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谣-孔祥涛:遭遇激情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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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孔祥涛心情很好,与其说心情好,不如说他遭遇了久违的激情,或者说,这份好心情或激情是从昨晚,不,应该是凌晨开始的,孔祥涛兴奋得自己也有点说不清楚。

    昨晚,二马集团的冯总请他吃饭,新招聘的女秘书徐佳佳很殷勤地劝酒,喝了两瓶五粮液。凭孔祥涛的酒量,他一个人喝两斤也照样能跳舞。冯总自知靠劝酒让孔祥涛高兴,然后让他爽快地答应什么是行不通的。因此,他适时地提出换个节目,到楼上新天地KTV去逍遥一番,这又是孔祥涛的强项。

    孔祥涛曾对人说,当年他原本就想报考音乐专业,耐不住插队时女友的劝导,她认为报考艺术的肯定花心,自己把握不住孔祥涛,就要孔祥涛报考林学院,说我们这里是林区,将来肯定能大有作为。孔祥涛当年是很听女友的话,毕竟女友的父亲是地委副书记,自己虽然家庭出身不错,可父亲地位比未来岳父低,女友能看上他是他的造化。

    事实证明孔祥涛也确实仰仗了老岳父的关照,林学院毕业后就被分配在地区林业局,然后从科员到副科长用了三年时间,从副科长到科长用了两年,从科长到副局长也仅用了两年,可谓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啊。他也知道这一切都仰仗了老岳父,虽然他当副局长时,老岳父正要离休,但之前毕竟为他做过铺垫,只可惜到了副局长位子,他却停留了十年没再动过。

    孔祥涛虽然对自己干了十年副局长没被提拔颇有牢骚,但他还是不愿意离开林业局。在这山区,管林业的牛啊,当时林业系统干部职工就有四万多人,下属企业有数百家,吃喝不算啥稀奇事,每年红包、土特产多如牛毛。孔祥涛最希望的就是能在林业局转正,只可惜老岳父离休后,他没了靠山,自己虽然科班毕业,可业务平平,最大的特长就是能喝酒会唱歌。

    新天地是新近装修的,也是达川最豪华的KTV娱乐城,有近40个包厢,关键是汇聚了全国各地的佳丽。孔祥涛最喜欢去的KTV就是新天地,音响好,可充分发挥自己的专长,佳丽多,能让自己赏心悦目。但今晚,他可没兴趣点哪位小姐,徐佳佳不但人漂亮,气质也好,据冯总介绍,还是某名牌大学外语系毕业,而那些小姐,只会作嗲,没气质。

    昨晚陪孔祥涛吃饭的除了冯总和徐佳佳,再就是冯总的办公室主任兼司机。席间他借口开车滴酒未沾,酒宴结束,他买了单又到楼上新天地开了间包厢,然后恭敬地问冯总还有何吩咐,冯总挥挥手,他就知趣地告退了。偌大一个包厢,就只有孔祥涛、徐佳佳和冯总,而冯总又总是不停地走出包厢接电话,孔祥涛似乎也感觉冯总不存在似的,很用心地和徐佳佳合唱,一曲《知心爱人》,再唱《好人好梦》……

    马不停歇地一连串唱下去,直至徐佳佳告饶投降:“我累了,孔局,我当观众你独唱。”

    孔祥涛意犹未尽,又点了一首《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这是他获得达川党政机关干部卡拉OK比赛第一名的保留曲目,他岂肯放弃表现的机会。

    孔祥涛唱罢,故意问:“冯总哪去啦?他不来我们就走了。”

    徐佳佳赶紧到包厢外找冯总。

    很快,冯总推门进来,大声说:“哪能刚开始就结束,我确实有急事,这样,我事情处理完马上就回来吧。”

    未等孔祥涛表态,徐佳佳已经把孔祥涛摁到沙发上,带着娇嗔的语气道:“不许走,我还想听孔局唱歌啦。”

    还未等孔祥涛做出反应,冯总手机贴着耳朵出去了。

    孔祥涛看着徐佳佳的脸庞,做出尴尬的样子,自嘲地笑道:“小徐,你看只有咱俩唱歌,也太没气氛了。要不我们去大厅蹦个迪回来,出出汗,权当锻炼身体吧。”

    徐佳佳说:“蹦迪干吗去大厅?这里有的是迪斯科舞曲。”

    说着徐佳佳主动关了明灯,光影斑驳闪烁的舞灯里,徐佳佳尽情地扭着身子,孔祥涛也努力配合摇着,一曲下来,两人都气喘咻咻地倒在沙发上。

    徐佳佳倒了满满一大杯啤酒:“孔局,我敬您一大杯。我知道喝不过您,可今晚开心,来!”

