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雪-程家兄弟兴县学 南北英才集扶沟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游酢回到家中,母亲说:“儿子,妈为你定了一门亲。”游酢吃惊地说:“什么?我还要去考试,这事情以后再说吧。”母亲说:“不要推了,对方姓吕,是个大户人家。姑娘比你小三岁,年龄又相当。对方托人来问,我们求之不得呢。”游酢听了,不好拂了父母的好意,应道:“要我成家可以,但是得等我明年进京考了进士再说。”说完就回到房间看书。母亲见儿子答应了又提出这样的条件,觉得未尝没道理,一时也不计较。

    话说元丰元年戊午(公元1078年)十月,程颢到河南扶沟县任知县。

    程颢一上任,了解到:扶沟县位于河南中部的黄河边、豫东平原上,该县主要以产粮食、棉花为主,由于地势较低,历史以来常年遭受洪灾,农民庄稼和房屋被冲毁,因此老百姓的生活极为贫苦。他根据此状况,立即把治理河道当着第一大事来抓。黄河每年四五月泛滥成灾,因此年冬和次年春季必须做好治理工程。考虑到自己正忙着县里疏通河道事务,于是请他的弟弟程颐来帮忙处理一些政事,他的父亲也随到扶沟来住。

    这程氏兄弟,虽说是同胞,两人的天赋和才学都极高,均是大学问家,驰名于世,但是性格却不大一样。老大程颢是一位深沉稳重的学者,为人敦厚,爽朗率直,待人随和,人称他:“坐如泥塑人,接人却一团温和”。弟弟程颐为人精明,办事利索,性格却是要强些。朝廷中相传:他哥哥与王安石相处,可一天到晚有话好谈;而他与王安石谈没有几句就僵了。

    程颢认为要治理好一个地方,必须重视教育的发展,不光要兴办一个书院,还得抓好各个乡村私塾教育。

    谢显道来扶沟以师礼相见,从学于程颢。

    到了年底,程颢又想到办书院的事情。他开始与弟弟进行了一番商量,决定在街上购买一户大富人家的房屋做书院。

    程颢问弟弟:“书院叫什么名称好?”程颐说:“这个确实要推敲推敲。”程颢思虑了一会儿,说:“叫扶沟书院怎么样?”程颐说:“扶沟书院?我看太俗些,最好能够体现教化意义的。”程颢听了,拍一下大腿,说:“有了。叫明道书院。”程颐击掌连声说道:“妙、妙!这样,既隐含了哥哥出生的年份,又能够充分体现学校子弟读书明白道理的宗旨。”程颢沉吟一阵说:“不,明道书院名称虽好,用了,朝廷中有人知道了,会成为别人攻击的把柄,还是不用为佳。”兄弟再议论书院的学员事情,程颢说:“我们身边已经有几个,再招收一些本地的,凑它二、三十人,就可以办起来了。”

    第二天程颢到书院去,亲自题写了“书院”二字。

    于是,由程颢起草了一份以县办学的名义向全县招生榜文,贴了出去。扶沟县的读书人见了招生榜文,无不雀跃欢呼,他们相互奔走相告,有意者竞相前来报名。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元丰二年正月初,富垄自然村人们还沉浸在春节节日的欢乐中,游醇、游酢和许多南方学子一样正忙着准备出发北上京城开封参加礼部考试。

    建州距离京城开封路途遥远。因为要走几千里路,布鞋没有那么多,只能穿草鞋,游酢自己家里只有一双草鞋,便去问二叔公。二叔公说:“有啊,两双够吗?”他高兴地回答:“够了。”有了草鞋,他开始准备出门可以穿的衣服,打开衣柜选了一遍,只有两套虽然有一点补丁,但还可以穿出去的,便装进箱子。

    吃过早饭,建安、邵武的几个学友来了,游醇对他们说:“我看,大家且先在这歇一会儿,等剑州的几位朋友到了,再一块上路不迟吧。”游酢忙着帮忙招待客人。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剑州的几位朋友来了,游氏兄弟招呼众人喝了茶。稍微歇一会儿,游醇就说:“大家出发吧!”

