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胭脂铺-情敌,哪里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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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於彬这一回总算没有胡扯,他的话让孟瑾惜眼睛发酸。她和安息的确有许多不合适,她喜欢野外,而他喜欢居家,她喜欢看有许多俏皮话的话本子,他却只看沉闷的医术和易学。

    那么多的不合适也没有阻挡她爱上他,他们相爱了,尽管吵架的时候常常能把对方气个半死。可是,她从来没有动过离开他的念头,一刻也没有。

    她记得他们吵得很凶的一次,安息气得咳了血,他抱着被子重重地摔门离开,板着脸一眼也不肯看她,夜里她彻夜难眠,一整晚都在小声地呜咽。

    她睡不着,起来收拾细软,推开门,竟发现安息抱着被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他看着她手上的细软,眼睛冒出火来:“你想去哪儿?是不是只要我们闹了矛盾,你就想要溜走?”

    他将她整个地抱了起来,扔回那张大床,她抬起眼吻了吻他发怒的脸颊,小声地辩解:“我是去找你的……你在哪儿睡,我就在哪儿。”

    安息的脊背僵硬了几分,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他用力地将她抱在怀里,拉过锦被,声音闷闷沉沉的:“孟瑾惜……我们以后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当时她点了头。可是有些人注定不是冤家不聚头,就好像她和安息,三天两头地吵架,吵来吵去,感情却好像越来越好了。

    她已经变得离不开他,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一样。

    冯於彬见她陷入沉思,忍不住又要给她洗脑:“二瑾,你还在想他吗?你们已经不可能了。你小时候吃糖饼,我闻了一下你就不要了,若是安息和赵云露真的发生了点什么,你真的不介意?”

    孟瑾惜一怔,她真的能够原谅他所有的错误吗?哪怕他背叛了她?

    她可没那么大度,甚至比一般的女子还要小气。安息宁死也不肯领她的情,她又何妨让着他?他想死,大不了她陪着。两个人闹了矛盾,总要有一个低头。孟瑾惜握了握拳头,斗志刹那间昂扬起来。

    她快步走向凌霄宝殿,一路里虎虎生风,带着杀人一样的气势,连冯於彬都赶不上。冯於彬岔了气,扶着老槐树跺脚喊道:“哎哟,二瑾,小祖宗,你腰里别的刀掉了。”

    凌霄宝殿比想象中要安静许多,大概是因为沈平乐整天守在门外,连一贯跋扈的安雨珏都变得又静又乖。孟瑾惜猜想,大概是赵云露威胁了她什么,整个凌霄宝殿里每个人都显得小心翼翼。

    安息坐在他常坐的那张茶椅上和赵云露下棋,孟瑾惜闯过去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有抬,整个府里没有人理她,她站在那里,就好像一个局外人。

    孟瑾惜吸了吸鼻子,试图去拉他的衣袖:“我认错好不好?我们不闹了,你不想医病,我们就不医了,大不了我陪着你一起……”

    安息抬起眼,冷淡的目光像是刀子割在她脸上:“你怎么如此自信?”

    孟瑾惜怔了一怔,她听不明白:“嗯?”

    安息戏谑地一笑,眼里的冷意加重了,他语气冰冷地道:“这里不是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地方,孟瑾惜,你凭什么以为只要你回来,我就会等你?”

    孟瑾惜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她:“你用自己交换来的解药我不需要,现在连你,我也不需要了。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安息那一声“滚”说出口的时候,孟瑾惜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不甘心,小声地辩解:“我……并没有……”

    安息的语气更冷了:“滚。”

    她整个人一下子慌了,她的撒娇耍赖都引不起他任何反应,孟瑾惜将手指从他的衣袖上一根根地缩了回来,她强作镇定地道:“安息,等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谈!”冯於彬总算赶了上来,一上来就用大手抹掉了孟瑾惜脸上的眼泪,他难得爷们儿一回指着安息和赵云露,“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孟瑾惜摇了摇头,冯於彬松了一口气,要真欺负了,他也只能拼命了,还好还好,保住了一条小命。

    他牵着孟瑾惜走到安息面前,伸出手来说:“上回我们说好了,你把和离书拿来。”

    安息挑眉看他:“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一句话把冯於彬问得哑口无言。

    赵云露拍拍安息的肩:“签给她吧,你们不和离,我们又怎么成亲?”