    孔祥涛举着酒杯道:“说啥呢,又不是斗酒。我也觉得今晚星光灿烂。”

    徐佳佳歪着脖子说:“像孔局这样英俊潇洒、能歌善舞,还事业有成的帅哥,肯定是女孩子的崇拜偶像。”

    孔祥涛矜持地说道:“是吗?我怎么就不知道有谁崇拜我。”

    徐佳佳立马大胆回道:“我就很崇拜您呀。不过,您得把这杯酒喝了。”

    孔祥涛脸上漾着笑,把啤酒送入肚里。在他看来,啤酒这样的东西怎能算酒,怎么喝也醉不倒他。

    徐佳佳又请孔祥涛跳舞,这回徐佳佳有点放肆地紧贴上身。孔祥涛嗅到徐佳佳的秀发一阵香气袭来,情不自禁直想俯下身,吻徐佳佳的耳根。转念想起凤凰岭林业汽车保修厂的事,他又控制住自己。他明显感觉到徐佳佳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后来竟和他握了个十指连心,孔祥涛不禁颤抖了一下。

    若是往常,孔祥涛肯定会把徐佳佳揽入怀里,可是一想到林业汽车保修厂那难缠的事,他就努力克制住自己,毕竟那点酒还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头脑。他知道徐佳佳是冯总派出的红颜杀手,可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啊。

    时针早超过零点了,以往此时,节目该换档了,要么宵夜,要么桑拿,可冯总迟迟不出现,还是回吧,虽然能和佳人共度美好良宵,意犹未尽,但也得忍痛割爱。

    徐佳佳似乎不辱使命,挽留孔祥涛继续尽兴。孔祥涛推托明天要主持一个重要会议,很决然地开门走出包厢。

    实际上冯总哪也没去,就在楼下车内和办公室主任聊天,看到孔祥涛出来,满脸尴尬地迎上去说:“我刚办完事,正要上去呢,怎么不多玩一会儿?佳佳是不是没陪好孔局呀?结束也好,我们宵夜去。”

    孔祥涛摆摆手道:“太迟了,我明天还得主持一个会议,今天就免了,下回吧。”

    冯总虽然热情洋溢,但也不好强求,就吩咐办公室主任开车把孔局长送回家。

    其实孔祥涛今天上午什么会也没有,他九点钟才到办公室。刚一踏进门,就接到徐佳佳电话:“孔局,你昨晚没事吧?我可是被你害惨了,现在头还晕乎着呢。你得赔我呢,怎么赔?今晚还在老地方,陪我唱歌,我可想听你唱歌了。今晚没空?明天你就跑不掉了,总之,你得陪我,那好,明天再联系。”

    放下电话,孔祥涛心里又激动又不安,毕竟,徐佳佳是难得的佳人,有学识,有长相,虽然偶尔的作嗲,也会让他联想到歌厅小姐。但他想,徐佳佳一定是受了冯总的重托,要过他这道关,才不得已这样的。

    凤凰岭林业汽车保修厂原本是林业局下属一个有上千职工的中型企业,曾经有过职工医院和子弟学校。山区林业主要靠汽车运输,近千辆汽车都在这里保修。计划经济时代,保修厂的工人穿着厂服,在街上都活灵活现的,许多姑娘都愿嫁给保修厂工人。福利好,旱涝保收,人人都羡慕啊。

    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林业车队越来越没活干了,直至车队被撤销。保修厂的活计越来越没着落,日子也越来越难过,先是三分之一工人下岗,再后来就直接宣布全体职工被买断工龄下岗,只留下几个干部看厂,至今一大片厂房还空着。国资委要林业局提个处置现有资产方案,这期间确实也有许多商家上门洽谈,有的开出的价码太低,有的却担心保修厂职工众多,历史包袱太重,况且还有一堆不明不白的债务。

    冯总是众多洽谈者中的一个,但孔祥涛觉得他提的条件最接近自己的想法。保修厂原有的离退休干部职工都已经移到社保中心领取退休金,现有的待岗职工还有后顾之忧,三天两头到林业局和市政府闹事,孔祥涛分管这一摊工作,多次挨了分管副市长的批评。他心中着实窝火,市政府还没有出面协调解决问题,却一再要求他做好内部职工安抚工作。有几回,孔祥涛的衣服差点都被人撕烂了,他实在为这事心烦。所以,冯总提出可以接收现有的待岗职工,孔祥涛就很想了却这块心病。

