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卷的开头有一句话:Mais à cette heure-là,qui était celle d'après le déjeuner, j'avais moins à regretter, car je n'aurais pas vu comme le matin les minuscules personnages de tableaux…(SG I,p. 63—64)老译本译成:“不过,当时正值午餐过后,惋惜的心情倒减少了几分,因为若在上午,我准没有机会目睹这番情景……一个个微缩成了油画上的人物……”(第1页)这里的je n'aurais pas vu comme le matin…,是“我不能像上午那样看到……”因为当时是下午,而这情景是公馆的仆人在上午打扫房间。其实,这情景在第三卷末尾已作了描写(拙译本第607页),如果看过第三卷,是不会出这个错的。
普鲁斯特在书中把同性恋者分成organisations professionnelles(专业组织)和solitaires(SG I,p.84)两类,后者的意思是“孤独者”,是指只有一个性伴侣的同性恋者。原想译成“单恋型同性恋者”,但在《性学辞典》(樊民胜主编,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第247页)中,这是指“素质性同性恋”,即对异性没有性兴趣的人。为此请教了北京朋友李玉民,他建议“不妨称‘同性单恋者’和‘同性群恋者’”,由于这一段说的是同性恋者,不会引起误解,就译成“单恋者”(第22页)。这一卷中,作者引用了梅特林克《花的智慧》、米什莱《海》、卢克莱修《物性论》等作品,谭立德和李玉民先后寄来他们译的《花的智慧》(漓江出版社,1997年)和《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译林社版权科赵薇则寄来该社出版的《物性论》的两个译本,使这些引语得以顺利译出。
普鲁斯特在谈到德·康布勒梅夫人时引述了莱布尼茨的话:le trajet est long de l'intelligence au cœur.(SG II,p. 85)由于没有上下文,词的意思难以把握,就购得朱雁冰的中译本:“从精神到情感的过渡进行得颇为缓慢。”(《神义论》,三联书店,2007年,第358页)鉴于小说中后面一句是:Ce trajet, Mme de Cambremer n'avait pas été plus que son frère, de force à le parcourir.(这段路,德·康布勒梅夫人并不比她弟弟更有力气走完。)因此trajet译为“路程”,莱布尼茨的引语则改译成:“从精神到情感的路程漫长。”(第341—341页)这样跟法译文更加贴近,跟下文也能连得上。至于书名,则根据《大辞海·哲学卷》中“莱布尼茨”的条目译为《神正论》(第435页)。
普鲁斯特在本卷开头部分提到《一千零一夜》中哈里发何鲁纳·拉施德的一个故事,加朗的法译本题为《哈里发何鲁纳·拉施德的奇遇》(“Les Aventures du calife Haroun-al-Raschid”,加尼埃-弗拉马里翁版,第三卷第179—183页),马德吕斯的法译本为《拉施德在巴格达桥上的奇遇》(“Les Rencontres d'Al-Rachid sur le pont de Bagdad”,罗贝尔·拉丰丛书版,第二卷第647—694页)。国内有两个全译本,一是纳训的译本(共六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1984年),二是李唯中的译本(共八册,宁夏人民出版社,2006年)。这个故事包含三个小故事,马德吕斯的法译本从第860夜讲到第876夜。李唯中的译本也是分夜的,但这几夜讲的不是这个故事。由于无法在中译本中找到这个故事,就加注简要介绍这三个小故事(第12页)。
作者在这一卷两次引用奥维德《变形记》中的诗句,均参阅杨周翰的节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同时参阅法译本(伽利玛出版社,1992年)。对于外国人名,由于法语有很强的同化作用,在翻译时先进行还原,如Grande-Duchesse Eudoxie(SG II,p. 33),老译本按法语音译为“欧多克西大公夫人”(第269页),因Eudoxie还原成俄语名为Евдокия,故改译成“叶夫多基娅大公夫人”(第291页)。
这一卷原文比第三卷少150页左右,原以为可以早些译完,结果却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到2012年11月底才完成交稿。2013年10月初收到校样,校阅修改后于今年春节后收到改好的校样,立即核对内容提要和三个索引的页码,并对译后记作了修改补充。
去年是普鲁斯特的小说《追忆似水年华》第一卷《在斯万家这边》发表一百周年,国内组织了纪念活动,报刊上则发表文章。《生活》杂志2013年第1期发表了对小说1990年中译本的责编韩沪麟以及潘丽珍和我两个译者的访谈。4月14日,南京法语联盟和译林出版社联合举办普鲁斯特读者见面会,我和张新木和黄荭两位南京大学教授参加,我谈小说的翻译,张新木谈普鲁斯特美学的研究,黄荭谈普鲁斯特作品的接受,她那个月在《新法兰西评论》上发表题为《重现的普鲁斯特》(Proust retrouvé)的文章。我们还回答了听众提出的问题。由于见面会对外转播,我在几天后收到《文艺报》的约稿,撰文《重译〈追忆似水年华〉》,于7月10日普鲁斯特诞生之日见报,并附有“盖尔芒特王妃的楼下包厢”的译文。该报于同一天发表了黄荭题为《普鲁斯特的方舟》的文章。一星期后,吴岳添在《世界新闻报》上发表文章《普鲁斯特,用回忆战胜时间》,附有“超越巴尔扎克”和“中国的‘文化事件’”两篇短文,对普鲁斯特在中国的译介作了简述。6月7日,北京大学法语系和法国驻华使馆举办国际研讨会,题为:“阅读/翻译普鲁斯特,用法语、英语、汉语和日语”(Lire/traduire Proust en français, en anglais, en chinois, en japonais),法国、美国、日本和我国学者依次发言。我应邀参加,谈了普鲁斯特的翻译,因邮路不通未能及时交稿,组委会给我定了题目:“Pourquoi je traduis tout seul Proust?”(我为何独自翻译普鲁斯特小说[全书]?)
3月下旬,上海译文出版社发来邮件,说已购买莫洛亚《普鲁斯特传》的版权,并准备用我于1998年在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的译本。我对十几年前的译本作了修改,对“译后记”和“普鲁斯特生平与创作年表”作了补充,在征得责编同意后,为《追忆似水年华》编写了十分详细的小说梗概。
11月14—16日,法国普鲁斯特之友协会在伊利埃-贡布雷举办纪念活动,协会秘书长米雷伊·纳蒂雷尔请我撰写书面发言,由中国留学生在活动时宣读。文章题为“Le centenaire de Du côté de chez Swann en Chine”(《在斯万家这边》发表一百周年在中国),主要介绍国内纪念活动的情况。该文发表在2013年底出版的《普鲁斯特学刊》上。
这一卷的翻译,得到了各位朋友直接或间接的帮助,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徐和瑾
2014年5月28日于海上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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