在房檐下边晾干。捂的梨,四五天就出香味,天天都有梨吃。梨坨子冬天取下来洗净,放在锅里一蒸,又酸又甜,真是那个时代终生难忘的“美味”。

    人与信心同青,与犹豫同老;与希望同青,与绝望同老;与自信同青,与恐惧同老。

    上孟家

    ◆文/佚名

    我出生在黄县的上孟家。

    上孟家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庄,说它不小是它周围有好几个小疃,说它不大是因为它连一家普通的店铺都没有,村庄东南五里地的闫家店逢十有集,村人们都去集上买回一些生活日用品。

    村庄的北东南三面是大平地,一年两季作,这里的土质好,产量高,家家田头上打有井,安着辘轳架,天旱时用井水浇地,庄稼旱涝保收。

    村西是一条环岛公路,过了公路便是渤海。那时的渤海碧蓝澄清,为岸边的人们提供了大量的水产品。上孟家户户都有一大缸一大缸的虾酱、蟹酱和鱼酱。盐淹的刀鱼、黄花鱼常年当咸菜吃。一年四季,到什么季节就吃什么海鲜。虾、蟹、蛤蜊、蛎子、墨鱼、蛏子……常吃。每到夏季,海水退潮时,小朋友们便成群结队的去洗海水澡,游累了便在海滩上捡拾随大潮涌上来的小海螺和贝壳。

    上孟家的房好。当地有个民谣:莱阳的梨,黄县的房,掖县出了些好姑娘。莱阳的歪把梨,皮薄汁多,味甜美,我小时吃过,确实好吃。黄县房好是亲眼所见,至于掖县的姑娘怎么个好法,童年的我是不甚了然的。

    上孟家本地人的住房很讲究,一般人都是正房五间,一明两暗。东厢房用来装粮食和杂物,西厢房是磨房和驴舍,四周套着院墙,有钱的大户还用前套院用来种菜或栽果树。

    当地人家家都养驴,这里的驴可能和山西驴是一个品种,身躯高大,性情温和。夏收秋收用它往家驮庄稼,新媳妇回娘家,老年人去赶集骑着它,平时用它推碾子拉磨。

    上孟家人和其他黄县人一样,善经商,净出买卖人,男孩儿子读几年书后,便跟随父兄或亲戚朋友,从龙口坐船北上,到大连、奉天(沈阳)、新京(长春)哈尔滨等地当学徒,三年满徒后,就成为正式的买卖人。当时有一首叫《绣哈尔滨》的东北民歌唱道:正月里来是新春/东三省的景致数着哈尔滨/四下修了些小火磨呀/裤档街两下分/道里道外是洋人/做买卖的净是一些黄县人哪呼咳。

    他们在外经商,大部分回家乡结婚,婚后把妻子留在家里侍候老人和操持家务。村里的人家都有土地,多数人家的土地是自家经营管理的,这个担子便落在了年轻的留守夫人肩上。

    夏收小麦,夏种玉米,秋收玉米,秋种小麦,这都是些很累的庄稼活,在外经商的人是不回来从事农田劳动的。这时,沂蒙山区的青壮年便像候鸟似的,及时赶到这里,有的是多年的老主顾,新来的也能找到活干。工钱不用讲,高于外县,伙食好,一天三顿吃白面,菜里有鱼、有虾、还有肉,晚上还供一顿酒。这些打工人说:有心不来黄县干,舍不得那一天三顿饭。

    这里收小麦时不是用刀割,而是用手拔,叫拔小麦,将麦根上的泥土摔打净,再捆上。秋收玉米高粱时也不用刀,而是左手握着庄稼,右手拎着小镢头,一棵一棵的连根刨起,用小镢头背敲打净根上的泥土再捆上。这样的收获方法是要多出力的,主人从不到地里监工,这些朴实憨厚的沂蒙山人,像给自己干似的甩开膀子干。

    年轻的女主人每天两次准时到自家地里来,是来送水送饭。上午叫送贴晌,一头挑着火勺油饼,一头挑着绿豆汤,下午只送绿豆汤。这些年轻的女主人上地时,都穿戴得很漂亮,像正月里回娘家,平日里走亲戚似的,一个赛一个地打扮得花枝招展,他们肩上挑着担子,扭着年轻的腰肢,穿行在金黄色的麦田里,确是一道鲜亮的风景。上午穿一套,下午又换一套,第二天又换上了新装,有的人在整个麦收季节里,天天次次不重样。

    有人说黄县人油嘴滑舌,能说会道,不吃饭也送你二里地。这话说对了一半,能说会道是真的,经商人木讷讷的不说话,你还能赚到钱?后一半说错了,黄县人是很诚实善良的。住在村里的当地人和住在村外的外乡人相处得很和睦,经常合伙去海里拉网,当地人常求外乡人帮工,外乡人也常向当地人借驴。有一次,我跟父亲到村庄北边的一个小疃里去卖菜,时到中午,我悄悄的和父亲说:我饿了。在旁买菜的婶子大娘听见了,一个个拉着我的手,叫上她们家吃饭,那时我腼腆、害羞,谁家也不去,不一会儿,回来好几位,有拿馒头的,有拿白面饼的,那时我就想:这些素不相识的婶子大娘真好。

    说起黄县人的待人宽厚善良,我总忘不了我的一位老头儿哥哥。这位老头儿哥哥是父亲的家乡人,他的年龄比我父亲大,像个老头儿,辈小,我叫他哥,我就叫他老头儿哥哥。年轻时,他也是沂蒙山打工族中的一员,像个候鸟似的飞来飞去。他一辈子没成家,家里没有直系亲属,年龄逐渐大了,雇工的主人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你不愿意回去,就在这住下吧,到夏收秋收时我给你工钱,平日里你帮帮我扫扫院子,喂喂驴挑挑水就中了,吃住我都不要钱。后来,他就留下了,年老的主人把他当弟兄,年轻的把他当长辈尊重,他活了七十多岁死的,死后主人把他当自家人一样举行葬礼,他攒的私房钱,主人给他老家去信询问他的亲人,他的一个远房侄子来了,把他的私房钱拿回去,娶了一个媳妇,盖了三间屋。

    像老头儿哥哥这样生长在沂蒙山,葬身在黄县的老单身汉,周围村就有好几个。如果本地人不是这样善待他们,他们怎肯将一身老骨头埋在异地他乡?

    我的幸福十分之九是建立在健康基础上的,健康就是一切。

    走进关东山

    ◆文/佚名

    远房七舅把我们带到了他居住的地方——六道沟。

    到了这里,真有掉进大沟里的感觉,四周都是灰褐色的山,山连着山,山后还是山,山山不断。感觉很憋闷,很压抑。

    七舅在他家附近给我们租了房,七舅介绍说房东姓张,是多年的老邻居,老两口为人好。一进大门是个标准的农家院。柴禾垛、牲口圈、苞米楼,整齐地排列在院两边,院子里有鸡鸭鹅狗,正房三间。老两口把我们迎进了屋,房东住在西间,原以为我们租住的是东间,东间却装着粮食、农具和一些杂物。原来七舅给我们租的是一铺炕,房东住南炕,我们住北炕,妈妈不满意,在山东一家人也没有住南北炕的,两家人怎么能住在一间屋里。七舅看出了妈妈的表情,小声对妈妈说:“关东山冬天特别冷,住对面炕暖和,你们先住着,实在不满意,以后再另租。”我们就住下了。

    房东是个60多岁的小老头儿,个子挺矮,干巴巴的瘦,说话挺爽快,脸上总是带着笑意。老太太却膀大腰粗,八字眼,一脸横肉,怪吓人的。

    七舅和舅妈送来了苞米面、小馇子、酸菜、咸菜、土豆、萝卜,叫房东老太太看见了,她耷拉着个脸冲七舅说:“干什么老七?”七舅笑着说送点东西叫我姐他们先吃着。老太太说:“我没有哇?”妈妈瞅着老太太的脸低声说:“大嫂,我先留下吧。”“留呗,你们是姊妹,咱不管。”说着老太太进屋了。

    七舅妈临走时对妈说:“姐,晚饭就过去吃吧。”老太太在屋里接上了茬:“杀猪啦?宰羊啦?”七舅说:“家常便饭。”老太太一边系着围裙一边走出来,指着七舅两口子说:“滚!太小看你嫂子了。”七舅两口子走后,她对我妈说:“大妹子,饭菜我都带了你们的份。我这个人呀,长了你就知道了。”她开始张罗晚饭,妈妈帮着打下手。

    这顿晚饭,是一桌丰盛的关东农家饭。大黄米干饭掺芸豆籽,酸菜炒粉条,咸肉炒芸豆丝,干辣椒炒土豆片,煎鸡蛋,还有一碗猪大油和一碗白糖,火盆里烫着一壶高粱酒。相隔千里素不相识的两家人,围坐在桌旁像一家人似的。张大爷一边和父亲喝酒一边指着菜对我和小妹说:“小崽子,呛菜,使劲呛,有的是。”(我头一回听到吃叫呛,差一点笑出声来。)张大娘用小匙挖着大油和白糖放在我妹妹的饭碗里,叫我们拌一拌吃,说这样吃,又甜又香,又好消化。这顿饭后再看张大娘的脸,不觉得害怕了,还觉得挺亲切。

    六道沟是一个大村子,方方正正的很规矩,村子四周用黄土叉的高大围墙,围墙四角都修了炮楼,有东、南、西三个大门,门旁也有炮。当地老人说,这都是满洲国康德二年(1935年)日本人逼着老百姓归屯时修的,从前庄稼人都住在沟沟岔岔,日本鬼子怕抗联和老百姓有联系,强迫归屯,谁不归屯就烧谁的房子。归屯后自卫团把着大门,老百姓进出围子都得带着“良民证”,没有“良民证”的就抓起来,说你是抗联探子,说你通“匪”,轻则打你一顿,重则喂了狼狗。

    村里的住房都是连山(墙)房,一趟房十多户,有三间一家的,有两间一家的,墙大都是河卵石砌的,房盖有用草苫的,有用高梁杆苫的,最好的是用木瓦苫的。户与户之间用木袢子夹杖子,大门都是用粗条子别的,也只能挡挡鸡鸭鹅狗这些小牲畜。邻居之间交往很方便,这家给那家一碗小豆腐,隔着杖子就送过去,那家给这家送碗黄米饭隔着杖子就递过来了,有急事时人就从杖子上跳过去了。

    阴历十月,这里就下起了大雪,一看见下雪我就高兴。在黄县时一下大雪,大人们就说老天爷下白面了。因为黄县都是种小麦,雪下的越大来年小麦返青时长势好,麦子就有好收成。我跑进屋对妈说:妈,天上下白面了。房东张大爷听见了,说:傻小子,这是雪不是白面,是白面咱也不敢吃。粳米白面那是给日本人吃的,咱老百姓吃了就犯法了,那叫“经济犯”。我想:这满洲国真不好,吃粳米白面还犯法,怪不得到了六道沟就没吃过粳米白面,房东张大娘过节时用荞麦面、粉子面(苞米淀粉)包饺子。

    雪也给东山沟的人们带来了欢乐。孩子们滚雪球,打雪仗,放爬犁坡。大人们穿着牛皮乌拉,戴着狗皮帽子,赶着牛爬犁上山拉柴禾。青年人背着猎枪,领着猎狗,上山打围、下套子、下夹子,街上就有卖山鸡的、卖野兔的、卖狍子肉的。还有人拿着大冰钎子和抄捞网,到封冻的河上砸冰窟窿捞小鱼、捉蛤蟆。

    一交“九”,大雪封山,天气嘎嘎冷,人们开始“猫冬”了。只有老年人坐在自家热炕头上能“猫”得住,小孩子、年青小伙子、姑娘媳妇们是“猫不住”的,他(她)们成群结伙的串门子,谁家的老头儿老太太会讲故事、会唱唱、谁家就招人。到谁家都是热情招待,炕头上放着小面袋,面袋里装着炒熟黄豆和崩好的苞米花谁愿吃谁抓。穿鞋的脱鞋上炕,从炕琴上拽下被子盖着脚,穿乌拉的在屋地上坐着小板凳围着大火盆。老年人开讲了,讲妖魔鬼怪,讲山猫野兽,讲棒槌娃娃,讲狐狸成精,讲胡子讲兵,讲民国十年的大刀会,讲民国二十年的自卫军,讲什么听什么,直讲到小半夜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进了腊月门,串门的少了,穷也罢、富也罢,都在忙年。你帮我缝条裤子,我帮你做件布衫;你帮我拉碾子,我帮你推磨;你帮我摊饼,我帮你烙粘火勺;你帮我杀猪,我帮你做豆腐。你给我一盆酸菜,我给你一筐土豆;你给我一升黄米,我给你二升小豆;你给我一只鸡,我给你五斤肉,街坊邻居们在互助互济中准备过年。

    生命是薄弱的,青春是短暂的,昨天早已失去意义;应该学习遗忘,占有今天,去开拓一个个全新的旅程。

    房东张大爷家腊月初七杀年猪,头些日他做好了准备,张大爷直赶着牛爬犁拉着高粱去五道沟景德泉烧锅换酒,张大娘在家用碾子拉大馇子。张大爷见着邻居就说初七我杀猪,帮忙去。整个后街都知道张大爷初七杀猪。

    初七早晨刚放下饭碗,帮忙的就陆续来了。好几个小伙进圈去抓猪,有的在院里搭杀猪案子,有的抱柴禾烧火,有的在雪堆上安大缸准备退猪毛。人多干活快,只听见大猪吱——吱——的叫了几声,猪就被杀死了,用开水退毛,开膛,摘肠子,剔骨头,灌血肠,割肉。女的帮张大娘切酸菜,做大馇子干饭。没到晌午,肉烀熟了,血肠煮好了,酸菜也炖好了,从邻居家借的饭桌子、盆、碗、筷,南炕一桌,一盆大肉片子。用大铅壶烫酒,用饭碗喝酒。张大娘和女人忙着盛菜添酒盛饭,张大爷里屋走到外屋,外屋走到里屋,直说:呛呀,呛肉,欢起来呛。腊七腊八,冻掉下巴的日子,帮忙的一个个喝得红头胀脸,汗流满面。

    父亲母亲都是第一次看到这场面。妈妈说:关东山人待人真实在真热乎。

    又是飘雪

    ◆文/佚名

    一夜大雪,一片白。大林莽逶迤连绵,雪原逶迤连绵,无涯无际。雪后的阳光从山的那边升起,一片金光,一块红。如火、耀眼。

    那个小村子实在太小,只有七、八户人家。这小村连一个女人也没有,叫跑腿窝棚一点不错。跑腿窝棚也挺好,没有胡子。胡子一听跑腿窝棚直抽鼻子,说什么老破地方,不去不去。那年头,关东胡子天津贼,是并称于世的,可见胡子的猖獗。

    跑腿窝棚不能永远跑腿。

    世上的男人挺多,女人也挺多,就是轮班也能轮上一个半个。

    那个雪后的早晨,杨满胜就拣一个女的。

    关东的雪真大,关东的冬天也实在真冷。但是关东的房子不冷。关东的屋里有灶坑,灶坑连着火炕。木袢子一烧,屋里热乎乎的,挺暖和。那天早晨满胜提搂着裤子推开房门,房门里面往外直冒热气。杨满胜一侧身哗哗地就尿。家伙挺有尿,一尿挺远。三尿两尿,家伙只尿了半截,一跳吓得不轻。家伙妈呀一声,转身想跑。