    冯总的二马集团下属有一家竹器厂,规模不算大,效益也不是很好,但冯总名片上的头衔却印着一大串,还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头衔是二马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冯总名义上说要买断保修厂,要扩大竹器厂规模,实际上这只是他的一个幌子。

    保修厂虽地处城郊,但离市中心仅五公里,实际上已经纳入了城区规划的盘子,而且占地有400多亩。如果开发成一个小区,肯定能获得巨额利润,但他也担心规划局审批不下来。风传市里要在此地修建广场,保修厂虽处城郊,但却在入城的咽喉要道,如果在此处修建广场,那么就相当于为这个中心城市贴了个门面。

    目前市里一是缺资金,二是城区暂时还无力延伸至此处。因此,这个建议也就一直搁置着。最近又听说市委、市政府有个提议,要把保修厂列入工业园区的范围。孔祥涛心想如果那样的话更好,趁机扔掉这个臭皮蛋,别再让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地臭着。但令孔祥涛没想到的是,不久后林业汽车保修厂真是划给了工业园区,而且自己的关系也跟着到了工业园区,仍然负责这个项目的落实。

    二马集团公司有七个子公司,分布在省城、达川和北源。冯总的事业根基主要还是在达川和北源。徐佳佳是冯总的贴身秘书,不属于任何子公司,冯总在任何公司都有办公室,而徐佳佳也在任何公司都有秘书的办公位置,所有子公司的人也都认为徐佳佳是“老板娘”。因此,冯总不在时,一些小事也常向徐佳佳请示。

    徐佳佳也很以为自己是“二老板”的样子,别人请示的问题也敢大胆答复或拍板。虽然有些事她做出的决定给冯总也带来一些麻烦,可冯总在徐佳佳的撒娇声中发不起火来。

    徐佳佳是他的重要门面,而且许多公关都是仰仗着她来完成的,客观地说,徐佳佳为二马集团公司所作的贡献是巨大的,毕竟她有姿色,能说会道,公关能力很强。因此,冯总也舍得在她身上花钱,在省城为她购置了一套150平方米的房产,现在每月除了8000元的月薪,还有话费、加班费、奖金等各项津贴,怎么也有每月上万元的收入。

    实际上,二马集团公司内部员工都把徐佳佳当做冯总的二太太,徐佳佳也知道大家都这么议论,但她不发火,也不辩解,只是在心底或嘴角冷冷地一笑,心中却充满着无限的悲楚。

    徐佳佳是典型的东北姑娘,个子高挑,该瘦的瘦,如水蛇腰,该丰满的丰满,如那一对傲人的乳房,而且有一张漂亮的瓜子脸。按照一个作家对她的评判,徐佳佳该长就长,该大就大,既白且嫩,外观形象没有什么缺陷。

    几年前,团中央一位年轻部长到徐佳佳就读的大连外国语学院调研,原先说好就开一场座谈会,不知道是徐佳佳的发言精辟,还是徐佳佳的外貌气质吸引他,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那位叫李中华的部长竟然主动提出要在学校用餐,并暗示要徐佳佳作陪。校团委领导心领神会,并在饭后主动安排卡拉OK活动,徐佳佳似乎也很珍惜这次和高层领导接触的机会,用心陪着这位李中华部长。就在他们俩跳舞时,李中华塞了一张名片在徐佳佳的手掌心,并叮嘱徐佳佳有什么困难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徐佳佳固然想和高层领导接触,为将来自己就业铺铺路,但她从内心深处似乎又很厌恶见了漂亮女人就追逐的轻佻男人。她一直没有与李中华联系,直至六个月后,临近毕业分配,自己所求职的几个单位都没落实,徐佳佳才试着给李中华挂了个电话,说明了自己的处境和意愿,李中华依然很热情地表示徐佳佳如果愿意到北京来发展,肯定能找到她满意的就业单位。

    一个月后,徐佳佳如约到了北京,经李中华介绍,徐佳佳顺利进了一家杂志社当外文编辑,但只是合同制,工资待遇不高,可在众多人眼里徐佳佳分配在北京,算挺有面子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李中华频频约她吃饭、唱歌,或是出席一些体面的社交活动,客观地说,徐佳佳对这个其貌不扬却才华横溢的年轻领导开始有点崇拜。

    李中华就读北大时就是学生领袖,当过学生会副主席,组织能力强,又能言善辩,机智幽默,徐佳佳常常被他逗得前仰后合,但徐佳佳初始一直抱着警惕的心理与他接触,控制着局面。