    上路了,他们有的穿布鞋,有的穿着草鞋,戴上斗笠,背着行李有说有笑的。

    春末,一场全国的进士考试结束,游醇考中了进士,游酢却名落孙山。游醇留下等待廷试,游酢却想到:自己没考中等来年再说,既然来到北方,何不去嵩阳书院找程颐先生,到那儿求学也许能够会有所进步。

    他风尘仆仆地奔往嵩阳书院。

    几天后,他到了那里,进去一问,看门人告诉他:“程先生兄弟到扶沟当知县,他也去那儿了。”

    游酢又走了两天,来到扶沟县衙门口,但见上书“扶沟县衙”四字,门前有一对狮子,四个差役站着。

    差役问道:“什么事情?”

    游酢说:“我是来找程颐大人的,烦通报一声。”

    差役听了跑进去。过了一会儿,戴着昌黎帽的程颐出来了,游酢上前行礼,道:“晚生见过程先生。”程颐眼尖,一眼认出游酢,问道:“贤辈,你怎么来这里?”游酢简单地说了进京考试的事情,程颐说:“你还年轻,这事慢慢来。跟我进去。”

    游酢跟着迈进了县衙大门。程颐带着他到后院自己的家中。

    坐定之后,程颐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游酢答道:“回家种田。”程颐问道:“这怎么行。要不,你留在这里学习。”游酢想到了生活的困难,面有难色,回答:“可是——”程颐猜到了他的难处,说道:“我看县学刚办起来,学校正缺人手,你是否愿意一边留在这里帮忙,一边学习?”游酢答道:“好!”程颐说:“那好,这事跟我兄长商量商量,你先坐着。”游酢答道:“谢先生。”

    程颐去了一阵回来,说:“事情跟我哥商量了,他表示同意。走,见我兄长去。”

    一会儿,两人来到了大堂。正屏上横挂着“明镜高悬”匾,右墙壁上却写着一条字幅:“视民如伤”,那四个大字苍劲有力。堂上的人在看案卷,年纪四十七八左右,下颌有一咎胡须,知县的穿戴,想必是他哥哥程颢了。

    程颐指了堂上的人介绍说:“这是我的家兄。”向程颢说:“这是我跟你提及过的福建游君。”游酢上前行礼,道:“晚生拜见过程大人。”程颢听了马上拱手道:“贤辈,请坐!”说着走下堂来。

    差役忙搬椅子过来。

    程颢温和地说:“坐。”游酢回礼道:“谢大人!”

    兄弟俩都下堂来与游酢相叙。差役又忙着端上茶来,一一递与三人。

    程颢见游酢模样清楚,虽然穿着有补丁的衣服,外貌眉清目秀、朴实敦厚,但是气宇却不凡,心中便有几分喜爱这个年轻人。程颢说道:“君来这里是当我的助手,扶沟的教育日后还要仰仗贤契出力相助。你平时协助书院的工作,有空时候到乡下巡视、检查一下各私塾学校的情况。我的愿望是乡必有校,希望你辛苦些。”游酢又答道:“晚生初出茅庐,还望程大人多多指点。”程颢讲:“你的情况听舍弟介绍过了。你留在这当个职事,这个差辛苦,而且每月的薪水只有三贯,明天先去师爷那里预支一些钱用,到时补上。”游酢答道:“谢谢大人,知道了。”程颐插话:“游君,今日起是自己人了嘛,不必太多规矩和礼节。有什么问题,我们兄弟会帮助解决。你先去后堂东边厢房休息,那里已经为你安排了住宿的。”游酢答道:“好的。”谢过两位先生。

    一个差役闻声进来,说:“游先生跟我走。”他跟着向后堂东边厢房走去。

    程氏兄弟在堂上交谈。

    程颐问:“游君的相貌,你刚才看过了,怎么样?”

