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胭脂铺-那个像狐狸一样的女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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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常叫他“夫君”,一叫夫君准是她要使坏了。安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孟瑾惜却没有继续手里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解也行呀,说句温柔好听的话,我就放了你。”

    安息微微红了脸,反倒无所谓了,大咧咧地坐下:“我……说不好,想脱就脱吧,反正你也不是没看过。”

    孟瑾惜狡黠一笑,伸头向外喊了一声:“阿桂!进来把少爷的衣裳抱走!”

    这里离水榭有三条街呢,难道要他光着身子回去?

    安息这才急了,把她拉到怀里,捂住她的嘴巴,很是挫败:“我说我说。”

    孟瑾惜看到他这副憋红了脸的小样子简直高兴坏了。安息这根木头果真是欠调教,有的时候她想让他抱抱她,可他却一点风情也不解,她问他:“安息,我最近是不是重了,你抱抱看?”

    安息比她高出两个头,只用一只手就将她拎了起来,他在配香,眼睛也没有看她,只是抿着唇一笑:“重了不止一点。”真是让人恼火。

    孟瑾惜拉着他的衣带,看着他小结巴的样子面带鼓励,安息好像下了不小的决心,他眼神明亮,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在怀里,轻轻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他说:“孟瑾惜。”

    孟瑾惜的心跳得好快,无比开心又无比紧张地等待着下文。

    安息勾了勾嘴角:“晚上我再告诉你。”

    孟瑾惜忍不住打了一个趔趄,她知道追话本子要连载,可她没想到这年头说情话也要连载了!她抓心挠肝地将他看了一眼,心里安慰自己,好歹安息是进步了,他就算是一块冰,早晚有一天,她也能把他给化了。

    孟瑾惜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等待着晚上的到来,可是那一日傍晚,安息居然没有回来。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安息不在房里,近些日子,他不常抱着她睡了,孟瑾惜好像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跑向门外,发现安息捂着胸口坐在一口枯井上,他背对着她,身影高大而冷漠。

    时间已过月余,食肝蛊大概是要发作了。孟瑾惜慢慢地从背后抱住了他,脸贴着他的后背,声音带了几丝小心翼翼,她轻声问他:“疼吗?”

    安息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故作轻松地道:“我没事。”

    孟瑾惜有些恼火,忍不住咆哮道:“没事为什么不回去?”

    安息抿了抿唇,略有一丝尴尬,白天答应了她晚上说一番情话,可他实在没想好该怎么说,好不容易灵感一来他想到了一句话,结果语序和修辞他又嫌弃不够流畅。他翻了好多孟瑾惜常看的话本子,知道她喜欢听“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类似的东西,女孩子们大概都好这口。若是他健健康康,说这番话让她开心,倒没有什么,可是如今他身患蛊毒,再去说这样的谎话,和无赖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蛊毒并非完全不能医治,只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枚药引子极其珍贵,而那枚药引子,如今在赵云露手里。

    安息从阿桂那里知道了赵云露故意漏出的消息,整个人反倒比往日更加镇定,越是被逼到绝境,反而越能够确定心里最看重的东西。

    任凭这世间繁华灿烂,都抵不过他心头那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姑娘。他看中的那个姑娘如今叉着腰,毫无形象地冲他咆哮,他忍不住冲她笑了笑:“我在想事情。”

    孟瑾惜继续咆哮道:“想什么事情?”

    安息抿了抿唇,笑意盎然道:“想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姑娘,不知道陪她到老的会是哪个倒霉蛋?”

    他明明像是在开玩笑,孟瑾惜的眼睛却隐隐发酸,她抓着他鸦青色衣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了。她顿了一顿,跺着脚走开:“我饿了!要去弄点吃的,你接着想吧!”

    孟瑾惜背过身去,脸上凉凉的,她用手一抹,居然落泪了。她好久没有哭过了,流泪的时候眼睛居然会疼。死亡是一个什么概念,之前她没有想过,她更加没有想过如果原祯不肯救安息该怎么办。直到安息吐了两回血,这种概念慢慢地回到她的脑海,安息不在了怎么办?

    她不敢想,她一想到这个念头,感觉整个人都要疯掉了。她年少离家,没有亲人,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孟瑾惜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快走两步冲向了厨房,她拿起一把刀就冲向原祯的屋子,那一刻她有点失去理智,满脑子想的事情就是找原祯算账。

    原祯今日抱着安雨珏原本睡得挺好,他在睡梦里隐隐觉得有人在门外磨刀,渐渐地又听到有人在他耳边磨牙。

    多年的逃亡生涯让原祯猛地惊醒,他摸了摸床沿,居然摸到了一把冷冷的菜刀,原祯半梦半醒间着实吓了一跳。

    他的声音变得阴冷道:“谁?”

    孟瑾惜的调子也很平地道:“是我。”

    原祯吓了一跳,但很快想明白了,“他开始吐血了?”

    孟瑾惜点了点头:“安息十有八九是你的儿子,要么你就拿刀杀了我,再去杀了他,要么你就给我解药,那种痛苦我知道,我不想让他再尝一遍。”

    原祯平静地一笑,用手指移开了菜刀:“当初你中蛊的时候,我曾犹豫过,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能否扛得过来?我多次叫原瑞去看你,她偷偷地去,回来的时候说话带着哽咽,她说‘喜蛋那家伙命长得很,活得跟没事人一样’。你一个姑娘家尚且挺得过一个半月,安息一个男子汉吃点苦又怕什么?”