    直到有一天,两人不知不觉喝了许多红葡萄酒,李中华在酒中撒了些安眠药。第二天醒来时,徐佳佳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宾馆的房间里,身边竟然还有鼾声大作的李中华,她惊慌地一骨碌爬起来,本能地护住胸部,此时才感觉下身一阵阵地疼痛,再看床下扔着一条染着红色血迹的浴巾,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哭声惊醒了李中华,他先是愣了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从床头柜抽出一支烟点上慢悠悠说道:“我还以为你从心里早就默认了,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值得为这种小事哭得这么伤心吗?这种事迟点早点有什么区别?得了,别说以前我给你铺的路,今后的路也许你还需要有人扶上一把。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

    徐佳佳只是一个劲地哭,李中华劝导不了,干脆翻身起来到卫生间冲了个澡,然后自顾自穿好衣服,宛若徐佳佳不存在似的,整理好自己的行装,他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百元钞,放在床头柜上,说:“这些钱你拿去买些衣服,算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吧。”

    徐佳佳止住哭,恨恨地盯着李中华,尔后把那沓纸币甩向李中华的脸:“你是个衣冠禽兽,你给我滚,滚……”

    李中华很不屑地欠欠嘴角,气急败坏地甩下一句话:“没见过你这么不识抬举的。”然后夹起包甩门而去。

    以徐佳佳的天生丽质,在校时自然有不少追求者。并非徐佳佳孤傲清高,而是追求者中没有一个徐佳佳看上眼的。她身高一米七二,像个模特,偏偏追求者都是比她矮的男人。徐佳佳曾经把情书拿到宿舍里诵读,尔后调侃说道:“优秀男人都缺乏勇气,剩下这些袖珍男人敢来冲冲杀杀,这世道有点看不明白?”

    她的舍友说:“你就登个征婚广告破他个吉尼斯纪录,至少一个团啊。到时千里挑一,总有高个、高干、高薪的。”

    徐佳佳不屑道:“本姑娘还没到嫁不出去的时候!也许哪天我会牵个NBA的黑马王子给你们瞅瞅。”

    大学四年里,徐佳佳始终也没谈过一场恋爱。看顺眼的倒有一个,是俄语系的一位师兄,个高人帅,球打得漂亮,徐佳佳还真旁敲侧击地去打听,得知那师兄和同班一个女同学正如胶似漆的,心思也就偃旗息鼓,放弃了竞争的念头。那些死缠烂打的追逐者,被她怒目圆睁几次后,也纷纷退缩了。

    当年徐佳佳23岁了,没和人接过吻,更不用说上床做爱,自己的第一次竟被一个大自己十多岁的有妇之夫夺走,自然伤心欲绝。

    徐佳佳没再去上班,杂志社每月1500元的薪酬还不够租房、吃饭。当初的想法也只是当个跳板,不曾想谋不到好职位,却失了贞操。后来,李中华虽多次打电话,徐佳佳要么不接,要么就冲李中华怒吼一通。

    四天后,徐佳佳打点简单的行李,投奔一位在厦门工作的姐妹。在厦门的一次晚宴上,徐佳佳认识了冯总。

    冯总本名冯继财,只念过小学二年级。过去的卡拉OK点歌靠人工,有人递过歌本说:“冯总您请点歌。”他会很坦诚地回道:“对不起,我不识字。”但对很流行的歌曲却都能唱得有模有样,他特别爱唱《钞票》,这是他的保留曲目,他觉得这首歌能唱出他的心声。

    尽管他识不了几个字,但对工程概算,什么项目可干,什么项目不可干,他比大学生精通得多,办公室里永远有最新款的电脑,而且有E-mail,有QQ号,但只有天知道,他什么时候用过它。

    他一天要抽四包中华烟,牙齿永远都是黑的。因此,圈内的朋友,又都叫他“黑牙齿”,谁叫他“二马”、“黑牙齿”,他肯定不会生气,他就是有这么好的脾气,能不计较就不计较,最常说的话就是“和气生财嘛”。有人为他粗略统计过,他一年个人的花销至少一百万,这当然不包括几个公司的内部运营成本。

    冯继财不招人讨厌之处就是话不多,不爱张扬,不像一般的小老板,有几个钱就很了不得地说“某市长我兄弟呐”、“某局长是哥们呐”。他深知自己文化不高,唯恐啥时说话露馅闹笑话。和徐佳佳第一次吃饭时,他默默坐在买单位置上,客人需要什么他都很慷慨地给予满足,就是不多说一句话,也就是在那次晚宴上,徐佳佳的姐们提出让徐佳佳在他所属公司里谋个职位,冯继财也很爽快地答应了,而且开出的薪酬是徐佳佳在北京时的三倍多。