    他看见了他从积雪上尿出了一缕女人的头发。女人的头发长长的,像从雪地上长出了一缕胡子。

    杨满胜大个,长白大山强健一小伙。

    杨满胜没跑。杨满胜立即又吓了一跳。

    杨满胜看见那缕头发动了一下。

    杨满胜提起裤子,扎紧腰带,憋住半截尿,两手拼命地扒雪。

    杨满胜从雪堆里扒出一个女人。女人面部青紫,牙关紧闭着。试一试呼吸,好像已经没气。一摸心口,微微在跳。他立即把女人抱进屋里,平放在地上。关东的人都明白,遇到这种情况,冻僵的人,只有拿雪搓,人才能复活,才能不坐后病。

    一个年轻的男人,面对一个冻僵了的年轻女子,杨满胜为难了。他不敢去找别的男人。跑腿男人见了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跑腿窝棚没有女人。没有老的也没有小的,全体男光棍。这让杨满胜为难,难死了。

    杨满胜跪在地上,说,老天爷,你睁眼瞅着,我没有邪心。我得救活她,她是一条命。然后他就在屋地铺上干草,把女人脱裸,放在草铺上。女人全身青紫,连脚趾盖都是青的,没有一点血色。杨满胜端一个洗脸盆来回跑,一把一把地往女人身上搓雪。一盆雪搓完了,再端一盆。每一个部位都得搓到。他是个聪敏的小伙,明白哪个部位不搓到,都会留下无穷的后患,都会坐病甚至残疾。正直和无私使人向上,即使搓到乳房,搓到那个部位,杨满胜都没有任何异样的感染。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他要救活她,救活一个女人。

    精神使精神激活。当女人的呼吸逐渐强烈起来时,长白大山小伙杨满胜心里充满了得意和惊喜。他快乐起来,充满信心地来回奔跑,端雪、搓雪。终于搓出来一个通红的胴体,如一个初生的大女孩儿。他把这大女孩儿抱到炕上,让她平展舒服地躺到他的热被窝里。

    女人没有醒来。

    杨满胜开始剥兔子皮,那是一只野兔,这种野兔,山里头挺多,也好捕捉,是杨满胜下套子套的。他没有更好的东西,这野兔也是他留下准备过年吃的。现在,他毫不犹豫地把它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兔肉,炖到他的铁锅里了。他炙烤着女人的衣服,烧着小火,闻着锅里透出的兔肉香味,心里很充实,很满足。

    一碗兔肉汤放在炕沿上,上面飘一层油,溢着诱人的香气。杨满胜怕呛着女人,半扶半抱地拥着女人,一口一口地把热汤喂进女人的嘴里。女人不醒,但女人不住地喝汤。杨满胜乐完了,一碗一碗地盛,女人一碗一碗地喝。等到女人喝出一身大汗,杨满胜又吓一跳,锅里的汤差不多快喝光了。杨满胜不敢给女人再喝,怕她喝伤了身子。杨满胜说,锅里头还有汤,有肉,我给你留着。女人不能答,似醒未醒。

    女人的衣服烘得暖暖的,杨满胜想给她穿上衣服,这样她醒来的时候不至于害羞,省去许多麻烦。那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缕阳光从窗户纸上照进来,小屋一片通明。杨满胜掀开被窝的时候,一下子惊呆了。那女子通体白,自如一条人鱼。每一块肌肤晶莹剔透,如脂如玉。

    杨满胜十八十九快二十岁了,他从来没看见过任何一个女人的胴体,甚至连女人味他也没闻过。这一次他不仅看见了,而且是这样俏丽的女人的胴体。杨满胜立即一身臭汗。他是一个男光棍,一个长白大山的年轻小伙。家伙雄性勃发,几乎不能自已。

    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杨满胜如一头发狂的雄狮,冲出那间小屋,疯狂地在茫茫的雪原上迅跑。跑出很远,停下来,呼呼地喘着粗气。突然向天宇长呼,大林莽、大峡谷回响着啊啊的轰鸣,如虎之啸,如狮子吼。

    夕阳晚照,如血,杨满胜蹒跚归来。他轻轻地启门,但愿那女人未醒。

    他又一次怔住。

    那女人正蹲在灶坑烧火。见他归来,温柔一笑。

    女人说,你回来了?

    男人说,回来了。

    那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是杨满胜搓过身子看过胴体的女人,是一个令他发狂差一点干出蠢事的女人。是一个艳若桃花的女人。

    女人真好。有男人有女人的世界才有光明,璀璨斑斓的光明。

    女人说,吃饭吧。

    男人说,嗯,吃吧。

    如一个温馨惬意的家庭。

    然而,放下筷子立即变得不温馨不惬意充满恐怖杀气腾腾了。

    男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也不可能想到这女人会突然抽出两支枪来。更想不到这么年轻的一个女人,这么漂亮这么妩媚的一个女人,她从什么地方整出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如两只蛇眼,蛇眼瞪着他。男人本能地抓起笤帚疙瘩。

    女人笑了,冷笑。女人说,那玩艺有什么用啊,只能扫炕。

    男人把笤帚疙瘩一丢,背转过身,不再理她。

    女人说,你救了我?

    男人只说一个字,是。

    女人说,你不后悔?

    男人说,不后悔。

    女人说,如果你当时从雪窝子里踢出枪来,你也救我吗?

    男人很干脆,说,救。

    女人一叹。说你救错人了,你救了我,你就得死。

    男人没有惧怕的样子,男人说,你随便吧,愿意咋整咋整。

    女人啪地张开机头,勾了一个空响。女人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说知道。

    女人就一怔,说你知道?

    男人一笑,说我凭啥不知道,人呗。

    女人一听人字出口,悠悠地一叹深深。说你这个人有点意思。你说我是人,我是个什么人?

    男人微笑。女人也微笑,笑得很甜,很妩媚很艳丽的样子。

    女人说,知道小白龙吗?

    男人说,知道。

    女人说,我就是。

    男人说,猜出来了。

    女人立即把双枪一提,不笑,啪地又一次张开机头。

    男人看都不看。

    只要有方向,永远不会迷失;

    只要有信心,永远不会挫败;

    只要有勇气,永远不会被征服。

    女人说,我的绺子打散了。我是个黄花闺女,我的身子从来没有男人碰过。你什么都碰了,什么也都看了,你只有死了。你说吧,屋里死,外头死。

    女人的心狂跳,颤抖、流血。

    不久,长白大山里又拉起了一个绺子。首领二,一男、一女,坤为首。称白龙、黑龙。并奉关帝、宋江,称二义。9·18事变,投李杜将军部,参加抗战。李杜将军兵败,双龙被日人俘,不降。日人乃杀之。夫妻临刑,向天长笑,口称20年后再打日本。

    那一日,又好大雪,如初。

    婆婆丁

    ◆文/佚名

    我上小学一年级的那年春天,父亲领我来到奶奶的坟前。那天阳光明媚,坟地里开满了大片金色的婆婆丁花,奶奶的坟上也开满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的婆婆丁花,金色的婆婆丁花,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我不禁发问:这是谁种的吗?父亲肃穆地站在奶奶的坟前,摇摇头,但又茫然地自言自语:也许,老天真的有灵吧……父亲只有四岁的那年春天,春脖子长,加上该死的日本鬼子烧杀掳掠,老百姓在一开春就挖野菜度日子,虽然一时还没有饿死人,但饿死人在这个春天恐怕是注定的事了。

    被霸占,被践踏的黑土地上,顽强地生长着各种野菜,这些野菜在最关键的时刻,养活着人们。而在众多野菜中,在初春最早从泥土里钻出来的便是婆婆丁。在初春荒芜破败的土地上,春寒余绕,它便从泥土里伸出紫绿色的叶芽,示意着顽强的自信。

    大清早,奶奶穿着一身土蓝布缝制的棉衣,挎着拐筐,拿着小铲,去村外的野地里挖婆婆丁。奶奶居住的这个村,有十几户人家,几乎家家都在吃野菜,村子附近的地里已经挖不到野菜了。

    奶奶离村庄越来越远。奶奶终于找到了一片生长婆婆丁的撂荒地,奶奶正挖着,突然从远处传来阵阵枪声。奶奶打个冷战,但还是紧张地挖着野菜。枪声一直稀稀落落地响着,奶奶知道小日本这几天,把一支抗联小分队困在穷棒子山上,那山又高又陡,现在山尖上恐怕还有积雪呢。那十几名抗联战士被困在山上,可怎么活呢?那座山上,杂草丛生,怪石林立,连野菜都挖不到,山又高,气候又冷……奶奶胡思乱想到这,禁不住向远处望了一眼。奶奶又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是个妇道人家,有心没力,自己的男人又被小日本给抓走了,帮不上那些抗联战士啊……傍晌午的时候,奶奶挖了满满一筐婆婆丁,她来到山脚下的小溪边,把婆婆丁倒进溪水中一棵棵洗。她洗干净一棵,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婆婆丁那苦涩的清香立刻给她提了神,她觉得有劲多了。奶奶洗把脸,想松口气,她突然发现小溪对岸躺着个人,一动不动。奶奶炸着胆,趟过小溪,来到那人面前。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嘴唇已经干裂,他一手紧紧抓着枪杆,另一只手拿着几棵婆婆丁菜,婆婆丁已经蔫巴,他的腿上几处伤已看不清楚。奶奶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抗联小战士。奶奶捧一捧溪水,慢慢滴到小战士干裂的嘴中,他嘴唇开始翕动了。过了一会,小战士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先是惊慌,继尔充满了希望,他呻吟着:“大嫂……我……不行了……搞点野菜……送到山上……不然……”奶奶犹豫着:“我……”小战士呼哧了半天,又呻吟着:“大……嫂……我们……不——能——做——亡——国——奴啊——我……们……不……能……”小战士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像巨石沉进了海底……奶奶愣愣地跪在小战士的面前,她看到小战士手里那两棵蔫巴了的婆婆丁,她明白了小战士是下山给部队搞吃的。

    “我们不能做亡国奴!”奶奶慢慢站起来,把婆婆丁洗干净,然后挎着满满的一拐筐婆婆丁,向前走去。

    奶奶在接近穷棒子山时,看见日本鬼子像寻臭的黄狗一样,四处搜寻。小日本鬼子想用困兽的办法把那十几个人的抗联小分队活活饿死在穷棒子山上。现在抗联小战士恐怕已无力突围了。

    奶奶埋伏着,寻机上山。傍天黑时,奶奶终于找到机会,绕过小鬼子,钻进穷棒子山。可刚进山不远被两个小日本鬼子发现了,奶奶拼命跑啊跑,鞋子跑没了,围巾跑丢了,但她死死护着那筐婆婆丁。奶奶终于爬到山顶。她那筐野菜救了十几名抗联战士的命,然而奶奶因左肩中两枪,只顾奔逃,未有感觉,失血过多而离开了只有四岁的我的父亲。

    奶奶临死前,没有给家人留下任何遗言,而她这样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呻吟着对围在她四周的抗联战士说:“我们——不能做亡国奴啊——”

    抗联小分队十几名战士,吃了奶奶采的那筐婆婆丁,恢复了战斗力,于当天半夜突出了小日本鬼子的围困。

    我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但父亲讲的关于奶奶的故事我却听一遍便给铭记于心。

    每年春天,我都去奶奶的坟前,看着那满地金色的婆婆丁,我觉得那普通的小花开得那么质朴、圣洁、耀眼……。奇怪的是,村里没有任何人来采挖奶奶坟地的婆婆丁,就连牧羊人也是绕开这里,不忍践踏这金色的小花。

    这满地的婆婆丁,开着这金色的花朵,在昭示着那顽强的生命力!

    这倔强顽强的金色花朵,永远开放在我的心中,永远开放在热爱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心中。

    嫩绿的叶芽说:生长!生长!洁白的花朵说:开放!开放!殷红的果实说:辉煌!辉煌!在人生的旅途中,望你写好这“欢乐三部曲。”

    恐慌症

    ◆文/佚名

    她突然病了,病得蹊跷,病得莫名其妙,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喝,通宵达旦不合眼,从早到晚惊恐地盯着窗口,好像那里蹲伏着一只吃人的老虎,哪怕一声风吹窗棂声也使她惊心肉跳,瑟瑟发抖。

    她是马屁股村最本分最守规矩最受长辈们称道的新媳妇,结婚没过一个月,丈夫去城里联系化肥,至今未归。

    她嘴里不住地喃喃:“我没脸做人,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有两个妇女路过她家门口时交头接耳,她像缩头乌龟似的连忙把头缩回被窝里,羞愧难当地哭泣:“这辈子算完了!全村人肯定知道了我丢丑的事,祖宗三代也跟着我丢脸,我还有什么面目见丈夫、见公婆、见父老兄妹?”

    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她以为是丈夫回来了,像突然撞着恶狠的母驴吓麻了爪,瘫在被窝里不敢动弹,心里哀哀地发出绝望的声音:“他知道这件事还不得跟我打离婚?往后守寡的日子咋过?趁早死了算了!”

    死,没那么容易。来人是送还擀面杖的邻居,而不是她丈夫。

    病了三天,她变得憔悴不堪,像害着痢疾的病人。

    这期间,婆婆来了好多趟,来去慌慌,长吁短叹。婆婆问她哪疙瘩疼,她只是摇头抹泪。婆婆问她是不是有喜了,她还是摇头抹泪。婆婆给他打一碗荷包蛋,她连一个蛋也没吃进去。婆婆毛神了,给她请来了住沟门外的老中医,中医号了号脉,翻了翻她的眼皮,说她吓着了,给她开了三副中药,婆婆忙不迭地熬药端上来,她一口不沾,不等婆婆的脚后跟跨过房门坎就把汤药倒进尿罐里。

    丈夫回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炕上轱辘到地上的,双手紧紧抱住丈夫的一条腿不敢松手;由于悲痛欲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丈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把她往炕上抱一边心疼地喊:“哎哟哟你咋病成这样!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她泣不成声:“……你可千万别跟我打离婚……我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也行……”

    “结婚才几天,打什么离婚?快说,到底咋回事?”

    她哽咽着,说:“你走的那天晚上,天特别闷热,我扣上房门在大盆里洗凉水澡,谁知洗到半截腰就听见外面传来鸡叫声,是咱家那只最爱下蛋的老母鸡。我想一定是黄皮子来了,晚一步那老母鸡就没命了。我当时一心想救老母鸡,打洗衣盆里跳出来就往鸡架那头跑,顺手提洗衣棒想打死那黄皮子。黄皮子见我跑出来早躲没影了,可老母鸡已经叫它咬死了……”

    “咳!就为一只鸡害场病?”

    “不是。”

    “那又为啥?”

    “……等我撵跑了黄皮子,才发现自己全身一丝没挂……我慌忙往屋里跑的时候,恍惚看见有个人站在大门外根下。”

    “大个还是小个?”

    “好像……是个大个……”

    “男的还是女的?”

    “好像……是个男的……”

    丈夫大吼一声:“你哭个屁!那天晚上是我路过家门口看见你了……村里的汽车油不够了,我帮司机整油,没来得及进屋……”

    一听这话,她身上的病顿时飞到九霄云外,一蹿高便搂住丈夫的脖子狂吻起来,高兴得两眼哗哗淌泪。

    这一吻,把恐慌症传给了丈夫。

    刚才他是撒谎,他见媳妇病得太可怜了。权且用谎话来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安慰完了,心里却惶恐不安:媳妇制造了全村头号丑闻,这丑闻一传十、十传百,准会闹得满村风雨,我这脸往那搁?马屁股村娘们的嘴本来臊哄哄的,无风也能掀起三尺浪,这回还不把她推到众人舌底搞裸体展览?让她光腚推磨转圈丢人?成为不贞的女人,我可受不了这个,弄不好真得打离婚……我们初恋的爱,是忘情的爱;我们中年的爱,是持久的爱;我们晚年的爱,也一定将是深沉的、相濡以沫的爱。

    他猛地推开媳妇,闷闷地来到院里。蓦的,他发现院门边障根下晃动着一个人影,顺手绰起大棒大喝一声:“谁!王八羔子还想耍流氓,老子跟你拼了!”