    孟瑾惜抿了抿嘴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那不一样。”

    为了活下去,她受再多的苦都能忍,弯弯嘴角,就混过去了。可是当她看见安息背对着她,嘴角带了一丝血迹,紧紧捂住胸口的样子,她混不过去,她的嘴角怎样都弯不起来,她能感受到的,就只有心痛,他在受苦,她却无能为力。

    原祯感受到孟瑾惜的悲戚,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或许我收你为干女儿,真的有一分机缘。我们太像,爱一个人就毫无保留,安息又很像他的母亲,对任何事情都有分寸,从来不会过分。所以我更怕你成为第二个我,倘若他真是我的儿子,我定会给他解药,可是他娘到如今,都没有自然而然地承认过。”

    孟瑾惜的眼睛里泪水渐渐隐没,她有些倔强地站了起来:“但愿你不要食言。”

    她扭过头,很快地走出了屋子。

    原祯听着她的脚步,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孟瑾惜出门后拐了一个弯,直奔安雨珏的屋子,她走得那样急,险些撞到门上。安雨珏耳力很好,不等孟瑾惜撞门,她便悄然将门打开,害得孟瑾惜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孟瑾惜站稳了脚,抬眼去看安雨珏。安雨珏穿着蔷薇色的睡裙,嘴角含笑,那笑容是冷的:“胆子倒不小,我不去找你,你竟然送上门来?!”

    孟瑾惜很急,语气也很急地道:“安息是原祯的儿子吗?如果是,请你救救他。”

    安雨珏倒是冷冷地笑了,好像并不急着答她:“安息怎么了?”

    孟瑾惜语无伦次地说完了来龙去脉,安雨珏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若非要用一个颜色来形容,那想必就是猪肝色。

    安雨珏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尖刻:“带我去见他!”

    孟瑾惜一路小狗腿子一样地引路,背后传来安雨珏痛心的念叨:“他的一生原本会很平顺,从他出生的一刻起,我已经为他铺好了所有路,他本该在这个大院子里富足、骄傲地生活,享尽一切平稳安乐,都是因为你,从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他命里的劫。”

    孟瑾惜不理会她神神道道的马后炮,平淡地回击道:“哦。”

    安雨珏愤怒地看了她一眼,孟瑾惜却好像丝毫也不介意,既然无论她怎样,安雨珏都不接纳她,她也不必装孙子了。

    安雨珏不屑和她争吵,只是走的步子越来越快,安息有的时候也是这样。看来果然原祯说得没有错,安息更像他母亲,没有那么深情似海、至死不渝,他也一样理智平和,对什么都了然于胸。

    他们两人赶到屋子的时候,安息并不在床上,整个院子都找不到他的踪影,隔壁院子却传来几声欢声笑语,那是赵云露的院子。

    孟瑾惜的脚步越来越沉,夜已近半,他若在别人的院子里……孟瑾惜忽然变得很胆怯,不敢再想下去。

    事情比孟瑾惜想象得更糟,安息不只在赵云露的院子里,而且他正躺在赵云露的床上,并且赤裸着上身。

    赵云露在他身边针灸,看到她的时候顿了顿:“你来了。”就好像对着一个老朋友。

    孟瑾惜瘪着唇,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想要把他抱走。她不算是一个易怒的人,但是看到了那一幕,整个人就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究其根源,大概是她比其他姑娘更爱吃醋。

    安雨珏冷冷地喝住了她:“没有看到他身上的银针吗?”

    被婆婆喝了一声,孟瑾惜才猛地低下头看他的身子,银针已经戳入了他的皮肉,流出殷殷的血迹。

    没等孟瑾惜手忙脚乱地把他放在床上,安雨珏就已经冷冷地把她推开:“你先回去吧,在这儿也帮不上忙。”

    她咬着唇,声音带了几丝倔强地道:“我不走。”

    孟瑾惜蹲在地上,紧紧地拉着安息的手,就像一个小癞皮狗。她不该赖在这里的……她待了一会儿发现,赖在这里远比走更难受。

    赵云露伏在他的身上替他针灸,她靠得那么近,那个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了孟瑾惜吃醋的底线。

    安雨珏瞥了她一眼:“我原以为你会照顾好他,可是现在看来,反倒像是他在照顾你。”

    仅这一句话,就让孟瑾惜听到了弦外之音,安雨珏怕是想要给他纳妾了。孟瑾惜低下头一言不发,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他的手渐渐有了知觉,自然而然就爬上了她的眼睛。当初她扮作原喜蛋与他同眠,夜里就常常在无声地流泪,他已养成了这个习惯,顺手去擦她的眼泪。

    他醒了,醒来后震怒无比地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赵云露用手帕去擦他额头的汗:“你昏倒在井口,我路过,就把你救了回来,现在可好一些了?”

    他平静地看了赵云露一眼,一声“多谢”出口,平淡得没有任何温度。

    他醒来,安雨珏和赵云露就把他围住,整个屋子里好像就只有孟瑾惜一个人是闲人。她心里难受,松开了他的手想要离开,可是他却把她攥紧了。

    “晚饭吃饱了吗?”他转过脸看她。

    这一句话问得很无厘头,孟瑾惜抽搭着鼻子抬起眼看他,说:“饱了。”

    安息看着她似笑非笑:“背我走。”

    安雨珏一听这话,很是生气,她诊了他的脉自知情况有多严重,安息常年被她灌着吃各种补药反倒助长了食肝蛊的本事,她忍不住喝住他:“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见她哭你就……”

    安息并不理会,径直向孟瑾惜招了招手:“过来,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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