    事实上,冯继财根本没把徐佳佳安排在某公司某部门,而是一直带在身边,冯继财到哪,徐佳佳就跟到哪,每天的工作也就是起草个文件,陪客人吃饭、喝酒及各种应酬。

    而此时的冯继财也未对徐佳佳有任何非分之举,徐佳佳也对冯继财没有警惕性防备,直至有一回两人接待完都喝了很多酒,在坐出租车回宾馆的路上,冯继财试探性地揽住徐佳佳的肩膀,徐佳佳非但没有反抗,还顺势靠在冯继财肩膀上。

    冯继财虽然和许多女人有关系,却未曾遇到过像徐佳佳这样有容貌、有素质的女大学生。因此,就算是心口怦怦直跳,但未敢有进一步举动。到宾馆时,徐佳佳不知是真醉还是感觉有个依靠,几乎整个人都赖在冯继财身上,冯继财身高比徐佳佳还矮一截,架着徐佳佳还真有些吃力。

    到了宾馆房间,冯继财把徐佳佳放在床上,顺势要亲徐佳佳,或许是本能的反抗,或许是冯继财口腔浓烈的烟味,徐佳佳一把将冯继财推开,冯继财吓得不知所措,只好道歉着退出房间。

    刚要出门,又被徐佳佳喝住:“给我倒杯水。”冯继财只好返身给徐佳佳倒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徐佳佳眯着眼说:“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身体吗?我可以给你,但不许你亲我,讨厌你满嘴烟味的黑牙齿,还有今后只要我提合理的要求,你都得答应我。”

    冯继财哭笑道:“我的姑奶奶,别说你觉得合理的,许多不合理的,我不也答应你了吗?没有一个大学生到我公司马上就拿到五千元的月薪,还有你的住房、话费补贴、交通补贴,哪样不是最特殊的?”

    徐佳佳从床上一骨碌坐起:“喂,这些可是你主动提出的,并非我要求的,你要是不愿意,你可以不给啊。”徐佳佳知道自己对二马集团公司的贡献,也知道冯继财喜欢她,说话的底气自然很足。

    冯继财果然软下来,坐到徐佳佳床边,用手指勾徐佳佳撅起的小嘴:“好,好,都是我愿意的,行了吧,你还要什么也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

    手指上刺鼻的烟味,又刺激了徐佳佳,她把冯继财推了一把,嗔骂道:“满身都是烟味,想要也得去洗个澡。”

    冯继财涎着脸:“不可以一起去洗吗?”

    徐佳佳不屑道:“我不习惯。”

    冯继财是年纪大了还是喝酒多了?或是和徐佳佳在一起有心理压力?徐佳佳耐着性子配合他,可他虽然很兴奋地折腾了一晚上,也没折腾一次成功,只好草草收兵,滚到另一张床疲惫地睡去。

    第二天,徐佳佳很迟才醒来,冯继财早已不见踪影,床头柜上压着一沓人民币和一张写得歪歪扭扭的纸条,只有五个字:“我去上班了。”

    徐佳佳揉揉惺忪的睡眼,不禁心中生出一丝异样感觉,相比李中华,冯继财毕竟实在真诚多了。尽管她心里清楚,她永远也不会爱上这个男人,但这个男人确实给她许多恩惠与关爱。她也知道自己得到这些恩惠与关爱缘于何因,反正自己已经不干净,她倒不是想以此报答冯继财的恩惠,只想求得一种公平,各自得到各自想要的。

    对孔祥涛,徐佳佳则有另外一种感觉,孔祥涛毕竟大学毕业,在政界混过多年,言谈成熟,举止优雅,又能歌善舞,品位上高一个层次。初时徐佳佳是带着冯继财给的任务接触孔祥涛,目的很明确,搞定他,拿下凤凰岭林业汽车保修厂的转让项目。

    当然,她和冯继财也都没有充分估计到其间复杂的背景,有些事不是孔祥涛想定夺就能定夺的。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搞定孔祥涛,因此,在孔祥涛身上特别用心,而徐佳佳与孔祥涛的接触也逐步由任务式的无奈到喜欢和孔祥涛接触。