    没人回答。

    揉揉眼仔细一瞧,原来是月光下斜对面的一棵柳树的斜影在夜风中晃动。

    他长舒了一口气……

    老猎人和蒙面少年

    ◆文/佚名

    大森林打了个哈欠,醒了。

    鸳鸯坡,青草嫩嫩、露珠闪闪。

    “猎神”拿猎枪当拐棍,立在草地上,凝望着森林上空的一朵朵虎皮云,满把白须轻轻地抖着。远处,撩起雾的骆驼峰,托起了一轮红红的太阳。

    他在期盼着空中猎物。

    这里是他接受猎人之魂魄的神圣之地。还是他刚满十二岁时父亲教给他放了第一枪,一晃半个百年过去了,只有大森林晓得他猎获了多少獐狍野鹿、黑熊野猪。令他骄傲的是,土改那年他曾亲手枪杀过两只长白虎,他便成了山民们敬仰的“猎神”,人送绰号“长白武松”。如今“武松”老了,等待他的是一条黄泉之路,不过上路之前他想了却一桩心愿:把狩猎世家的神魂一代一代传下去,不然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呢?

    太阳渐渐升高,但仍不见飞禽走兽的影子,他烦躁地揭开了上衣扣,胸脯上露出根根筋骨,横竖撇捺写满了野兽的“杰作”;熊舔的,狼咬的,虎抓的,仿佛挂满了英雄的勋章。此时,跟随他多年的猎狗,伸舌头很想舔舐他胸前的自豪。

    蓦的,他推开猎狗举起了枪。凭着他常年狩猎中练就的机敏神经,他听见了风吹草动般微弱的长空雁呜。果然,森林上空隐约出现了雁阵,由远而近,变粗变长,宛若仙女的飘带,鸣声也变得清脆嘹亮。大雁在空中努力塑造着“人”,“猎神”在地上努力瞄准着“人头”——头雁。“人头”终于进入射程之内,他浑身血液骤然间沸腾,强压着心底的激动。他要用开春的第一枪声向世人庄严宣告:“猎神”的魂儿还没散!不料,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猛听“嗖”的一声,一块雀蛋大小的石子恰好击中他的右手臂,他“啊唷”一声弃枪跌坐在草地上。大雁嘎嘎地叫着掠过头上,他顿时气得满脸变成紫茄色,浑身打颤,一股怒火直撞着五脏六腑。他平生头一次受到这样羞辱,头一次受到蔑视和挑战,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猎神”顾不得看一眼肿胀起来的手背,抓起地上的猎枪寻找着向他投来石子的人。他要找那个人算账!狠狠地教训他!不让他跪下来求饶磕头誓不为人!要让他知道“武松”还活着,还没入土!他恨不能抓住那个人撕碎!他那喷火的眼睛终于发现了目标——是一个蒙面少年,打树林中蹿过去,像猴一样灵巧。咦,这是谁家的小兔崽子,身影怎么这么熟悉?!相隔百步远,树林时时遮住少年的身影,加之他正在火冒三丈,七窍生烟的火头上,他不想辨清那蒙面少年究竟是谁;他已被气糊涂了:反啦!反啦!堂堂的“长白武松”——德高望重、名震山野的“猎神”,竟被一个小毛孩子欺辱,成何体统?!“兔崽子,给我站住!站住!我要开枪,开枪啦!”他在喊着,拼命追赶少年。

    蒙面少年没理,继续朝前跑。

    “喂!我的好伙伴,你给我追,追!”他指着猎狗喊,谁知连狗都不理睬他,只是摇着尾巴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怪啦!一向百依百顺、惟命是从的猎命今天怎么也改常态了?气得他给了它一脚。

    “猎神”毕竟老朽,怎么也提不起当年打虎的英雄气概,没跑百步便汗流满面,气喘吁吁。突然,脚脖子被什么东西勒住,打了个趔趄便向前栽倒,与此同时,响起了一声震耳的枪声,原来他被自己的狗套套住了,枪也走火了。

    小蒙面人应声倒地。

    “猎神”解开狗套不顾一切地扑向倒在地上的蒙面少年。枪砂从蒙面少年的后背上穿了进去,打出了几个小洞,殷红的鲜血从小洞中汩汩地冒出来,打湿了衣裳,染红他身下的黑土地。他左腮贴着地静静地躺着,脸色惨白,嘴唇紧闭,两眼却圆瞪着,挨着头的地方一朵冰榔花开得正红。再往下,他的右手紧握着弹弓子左手使劲抓住一幅没画完的画不放,画面上的构图很别致,蓝天上是雁阵组成的一个巨人,巨人有鼻子有眼,而且故意插上了翅膀,雁下面是返青吐绿的大森林,森林中有无数飞禽走兽自由飞翔奔跑。英俊的少年就这样死了。

    “猎神”早已魂飞天外。当他揭开少年脸上的蒙面布的那一瞬间,竟扑倒在少年身上昏死过去。原来,这蒙面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孙子——一颗独苗!

    他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他把孙子抱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把枪口慢慢对准了自己的胸口。他在想:是先把孙子安葬后死呢,还是……檀木从仅具有两瓣叶子的嫩苗开始就是香的,朋友,做这种自幼就给人间播送芬芳的檀木吧!

    面包牛奶的故事

    ◆文/佚名

    57年的初春,天气乍暖还寒。身居陕北的姥姥带着年满十七岁的母亲,过着很是平静的日子。

    就在这个初春,姥姥突然接到已经失去音讯二十余载舅舅的来信。舅舅不识字,信是托人写的。

    五十多岁的姥姥高大的身躯,坐在昏黄的油灯下,一遍又一遍地用老筋凸起的双手,摩挲着儿子的信件,就仿佛能触摸到爱儿的肌肤一样,不由地老泪纵横。

    母亲静静地坐在姥姥的床头,透过姥姥浑浊的泪水,想象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兄长模样及他的脾性。母亲只能这样揣测着,夹杂着许多莫名其妙的兴奋与感伤直到天明。

    姥姥在一个月内连续接到舅舅从东北寄来的三封信。且三封信的言词恳切程度,一次比一次强烈。纸背处都透着对母亲深深的思念对未曾见面的胞妹的想念之情。

    舅舅在信上一遍遍深情地呼唤:“快来吧,我们这边生活是多么地富裕和优越,每天都吃面包喝着牛奶,我们就快要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也许今晚睡一觉,明早醒来共产主义就实现了……”

    母亲许多次对我说,当时她跟姥姥根本不知面包是什么玩艺儿,听都没听说过,更无法想象。牛奶嘛,大概跟自家羊栏里的羊产的奶差不到哪里去,倒是共产主义这一词颇感新鲜和寻味。

    当然,母亲也曾多次带着自我检讨的口吻对我说,当时并不是图什么吃面包喝牛奶,才从陕北到东北来。何况人人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这无可指责,她说。

    于是,她们一边带着对新生活的渴望,一边在思念这根绳索的牵引下,在颠簸了7天7夜之后,才从陕北来到通化七道沟铁矿。

    舅舅在车站终于接到了阔别多年的姥姥和母亲。

    回到舅舅家,舅妈对她们的到来既没表现出多大的热情,但也没有丝毫怠慢的意思,舅妈是个性格内向的人。

    舅舅的人生旅程很坎坷,在经历了许多难以言喻的苦难和许多次生与死的考验后,终于顽强地活了下来,幸福地沐浴在新中国的阳光下。年近四十才成家立业,当时的舅舅是多么地幸福和喜悦呀。

    饭桌上,舅妈端上来热气腾腾的水饺,母亲很是惊奇地问舅舅:“哥,这就是你信上所说的面包吗?”然后又指着锅里咕咚咚泛白的饺子汤说:“那么这个就是喝的牛奶喽,这个牛奶倒是很白呀。”

    舅妈闻听,当场笑岔了气儿。

    舅舅在新婚不久的妻子面前很是有些尴尬,但还是更正了母亲,并且耐心地解释说,这是饺子,讲了包饺子的每一道程序。母亲和姥姥都听得愣了神,不禁一起赞叹起舅妈灵巧的手艺来。

    在舅舅的介绍下,姥姥和母亲才知道这包饺子吃,是东北的最上等待客之道。就像陕北家乡的刀削面。

    母亲在我每次回家,总是微笑着不厌其烦地对我说着这些。

    母亲说,直到她要出嫁了,舅舅才托人搞到一块面包,又到当地一户养牛的人家要了一杯牛奶,以偿对胞妹的诺言。

    现在,母亲每日清晨一边享受着清新的空气、温暖的阳光,一边喝着牛奶吃着面包,和邻居们唠着闲嗑,生活过得很幸福。

    昨天黄昏时分,女儿背着书包从姥姥家回来,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妈妈,我给你讲一个关于面包和牛奶的故事。”

    是的,吃面包喝牛奶,今天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件新鲜事,更不是一件难事。可我们不能忘记,是我们的前辈们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社会主义的新中国,才使我们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对此,我们要世世代代永远铭记心中。

    有些人因为说的话而得到爱,有些人因为做的事而得到爱。妈妈,因为您是您,所以您得到这么深的爱,更真心地感谢您对我全部的爱。

    卡尔的花园

    ◆文/箫心

    卡尔是一个非常内向的人,他寡言少语,如果遇见你,他总是面带笑容紧紧地握住你的手,算是向你打招呼。即使我们比邻而居已经五十多年了,但是还没有谁敢说很了解卡尔的。

    卡尔退休以前,每天早晨都乘坐公共汽车去上班。每每看着他独自一人沿着街道走向公共汽车站的时候,我们都会为他担心。因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一颗子弹打伤了他的一条腿,使他走起路来有些跛。看着他一跛一跛艰难地走着,我们就担心他别出什么事。尽管在二战中,他死里逃生,但如今,他却未必能熬得住,因为我们这个居民区已经今非昔比了,这里帮派林立,犯罪分子胡作非为,抢劫贩毒日益猖獗。

    有一天,在我们当地的教堂里,卡尔看到一份征求一名志愿者去管理牧师住处的花园的广告。他立即悄悄地前去登记报名。

    此后,他一直都做得很好,生活得也很好。但是,到他87岁那年,我们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天,他刚为花园浇完水,就看见有3个不良少年一步一步靠近了他。对他们那不怀好意的企图,他故意装作视而不见,只是问道:“你们想喝水吗?”

    “是的,我们想喝水。”三个人中那个个子最高、身体最强壮的家伙狡黠地笑着说。当卡尔把水管递给他的时候,另外那两个家伙却乘势上前,抓住了卡尔的胳膊,并把他摔倒在地。他手中拿着的水管也掉在了地上。顿时,地上水流成河,许多东西都浸泡在水中了。那三个可恶的家伙还抢走了他退休时发的纪念手表和他的钱包,然后逃跑了。卡尔想试着自己站起来,但是,由于那条伤腿的原因,他没有站起来。

    牧师跑过来帮助他的时候,他正躺在那里,想要聚集全身的力气站起来。“哦,卡尔,你感觉怎么样?你受伤了吗?”牧师一边扶卡尔站起来,一边问道。

    卡尔吃力地站起身来,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裹在瘦小的身体上。他一只手抚摸着额头,叹息着摇摇头,说:“唉,他们还只是一些年轻无知的孩子。我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够有所悔悟。”他一边说一边弯腰捡起水管,调节好龙头,重又开始浇起花来。

    看见卡尔又给花浇起水来,牧师感到非常纳闷儿,他关心地问道:“卡尔,你在干什么?”

    “哦,我必须要给花儿把水浇透,最近天气太干燥了。”他平静地答道。

    几个星期之后,那三个不良少年又来到了卡尔的花园。就像以前一样,他们的威胁恐吓没有遭到任何反抗。卡尔再次邀请他们从他的水管里喝水。

    这次,他们没有抢劫他。他们猛地从卡尔的手里抢过水管,然后,正对着卡尔,用冰凉的水把他从头至脚浇了个透。他们侮辱过卡尔之后,不但没有感到羞耻和歉疚,还幸灾乐祸地咒骂着,对他们刚才所做的“乐事”

    大笑不已,然后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卡尔只是默默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然后转过身,迎着温暖的阳光,拾起水管,继续浇着满园的花儿。

    转眼,炎热的夏天过去了,凉爽的秋天到了。一天,卡尔正在花园里为花木松土。突然,有一个人来到他的身后,令他颇为震惊,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身体猛地跌向他刚修剪下来的常绿植物的枝叶上。他努力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看到那个曾经在夏天里三番五次伤害过他的三个不良少年中的高个子头目正弯腰靠近他。

    卡尔挪了挪身体,使自己站稳,然后就静待着高个子的袭击。“老人家,您别担心,这次我不是来伤害您的。”年轻人一边温和地说,一边还把他那布满文身和伤疤的手伸向卡尔。

    当他扶着卡尔站起来以后,就从他的衣兜里拽出一个皱巴巴的包,送给卡尔。

    “这是什么?”卡尔吃惊地问道。

    “这是您的东西,”年轻人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您的背包,还有钱包里的钱,您数数,一分也不少。”

    “我不明白,”卡尔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现在你会帮助我?”

    年轻人挪了挪双脚,看上去非常窘迫。“我从您这儿学到了很多东西,”他局促不安地说,“过去,我和那帮人到处去伤害像您这样的人。我们之所以选择您,是因为您年龄大,而且我们知道根本不用费劲就能伤害您。但是,每次当我们对您做过那些不义之事后,您不但没有还击我们,而且也没有大喊大叫,甚至您还给我们水喝。您没有因为我们对您的不义而憎恨我们,您向我们展示的始终是您的宽宏、您的爱!”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自从我们抢劫了您的东西以后,我每天都睡不好觉。现在,我把它还给您。”

    他尴尬地站在那里,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卡尔,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老人家,我想,就让这个包成为我改邪归正的见证吧。谢谢您,谢谢您改变了我的一生。”说完,他就沿着街道远去了。

    卡尔看着他手中的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他拿出那块他退休时发的纪念手表,戴在了手腕上。然后,他又打开钱包,找到了他结婚时和妻子的合影。照片上那年轻的新娘子,正幸福地微笑着并且深情地注视着他……就在那年圣诞节之后的一个非常寒冷的日子里,卡尔在睡梦中平静地去世了。虽然天气异常寒冷,但是许多人都自发地参加了他的葬礼。不仅如此,牧师还注意到有一个高个子年轻人正静静地坐在教堂中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牧师把卡尔的花园当做是生活中的一堂功课向人们布道。他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嗓音沙哑地说:“让我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各自的花园浇灌得更加美丽。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卡尔和他的花园。”

    转眼,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牧师又在教堂里贴了一张广告,上面写着:“急需一名志愿者前来管理卡尔的花园。”那天,有一个人敲响了牧师办公室的房门。牧师打开门,看到一个年轻人正站在门外,他那双满是伤疤和文身的手正拿着那张广告。“我想,这就是我想要的工作,如果您接受我的话。”他诚恳地说。

    牧师立刻就认出他就是那个把抢来的手表和钱包还给卡尔的年轻人。他知道正是卡尔的仁慈和善良改变了他的生活。所以,牧师拿出花园小屋的钥匙,递给他,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去吧,孩子,好好照顾卡尔的花园,好好保持他的荣誉。”

    这个年轻人走进了卡尔的花园,并且,在那以后的几年里,他始终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花园里的一草一木,就像卡尔以前做的那样。在这期间,他读完了大学,和他心爱的姑娘结了婚,而且成为社会上一名杰出的人士。尽管如此,他始终都没有忘记曾经许下的诺言,自始至终都尽力保持花园像他想象中的卡尔所能保持的那样美丽。

    但是,有一天,他告诉新来的牧师说今后他不能再照顾花园了。他面带微笑,羞涩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的妻子刚生了一个男孩儿,星期六她就要把他带回家了。”