    程颢答道;“此人学问和才干如何尚不曾清楚。倘若能够如你所言‘其质可与适道’则好,引导得好,是块好材料。”程颢说。

    程颐说:“不要急,树人先树德,让他磨砺再看。”

    程颢说:“暂且只能如此。”

    县衙坐北朝南,后堂是个很大的庭院,程氏一家、县里的主簿(文书)都住在这里。院里有三棵树:两棵樟树、一树桂花。东西各两间厢房,差役带游酢来到东边厢房,打开外面一间,说:“你住这间。”便掉头走了。游酢进了屋,见房间不大,只放得一床一桌而已。行李放在床上,门窗半掩着。他将窗全敞开,凭窗一看知道午后太阳斜照着,要直到落山为止,便想到夏季时这样的房间一定很热。“先住下再说吧。”他想着,打开自己的行李,开始整理、布置房间。

    游酢摆放好被铺和书籍、其他用品,到庭院走走,发现后面还有个小门。他走过去轻轻推开那一扇虚掩的小门,一瞧:原来里面是一个不小的花园。他轻步走进去,但见地面上很洁净,像有人打扫过似的。园中,桃红李白、花香鸟语,春景盎然。一股清风吹来,桃李飘落一片片艳丽的花瓣。他顺着铺着鹅卵石的小径前行,看见一个小亭,步入一看,亭边有一口不大的荷池,四周有葡萄、桂、梅等树和其他花卉。他不禁赞叹道:“这里环境如此清净、幽雅,真是好景致。”

    傍晚,程颐先生来了,笑着说:“走,到我家吃饭去。”游酢跟程颐先生到了他家。

    进了门,见到有一位老人,程颐先生介绍说:“这是鄙人的家父。”游酢反应很快,上前说道:“太爷,你好。”老人答道:“坐。你是游先生吧。”游酢应道:“晚生全靠程大人提携和栽培。”老人说:“我听犬子提起过,你为人诚实又勤奋,才学也不错。”程颢回来了,进门就问道:“爸,你跟游君谈天啊。”老人应道:“正是。”游酢起身问候:“程大人好。”程颢用手示意一下,说:“你坐,别客套。我们是自己人。”游酢说了声:“谢谢大人。”坐下。忽然,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程颐先生介绍说:“这是我表弟,姓侯。”游酢说道:“侯兄好。”程颐又介绍说:“这是福建来的游先生。”侯仲良拱手说:“游先生好。”接着向老人问道:“姑丈好!”这时,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端菜出来,程颐先生说:“春梅,再拿一个汤匙来。”那春梅应道:“嗳!”她转身进厨房拿了汤匙放好,便回厨房去了。

    吃过饭,仲良约游酢道:“我们出去走走。”

    两人到庭院散步,仲良说:“我姓侯,诸侯的侯,名仲良,字石圣,祖籍太原盂县,华阴人。”游酢也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游酢到住处整理行李,见侯仲良就在隔壁房间,高兴地说:“好啊,我们邻居有伴。”侯仲良说:“是的,你来了我很高兴。不过,我来去不定,没几时住这。”游酢到他房间座谈。坐了一会儿,侯仲良问道:“你家中多少人口?”游酢答道;“就父母和我三人。”侯仲良问道:“令尊做啥的?”游酢答道;“种田的。你的呢?”侯仲良答道:“家父叫侯可,读书出身,当官的,曾经受老宰相韩琦之邀赴西北参与戍边。”游酢问道:“程大人的父亲是你姑丈?”侯仲良说:“我姑丈叫程珦,我的姑妈嫁于他一共生有六男四女,夭折了四男两女,现在的两个表兄都是我姑丈在黄陂县任县尉时生的,他们兄弟也是在黄陂县长大的。大表兄原本有三男两女,长子端懿、次子端本,大表嫂彭氏夫人,熙宁初年夭折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幼女叫澶娘,大女儿今年十九岁,吃饭时端菜的那个春梅是小姐的丫鬟;二表兄有儿子和媳妇、孙子,儿子在外当公差,一家三口平时没有回家,二表嫂邵氏夫人,邵康节先生之妹也。两个表姐已出嫁,有子女。”接下来,两人交谈了一些读书的事情。大约半个时辰后,游酢说:“你休息,我回房间整理一下。”侯仲良答道:“好!有空过来坐。”