    虽然孔祥涛年龄上比她大20多岁,但孔祥涛谈吐优雅,也不乏幽默,风度翩翩,言行举止常常透着中年男人的成熟魅力。当然,她不了解孔祥涛诡计多端、花花肠子的另一面,即使了解了又怎样?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从未想过要当孔夫人,自己又不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非要嫁个可以当自己父亲的准老头。

    生意场上,她陪过各种各样的客人,那些没品位的几杯酒下肚就想揩油吃豆腐,让她轻蔑。相比之下,孔祥涛算是这类人中最有风度、最有品味的男人了,和他在一起感觉还是挺愉悦的。

    徐佳佳自小就有恋父情结。她父亲是一名警察,在徐佳佳眼里始终是个英雄。当年上大学,她不是抱着母亲哭,而是抱着父亲哭了一整天。每年春节回家,她给父亲买的东西最多。父亲的沉着、刚毅是她一生所崇拜的,她喜欢成熟的男人,对毛头小伙子和愣头青式的人物提不起劲头来。

    尽管孔祥涛竭力防范着不要落入冯继财挖好的坑里,但他着实挡不住徐佳佳的诱惑。初始冯继财或徐佳佳约他吃饭唱歌,到了后来,孔祥涛就会主动约冯继财,并暗示要带上徐佳佳。再后来,孔祥涛就单独约请徐佳佳了,只是此时孔祥涛尚能克制自己,不对徐佳佳越雷池半步。他知道引爆这颗雷,后果可能无法掌控。

    随着孔祥涛与徐佳佳的进一步接触、了解,直至觉得这个东北姑娘不会有太多的心计,才逐步放松了自己。相比过去接触的女人,这姑娘单纯多了,孔祥涛明显感觉出她是被人安排的一个棋子,要完成某一个使命。孔祥涛也在心里思忖着,自己是否有能力帮她实现愿望,如果有可能,就可以大胆把徐佳佳收入囊中,毕竟徐佳佳太有诱惑力了。

    春天是浪漫的季节,达川到处山花烂漫,尤其是位于达川近郊的溪源森林公园,这里的海拔约在四五百米之间,气候宜人,温度相对于达川要低二三度,尤其是夏天,这里是避暑胜地,不用空调,晚上睡觉还要盖被子。

    这个季节游人如织,遇上周末或节假日,森林公园里窄窄的山道上挤满了上上下下的人群,远处看就像一条亮丽的彩带,许多游客就是冲着山涧两边开阔地成片盛开的桃花来的。古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就是对这最好的写照。

    达川本来就是个火炉,夏天让人感到无处躲藏,于是,达川旅游局在20世纪80年代末便在这里盖了一家宾馆。夏天果然生意兴隆,但冬季有四个月时间是关门停业的,即使这样,一年算下来,仍有较不错的盈利。后来这里又逐渐冒出了三四家宾馆,尤其是森林公园附近的几个村,农民们也搞起农家乐,家养的土鸡和农民自种的无污染蔬菜大受欢迎。

    与之形成对比的几家宾馆生意一落千丈,尤其是国有宾馆更是生意冷清,几近无法经营,关闭一年后,作为国有资产被拍卖。

    近郊旅游烧烤是个重要项目,一家人或几个同学朋友围坐在一起烧烤,其乐融融,溪源森林公园管委会为了保护生态,避免引发森林火灾,曾经出台严禁在森林公园内烧烤的规定,自然少了一部分游客。后来,森林公园管委会专门在河谷安全地带开辟了一个烧烤区,果然又吸引了不少游客。达川人总是好新鲜,每一个新上项目总会热闹一阵。

    徐佳佳肩负着使命,自然要想方设法靠近孔祥涛,吃饭、唱歌的节目已经不新鲜了,于是徐佳佳就约孔祥涛周末去溪源森林公园,赏桃花,吃烧烤。

    见孔祥涛有所迟疑,以为孔祥涛顾虑和她单独外出影响不好,赶紧补充说:“公司还有几位美女哦,孔局也可带上家人或好友,人多热闹嘛!”

    孔祥涛支吾道:“哦……是吗?那倒是好机会呀……只是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明天看看再说吧。”

    孔祥涛犹豫着是否接受徐佳佳的邀请,他的内心深处着实喜欢这姑娘,也希望有机会多与她接触,回想起那几次一起吃饭、唱歌都很令人愉悦,甚至激发了他久违的激情。但他又知道徐佳佳带有明确的目的性,自己目前尚无把握能否帮她达到目的。这就是他犹豫不决的原因所在。

    徐佳佳真是有种坚韧不拔的个性,似乎做一件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周日早上九点,她又给孔祥涛发了个信息,“我们都准备好了,您能出发了吗?”