    “噢,那真是太好了!”牧师一边说一边接过花园小屋的钥匙,“恭喜你!孩子叫什么名字?”“卡尔。”年轻人答道。

    一盒假饭票

    ◆文/汤红霞

    那年夏天,我收到一所中专录取通知书的同时,父亲也被稻场上的脱谷机卷去了一只手。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远走高飞了,是老实巴交的父亲守着贫瘠的村落抚养我长大的。这突来的横祸让我们父女俩悲痛不已,但父亲没有放弃我的学业,他卖了不足40公斤的猪,又卖了部分粮食,四处找村人求借,很艰难地拼凑着我的学费。一直到10月份以后,我才提着陈旧不堪的行李跨进市里学校的大门。而那时已开学一月有余,新生军训也过了。

    坐在教室里,我流着泪暗暗发誓,一定要节约,要把一分钱掰成两半用,最大限度地减少父亲的负担。因为学校正试行封闭式教学,我不可能在课余时间去谋点儿兼职什么的,节约的唯一途径只能是从牙缝里省。对于一日三餐我是这样安排的:不吃早点,正餐就买2两米饭和两毛钱的素菜,吃得最多的是酸辣土豆丝,只因它更易下饭。

    那时我已是个15岁的大孩子,对食物有着惊人的渴望和需求,身体仍在拔节似的长高。每次到食堂,当鼻子里飘进粉蒸排骨或煎鸡蛋的香味,我总会及时地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如果不这样,我想我会失态如村口那只小黑狗,流下长长的口水来。我嫉妒别人碗里的丰厚,在心里,我千百次地用意念将他们的佳肴吞得精光。

    除了繁重的学习以外,我还肩负着校文学社副主编的重任,且不时参加校内举办的各项体育竞赛。超负荷的身体支出,长期的营养不良,使我在接近一年的时间里变得面黄肌瘦,身体疲软,整天无精打采。

    暴食一顿鱼肉的念头反反复复地、越来越强烈地折磨着我。好多次咬着牙将1元的餐票拿出来捏在了手心,但递进食堂窗口前,父亲老迈的驼背和那只血淋淋的断臂却总是劈面而来,将我贪婪的欲望转化为深深的自责。终究,1元还是换成了两角。

    那天是周四上午的最后一堂自习课,没吃早餐的我早已饥肠辘辘,一边在手里悄悄把玩着餐票,一边烦躁不安地等待下课开饭的时间。这时教室外有文学社的成员找我,交给我一份新生的申请书。从抽屉里取文学社公章时,我一不小心把红红的印油涂在了餐票上。就在一刹那,一个大胆的想法电光火石般在脑海里闪现出来。

    我的脸因激动而发红,暗骂自己真笨,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呢?那些餐票,和学校的管理体制一样还不够完善,只是一张方方正正的硬纸壳,一面彩色一面空白,空白的一面是用记号笔手写的金额和红红的印章。只要模仿上面的笔迹再私刻一个公章,印油一按不就行了么?书法是我的强项,至于公章,找块大橡皮在上面雕上那些字就可以取代!

    几天后,我的一叠面值1元的餐票诞生了。到底是作假心虚,我心里忐忑不安,把那些假票翻来覆去地看,一会儿觉得万无一失,一会儿又觉得字迹不太逼真,印章也模糊。但渴求已久的愿望已让我来不及去多想,我心若离弦的箭恨不得飞去食堂,我要马上买两份粉蒸肉饱餐一顿!

    学校的食堂有4个窗口,其中3个窗口都是凶神恶煞的中年妇人,边不耐烦地吆喝着快点儿快点儿,边手脚麻利地在轮流递去的饭盒上忙活。只有2号窗口,打饭的厨子是个三十多岁的聋哑人。据说他的传奇之处在于,他可以根据别人说话的口型判断出对方的话语。他脸上常挂着憨厚的笑容,勺里送出的分量只多不少。这样一来,每天开饭时间他面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我走进食堂。选择窗口时我的心因紧张而发颤,我担心被人认出,那样我会声名狼藉,在学校里面的种种荣耀也许全都会一败涂地!而那三个凶女人让我不寒而栗,看来只有选择2号窗口下手了。退一步说,就算他发现了是假票,趁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一时半刻,我还来得及偷偷溜掉。

    队伍前面的人已空,轮到我了。与他眼神交接的瞬间,他又向我咧嘴一笑。每次在他手里买饭时他都这样,莫非他认识我?我一下子慌了,不知所措。我的磨蹭让队伍推挤起来,后面的人群发出牢骚声。我不得不硬着头皮递过去:“两份粉蒸肉。”他接过票看了一眼,然后再看我一眼,眼神里有着很明晰的诧异——是诧异一直买土豆丝的我突然大方了呢,还是……我的脸很不争气地刷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头也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完了,肯定完了,我想撒开腿跑,可是饭盒还在他手上,那饭盒是我进校时花两块钱买的,合不得白白扔掉。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我的后背就黏糊糊一片了。惴惴不安之际,高高堆着粉蒸肉的饭盒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下。抬头,是他一如往常的憨笑。我长吁一口气,唉,真是草木皆兵啊!还好是虚惊一场!

    有了那些高蛋白高脂肪的滋补和营养,我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干瘦的身体慢慢长得圆润。每次,看见他在窗口咧嘴微笑的表情,我心里就会乐开花:这聋哑人就是聋哑人,到底辨别力差些。再转念一想,又免不了得意地佩服自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时间一直流转到次年的11月。中旬的一天中午,我径直奔2号窗口,却意外发现换了人。闪身退出来,我一个个窗口挨着找,也没见那个憨笑的熟悉面孔。从我进入校园起,就没见他休息过一天,那么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得了重病,要么离职了。这样想着想着就沮丧起来,在我内心里,恶毒地希望他是得了重病。因为病好后他还可以再来,要是离职了,我就再也不能顺畅无阻地用假饭票狂吃海喝,就算能,也还得在别人手上,重冒一次风险。

    我怏怏地返回教室,途经收发室时,门卫交给我一个小小的邮盒。我疑惑不已,心里疑团重重,快步回到教室,急忙拆开。

    让我意外的是,小小的纸盒里竟是两捆餐票!我随意拿起一捆一看,脑子“轰”地一下就炸开了——竟然全是我曾“花”出去的假票!

    诧异、尴尬、恐慌、困惑,各种各样的情绪在瞬间打倒了我,我突然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回过神,我的手被蛇咬了一口似的缩回来,边左右环顾边慌张盖上了盒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终于发现了我的假票又给打回了?是食堂交给了校领导吗?想起餐票的下面还压着一封信,我更惶恐不已,一定是校领导顾及我的面子,以这种方式来揭发我,并让我在“认罪书”上签字了!

    我的心坠到了深渊,颤抖着手把信拿出来打开。想不到,里面没有刀削斧凿般的刚劲字体,却只有歪歪扭扭的几行:

    很早就看过校报上你的照片和简介,所以知道你的班级和姓名。很喜欢你的作文。我母亲病重,我要回大别山去照料她,可能不会再来了。你的那些票退回给你。以后别再用了,被人识破就麻烦大了。我在食堂有50元押金,我和他们商量不要现金,优惠给我60元的餐票。他们答应了,我觉得蛮划得来。你以后可以用这些票偶尔加加餐,别老吃土豆丝,身体会跟不上的……原来是他,那个早就明察秋毫,却一直对我的自以为是默默纵容着的善良残疾人!

    我的胸口像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清澈眼神,他的哑语手势,他的憨笑,突然间就从我对他一片混沌的印象中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看着另一捆面值l元的60张餐票,滚烫的泪水扑簌簌落了我一脸。

    深山陋屋,病弱老母,身患残疾,他应该比我更需要金钱来维持生存啊!可他却用这样的方法,整整帮助了我一年!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他的姓名,没听过他的声音,他只是我生命里匆匆而行的一个过客。而他,不但完整地保护了一个花季女孩儿视为生命的脸面和尊严,还留下了无私的关爱和温暖。那些餐票,给了我那年最春意盎然的冬天。我用它们买到世界上最可口的美味,每一次吃着吃着就落了泪。

    那些香美和温暖,随着胃的吸收渗透进我的血液,滋养了我以16岁为起点的长长的一生。

    深山陋屋,病弱老母,身患残疾,他应该比我更需要金钱来维持生存啊!可他却用这样的方法,整整帮助了我一年!

    改变一生的遭遇

    ◆文/[美]约翰·F·德马蒂尼

    德马蒂尼16岁那年在读高中,也许他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材料,或者是由于他学习不刻苦的缘故,总之,他的成绩真是太差了,因此他不得不中途辍学。

    德马蒂尼决心要到社会的大风大浪里去闯荡一番。伴随着每一天的日出日落,他到处流浪,到处漂泊,痴痴地追寻着自己的梦想。他先来到加利福尼亚州,后来又到了夏威夷,并且在那里住了下来。

    那天,在快要进入爱坡索市中心区的时候,德马蒂尼看到有一个老头儿坐在街道的拐角处,他是一个乞丐。他问德马蒂尼是不是偷着从家里跑出来的。德马蒂尼想他这么问一定是看自己太年轻的缘故。

    “不是,先生,”德马蒂尼对他说,“是我爸爸开车把我送到休斯敦的高速公路上的,他还鼓励我说:‘孩子,学会追寻你的梦想是非常重要的。’”

    “噢,是这样的,”那个乞丐听后,点了点头,“我请你喝杯咖啡怎么样?”

    “不,先生,我想来点儿苏打水。”

    于是,他们走进街道拐角处的一家酒吧,面对面地坐在转椅上,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着。几分钟后,老乞丐对德马蒂尼说,他有些重要的东西要与他分享。德马蒂尼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穿过了几个街区,来到了爱坡索市立图书馆。他们沿着前面的台阶向上走,在一处小小的咨询台前停了下来。咨询台后面坐着一位笑容可掬的老太太。老乞丐上前向她说明来意,并请她帮德马蒂尼照看一下行李。德马蒂尼跟着老乞丐走进了这个神圣而庄严的知识殿堂。

    老乞丐把德马蒂尼带到一张桌子前,让他先坐下来稍等片刻,而他则到那些林立的书架中去寻找他刚才说起的特别重要的东西。不一会儿,他腋下夹着几本旧书回来了。接着,他打开了话匣子,开始了那改变德马蒂尼一生命运的谈话。

    “年轻人,我想教你两件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德马蒂尼,意味深长地说,“第一,切记不要从封面来判断一本书的好坏,因为封面有时也会蒙骗你,我敢打赌,你一定认为我是个老乞丐,是不是?”

    “嗯,是的,先生,我是这么想的。”德马蒂尼坦白地说。

    “嗯,年轻人,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的。不过,我会让你大吃一惊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神秘地笑望着德马蒂尼,“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人们梦寐以求的任何东西我几乎都有。”说着,他收敛起笑容,目光也从德马蒂尼的脸上移向了远方,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一年前,我妻子死了,我为她祈祷,请求上帝保佑她的在天之灵。从那以后,我开始追忆过去的岁月,深刻反省人生的意义。我知道,生活是丰富多彩的,而我还有很多的东西没有体验过,比如做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就这样,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到处漂泊,到处乞讨。”说到这儿他把目光再次移向德马蒂尼,“所以,年轻人,千万不要以貌取人,否则会受骗的。”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我要教给你的第二件事是要学会如何读书。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是别人无法从你的身上拿走的,那就是智慧。”

    说到这,他伸出一双肮脏不堪的手握住德马蒂尼的右手,把刚才从书架上找到的书放到德马蒂尼的手上。那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著作,已经流传了几千年的不朽的经典。

    然后,他又带着德马蒂尼回到来时经过的那个过道,向那位笑容可掬的老太太道谢之后,下了台阶,返回到他们第一次相遇的街上。在他们即将分别的时候,他再三叮嘱德马蒂尼永远不要忘记他的教诲。

    德马蒂尼发誓:他将永远铭记于心。

    好心的老人为他指明了眼前的路,也为他指明了一生的路。老人不仅是一时的老师,更是永远的朋友。

    回家

    ◆文/[美]里贝尔 梁莉

    哈里回来了,6个月后第一次睡在自己的床上,早上醒后惬意地看看窗帘在晨风中飘动。回家的感觉真好,但似乎有点儿遗憾。

    6个月前,作为镇上收税员的哈里,在汽车展销会上看中了一款心仪已久的轿车,但当时手头缺现金,就问汽车销售员能否把这笔交易推迟到下周二。销售员说汽车当天必须买走,并且要付一大笔首付款。情急之下,哈里动用了保险箱里的税款。车到手后,哈里开着它直奔波特兰市,准备把他存在银行保管箱里的一些债券兑成现金。不料,在去的路上,由于车打滑,出了车祸,哈里被送入医院,神志不清地躺了一周。当然,动用税款的事就败露了,他被判了6个月监禁。

    父亲痛心地说:“儿子,你真糊涂啊。”

    “我知道,爸。”

    “你在镇上的信用一向都好,麦克唐纳在你每周只赚15美元时就为你开了一个赊欠户头。取得了他的信任,你在镇上任何地方都容易贷款。”

    “对不起,爸。”

    “如果你今天要去镇上,替我买些剃须刀片,好吗?”

    哈里没出门,整天在花园里忙活着。第二天,父亲问起刀片的事儿,哈里回答说他没去镇上。父亲严肃地斜眼看了他一下。母亲赶紧去镇上把刀片买了回来。

    “你有什么打算吗,孩子?”几个星期后父亲问道,“我们并不是要赶你走——这是你的家,但……”

    哈里正看着《波特兰日报》,说:“正好,他们在招聘清洁工,我明天准备去应聘。”

    哈里乘公共汽车去了小镇北边的山区,来到靠近加拿大边境的森林找工作。他找了一份不要求个人档案的砍伐工。他每天工作在人迹罕至的森林里,觉得非常自由,自由的感觉是如此美妙,以至他毫无怨言地忍受着劳作的艰辛。

    但他忘不了家里的亲人,父亲话语中那忧郁的、掩饰不住的无奈让他无法忘怀。

    他又回来了,坚定地、平静地乘公共汽车在小镇中心下了车。只要他还想给亲人们带来一些安慰,或是想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安宁,他就得面对全镇的人。

    汽车停在了麦克唐纳店前,哈里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儿,麦克唐纳就坐在店前的长椅上。

    “你好,麦克唐纳。”哈里礼貌地打招呼。

    麦克唐纳冷冷地、默默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缓缓地跟着哈里走进店中。

    “我买几件白衬衣。”哈里说。

    “15号,34的袖子。”麦克唐纳说道。

    哈里把手伸进裤兜,紧抓着一卷钞票,“再要几双袜子,颜色要黑的和灰的。”

    “袜子是11号。”

    哈里选了6双,他还挑了两条领带和3条内裤,做这些事时他的手一直放在裤兜里抓着那把钱,实在等不及要把钱拿出来了。

    “就这些了,一共多少钱?”