    游酢回到房间,收拾一下书籍等,坐下看书。

    一会儿,忽然听见女子的说笑声。他抬头一看,那个春梅扶着一个小姐进了庭院,朝后堂的那一扇花园小门进去了。

    晚上,他躺在床上想到三贯薪水的事情。按照社会上的货币计算,一贯值一千文钱,三贯便为三千文,即自己今后每天平均有一百文工钱,市面上大米一斤三十文,可以买三斤大米,自己一天吃一斤半米得花四十五文,买菜和零用再花四五十文,还有十文,如果每天真的能够节约十文钱,一月则可积累三百文,一年便可积累三千多文钱。这远比在家里种田强多了。

    第二天吃早饭时,程颐跟游酢说:“上午,我带你去看看书院,再回衙里上班。”游酢回答道:“好!”

    吃过饭,程颐带着游酢前往书院。

    书院设在离县衙不远的街上,原来是一户大富人家空置的宅第,程颢将它买下做书院。

    这是一座三进的大宅院,坐北朝南,两边是厢房,中间有两个庭院,最外层有一口水井,里面是讲堂。

    因为书院刚刚办起来,边装修房屋边上课。书院的学制、课程、校规等是程颢兄弟共同制定的。程颢兼任山长,程颐协理,游酢职(掌)学事(主管县里的教育和学校事务)。收的学员主要是本地的生员,外籍人这时有侯仲良、田述古、谢显道等,还有原来在关中张载门下的弟子苏季明几个前来投学,兄弟自己应付着。他们当中有的虽然是已入仕途,有时照样会来程门请教、甚至求学。讲课内容主要是传习洛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及《周易》。

    看完书院,游酢回到县衙去见程颢。

    程颢兄弟向游酢交代了书院的情况和办学的设想及教学的内容,程颢顺便说:“我为一县之主,有很多政务忙不过来,没办法关顾你;在这里,你自己有空也要努力进修苦学,争取早日取得功名,有什么困难,我们兄弟会尽力帮忙的。”

    这时,一个身材挺拔英气勃勃的年轻人走进门来,问道:“先生来了个贵客呀!”

    程颐忙对游酢介绍说:“此君姓谢,字显道,上蔡人。本门的弟子。”又对显道讲:“此为游君,名酢,字定夫,福建建州人氏,刚刚聘来负责县里教育和学校的日常工作事务。”游酢与谢显道相互问好,算是认识了。

    程颢满脸笑容温和地说:“二位贤辈,好好聊聊,自己喝茶,我兄弟商量点事情。”

    谢显道听了,对两位程先生说:“先生,我们到外面走一走。”他拉起游酢的手,游酢跟着他跨出门去。

    他们刚刚跨出门不远,见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谢显道介绍说:“这是苏君,名邴,字季明。”又将游酢介绍给苏季明。游、苏两人互相握手、问候罢,三人一起到街上。

    扶沟县城不大,就一条街,几个胡同,但是街面整洁。街上两边是一色的木头瓦房,一二十家店铺,有布店、杂货店、当铺、肉铺,有农民们挑来卖的农副产品、农具、瓷器,还有当街摆着卖的鸡、鸭、兔,也有野兔、山鸡、麂、山羊等野味。行人穿梭往来,街上的人们穿着参差不齐,大多是穿短衣的,过往的女子少,她们的衣着、服饰也很少艳丽的色彩,看不见京城开封那种雍容华贵的太太们优雅的身影,也没有招摇过市的妓女。此时,有个小货郎挑着货担摇着拨浪鼓轻声叫喊着穿过,也有赶着马车前行的,一个农民牵着黄牛迎面而来,路边摆摊的叫卖着:“买烧饼哩,一文钱一个。”苏季明见了说:“买一点吃吧,我请客。”游酢答道:“不用。”苏季明哪里会听,真的买下一包,三人于是边吃边走。