    这让孔祥涛觉得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去吧,让自己年轻一回,青春一把,没什么不可以,不就是出去走走,何必要这么紧张地防范?孔祥涛终于说服自己。他一骨碌起床,匆匆洗涮一下,就要下楼。

    石青以为他单位又有了什么事,帮他递过公文包。孔祥涛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一下,还是接过包出门了。

    此时,徐佳佳已在孔祥涛家楼下等候,她反向戴着一顶太阳帽,一副活泼调皮的样子,她身后还停着一辆桑塔纳轿车。

    孔祥涛瞪大眼问:“你会开车?什么时候学的?”

    徐佳佳歪头俏皮回道:“本小姐去年就考到驾照,驾龄头尾有两年了。”

    孔祥涛说:“没想到徐小姐多才多艺呀,可否把驾照给我瞧瞧?”

    徐佳佳故作生气道:“你这不是明摆不信任人嘛,瞧就瞧,那还有假的?”

    孔祥涛嬉笑着:“别生气嘛,你要不乐意我不看就是了。”

    徐佳佳故作赌气地把驾驶证往孔祥涛胸前一扔:“看吧,要是你不敢坐本小姐的车,就烦请孔局打的去。”

    孔祥涛拿到驾照却不敢打开看,仍然嬉笑道:“坐就坐,只是你的驾龄充其量也就是我的小师妹,你信不?让大哥指导指导,别难为情吧。”

    两人斗着嘴都坐上了车,可徐佳佳连续发动了三次也没让车启动,紧张得额头上沁出细汗。

    徐佳佳带着歉意地朝孔祥涛笑笑:“孔局,不好意思,以前开的是自动挡。今天出洋相,让您见笑。要不,还是您来吧。”

    孔祥涛很大度地笑笑:“每个人都有这么个过程,别紧张,确实现在许多人拿到驾照,不会开有挡位的车。你刚才自己能把车开来已经很出色了,可能是我坐车上让你紧张了。没关系,慢慢来,你的主要问题是离合器松得太快。来,再试试看,对,慢点,好,这不就成了吗?有这速度,再踩离合器换二挡,然后根据速度再加挡,对……”

    车子开动后,徐佳佳紧张之余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含羞说道:“没想到这家伙还挺难驾驭的,多亏你指导。实话说,你在身边让我既紧张,又感觉到有依靠。不过一会儿到盘山路,还是孔局您亲自上吧。”

    孔祥涛笑道:“没有冒险哪来进步呢?有我在,你就大胆开,对了,你不是说公司还有许多美女一起去吗?”

    徐佳佳歪歪头:“我不这么说你肯去吗?不过,确实原先有两个女孩要一起去的,临时被我们老板派去出差了。”

    孔祥涛咧嘴笑笑:“有你这大美女在就够了,我本来就无所谓她们去不去,只是……”孔祥涛欲言又止。

    徐佳佳追问:“只是什么?干吗不说?”

    孔祥涛淡然回道:“没什么,随口一说。”

    徐佳佳猜出孔祥涛的顾虑,担心在溪源森林公园里碰到什么熟人,只有他们俩出行难免闲话,于是徐佳佳安慰道:“放心,孔局,烧烤地点,只有我们两人的世界,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孔祥涛哼哈一声,回道:“哦,没啥。”

    车要进山了,徐佳佳还是把车靠在路边说:“孔局,还是你来吧,安全第一,出啥问题,我担待不起责任啊!”

    孔祥涛想想也是,生命不能儿戏,于是和徐佳佳换位子,按照徐佳佳的指点,他把车开到森林公园的一处河谷。

    这是一片未开发的处女地,杂草丛生路难行,周边空无一人,除了鸟鸣,寂静得能彼此听到对方的呼吸。两人相互搀扶着才走到一处开阔的河滩,一弯清澈的溪水欢快地绕河滩而过,中间已有一个垒好的石灶,边上还有一堆码得整齐的干柴,显然是事先准备过的。

    徐佳佳调皮地歪歪头:“孔局,这地方怎么样?有点像世外桃源吧?”

    孔祥涛惊诧地问道:“你事先来过这准备的?”