    柜台上有一本记账本,哈里看着麦克唐纳打开它,翻到B字打头的那一页找到“巴尔·哈里”。

    “一共是22美元50美分。”麦克唐纳边说边在账本上记录着。

    哈里用不着掏出裤兜里的钞票了,他的手慢慢放松了。手从裤兜里退出时,空空的,但满手是汗。

    麦克唐纳把东西包好,递给哈里,说:“再来啊,哈里。”

    哈里提着包,走在街上,脸上露出释怀的微笑,嗓子眼儿像被什么堵得满满的。他回家了——真正意义上的回家。

    ——他不用再害怕什么了。

    是麦克唐纳的宽容与信赖,使得哈里不再惧怕面对全镇的人,不再惧怕面对自己的过去。

    老

    ◆文/王国华

    电台直播间接到一个电话,彼端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我要点一首歌——《生日快乐》。”平时点歌的都是一些学生。没想到老年人也来赶时髦。女主持人感到很有意思:“老大爷,您要点给谁呢?”“点给我自己。今天是我的生日。”主持人有点儿意外:“老人家,那您现在在哪里呢?”“在家中——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哦,主持人明白了。这一定是个孤苦无依的老人。真不幸。

    “好吧,一首《生日快乐》送给这位老大爷,虽然只有您一个人过生日,但现在所有的听众都在为您祝福。我们都是您的亲人。”主持人说话很得体。但是老人告诉她:“孩子,你误会了,我有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都在这个城市里。”

    什么?儿女都在一个城市里,居然不来为自己的父亲过生日!老人接着说:“是的,他们都有不错的工作,但他们太忙了,女儿要加班,儿子要在一个重要的会议上讲话,他们实在脱不开身子!”

    “您真的是一个好父亲,这么理解他们。”

    老人哽咽了:“是的,我总是跟他们说——你们还年轻,一切应该以工作为重,把精力多用在自己的事业上吧。我一个人过惯了,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我不想这么说了。我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我不该把自己从他们的生活中割裂开来。即使他们事业上真的有了大成就,他们的人生也是不完整的。毕竟,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渐渐变老……”

    导播间里,那个女导播员已经泪流满面,她不知道,父亲执意要跟主持人说的,就是这么一番话。她想好了,下了班,自己要马上赶回家。是的,时间还来得及。

    我们常常把亲情第一挂在口头,而很多时候,恰恰是许多不起眼的小事让我们忽略了亲情的存在。让我们放下心灵的羁绊,重拾往日的亲情吧!

    难忘的新年

    ◆文/资逢春

    我叫安德烈,是西伯利亚农场的一名农艺师。我想讲述的故事发生在新年的前一天。

    一年前,我第一次来莫斯科出差。很快办完了公事,我决定在莫斯科过新年。可是去哪儿呢?一个熟人也没有,除了尼古拉,我刚在火车上认识的。当时他邀请我一块儿过新年。我拨通了尼古拉的电话,他看到我果然很高兴,可他在新年前夜有值班任务,过一会儿他又说,可以把我介绍给一个好朋友。

    我们来到莫斯科一个叫切烈穆斯克的新区,这儿全是新的建筑群,尼古拉的朋友也住在一幢新房里。一位可亲的老奶奶接待了我们。不一会儿,她让我们去商店帮她买芥末,我当然主动请缨,商店就在旁边不远,刚刚路过时,我看见过。很快我就找到了商店,买好芥末,正准备往回走时,我一下就慌了,该去哪儿呢?不知道地址,我忘了问,哪幢房子?哪个房间呢?我都没记住,甚至尼古拉朋友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放眼望去,所有的楼房都一模一样,怎么办?站在街道上,我焦急不安,却又束手无策。

    突然,一个女孩儿从我身边走过,问:“您怎么在这发愁呀?马上过新年了!”

    我不好意思地讲了我的情况。姑娘笑了说:“呀,我就是尼古拉的朋友呀,我叫微拉,都找了你一个小时了,咱们快回家吧,过新年了。”

    尼古拉的朋友们对我都很热情,尤其是微拉,我们一直跳舞,我跟她谈论西伯利亚,讲述自己。

    “知道吗,微拉,跟你在一起,我多开心啊!等你大学毕业,一定要去西伯利亚看我,一定要去!”

    第二天早上,微拉告诉我:“别生气,我骗了你,我根本不认识尼古拉,当你讲述自己的遭遇时,我感到很遗憾,所以就邀请你来做客。”

    我当然不生气,这是我最高兴的一个新年了!

    去年我就是这么过的新年,而今年,我则是在西伯利亚过的,当然,和我在一起的还有我可爱的微拉!

    谎言并不都是可恶的,有时善意的谎言不仅会使自己拥有好的心情,也会使别人收获快乐。当别人处于困境需要帮助时,请主动伸出援手,你会收获同样的快乐和幸福。

    给妈妈的信

    ◆文/赵强

    我决定加入美国海军陆战队时,我还不到十七岁。妈妈竭力劝说我放弃这个理想,但最终还是在同意我一参军的文件上签了字。

    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送到了地球的另一端——菲律宾的苏比克湾海军基地。在加入海军陆战队前,我还从未去过离新泽西的家80千米以外的地方。

    到菲律宾快两年了,我已经把这儿当成了家。一天,我被叫到博伊德中校的办公室。中校看起来很和善,但我敢肯定他叫我来不是为了打发时间。

    中校正在看文件,我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忐忑不安地等着。忽然,他抬头问道:“列兵,为什么半年多都没有给你母亲写一封信?”

    我感到腿有些发软,暗自思忖:真有过这么长的时间吗?

    “长官,我没什么可写的。”

    中校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当时的实情是,在闲暇时间,我们这些年轻的海军陆战队员们有太多的开心事去做,对我们中的大多数来说,其他任何事情似乎都不那么重要。

    博伊德中校告诉我,我妈妈已经找过美国红十字会,接着红十字会又和他就我不写信的事进行了联系。随后,他问:“列兵,看到那张办公桌了吗?”

    “是的,长官。”

    “拉开桌子的抽屉,里面有纸和笔。马上坐下来给你妈妈写点儿什么。”

    “是,长官。”

    写完一封短信后,我又站到中校面前。

    “列兵,我命令你至少每周要给你妈妈写点什么。明白了吗?”我照办了。

    大约35年后,年迈的妈妈脑力开始下降,我不得不送她到疗养院。给她收拾行李时,我翻看着一只旧的松木箱子。在箱子底部,我发现了一捆用鲜艳的红丝带捆扎的信件。

    这是我在菲律宾时被命令写下的那些信件。整个下午,我坐在她公寓的地板上一封封地读着这些信,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年青时由于疏懒而使妈妈何等不安。

    直到那一刻,我才认识到这一点,对妈妈来说,这也许太晚了,但对我还是有用的。

    如今,我已用不着长官站在面前命令我定期给亲人写信了。

    被别人提醒才知珍惜亲情的人,悔悟的同时心中应有份羞愧。亲情永远不应被遗忘。因为它常伴我们左右,让我们为之感动。

    穷人的方式

    ◆文/杨国华

    一对农民夫妇十五岁的儿子得了一种恶性皮肤病,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夫妻俩借了所有能借到的钱,领着儿子到处去看病。

    那年冬天,在北京的一家医院里,母亲陪护儿子治疗,儿子睡在病床上,母亲就和衣坐在冰凉的水磨石板上,几十个日日夜夜,她没有安静地睡过一宿觉。母子俩吃的都是从家里背来的煎饼和咸菜,大夫们实在看不下去,午餐的时候,总会给他们打来两份饭菜,而母亲依旧吃着煎饼和咸菜,把另一份留给儿子晚上吃。后来,儿子的病情不断恶化,医生告诉母亲:“儿子的病治不好了,维持生命需要很多的钱。”母亲回到病房,默默地收拾行李,然后平静地对孩子说:“咱们回家吧。”说完,母子两人在走廊里抱头痛哭了整整一夜。天亮时,便乘火车离开了北京。

    再后来,孩子的不幸遭遇被一些媒体报道了,好心的人们纷纷捐款,连学校的孩子也将自己的零花钱一分一分地捐了出来,希望能留住他的生命。然而这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病,孩子还是死了。孩子在离开人世之前,把能够知道姓名的好心人一个一个地记在笔记簿上,他告诉父母:“我不想死,可我知道自己的病拖累了你们。我死之后,一定把这些钱还给人家。”终于有一天,孩子走了,孩子走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像睡着了的样子。

    埋葬了孩子,这对可怜的父母显得苍老了很多。虽然家里已是空荡荡的,连生活都成问题,但他们还没有遗忘孩子的遗愿。夫妻俩变卖了家产,踏着积雪,敲开那一扇扇门,把钱一笔一笔地退给那些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并对那些好心人说:“孩子已经走了,多谢你们帮忙。”人们拒绝接受,他们哭了:“孩子的心愿不能违呀!”大伙只好含着泪收下。可是,那些无法退回的钱,他们却用来作为一个基金,谁家有病有灾的,尽可以拿去使。其实,他们正是最需要钱的。然而,他们却帮助了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们。

    他们说养了一年的猪可以卖了,承包的果园也能收入点钱,他们想把那基金再充实一下……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我是流着泪听完了这对夫妻的诉说的。为什么最应该得到金钱和帮助的人,却那么慷慨地建立一个基金?在高度物质化的社会里,对照他们,在精神上是穷人还是富翁,你应该怎样回答呢?

    无论贫穷还是富裕,只要有爱,有一颗无私的心,我们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助更需要帮助的人。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定会变成一个美好的人间。

    一张汇款单

    ◆文/孙光

    六年前的那个冬天,我们一行四人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四个人怀揣着同样的梦想,那就是——挣钱。

    四个人兴奋而紧张,挤成一团,在冰冷的车厢里彼此温暖着。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跟即将开始的打工生活有关,跟蛋蛋远房的大伯有关,因为是他为我们争取到了一个工厂最后的四个打工名额,他知道,我们是从小一块儿光着屁股长大的最最要好的朋友。

    那告别贫瘠山村的路遥远而漫长,整整24个小时,我们都没有合一下眼,那每月二百多块的工资,虽还遥不可及,却如兴奋剂一般撩拨着每个人的心。

    终于到了,没有人关心那从没见过的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在蛋蛋大伯的引领下,我们来到那家工厂,没料想,我们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四个招工名额只剩下了三个。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般在我们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那就是说,我们四个人中必须有一个要打道回府,不容置疑。

    蛋蛋第一个站出来说,你们留下,我走。没人应声。蛋蛋他爹卧床多年,已是家徒四壁,蛋蛋需要挣钱给他爹看病抓药。大碗说,还是我走吧,我是弟兄四个当中的老大。还是没人应声。大碗的媳妇没奶,不能可怜了那嗷嗷待哺的娃娃。我说,我走,我没有负担。

    我果真就走了,谁也没能留住我。我在那陌生都市的角落里呆坐了一天,但我没有后悔,虽然我的眼里写满了留恋。我知道,他们都比我更需要钱。

    我又重新回到了那破落的山村,重新在那干裂的坷垃地里刨着全家人的希望。

    转眼间到了过年,我回来也一月有余了,正在全家人为这年怎么过而犯愁的时候,我意外地收到了一张汇款单。在汇款单的附言栏里,写了这样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收下吧,这是我们三个凑的210元钱,算是你第一个月的工资。

    那一刻,泪水在我的眼里打转,那一刻,我也明白,我收下的,也不仅仅是210元钱那样简单。

    真正的友谊经得起任何考验,虽然“我”放弃了那个宝贵的名额,但“我”得到的,不仅仅是210元的汇款单那样简单,还有那浓浓的兄弟之情。

    举手投足之间

    ◆文/苏小蝉

    他被评上服务标兵,就因为一个动作——温柔的一伸手。

    雨天泥泞,雪天路滑,他都会习惯性地扶住那些莽撞调皮的孩子,挽住行动不便的盲人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十几年如一日。

    他是市中心繁华路段的交警,也是这座城市市民的楷模。记者采访他时,他在电视镜头前拘谨地笑着说:“是因为那床厚厚的报纸被子吧。”

    高三那年,他迷上了打游戏机。恨铁不成钢的母亲一怒之下拿鸡毛掸子打了他。他负气离家出走。火车颠簸着过了几站,他随着熙攘的人流下车,却发现兜里的钱不翼而飞了。天色已晚,寒气渐重,他颓丧地坐在候车室里,看人流如烟雾渐渐散尽。他想自己怕是要在这冰冷的候车室里蜷缩一夜了。

    他先是来回地走着,后来袖着手蜷在冰凉的椅子上,无法抵挡的寒冷从脚底向上升腾,最后传遍他的全身。他怀念一床温暖的被子,一件厚实的大衣,哪怕就是一块破旧的毯子也好。

    就在他浑身酸麻、手脚冰凉、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他感到一阵轻柔的覆盖。他一激灵爬起来,是一张陌生女人干皱的脸。他身上盖着她的一件灰旧的外套,还有一层厚厚的报纸,从胸口一直到脚。她是白天在车站卖报纸的老妈妈。

    她和善地笑着:“睡吧,孩子。我的儿子如果活着,也像你这么大了。”

    他了解到,为了寻找走散的儿子,她辞掉工作,在火车站卖报纸,已经十多年了。

    后半夜,他睡得很香。清晨,老妈妈为他泡了一碗热面,给他买了车票,送他上了车。

    一路上,他脑子里全是老妈妈那张沧桑而又和善的脸:如果我儿子活着,也像你这么大了;如果他在外面睡着了,希望也有人为他盖件衣裳,哪怕是几张报纸。

    回到家,妈妈正在联系电视台发寻人启事,一见他就哭了。嘴硬的他没说半句软话,却从此努力起来,再也没有碰过游戏机。后来,他考取了交通学校。

    那次采访,他在电视上说:“我妈妈老了,反应也慢了,我希望她上街的时候有人也能搀扶她一下。我做的只不过是用父母的心去顾念每一个孩子,用孩子的心去感念全天下的父母……”

    电视机前,无数母亲的眼睛湿润了。

    爱很简单,就在带给别人温暖的举手投足之间。

    爱的奉献有时并不需要轰轰烈烈,其实爱只是在举手投足之间带给别人的温暖与感动。

    怎样开启易拉罐

    ◆文/广民

    许多年前的一个夏天,在一列南下的火车上,一位满脸稚气的男青年倚窗而坐。他是个农村娃,一件崭新的白色半袖衫掩盖不住黝黑的皮肤。在此之前,他连火车都没坐过,他要到南方去上梦寐以求的大学。男青年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对母子。

    车厢内闷热异常,男青年感到口渴难耐。

    “方便面、健力宝、矿泉水!”乘务员大声叫卖着。

    健力宝?男青年知道,这是一种极奢侈的饮料。读高中时,班里有钱的同学才喝得起。爸妈从来没给自己买过。如今,他要到外地上学了,衣兜里有了些许可以支配的零花钱。犹豫再三,他终于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钱,递给乘务员。

    男青年不知如何开启这桶饮料。他把健力宝拿在手里,颠来倒去看了看。最后,他把目光定在了拉环的位置。迟疑了一会儿,他从腰间摸出了一把水果刀。企图在拉环的位置把健力宝撬开,撬了两下,发觉易拉罐的壳很坚硬,便停下了手中的水果刀,又把目光盯在了拉环处。这时,却听见对面的妇女对儿子说,“童童,快把健力宝给妈妈拿过来。”小男孩儿说,“妈妈,你刚喝过水,怎么又渴了?”“快!听话!”小男孩儿便站在车座上,把手伸进了车窗旁边挂着的塑料袋。

    妇女把健力宝拿在手里,眼睛盯在拉环上,余光注视着男青年,只听“嘭”的一声,健力宝打开了。随之,车厢里又传出“嘭”的一声响,男青年的易拉罐也打开了。妇女微微地笑了一下,喝了一口就把自己的健力宝放在了茶几上,显然,她并不渴。

    许多年后,男青年参加了工作,却仍对这件事记忆犹新。他感激那位善良的中年妇女。她为了不使他难堪,没有直接教他易拉罐的开启方法,而是间接地完成了这一过程。妇女的举动是一种小小的善。

    男青年把这种感激化做了更多小小的善,带到了社会的角角落落。

    那位男青年就是我,那年我18岁。

    帮助并不仅仅是表面上的给予,它是发自心底的一种关怀。默默地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才是真爱的一种体现。

    咬过的汉堡包

    ◆文/剑朋

    一个雨天的早晨,我把孩子们送到学校后顺便去了一家快餐店,点了早餐。几张桌子上都是没有收拾的纸杯、盒子和法式炸土豆条。

    一位年轻妇女与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走进来,他们坐下点菜时又进来一个人,背微驼,穿着一件破烂的上衣。他缓慢地走向一张狼藉的桌子,慢慢地检查每个盒子,寻找残羹剩饭。当他拿起一块法式炸土豆条放到嘴边时,男孩儿对母亲窃窃私语道:“妈,那人吃别人的东西!”

