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史书写形态与文化政治-“文学史”的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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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文学”的评论和研究一般只能上溯到2世纪7年代,到现今为止的发展历程,可说为时尚短,甚至可以说只在萌生阶段。最明显的论据是,今日香港境内还未能生产一部“香港文学史”(参陈国球《文学史视野》)。因此,要剖析“香港文学史”的书写问题,大可比照西方学者对“文学史的兴起”阶段的一些研究;然后再就具体的文化语境,做出适当的修订调整,进行分析。当然时世有异,经验亦不尽相同;由此到彼总不会一一对应契合。这是必须有的警觉。

    西方近世有关文学的研究,可以概分为两个传统:“语文学”(phillgy)传统和“修辞学”(rhetric)传统。前者偏向历时(diachrnic)层面的探索,后者则以共时(synchrnic)的角度,追求普遍的原则。

    语文学可以追源到柏拉图的著述,中历中世纪的经籍研究,到17世纪在德国建立了一个影响深远的学术传统,然后影响流播到英法等地。语文学主要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研究语言文字,讲求文献证据,以及科学研究的精神;其视野所及,不仅限于语文,而广被文化、政治、神话、艺术、风俗等领域,可说是文化整体的历史研究。到19世纪,语文学更以“硬科学”(“hard sci-ence”)的面貌,进占现代大学的语言文学系(参Hhendahl,Building a Natinal Literature;Hhendahl,A Histry f German Literary Criticism;Hlli-er;Faylle;Baldick;Graff;Lindenberger)。

    修辞学亦有自亚理士多德以来的传统,从“雄辩术”的成规,发展为散文理论,后来更与“诗学”结盟,合成对“言说艺术”(the art f discurse)的追求。中古以还,这个“修辞/诗学”传统在法国的发展比较深远。例如15世纪末到16世纪初出现的“修辞学派”诗人(la grande rhétrique)就对散文、韵文、虚构(pétrie)的规律,都做出很具影响的探索。直到19世纪后期,“修辞学”在学校教育一直占有主导地位;“语文学”式的研究要到朗松(Gustave Lansn,1857-1934)取代尼扎尔(Désiré Nisard,186-1888)主管师训以后,重要性才有所提高。在英德等国,当然也有“修辞学”和“诗学”的著述,但在近世学统的力量相对比较弱,例如在英国是2世纪初的新批评,就要换上严谨学科训练的外貌,才能与“语文学”传统争锋(参Kenndey;Hllier;Faylle;Baldick;Widdwsn,Re-Reading English;Widdwsn,Literature;Je Mran;Hhendahl,A Histry f German Literary Criticism)。

    至于西方“文学史”的书写,前身应是经籍文献的纪录或记述,现代学者多以拉丁文“histria litteraria”称之。其中“litteraria”(“文学”)一词应作最宽的解释,因为早期“文学”包括一切类型的文字著述。与这种著述相近的,另有一种专事个别书册的载志(biblimania)——类似中国的藏书目录,在法国尤其盛行。这些记述和纪录,一方面是知识的整理,另一方面则是“崇古主义”(antiquarianism)的表现。当崇古主义以国族立场出现之后——如德国的“语文学”的建立就是缘此而来,再加上从“修辞学”和“诗学”提升的“审美意识”的参与,现代意义的“文学史”书写就得以萌生发展。当然这些“文学史”在不同国家也有不一样的发展倾向,例如被誉为德国第一本具现代意义的“文学史”——盖尔维努斯(Gerg Gttfried Gervinus,185-1871)的《德国文学史》(Geschichte der deutschen Dichtung,1835-1842),就倾向视文学史为历史发展的表现,而较轻视美学的意义;法国则因为修辞学的影响相对较强,在朗松《法国文学史》(Histire de la littérature fran□aise,1895)以前的“文学史”,都以肯定法国文学(及语言)的普遍价值为主,不太着意于历时变化的追踪(参Hllier;Faylle;René Wellek,the Rise f English Literary Histry;René Wellek,“English Literary Histrigra-phy”;Kenny;Widdwsn,Literature;Je Mran;Batts;Hhendahl,Building a Natinal Literature;陈国球《文学史的兴起》)。

    回到香港的情况,时世经历固然有异,但我们发觉文学史研究的开展也有类似的两种不同偏向。比较接近“语文学”传统的崇古倾向,重视资料搜集,以科学求真为目标的典型的例子,就是卢玮銮。她在1981年完成的硕士论文《中国作家在香港的文艺活动1937-1941》,显示出她对史料搜寻发掘的兴趣——可说是“崇古主义”的一种表现。她的工作从7年代开始,早期比较偏重追寻中国内地作家在香港的文学遗迹;其背后根源大概来自寓港的唐君毅、钱穆等新儒家的思想,对中国文化的企慕成为主要的推动力。后来她也广集有关香港本土作家作品的材料,自1996年开始,与郑树森、黄继持合作,陆续整理出版《香港文学大事年表(1948-1969)》(后来改订为《香港新文学年表(195-1969)》)、《香港文学资料册1927-1941》、《香港小说选1948-1969》、《香港新诗选1948-1969》、《香港散文选1948-1969》、《国共内战时期香港本地与南来文人作品选:1945-1949》、《国共内战时期香港文学资料选:1945-1949》、《早期香港新文学资料选(1927-1941)》、《早期香港新文学资料选(1927-1941)》等;对香港文学的研究,有很大贡献。她对文学史资料的严谨态度,与西方求精确、重实证的“语文学”研究方法很接近。然而,对资料、对史实追求全备无遗的想法,也显示她的“历史/文学史”迷思。她一直认为“短期内不宜编写文学史”。这种想法,在面对8年代开始出现的许多不成熟的香港“文学史”论述的情况下,固有其合理的成分;但以她多年积渐之厚、功夫之深,应该可以写成一本极有参考价值的史著。

    至于从“修辞学/诗学”切入的进路,叶辉的评论集《书写浮城》或者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也是本章的主要讨论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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