    徐佳佳依然一副调皮样:“那当然,请孔局这么大的领导,哪能不精心准备呢?”说着从自己背包里掏出炊具、熟食和一些烧烤的东西,而且居然带了一瓶红葡萄酒和两个高脚杯,浪漫情调尽显。

    孔祥涛思忖着徐佳佳为什么要营造这浪漫氛围,为什么要带自己到这让人产生暧昧遐想的地方,徐佳佳知道他已经结婚,而且年龄几乎是她的两倍,不可能对他个人感兴趣,这弦外之音是什么呢?孔祥涛心里有些警惕。

    徐佳佳摊开一张油布,摆上带来的食品,又熟练地生火烧烤,然后她把一个烤好的鸡翅直接伸到孔祥涛的嘴边,孔祥涛犹豫一下,还是张嘴咬住了,但心里有点不自然。徐佳佳也表现得太亲昵、太大胆了吧!

    徐佳佳又倒好两杯红葡萄酒,递一杯给孔祥涛,“来,孔局,为我们的相识干一杯。”

    孔祥涛笑道:“咱俩总得有人开车吧,要不你喝,我来开。”

    徐佳佳撇撇嘴:“我一个人喝有啥意思,到我们走时,酒早就退了,你怕啥呀?咱们就喝这一瓶,来,干了。”

    说完,先把杯中酒喝光,还把空酒杯在孔祥涛面前晃了晃。

    孔祥涛还是把杯中酒喝光了,心想只要自己守住该守的防线,也不至于把这小女子看成洪水猛兽。

    总共就一瓶酒,碰了几个回合就见瓶底了。孔祥涛似乎没感觉喝过酒,而徐佳佳却粉面桃腮,靠在岩石上微闭着眼,仿佛倦意重重。

    孔祥涛咧嘴笑笑,就这一点酒量也敢如此规劝酒,于是独自一人烤着鸡翅,光顾着喝酒,啥也没吃,此时才感觉烧烤的东西真香啊。以往山珍海味、奇珍异品,什么没吃过,可吃不出真味,肚子饿了,啥都好吃,难怪莎士比亚说“空腹是最好的调味品”。

    孔祥涛斜睨一眼徐佳佳,但见她脸色绯红,呼吸均匀,显然是睡过去了。曼妙的身材,斜靠在石板上,胸前一起一伏的,两座小山峰极有韵致,撩起孔祥涛心中一股原始的冲动。但他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克制住,不可轻举妄动。他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徐佳佳的身上。

    春天真是孩儿脸,说变就变,早晨来时还晴空万里,刚才也不过飘着几朵阴云,突然间就狂风大作,风雨交加。

    孔祥涛喊醒徐佳佳,连扶带抱地把她架到一块可挡雨的岩石下,不想这雨越下越密,约摸过了四五十分钟,远处传来闷闷的水流响声。

    孔祥涛当即警觉起来,说:“坏了,可能要暴发山洪,我们快离开这里。”

    他们还没走出河滩,已经看到气势汹汹的洪水迎面而来。

    孔祥涛赶紧把徐佳佳拉回,往刚才避雨的那块大岩石上爬,所幸这块岩石较高,而且还能爬得上去。他们还没爬到顶上,湍急的洪水就从脚下奔涌而过。

    徐佳佳惊得脸色有点发白,孔祥涛把她拉到顶上,一把揽进怀里,安抚道:“别怕,有我呢!这水淹不上来。放心。”

    虽是春暖时节,白天气温还很高。狂风暴雨中,两人被淋成了落汤鸡,这回都冷得浑身瑟瑟直抖。

    徐佳佳依偎在孔祥涛怀中,冻得嘴唇青紫。尽管两人越抱越紧,但已经没有了性别的意识,直至洪水逐渐退去。

    河床依然被水淹没着,但水流已没有那么湍急了。倘若继续待下去,不冻死也会冻病。孔祥涛果断地扶起徐佳佳,慢慢地向岸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蹚去。徐佳佳似乎被吓得难以挪步,身子软软地贴在孔祥涛的身上。孔祥涛只能背起徐佳佳,摸索着往前走,中间几次跌倒了,又爬起,好不容易到了岸边,两人都躺倒在草地上,喘不过气来。

    休息片刻,孔祥涛又把徐佳佳拖起:“佳佳,我们得走,要不会生病的。”

    回到车上,孔祥涛问徐佳佳是否有衣服可换,徐佳佳神情恍然地说:“有又怎么换?赶快走吧,我真快受不了了。”

    孔祥涛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加大马力快速把车开到徐佳佳的住处,然后自己打的回家。

    晚上,孔祥涛接到徐佳佳的信息:“孔局,谢谢你救我一命,定当后报。”

    这一回突发的历险,为孔祥涛与徐佳佳后来关系的发展做了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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