    “他饿了,又没有钱。”母亲低声回答。

    “我们能给他买一只汉堡包吗?”

    “我想他只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当女服务员递给母子俩两袋外卖食品时,男孩儿突然从他的袋里拿出一只汉堡包咬了一小口,然后跑到那人坐的地方把它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这个乞丐很惊讶、很感激地看着男孩儿转身、消失。

    用别人能够接受的方式去给予帮助,这比简单的给予更重要。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独有自己的那份自尊。

    深深一躬

    ◆文/王国华

    郊外的一个别墅小区里,有一位老花匠。老花匠每天种花、浇花、修剪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服务的对象,是这个城市里最有身份和地位的人。那些人腰缠万贯,一呼百应,每天开着轿车往来于城市中心和这个别墅群之间。那些人脚步匆匆,左右着上海前进的步伐。老花匠则不紧不慢,穿梭在花丛之间,树枝之下。

    他向西装革履、高贵优雅的先生女士们微笑、点头,甚至还和他们打招呼,那些人很有礼貌,对他的问候总是报以矜持的微笑。但老花匠明白,自己和人家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知道那些人在忙些什么,想些什么,自己只是一个从乡下到城里来打工的人,没资格认识他们。自己只要照料好每一块泥土,让泥土上的鲜花愉悦那些匆忙的人,就足够了。

    有一天,老花匠倒在了泥土上。他得了急病,昏迷过去。保安赶紧报告物业公司的经理。“老花匠病了,需要送医院,现在他身上没有一分钱,请大家伸一把手吧!”小区的广播里立即播出了这个消息。一些门打开了,一些急匆匆的脚步停下了,就在等救护车的几分钟里,一张张票子揣进了老花匠的兜里。

    几天后,老花匠顺利出院了,从乡下赶来的女儿把他扶回小区。那些西装革履的业主,见到他,依然矜持地对他笑笑,和他擦肩而过。但老花匠感到自己和他们不再有距离。他找到物业经理,找到保安,要谢谢那些解囊相助的人。可是,没有人能提供一份名单。显然,他也不能挨家挨户敲开门去询问。

    女儿搀着老人,徘徊在小区的楼群之间。天色渐晚,灯光亮起来了。昏黄的、明亮的,整个小区星星点点的光亮,晃在老人的脸上。他在每一栋楼前停下,认真地站好,深深地弯腰、鞠躬!

    坚硬的城市,在坚硬的外表下还有这么多柔软的地方。

    他向这永不蜕变的柔软鞠躬!

    现实生活让人们有了不同的世界,但有爱心却让人们彼此相距不再遥远,不再陌生。因为爱可以连通一切。

    是她为我关了窗

    ◆文/周彦君

    这一学期开学时,翻阅班上的辅导记录后,发觉自己带的新班级里,有一位特别的学生小安。她是中度智能障碍的孩子,因为她的父母亲希望她能够“回归主流”,与一般正常的孩子进行互动,所以来到了我的班级。

    她看起来相当瘦弱,很怕生、很害羞,但说真的,我心里的紧张与不安,与她的恐惧正相形对比着。教学多年来,遇见的都是正常的孩子,这是第一次接触到智能障碍的孩子。我心里想着,这也许是上天要给予我的艰苦考验吧!小安在班上很安静,静得几乎不发一语。她只认得自己的名字,对其他的汉字则一无所知。而我因为教学的忙碌,还要处理三十几个孩子大大小小的问题,所以一般情况下,我很少去注意她,更跟她多说上一些话,有些时候我甚至会错觉她是一个客人,这班级里的一个小客人。上学时,无声地来;放学时,无声地去。

    一直到有一天,我患了重感冒,不仅头晕眼花,更是整天鼻涕不停,昏昏沉沉,上课中,我不知往厕所去吐了多少回……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学生一哄而散。

    这时的我仿佛虚脱般瘫坐在椅子上,没有力气。

    忽地,我看见一个身影徘徊在门外。我起身一看,原来是小安。我问她;“已经放学了,怎么还不回家呢?”她回答我:“老师,你生病了,好可怜,我要留下来帮你关窗户。”我笑着应好,只见她天真地笑着,然后用着不甚灵活的双手,一个窗户一个窗户,细心地拉好锁上………当她关好所有窗户后,跑到我的身边,突然伸出她的小手,摸着我的额头,用着娇嫩的童音对我说:“老师,你要赶快好起来喔!我会很坚强地照顾你的……”这句话,撼动了我的心,我眼含热泪抱住她,心底是满满的感动。我这才明白,原来,上天送给了我一个天使,这个天使虽然少了一双能够自在飞翔的翅膀,却有一副善良的心肠,而天使就在我身边。

    上帝对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会为你开一扇窗,正如小安,虽然她与正常的孩子有些不同,但她那颗充满仁爱的心让她比那些正常的孩子显得更可爱。

    美丽的歧视

    ◆文/胡子文

    高考落榜,对于一个正值青春花季的年轻人,无疑是一个打击。八年前,我的同学大伟就正处于这种境地。而我刚考上了京城的一所大学。

    等我进入大学三年级时,有一日大伟忽然在校园里寻到了我,原来,他也是北京某名牌大学的一员了。

    “祝贺你——一”我说。

    “是该祝贺。你知道吗?两年前我一直认为自己完了,没什么出息了,可父母对我抱有很大希望,我被迫去复读——你知道‘被迫’是一种什么滋味吗?在复读班,我的成绩是倒数第五……”

    “可你现在……”我迷惑了。

    “你接着听我说。有一次那个教英语的张老师让我在课堂上背单词。那会儿我正读一本武侠小说。张老师很生气地说:‘大伟,你真是没出息,你不仅糟蹋爹娘的钱,还耗费自己的青春。如果你能考上大学,全世界就没有文盲了。’我当时仿佛要炸开了,我噌地跳离座位,跨到讲台上指着老师说:‘你不要瞧不起人,我此生必定要上大学。’说着我把那本武侠小说撕得粉碎。你知道,第一次高考我分数差了100多分,可第二年我差了17分,今年高考,我竟超了80多分……,我真想找到老师,告诉他:我不是孬种……”

    3年后,我回到我高中的母校,班主任告诉我,教英语的张老师得了骨癌。我去看他,他兴致很高,期间,我忍不住提起了大伟的事……张老师突然老泪横流。过了一会儿,他让老伴取来了一张旧照片,照片上,一位学生正在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下微笑。

    张老师说:“十八年前,他是我教的那个班里最聪明也最不用功的学生。有一次,我在课堂上讲:‘像你这样的学生,如果考上大学,我头朝地向下转三圈……’”

    “后来呢?”我问。

    “后来同大伟一样,”张老师言语哽咽着说,“对有的学生,一般的鼓励是没有用的。关键是要用锋利的刀子去做他们心灵的手术——你相信吗?很多时候,别人的歧视能使我们激发出心底最坚强的力量。”

    两个月后,张老师离开了人世。

    又过了四年,我出差至京,意外地在大街上遇到大伟,读博士的他正携了女友悠闲地购物。我给大伟讲了张老师的那席话,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大伟突然泪流满面。

    在那以后的时光里,我一直回味着大伟所遭遇的满含爱意却又非常残酷的歧视。我感到,那“歧视”蕴含着一种催人奋进的力量。对大伟和那位在埃菲尔铁塔留影的学生而言,在他们的人生征途中,张老师的“歧视”肯定是最宝贵、最美丽的。

    爱的表达方式有很多种,也许是让人感动。也许是让人痛苦的,但只要这份爱出自一颗真诚的心,它就会让人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催人奋进。

    美好的约定

    ◆文/叶欣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男孩儿和女孩儿在医院的走廊上相遇了,在四目相触的一刹那,两颗年轻的心灵都被深深地震撼了,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中读出了那份悲凉。从此以后,男孩儿和女孩儿相伴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日出日落,昼夜晨昏,两人都不再感觉孤独无助了。

    终于有一天,男孩儿和女孩儿被告知他们的病情已到了无法医治的地步。男孩儿和女孩儿都被接回了各自的家。他们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起来,但男孩儿和女孩儿谁也没有忘记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个约定,他们唯有通过写信这种方式来交换着彼此的关心与祝福,那每一字每一句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鼓舞。

    就这样,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经过了三个月。三个月后的一个下午,女孩儿手中握着男孩儿的来信,安详地合上双眼,嘴角边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的母亲在她的身边抽泣着,她默默地拿过男孩儿的信,一行行有力的字跃入眼帘:“……当命运捉弄你的时候,不要害怕,不要彷徨,因为还有我,还有很多关心你、爱你的人在你身边,我们都会帮助你,爱护你,你绝不是孤单一人。”

    女孩儿的母亲拿信的手颤抖了,信纸在她的手中一点点润湿了。

    第二天,母亲在女孩儿的抽屉发现了一叠写好、封好的但仍未寄出的信,最上面一封写的是:“妈妈收”。女孩儿的妈妈疑惑地拆开了信,是熟悉的女儿字迹,上面写道:“妈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离开您了。但我还有一个心愿没有完成。我和一个男孩儿曾有一个约定,我答应他要与他共同走过人生的最后旅程,可我知道也许我无法履行我的诺言了。所以,在我走了之后,请你替我将这些信陆续寄给他,让他以为我还坚强地活着,相信这些信能多给他一些活下去的信心……女儿。”母亲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女孩儿的母亲按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男孩儿的家。他看到了桌上正中镶嵌在黑色镜框中的照片上的那生气勃勃的男孩儿。女孩儿的母亲怔住了,当她转眼向那位开门的妇人望去时,那位母亲早已泪流满脸。她缓缓地拿起桌上的一叠信,哽咽地说:“这是我儿子留下的,他一个月前就已经走了,但他说还有一个与他相同命运的女孩儿在等着他的信,等着他的鼓舞,所以,这一个月来,是我代他发出了那些信……”说到这儿,男孩儿的母亲已经泣不成声。这时,女孩儿的母亲走过来,紧紧抱住了男孩儿的母亲,喃喃地道:“为了一个美好的约定……”

    爱心不仅可以延续生命,更能使精神永驻。去爱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爱会让生命的意义更长久、更永恒。

    桂花糖的清香

    ◆文/佚名

    薇薇做事情可拖拉了,连说话都是慢悠悠的;莉莉却是一个急性子,什么事在她手里总是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地干完了。可是薇薇却是莉莉最好的朋友,所以每次莉莉都要等薇薇,薇薇对莉莉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莉莉、莉莉等等我吧,我马上就写完了。

    薇薇没有一次可以把课堂作业按时做完的,她总要写到天上的星星都出来了,教室的灯都要熄了,才能和好朋友手拉着手从学校大门出来。

    “莉莉,你看今天晚上星星真多呀。”薇薇笑眯眯地说着,晃着她的大脑袋。

    “可是,薇薇,我怎么向妈妈解释我为什么这么晚回家呢?”莉莉皱着眉头。

    “告诉妈妈,你在外面和薇薇数星星。”薇薇说完,就真的抬头数起了星星。

    “薇薇!正经点儿,帮我想想。”莉莉把薇薇的大脑袋按了下来,“妈妈知道我做完作业不回家会生气的。”

    “那你就说,老师把你留下来了,专门辅导我。”薇薇说。

    “这个已经用过了!”莉莉耷拉下脑袋,她也想不出来了。

    薇薇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把小手伸进短裤的口袋里,翻出一个白色塑料包。

    “莉莉,吃吧,桂花糖,吃完了才有力气想。”薇薇把桂花糖放在莉莉的手心里。

    “真好吃呀。”

    “以后我每天给你吃,你就不要不开心了。”薇薇拉住莉莉的手。

    以后,莉莉和薇薇就会在每个晚归的夜晚,一边手拉手数着星星,一边吃着好吃的桂花糖。

    一个晚上,薇薇看着身边的好朋友说:“莉莉,我可能要去青岛了。爸爸换了新工作,我们全家要搬走了。”薇薇有一些伤心。

    莉莉把手上剩下的半袋桂花糖塞给薇薇:“这半袋给你,你别跟爸爸妈妈走。”

    “我答应你,我不走了。”薇薇又露出了笑容,晃动着大脑袋。

    可是薇薇还是跟着爸爸妈妈走了,薇薇会给莉莉写长长的信,莉莉也会回一封长长的信,但她们再也不能一起手牵着手,吃甜甜的桂花糖了。

    莉莉每天可以早早地回到家,以前天天为晚回家担心,现在竟然会无聊地趴在窗台上数星星。原来没有了朋友是这么的孤单。

    薇薇会给莉莉写长长的信,莉莉也会回一封长长的信,但她们再也不能一起手牵着手,吃甜甜的桂花糖了。

    光明行

    ◆文/杨轻抒

    母亲不知出去干什么了,我一个人独自扶着墙出了家门,门外正下着雨,雨打在芭蕉上面,滴滴答答地响。

    我已经没有心思听那雨打芭蕉的美妙乐音了,因为我再也看不见那丛我亲手种植的芭蕉了。

    以前我从没想过什么叫做黑暗,没有,我抱怨过城市是那样的拥挤,天空有好多的灰尘,抱怨过房间是那样的窄小,人群中有那么多丑陋的面孔。然而当我终于看不见这一切的时候,我才突然感觉这一切是多么的珍贵!

    我从没想过我也许会在黑暗中度过我的大半生,从没!而今,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一切,我独自走进了雨中。

    我不想提到那个叫“死”的汉字,但我绝不认为这样活着有任何意义。如果这时有一辆车向我撞来,如果身旁的建筑物突然倒下来,如果我一脚踏进了深渊,我会坦然接受的,我会!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只听到了汽车紧急的刹车声和司机的惊呼声,听到前面迅速移动重物的声音,听到人群急急走过的声音——我竟然畅通无阻地在城市的雨中行走,雨中的城市第一次变得这样宽广。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狗叫,一种友善的,我能想象出的一种乖乖巧巧的狗的叫声。

    头顶的雨突然停了。

    走开!我咆哮,我不需要同情,我不需要可怜!

    我使劲地挥动手臂,要甩开身边的一切,但我无论怎样努力,始终甩不掉那把罩在我头顶的雨伞。我终于失声痛哭起来。“能陪我走一程吗?”一个声音说。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

    我不做声。

    “能陪我走一程吗?我……害怕。”

    女孩儿把手伸过来,拉住我的手。阿明——女孩儿叫一声,我听见小狗“汪汪”地叫着跑过来,围着我转圈,然后伸出舌头舔我的脚。

    女孩儿牵着我的手。

    我们在雨中走,雨声在伞外淅淅沥沥地响。女孩儿的手热乎乎的,天地间很静,只有雨,沙沙的雨落在身前与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女孩儿问:“你的眼是谁治的?”

    我说出了医生的名字。

    “原来你就是我叔叔的那个病人!”女孩儿有些惊喜地说,“我叔叔没说过你的眼睛绝对不能治好吧?”

    “没有。”

    “对了,”女孩儿高兴地说,“我叔叔说了,你的眼睛能治好,他还说,治好你的眼睛将是他一生最得意的手术之一。”

    “真的?”我还是有些怀疑,因为母亲无意中说过,我的眼睛治愈率只有25%,也就是说,失败率高达75%。

    “真的,”女孩儿说,“不骗你!”