    散步中,游酢询问谢显道和苏季明过去的事情,谢显道说:“我此前在家修学而已。”苏季明说:“我是关中人,和张舜民、吕氏兄弟原先都在张横渠先生门下求学。前年冬,张先生不幸辞世,我们便来投程门。”游酢问道:“那怎么不见吕氏兄弟呢?”苏季明说:“他们是京兆蓝田(陕西)人,出生于一个世代书香的官宦之家,有大忠、大防、大钧、大临四兄弟,最小的大临无意于功名,他的三个哥哥都已及第走上了仕途。大临学问也很好,所以人们称蓝田‘吕氏四贤’。过些天,大临会来的。”游酢又问道:“苏兄,你们在关中怎么知道投程门呢?”苏季明答道:“二程先生叫横渠先生表叔,他们平时互相有来往,我们原来也认识他们,所以横渠先生辞世后,我们便来投他们。”游酢再问道:“你们关学主要学习什么?”苏季明答道:“以《易》为宗,以《中庸》为体,以《礼》为用,以孔、孟为法。不过,横渠先生告诉我们要学以致用,吕大均等还搞社会调查,如朝廷政令与老百姓的实际情况,等等。”游酢又问道:“那么,横渠先生有什么理论主张和著述呢?”苏季明答道:“有的。横渠先生是个大学问家,他提出了‘太虚即气’,天地之间的事物气聚则在,气散则虚无,认为世间的事物无不是‘一物两体’,阴阳两面。”谢显道说:“游酢,你太会问了吧,把人家祖宗什么老底都抛根到底。”苏季明说道:“学问、学问,一学二问,问了才知嘛。游酢君好问,没错。”游酢转而问谢显道:“显道兄,二程先生有什么主张和理论?”显道回答说:“我刚来不久,不过听二程先生经常讲的是理字,‘理’才是万物本源,‘万物一个理’。”游酢听了,感叹道:“一个讲‘气’,一个讲‘理’,这是关学和洛学两大学派不同的焦点吧。”苏季明问道:“你认为哪一家更有理?”游酢答道:“我辈尚且不知世理深浅,前辈之事怎么好随便议论呢。”苏季明点头说:“游君所论是对的。二程先生和横渠先生,我都崇拜。”谢显道问游酢:“你是怎么认识程先生的?”游酢把自己认识程颐先生的经过说了一遍。谢显道和苏季明听了都点头,苏季明说:“我们各生南北,能够聚集在一起,实在应了古人所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谢显道听了,讲道:“季明兄,这句话本是说婚姻的,引用不当,我们又不是结婚。”游酢辨析说:“用词哪能那么死板,就我们相识一事而言,季明兄引用得恰当。一词多义,用得当未必不可。”游酢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问道:“季明兄,横渠先生与二程先生所论一样吗?”苏季明回答:“这个问得好。我觉得不太一样。熙宁十年横渠先生到洛阳见二程先生,我在场,记有《洛阳议论》,可以知道个大体。”游酢问道:“此书能否借某拜读、拜读?”苏季明爽快地答道:“这好说,回去就给你。”

    游玩着,天色不知不觉地暗淡下来,他们转身缓缓地返回。

    回到苏季明住处,苏季明就将《洛阳议论》递给游酢。游酢高兴地接过,说:“谢谢!”苏季明讲:“不必客气。朋友嘛,互通有无。”

    交谈一会儿,游酢将《洛阳议论》带回住处。

    天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了。他坐在案前,借着昏黄的灯光翻阅着《洛阳议论》。

    《洛阳议论》的书稿,记录了张横渠先生到洛阳见二程先生谈话的内容,是一种对话式的语录体。横渠先生到洛阳见二程先生谈话,有谈对事物认识的,有谈对井田制的看法,也有谈人才的,还有谈诗歌的,涉及内容很广,并没有一个专题。游酢从中了解到,张横渠先生到洛阳见二程先生果然有不同见解。他没有办法判定谁对谁不对。但是,这为他对事物的思考打开了一扇门,好像眼前有一座山峰,人们可以从不同的途径攀登上去。