    他们居然要成亲了?!孟瑾惜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剧情发展得也太迅速了,他们居然要成亲了!她满脑子被成亲这两个大字反复覆盖刷屏,不知不觉就抓住了赵云露的衣袖。

    赵云露根本不惧怕孟瑾惜的挑衅,她正愁没机会收拾这个小丫头,她的手已经放到了鞭子上,安息适时地咳了一声,拿起笔,力透纸背地写下了一纸和离书。

    孟瑾惜拿着这一张纸哭得鼻子通红,冯於彬拉了拉她的手:“小祖宗,你把它哭花了,就没用了,来来来,给我。”

    安息瞥了她一眼,声音里的情绪听不分明:“你终于毁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他拂袖而去,再也不肯看她一眼。

    这出骗解药的好戏,终于弄假成真,他长命百岁地活着,却不要她了。

    她可真是蠢到家了。难道她做错了吗?但凡有第二个让他活下来的选择,她都不会这样做,她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可是安息这样小气,哪怕一点点的背离他也不允许。想到这里孟瑾惜擦干了眼泪,她不能让自己显得更加可怜。她拿住了和离书,强作镇定地说了声“再会”。那天她可真是优雅啊,优雅地转了身走远,刚出门就撞上了门口的歪脖树,在脑门上结结实实地撞出了一个大包。

    第二天早上孟瑾惜躲过冯於彬,坐在冯宝阁以前的角落,踩着板凳,偷看凌霄宝殿的动静,可是她没想到,凌霄宝殿竟在一夜之间筑起了高墙。

    孟瑾惜再也不能偷看安息了,她连最后一丝慰藉都失去了,果真原祯说的不假。

    安息若是狠下心来,绝对会比任何人都断得干净,毫不拖泥带水,作风像极了他的母亲。

    在接下来的近一个月里,孟瑾惜整个人都显得无比颓废。她一想到赵云露和安息两个人,满脑子都是他们郎情妾意的画面。她想象力素来丰富,常常能在幻想里把自己气得半死。她掐着大腿,越掐越狠,整条腿都在愤怒里变得青紫。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世事无绝对,孟瑾惜消沉的日子里,冯於彬就好像重新找回了生命。冯宝阁的生意被他打理得渐渐有了起色,连他常常拖稿的话本子,近日来竟也提前交稿了。

    那日回来后,冯於彬便一直守在她身边,一遍遍地跟她回忆童年的旧事,他拉了拉她的袖子说:“你别躺着一动不动,像死人一样,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逗你开心,你好歹也吱一声啊。”

    孟瑾惜闭上了沉重的眼皮说:“吱。”

    看到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冯於彬一肚子的气猛地蹿了上来:“我爹常说,这辈子谁和谁在一起,都是天注定的,就好像王八是王八它妈生的,野狗是野狗它妈生的,野狗生不出王八,王八也生不出野狗。”

    孟瑾惜听到了这番神逻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冯於彬仿佛受到了鼓励,再接再厉道:“十五年前,我恰巧在院子里斗蛐蛐,结果忽然听到一声比驴叫还难听的叫声,我以为山上的狼下山抓小孩吃了,吓得我丢掉了蛐蛐就往屋里跑。我跑呀跑,越跑越觉得不对。

    “我那时候还没见过狼长什么样子,似乎应该去门外看一眼,可是我一开后门,就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在那抹眼泪。我原本没有那么好心肠的,可是恰巧在那一天看了一个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就把你给救了。”

    孟瑾惜眨巴眨巴眼睛,摸了摸下巴:“你想说什么?”

    冯於彬吸了口气,搬过小板凳坐在她面前,伸出四根手指头:“咱们两人的相遇,一共有四个恰巧,如果那天我没听到狼叫、没玩蟋蟀、没走后门,或者没有那么好心肠,没有恰巧救了你。孟瑾惜,哪怕少了一个恰巧,这辈子我们就会错过。”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二瑾,你不觉得这就是命吗?上天让我捡了你回家,而不是安息。你狼狈的时候,总会被我捡回来,补充元气,我们遇过那么多巧合最后还是遇到了一起,从船上得知你身份的一刻,我就认命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可是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孟瑾惜,忘了安息,以后和我在一起。”

    孟瑾惜看着冯於彬认真的表情,他一认真就变得格外可怕,这事情早在冯於彬开始赌博的时候就知道了。若非他认真钻研赌术,冯宝阁如今估计还能多留下两块花田。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了推他的脸,公事公办道:“这段台词编得不错,就是过渡不太好,还需要润色,你记下来写到话本子里去,我困了,就不帮你想词了。”

    她掀开被子蒙过脑袋,留冯於彬一个人傻愣在床边。

    他被拒绝了?还是被这样糊里糊涂地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居然是过渡不太好?

    冯於彬磨了磨牙,一腔怒火涌上心头:“孟二瑾,你又装睡!居然还装得这么像!你给我起来!”

    十月初九,小雨。

    这天注定是个悲剧的日子,孟瑾惜要二婚了,安息也要二婚了,可惜他们的伴侣都不是彼此。他们的礼堂很近,只隔了一家胭脂铺子。

    自从原祯变成半瞎以后,就对孟瑾惜盯得格外紧,这天她被送到胭脂铺子里装扮,趁着喜娘去偷酒喝了,孟瑾惜摩拳擦掌地想要逃跑。

    只是她出师不利,刚刚爬到窗棂,就被一个重物砸中,摔了下来。她身上传来哎哟的声音。孟瑾惜捂着脑袋抬起眼来,发现那枚重物居然是穿着黑色紧身袍的沈平乐。

    沈平乐看到她也是一惊:“咦,你不是小安的傻娘子吗?你二婚啦?”