    女孩儿把我的手拉到她的头上,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女孩儿有一肩长发。

    “你……”

    “我只有一把伞,遮了你当然没法遮我了。”

    “谢谢!”我低声说。

    女孩儿轻轻地笑起来。“我会拉二胡,喜欢听吗?”

    我说我喜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听见女孩儿试了一下弓,顿一下,一种激越的欢快的音符突然跳跃而出。

    是刘天华的著名二胡曲《光明行》!

    女孩儿拉得真好!我曾经多次听过二胡曲《光明行》,但我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感到过有一大片的光明水一样猛然落满我的头上、肩上,沐浴着我的全部身心。

    “看到阳光了吗?”女孩儿轻声说,“你一定会看到光明的!”

    我久久地不想说话。

    “你眼睛好了以后,想送我点儿什么呢?”女孩儿问。

    “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栀子花,小时候院子里有好多的栀子花,洁白的,像阳光一样的灿烂光明!”

    “我送你栀子花。”

    “不准骗我!”

    “不骗!”

    手术很成功,25%的奇迹出现了!医生感慨地说,这么坚强自信的病人不多见呢!

    我没有时间去理会医生的感慨,拆线那天,我跑到城外的农家院里,折了一大捧栀子花,我要去找那个喜欢栀子花的女孩儿!

    然而,当我认定我已经走到了我曾经和女孩儿待过的地方时,我才发现在我面前的,哪有什么房子,有的只是一片满是砖头瓦块长了青草的废墟。

    我问人,这儿曾经有间小屋,有个会拉二胡的女孩儿吗?

    那人怪怪地看我,你没看见这儿是一片废墟吗?

    我想,是不是我走错了地方?于是我重新回到起点,闭了眼,凭着感觉走,走到了,睁眼,仍是那片废墟!

    我见人就问,这儿曾有个会拉二胡带条叫阿明的小狗的女孩儿吗?

    有人想了半天,哦了一声,说:“你是问那个卖艺的盲女孩儿吗?她早走了,不知上哪儿了。是牵条小狗背把二胡——她曾经在这儿搭过一个临时的棚。”

    一个盲女孩儿?

    一个卖艺的女孩儿?

    我说,她叔叔是眼科医生呢!

    那人说,哪有这事!她只是个卖艺的女孩儿,胸前常戴朵栀子花。

    是这样!我发疯似的跑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我见人就问,看见一个胸前戴朵栀子花会拉二胡的女孩儿吗?所有的人都冲我摇头。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给你的触动和帮助也许并不亚于亲朋好友。

    我跑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那么多的人呢,那么多的人中没有那个长头发的牵着一条叫阿明的小狗的女孩儿,有的只是大块大块的阳光在那个清晨猛然倾泻下来,把一座城市,把所有的人都淹没在了厚厚的阳光中。我呆了。

    我把手中的栀子花抛起来,城市的天空中顿时飘满了洁白的栀子花,那一瓣瓣洁白的花像一个个梦,像一瓣瓣梦一样的阳光,像一瓣瓣阳光一样的音符随风飘荡……阳光,真香!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他们在找寻那些很香很香的光明呢!

    我泪流满面。

    友好的陌生人

    ◆文/[美]特里·克拉克

    阳光无情地照耀着大地。特里渴得要死,便决定到街口拐角处的小咖啡馆去买杯可口可乐。当特里走进咖啡馆时,他看到一个男人正独自坐在柜台旁边。他并不认识这个人,这时,或许这个人看出了特里的心思,首先同特里搭话。

    他问特里:“外边真热吧?”

    特里回答:“是啊。这是这么多年来最热的一个夏天。我想等再长大些,就搬到一个比较凉快的地方去。”

    “是呀,”他说,“要知道,有时我真想重新度过我的一生。那样我肯定会以一种不同的方式来生活。”

    侍者端来饮料,特里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拿不准是否再接着聊下去。最后还是受好奇心的驱使,特里问:“你这是指的什么呢?”

    “多数人都有他们要关心的人,也有他们遇到问题时可以求助的人。而我自己却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到头来,得到的报应是孤身一人。过去每当我碰到困难时,我总是借酒浇愁,从不依靠我的家人。然而,酒并不能解决我的问题,反而带来更多的麻烦。我的家庭破裂了。由于所有的麻烦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只好独自离开。我有二十多年没见过家里人了。”他悔恨地叙述着。

    特里坐着听这位陌生人讲,其实,当他把心事掏给特里以后,真不该再称他为陌生人了。他跟特里提起当他懂得这个道理时已经为时太晚了。特里问他这个道理是什么。

    他答道:“那就是对人的热爱。它会比世界上任何东西带给你更多的幸福。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不要浪费你的生命而去追求物质财富,因为如果你没有与任何人去同享这种财富,那它又有什么用呢?”

    特里喝完可口可乐把钱付给侍者,一边等着找钱,一边最后深情地望着这位新交的朋友。

    侍者把要找的钱给了特里。他站起身来转向门口,随后又回头对这位男人说:“谢谢你!”

    这是特里唯一所能说的话。

    “再见,祝你幸福,记住我告诉你的话。”

    特里向门口走去,心里感到就像刚刚跟老朋友畅谈过,可是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有时,人们会从一位毫不相识的人那里学到很多东西。那天特里喝的可口可乐非常解渴,它还带给特里这个12岁的孩子终生难忘的机遇:同一位陌生人的交谈。他的言语和劝告,将使他永远铭记在心。

    对人的热爱会比世界上任何东西带给你更多的幸福。

    雨夜的反省

    ◆文/[美]查宁·波洛克

    查宁非常幸福,非常健康,而且是一名相当出色的运动员。他有两个可爱的女儿,有份满意的工作,有幢漂亮的房子。好景不长,美梦中断了。他得了缓慢发展的运动神经病,先是右臂和右腿活动受阻,尔后是左肢。

    尽管查宁有病,但是借着安装在车里的特殊设备,他仍然每天开车上下班。他设法保持健康和乐观,从某种程度来说,是缘于14级台阶。

    查宁的房子是个错层式建筑,从车库到厨房门有14级台阶。这些台阶是生活的标尺,是衡量他的标准,也是他继续生存的挑战。哪一天要是他不能登上台阶,那时他只能承认失败,可以躺下来等死了。因此,他坚持工作,坚持爬那14级台阶。

    时光荏苒,两个女儿上了大学,相继幸福地结婚成家,只剩下查宁夫妻俩相濡以沫,守居在有14级台阶的家中。

    查宁变成一个痛苦的失去理想的一瘸一拐的残疾人,一个因为从车库通向后门折磨人的14级台阶才保持精神正常,没有失去他的妻子、房子和工作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变得更加失望和沮丧。

    一天晚上,查宁回家时在下雨,他缓慢地沿着一条不经常走的路开着车,天刮起风,雨点直落车上。突然间,手中的方向盘跳动起来,车子猛烈地朝右侧转去。同时,他听到可怕的轮胎爆裂声。他费劲地把车停在路旁,在这突如其来的严峻情况下,他呆坐在车里。他可不能更换轮胎!根本不可能!可能有个过路的车会停下来,这个念头一闪即逝。人家为什么就该停车呢?换了他也不会。

    查宁想起不远处有幢房子。他启动了发动机,车子慢慢摇晃着顺着路边朝前蠕动到土路上,谢天谢地,在那儿他拐了上去。透着灯光的窗户他迎向房子,开上车道,按了喇叭。

    门开了,一个小女孩儿站在那儿,费力地看着查宁。查宁摇下车窗,大声说他的轮胎爆了,需要有人帮他换上,因为他是个用拐杖的残疾人,没法自己动手。女孩儿进了屋,一会儿又出来,裹着雨衣,戴着帽子,后面跟着一个男人,他高兴地向查宁问候。

    查宁舒舒服服地坐在车里,一点儿没淋湿,而那男人和小女孩儿在风雨交加的夜晚这么辛苦地干,查宁感到有点儿歉意。反正,他会给钱的。雨像是小点儿了,查宁把车窗一直摇下看着车外。觉得他们干得特别慢,他开始不耐烦起来。车后传来金属碰撞声和小女孩儿清晰的说话声。

    “爷爷,这是千斤顶把手。”那男人低沉的喃喃声回答了她。千斤顶顶起车子时,车身慢慢倾斜。随后是好一会儿声响、晃动和从车后传来的低声话语,轮胎终于换完了。移开千斤顶时,查宁感觉车子落地时的颠动,尔后他们俩站在车旁。

    那男人年迈,弯腰曲背,身穿油布雨衣,显得身体虚弱。查宁猜小女孩儿大约8岁或10岁,有一张喜气的脸,看查宁时笑容满面。老人说:“这种糟糕的晚上车子有麻烦真够呛,不过现在你没事了。”

    “谢谢,”查宁说。“我该付你多少钱?”

    他摇摇头:“不要钱。辛西娅告诉我说你是个残疾人,用拐杖的,能帮上忙我很高兴。我知道如果是你也会为我这么做。不要钱,朋友。”

    查宁伸手递出一张5美元的钞票:“我不喜欢欠人家的。”

    他没收下钱的意思。小女孩儿走近车窗,轻声说道:“我爷爷看不见。”

    在随后的几秒钟里,查宁呆若木鸡,那一片刻的羞耻和恐惧深深刺痛着他,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感到那么强烈的厌恶。一个盲人和一个孩子!他们在黑夜里用湿冷的手指在黑暗中摸找螺栓和工具。对那老人来说,这种黑暗可能将延续到他的生命结束。查宁不记得他们说了晚安离去后他在车里待了多久,但是足够他深刻反省自己的极端自怜、自私、漠视他人的需要和不为别人着想的品行。

    查宁现在不仅每天爬14级台阶,还尽量给人一些小小的帮助。

    如果我们希望有真正的朋友,那就要学会忘记自己,为他人做一些事情,一些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精力、金钱的事情。

    鲜花

    ◆文/[美]约·斯坦培克

    几天来,15岁的儿子道格拉斯身体状况很糟糕。他高烧不退,出现了类似重感冒的症状,莫勒心急如焚,她将儿子送到华盛顿大学医疗中心所属的儿童医院。验血结果表明,他患了可怕的白血病。

    在后来的48小时,道格拉斯被安排输血、骨髓化验以及化疗。不幸的是,他又感染上肺炎。可怜的道格拉斯遭受着疾病的折磨,害怕极了,要母亲睡在他身边,母亲擦着眼泪告诉儿子说,病床太小,加上他要输液身上有针头等,因此睡不下两个人。

    医生很坦率,已经给孩子交了底,说他需要进行3年的化疗,将会引起秃头和肥胖等后遗症。在这以后,道格拉斯更加悲观失望。虽然医护人员也说过能使病情缓和减轻的可能性,但他已经心中有数,知道白血病是一种难以治愈的顽症。

    在住进医院的第一天,道格拉斯就对莫勒说:“妈妈,我想我住院时,病房里一定会摆上一篮鲜花。”莫勒理解儿子的心情,向一家花店定购了鲜花。

    花店老板布里克斯年过半百,善解人意。他担心刚来上班的女店员劳拉缺乏经验,不知道鲜花对于一个危重病人的作用,于是亲自动手。他说:“我要挑选最能吸引人的花篮,好让道格拉斯看了之后心里高兴。”

    当鲜花送到病房时,道格拉斯眼睛发亮,精神为之一振,全身力气倍增,并且坐立起来,他打开一个小信封,里面有布里克斯的名片,随后又看见了一张名片,背面写了几句话——道格拉斯,我是布里克斯花店的一位雇员,在7岁时也曾患过白血病,今年22岁。我的心牵挂着你,衷心祝愿你交上好运,早日康复。劳拉。

    读完之后,道格拉斯的脸上露出了希望,这是他住院以来第一次精神如此之好。他一改过去的沉默寡言,与医生和病友说了很多话。莫勒心里很明白,名片上面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却给孩子增添了战胜疾病的信心,莫勒从心底感激这位素不相识但富有同情心的姑娘,便前去拜访她。

    “当布里克斯说,道格拉斯得的是白血病时,我心里十分难过。”劳拉对莫勒说:“我情不自禁地回忆起自己刚知道患白血病时的情景,完全可以理解道格拉斯所经受的打击。他的病并不是没有希望,我就是一个例子,我已经活了15年。”

    莫勒听后异常激动,握住了这位心系病人的好姑娘的手,她用鲜花送去理解、支持和帮助。

    88个新年祝福

    ◆文/王国华

    天已经黑了,外面的爆竹声越来越响。日历显示是2003年1月31日,星期五。我将在异乡度过第二个春节。

    大学毕业后,我开始在各个城市之间漂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最初的满怀豪情逐渐退去,我不再想念家乡,不再对生活抱着幻想。得过且过的日子一天天从指间滑过,我自己也不知道生活的终点会定格在什么地方。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我很想找个人,哪怕是闲聊几句也行。可是找谁呢?这时候每个人都在与自己的家人团聚,我的电话也许会搅了人家的兴致,所以应该找与自己同样单身的男人。于是,我试着拨通一个朋友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苍老的声音:“找哪位?”我说:“我找×××。”那边愣了一下:“你拨错号码了。”我说:“哦,对不起。”挂了电话。

    我仔细想了想,朋友的电话号码在我的脑子里渐渐模糊起来,最后3位数字的顺序怎么也不能确定。于是我拨通另一个号码,电话那头十分喧闹,间或有几个小孩子唧唧喳喳的声音。

    接电话的是中年人:“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不过,祝你新年快乐!”

    随着一阵电话忙音,我的脑袋“嗡”了一声——有人祝我新年快乐!

    我再一次拨打重新组合的号码,这一次,接电话的是年轻的女孩儿。女孩儿告诉我:“你拨错了。”我没有立即挂断,而是说:“对不起。我是陌生人。祝你新年快乐!”对方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有趣的祝福。我把美好的祝福同样送给你!”

    我又拨通了第一次拨打的那个号码,对那位老人说:“我是刚才打错电话的那个人。虽然我们不认识,但我祝你新年快乐!”老人笑了:“小伙子,谢谢你。我老伴去世好几年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过年,我很想念她。很高兴能与你一起分享这个春节。祝你新年快乐!”

    送出了两份祝福,同时也收到了两份祝福。我开始疯狂地拨打电话,随手拨一个号码后,没等对方开口,我就说:“我是陌生人。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里,祝你新年快乐!”无一例外地,我收到了同样的祝福。一个晚上,我一共送出去87个祝福,收到了88个祝福。这其中有一个是孩子的妈妈,那位妈妈向我发出祝福以后,把旁边的孩子也叫了过来:“宝贝儿,来,祝你这个陌生的叔叔新年快乐。”

    当听到稚嫩的祝福声时,我的泪流出来了。我感到,生活还没有抛弃我。新的一年,我要带着这88个祝福从容上路。

    省城有我一个朋友

    ◆文/沈贵叶

    大伯在省城一个小区做清洁工。大伯每天先把垃圾捡拾一遍,找出瓶子和纸片之类能卖的东西,然后把垃圾桶里的垃圾装到垃圾车里,散落在垃圾桶外的垃圾也小心翼翼地扫起来装上车。

    一次,大伯在清理垃圾桶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方便袋,方便袋里装了一个崭新的皮包。大伯清理完垃圾送到垃圾中转站后,又匆匆回到楼道口。大伯坐在楼道口等的时候,打开了包,里面有几个小本本,小本本里面有几张卡之类的东西。大伯不认识字,但他觉得包里的东西肯定是哪家错当垃圾丢掉的。眼看天黑了,大伯正着急的时候,从楼上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穿花裙子的女人。花裙子急急忙忙地奔向垃圾桶,一看垃圾桶是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大伯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是不是丢什么东西了?”“我的包被小孩子装到方便袋里当垃圾丢了,你看到了没有?里面有我的身份证、信用卡、银行卡,值钱的东西都在里面呢。”“你看是不是这个?”大伯举起手中的包。花裙子接过包,立马点头道:“是这个包,太感谢你了!”说着掏出200块钱,硬往大伯手里塞。

    大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忙说:“不要不要,能帮你找到包我就很高兴了,你回家吧,我该走了。”说着,拉着垃圾车走了。从那以后,花裙子总是拾捡一些半新或全新的衣物塞给大伯,花裙子总说:“家里的东西太多了,没地方放,扔了可惜,你就拿回家穿吧!”