    一个晴朗的傍晚,晚饭后游酢想到没有事干的时候天天自己一个人在房间觉得无聊,便上街买了一叠纸回来准备练书法。忽然发现桌上有一束桃花,他觉得有一点奇怪,拿起花束嗅嗅,有一股淡淡的馨香。他想:也许哪个小孩放这儿的吧,不管它。他抽出一张纸,铺开,拿出砚台、笔墨,开始研墨、写字。可是天气闷热,屋里像炭窑似的,才呆一会儿就全身汗水涔涔了,于是他便到花园散步。

    他进了花园,园中树木蓊郁,顿时凉了下来,便在小径中徘徊。忽然,春梅和程小姐来了。他想回避,春梅问道:“哎,游先生,这花园是你男人来的吗?”他听了大为吃惊,慌忙要走,小姐不禁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春梅却哈哈大笑,说:“别走,跟你开玩笑呢。”他站住了。春梅问道:“游先生,你是哪里人?”他回答道:“福建的。”春梅说:“福建?拿那么大的地名回答人,要说出哪个县、村,人家才知道个清楚。”他说:“要回答那么清楚吗?”春梅说:“不说拉倒。”她气呼呼地回到小姐身边,挽起小姐的手臂朝亭子走去。他觉得没趣,回头出了花园。

    夜里,程小姐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想:自己早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可惜母亲早年去世没有人给做主,父亲整天忙着朝廷的事务,所以至今还没有如意的对象。这个刚刚从福建来的青年,看来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表面看上去,他是个斯文、老实、憨厚的青年,可是不知他人品如何、心里有了女子不?自古以来,男女的婚姻都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是个女子,怎么好轻易自作主张。

    厢房中,游酢也同样睡不着。他想着程小姐美丽的身材和容貌,从年龄看来她跟自己也可以匹配,她是知县的千金,谁娶了她那是很风光的事情。然而,母亲已经给自己说了一门亲,虽然没有见过那女子,但是人是要讲信义的,不管她长得如何,都得跟她过一辈子生活。自己出门在外,一定得把持住男女情感方面的事情。

    一天,游酢有事去找程颢先生,又见到一位陌生的青年人。这人中等身材,五官端正,穿着简朴,看上去很忠厚,见了游酢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游酢问:“这位学兄贵姓?”

    程颢说:“我来介绍一下,他姓吕,名大临。这位是建州的游酢。”

    游酢听说过有个吕大临,忙拱手道:“吕兄幸会了,定夫在此有礼了。”

    大临也拱手回礼:“久闻游秀才大名,幸会、幸会。”

    于是,两人坐下互相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的交谈。游酢才知道他比自己年长七岁。

    大临说:“我兄弟三人原来在关东,早年师从张载先生。前年张载先生去世了,去年到太学读书,这次是来投程颢先生门下求学的,不想在这里认识了你和显道。”他还告诉游酢说:“今年高丽国王文宗患病,我大宋王朝派遣王舜封带医生前往,并兼赐药一百品。对此,高丽国王派遣使节柳洪代表他来回谢,同时送上御衣、金腰带、金花银器各种高级织物,以及墨、马匹等,以表示谢恩。”游酢问道:“朝廷与高丽的关系又和好了。将来有机会,我们到高丽去走一趟。听说,那里的国土山水很美,姑娘非常美丽、贤惠,勤劳能干。”大临也兴奋,叹道:“但愿这不是梦想,有机会我一定陪你去。”

    从此,游酢与谢显道、苏季明、吕大临经常在一起。

    游酢到这里认识了几位北方的学友,他们都性格直爽,待人热情,为此非常高兴。同时,他还发现:县衙里请有男女庸工两人,女的做饭兼家务等杂活,男的负责烧火、扫地等;主簿、捕头和差役等在食堂用餐,知县、县丞各自在家中吃饭。另外,他也发现:程老太爷,经常坐在他庭院的门口边,程大人的小姐很少出房间。

    程颢和程颐见大临来了,兄弟俩对他进行了一番专门的谈话。吕大临把这次谈话记录整理下来,编为《元丰己未吕与叔东见二先生》册子。

    游酢在扶沟安定下来,把自己的情况给家里写了信,以安慰父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