    孟瑾惜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用身后的花瓶把他砸晕,沈平乐却在窗口探头探脑,显得很是着急:“我不是故意来你这儿的,他们给我的地图不对,你知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要娶赵云露?我得快点赶过去,不然就出人命了!”

    孟瑾惜一怔,放下了花瓶,忍不住拉着他跳了窗:“我带你去,但你得把这事说清楚。”

    孟瑾惜的速度快得像一只小风火轮,沈平乐被她拉着跑得毫无形象,他不明白就算出人命也和这个傻丫头没一点关系,她着什么急?

    孟瑾惜一路上拉着他跑,嘴也没闲着:“那个赵云露是不是催眠界的黑寡妇?成亲之后就要杀掉新郎……我一猜就是这样!你看她平常用的香水就是黑酒草,擦的胭脂也是毒狼花制的,面相不善啊!”

    她一路上笃定又缜密地分析,从内心原因分析到外在因素,直到把沈平乐笑岔了气,蹲在地上动不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开始吹牛:“你这小脑子,不去写话本子真是可惜啊!我是谁啊?全上京最棒的钦差一名,咱们不管办什么案子都不能没了风度,你放心,我一出场,麻烦全倒。”

    他一吹牛就没完没了,孟瑾惜最后不得不用馒头堵了他的嘴,才和他稳稳藏在浴桶里,放空了水,盖上花瓣,被人抬进了厢房。

    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一个女子浅浅地低吟:“长生……我做了一个梦。”

    “嗯?”安息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格外性感。

    孟瑾惜在水桶里握紧了拳头,心想着你不是做梦,你这是在作死!眼看着她就要冲上去,沈平乐紧紧地拉了她的手,小声说:“别冲动,冲动是魔鬼,你要学我,泰山崩于前也得心平气和。”

    孟瑾惜只得铁青着脸靠着浴桶隐忍地坐下去。那个柔媚的女声又开始了:“梦里我们吵得很凶,你威胁我要离开,我不知所措,居然会对你说离开我,你连一条狗都不如。你的脸很冷,可是并没有反驳我,只是拉着我的手,抬眼看我说你说得对。”

    她停了一停,声音有些难过:“我不是有心的,但你却认真了。我一直努力地弥补你,可你却借着我的纵容,拿走了属于我的全部。这些本该是你的,你根本就不需要花费那么多心思。”

    她言语里隐隐有了抽泣:“长生,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赵云露这样说一不二的姑娘谈起恋爱也一定霸道得要命,那位长生终于揭竿而起想必也忍受了长期的摧残。冯於彬常说恋爱是一门修行,不是你修理了我,就是我修理了你,可见还是有点道理。

    安息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静:“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他的声音小了一点,“云露,我刚换的新衣服,能不能不要把眼泪滴上去?”

    孟瑾惜听到这里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去,宅男师父被催眠了还是一样的木啊!不仅不解风情,还多了个洁癖的毛病。

    赵云露显得比她淡定多了,赵云露深情似海地笑了一笑,喃喃自语:“只是梦而已……长生,一觉醒来,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回到相遇的那条青石板路,你叫我一声姑娘,我喊你一句公子。”

    安息闷闷地说了一声“好”,声音居然是该死的温柔,孟瑾惜磨了磨牙。

    赵云露对他笑了笑,说:“你来帮我换上嫁衣。”

    安息笨手笨脚地居然真的听话地开始替她宽衣解带。孟瑾惜忍无可忍,她刚想发作,竟意外地发现沈平乐比她还要冲动。他猛地站了起来,若不是有屏风挡着,他们必然露馅了。

    孟瑾惜吓得一抖,一下子清醒了几分,她拉着沈平乐的手,好不容易才让他坐下,捂住了他的嘴巴,小声劝慰:“大哥,冲动是魔鬼!泰山崩于前,也要心平气和,这不是你教我的嘛!”

    沈平乐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支支吾吾道:“泰山是泰山,关我什么事?那是我心上人,她要被人脱衣服了!我再不冲动,就是脑残了!”

    孟瑾惜死死地把他给摁住了,可惜摁住了腰和腿就摁不住嘴,沈平乐的小嘴巴简直和现场直播一样让人心烦讨厌。

    他小声念叨:“亲左脸了!”偏了偏头,他又道,“亲额头了!”

    孟瑾惜忍不住踩了他一脚:“苍蝇都吃了,你能不能不描述它的味道?”

    沈平乐哎哟一声赶紧挣脱出来,他摆摆手:“我这不是描述,是预告!”

    孟瑾惜抬了抬眼,竟意外地发现,赵云露果然是按照沈平乐所说的步骤来,一点也没有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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