    花裙子还时不时把家里的报纸一叠一叠捆扎好,趁大伯在的时候放到大伯的垃圾车上。一来二去,大伯和花裙子熟识了起来。一次大妈生病,来省立医院看病,要等好几天才有病床。大伯在省城没有亲戚,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托上关系的人,大妈又病得实在不轻。大伯后来想到了花裙子,就找了她,没想到花裙子真的托关系帮大妈住上了院。不久,大妈出院回家了。大伯回来的时候,大妈给大伯带了一包糯米圆子,嘱咐大伯一定要带给花裙子尝尝,大妈做的圆子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好吃。但是大伯有些犹豫,城里人哪稀罕咱农村的东西啊,我一个扫垃圾的带的东西,说不定送去人家也是丢到垃圾桶里。但是大伯又不想抹了大妈的好意,就带了一包圆子回了省城。大伯遇到花裙子的时候,就把圆子给了她。“这个圆子是老婆子特意为你做的,她叫我带来给你尝尝,上次住院多亏了你!”“没什么的,以后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就说一声,圆子我就收下了!”

    大伯很高兴,但是又担心花裙子是否会把圆子扔到垃圾桶里。大伯每天清理垃圾桶的时候,特意留心他带来的那个布包裹,过了两天,大伯真的在垃圾桶里找到了那个布包,大伯忐忑不安地打开包裹,是空的,大伯长长地出了口气。大伯正在清理垃圾桶,忽然听到有人和他打招呼,大伯回头一看,正是花裙子。“老伯,你带来的圆子太好吃了,什么时候回家代我谢谢大妈!”

    大伯高兴地笑了。

    岁月不饶人,大伯一天天老了,堂哥他们坚决不要大伯在城里打工了,大伯就回到了乡下。大伯回到家乡后,老是惦记着省城,别人要是问大伯为什么老惦记着省城,大伯会高兴地说:“省城有我一个朋友!”

    感恩朋友,不需要钱财的给予,只需要在日常生活中对他多一点儿关怀,对他的好意不嫌弃,那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方式了。

    “翠花”的风铃

    ◆文/佚名

    这一天,四年级三班的班主任领一个女孩儿走进教室。喧闹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这位是刚转学过来的同学,名叫宋火英,大家以后要多帮助新同学。”班主任给火英安排好座位就离开了教室。“好土的名字”,“穿得更土”,“肯定是从乡下来的”,班上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突然有一个男生尖着嗓子喊:“翠花,上酸菜!”全班哄堂大笑。之后,这班同学总是背着老师叫火英为“翠花”,男同学还偶尔往她的铅笔盒里塞几只苍蝇或往她的椅子底下扔一两个鞭炮,“翠花”便吓得魂飞魄散,“阴谋”得逞让男生们开心不已。

    火英胆小,从来安安静静,不去老师那儿打什么“报告”,也不怨恨这些喜欢捉弄她、嘲笑她的同学们。

    在所有人殷切地盼望的4月1日的下午,火英在桌角上发现了同学们留给她的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在这特殊的节日里,我们将要送你一份特殊的礼物——请去学校后操场。”

    当火英兴冲冲地离开教室的时候,所有参与愚人游戏的同学几乎都要从桌上笑到地上去了:这个“翠花”,连愚人节也不知道!

    火英果然捧回了个漂亮的礼盒,但还没有打开,便径直朝教室里的这帮人走来。

    “谢谢你们,我今天好高兴呀!”火英的泪好像要涌出来。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觉得有些奇怪。

    “今天,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从没有收过朋友的礼物,也从没有人这样关心我。谢谢你们!”火英已经流出了幸福的泪,大家有些不知所措了:人往往在做错事之后才发现了错误。该死的小林会不会真把三只甲虫装在这盒里?

    “火英,答应我们一个要求,留着回家拆吧!”一个机灵的声音冒了出来。大家相视一笑,自然有了主意,心照不宣。

    第二天,火英依然兴奋地走进教室,因为礼物很美——一串风铃。火英说,她要把风铃系在床头,让她永远记住她在四年级三班的故事!——看来火英永远都不会知道礼物调换的秘密,也会永远保存她对她的朋友们的最真诚的谢意。

    人如果带着一颗感恩之心上路,那么,世界将会增加许多友情。

    丢钱的老人

    ◆文/[美]乔·尼科尔

    格雷戈理是一个14岁的男孩儿,像大部分十几岁的男孩儿一样,他要么非常快乐,要么非常不快乐;他要么喋喋不休,要么根本不讲话;有一天他会把每一件事都做得很好,而另一天他会把每一件事都做得很糟。

    格雷戈理总是不乐意待在家里,在外边没有人会烦扰他。一个星期六早晨,他告诉父母亲他想在早饭之前散一会儿步,他们给了他钱,让他去商店买牛奶,他离家几分钟以后就不记得他该买什么东西,如果他不带该买的东西回家的话,父母就又要责备他啦。

    他在街上一面走着,一面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老头儿正站在角落里,老头儿看起来病得厉害,格雷戈理不假思索地向他走去。

    “先生,您好吗?”他问道。

    老头儿缓慢地回答道:“我需要一杯水,请你帮我好吗?”

    “当然可以,”格雷戈理赶紧答道,“我很高兴帮助您,让我们到马路对面的餐馆里去,在那里您可以坐下来。”

    格雷戈理帮助老头儿走进餐馆,他们在离门口不远的一张桌子前坐下,当侍者问他们想要什么的时候,老头儿说:“请给我杯水,我感觉不舒服。”

    “您不想要什么吃的东西吗?”侍者问。

    老人没有回答,格雷戈理问他:“先生,您吃过早饭了吗?也许,您吃点儿东西以后,会感觉好一些。”

    “唉!说实话我还没有吃早饭,”老人说,“从昨天早上起我就没有吃任何东西,我没有钱。”

    格雷戈理打断他的话说:“现在请不要讲下去了,以后您可以告诉我全部情况。”

    他转向侍者说:“我的朋友想要一些橘子汁、麦片粥、涂了黄油的烤面包片,还有咖啡。”

    格雷戈理问他:“您还想要点儿别的什么?我家的早饭通常是这样。”

    “喔,够了,你太好了,”老人回答,“但是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只把水喝完就走,我肯定会很好的,你已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格雷戈理说:“先生,我很乐意这样做。”

    “您想吃点儿什么?”侍者问格雷戈理。

    “我什么也不要,”格雷戈理说,“我已吃过早饭。”格雷戈理本来也想吃,但是他的钱不够两个人吃,实际上他的钱还不够老头儿吃早饭,如果侍者问他要钱,他就要陷入困境。

    侍者送来了食物,老人狼吞虎咽地吃着。“我现在感觉好些了,”他一边喝咖啡一边说,“我不会忘记你今天对我的帮助,你是一个很不寻常的年轻人,大部分像你这样年龄的人都忙得想不起帮助老年人。”

    格雷戈理很高兴,这位老人把他看作年轻人,而不是一个孩子,他希望父母也这样看。

    “我得告诉你我是怎样陷入困境的,”老人说,“我是在去探望我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女儿的途中,昨天我丢了钱,我正在等我的女儿再邮寄一些钱给我。昨天我在火车站过的夜,没有吃任何东西,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会怎么样。”

    这时,侍者向这边走来,格雷戈理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想让老人知道他没有足够的钱。

    侍者对老人说:“都吃完了吗?”

    “啊,每样食物都很好吃。”老人告诉他。

    “您该知道,先生,今天是我们餐馆开业十周年。由于您是今天光临我们餐馆的第十位顾客,我们很高兴免费送给您这份早餐。”

    “我也感到非常高兴,谢谢你,年轻人。”他对格雷戈理说,“我敢肯定我的钱正在邮局里等着我。”

    “今天对我来说也很有意义。”当他和老人一起离开餐馆时,格雷戈理自言自语道。

    格雷戈理告诉老人,他愿意陪他去邮局,但是老人说:“不用了,你的家人一定正在寻找你,我不愿意你的家人为你担心,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

    格雷戈理这一个小时以来全然忘记了自己和家人。他和老人道了别,尽可能快地朝家里赶去,他想起来该去店里买牛奶,但是来不及了。“我希望他们不是在等我,”他想,“如果我告诉他们我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但是没关系,我很高兴能帮助那位老人。”

    当格雷戈理到家时,他的父亲正站在门口等他。

    “你到哪儿去啦?”他母亲问,“我们把整个街坊都找遍了。”

    格雷戈理向他的父母讲述了老人的故事,并且表示他对自己吃早饭迟到和没有去商店感到抱歉。

    “没关系,格雷戈理,”父亲说,“你能帮助其他人,我们很高兴。”

    格雷戈理很快乐。他终于使父母满意了,他希望他以后还能这样。

    在人生的旅途上,谁都有可能会遇到河流,碰上沼泽地。只要你肯借给人一只手,别人会还你一个肩膀。

    企盼

    ◆文/闫岩

    他生下来就是一个瞎子。医生说治好双眼起码要5万元,而且没有把握能治好。父母彻底失望了,于是在他6岁那年冬天,父母把他丢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母亲已经把最厚的棉衣给他穿上,可他还是觉得冷。他开始哭,“哇哇哇”地大哭,这一哭惊动了许多人。他一个劲儿地喊:“我要妈妈。”可是妈妈没有来,爸爸也没有来,他知道爸爸妈妈嫌他是个瞎子,不要他了。

    后来,一双粗糙的大手拉起他那双冰凉的小手,一直拉着他走进一个温暖的地方。那个人说:“这就是我的家,以后也就是你的家了。”

    那个人让他喊“叔叔”,他就喊了。之后,叔叔就一点一点地让他熟悉这个家,告诉他床在哪里,火炉在哪里……以后的日子,叔叔去上班,他便在家里待着。叔叔怕他寂寞还给他买来许多玩具,有能跑的汽车、能打响的冲锋枪,虽然他看不见,可他愿意听声音,他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在叔叔的关心和照顾下,他慢慢地长大了,除了眼睛依然看不见,其他部位都很健康。他曾经问过叔叔,他长得什么样子?叔叔说他长得很好看,就像电视里的小帅哥。他没看过电视,当然不知道电视是什么样子的,更不知道那里面的小帅哥到底有多帅,他不禁失口说:“我要是能看见该多好呀!”叔叔听后,用那双粗糙的大手抚摸着他的脸,怜爱地说:“你不是听医生说,5万元就能治好你的眼睛吗?我正在努力地挣钱,不管治好治不好,我一定要试试。”躺在叔叔的怀里,他哭了,泪水从他那黑暗的眼里流出来,热辣辣的。

    终于有一天,叔叔兴奋地告诉他,攒够了5万元,并激动地拉着他的手到医院,然后他被推进了手术室。

    七天后,当医生准备要拆他眼睛上的绷带时,叔叔突然止住医生,说:“娃,如果你看到的世界不是一个样子,或者你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你会失望吗?”他说他不会。叔叔说:“那我就放心了。”

    他紧紧攥着叔叔那双粗糙的大手,其实他心里极度紧张。医生一层又一层小心拆着,他的心一下比一下跳得猛。当医生把最后一层绷带拆掉时,他仍然害怕地闭着眼睛。后来,他慢慢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周围有许多人,可那些人的脸上都挂着泪。他一侧头,不禁惊呆了,他的身边竟坐着一个眼睛深深凹下去的瞎子,他顺着自己的胳膊一直往下望,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攥着瞎子那双粗糙的大手。

    他不禁惊呆了,他的身边竟坐着一个眼睛深深凹下去的瞎子,他顺着自己的胳膊一直往下望,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攥着瞎子那双粗糙的大手。

    捐赠天堂

    ◆文/佚名

    单位号召大家为灾区捐物,同事李子拎来一个特大的包,里面除了四季衣物之外还有一对母子毛毛熊以及几条漂亮的发带。李子说:“这些玩意儿是我那宝贝闺女给塞进来的。昨天我下班回家,说单位让给灾区捐款捐物,我闺女不明白捐物是怎么一回事,非让我给她讲讲不可。这一讲可不要紧,我那小公主竟然抹起眼泪来。她跟我说:‘妈妈,那些灾区的小朋友连衣服都穿不上,肯定没有毛毛熊也没有发带,把我这些东西送给他们吧!’”李子把那只熊妈妈翻过来,只见它的肚子上贴着一块小橡皮膏,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4个字:“祝你快乐”。

    好一个爱煞人的小天使,我在心里这样说,眼睛有些泛潮。我很自然地想起至今还珍存在心里的那两张剪纸。

    那是两张“四不像”剪纸,刀法笨拙粗糙。甚至可以说,它是我见到过的最糟糕的剪纸。朋友徐第一次朝我炫耀时,我大笑地对他说:“不是跟你吹牛,我就是闭着眼都能剪出比这强十倍的剪纸来。”徐一脸的肃穆,他说:“如果你知道了关于它的故事,你就再也不会嘲笑它了。”

    徐是唐山人,大地震时他还是个孩子,无情的地震毁灭了他的家园,夺走了他的母亲……开学了,他擦干了泪水与同学们一起去上学。在搭建的抗震棚里,老师把外地同学捐赠的书本分给大家。他分到的书很新,翻开看时,竟然发现里面有两张剪纸。徐高兴地欢呼起来。这欢呼引来了全班的同学,大家妒忌地分享了他那份巨大的欢乐。

    “要知道”,徐很动情地说,“在废墟掩埋了一切的背景下,这两张剪纸给一个可怜的孩子的可是一份奢侈至极的欢愉呀!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孩子才最懂得孩子:他爱的,就相信小朋友一定也爱。他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的有可能只是几粒石子甚至一块泥巴,但当他慷慨地作为礼物赠送给一个极想得到它的伙伴时,他们就共有了一个天堂——童趣永远是大人们无法涉足的一块福地。当你明白了10克拉的钻石比一只玻璃球值钱时,那你已经悲壮地长大,你再也不可能拥有那种至纯至善至美的天使之心了。”

    我不知道毛毛熊和发带又将演绎出怎样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我只知道,一颗童心给另一颗童心捐赠了一个真正的天堂。

    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孩才最懂得孩子:他爱的,就相信小朋友一定也爱。

    值不值

    ◆文/郑洁

    在一次战斗中,当士兵吉姆看见自己的好伙伴在战场上倒下时,恐惧占据了他的心。他被困在战壕中,炮火连绵,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他问中尉,自己能否到战壕之间的“无人区”把他的伙伴救回来。

    “你可以去,”中尉说,“但是我觉得不值得。你的朋友大概已经牺牲了,而且你自己可能也会送命。”中尉的话并没有影响吉姆,他还是去了。

    吉姆奇迹般地安全到达朋友的身边。在返回的路上吉姆受了伤,但他还是把朋友背回了战壕。在战壕里,军官检查了受伤的吉姆,看着吉姆已经牺牲了的朋友,说:“我告诉过你,这不值得。你的朋友牺牲了,而你也受了致命伤。”

    “尽管如此,长官,这是值得的。”吉姆说。

    “什么意思?值得?”中尉说,“你的朋友已经牺牲了!”

    “是的,长官,”吉姆回答,“这是值得的,因为当我找到他时,他还活着,他说:‘吉姆,我知道你会来的。’听到他这么说我很满足。您说这不值得吗?长官。”

    “他是我的朋友”,这句话很简单,却道出了一个深刻而感人的道理——为了朋友,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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