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皆有来历-俄罗斯,你站在远处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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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10月1日的下午,从圣彼得堡市政厅出来,我来到涅瓦河边。在一个台阶上,有几个下岗职工模样的俄罗斯人,正坐在台阶上喝酒。他们喝的是廉价的伏特加。我掏出一包烟,散给他们。他们举起拇指,说是好烟,然后把酒瓶递了过来。于是我和他们一起喝酒,直喝到最后大家都喝高了。于是,放浪形骸、胡说八道(我带有导游)。

    黄昏降临了,那是涅瓦河畔果戈里式的黄昏,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白夜,辽阔的天空,刚才的凄清突然变得绚烂,圣彼得堡高大的教堂建筑,蒙上一层玫瑰色,涅瓦河的波浪,斑斑点点,有的地方是阴暗的,有的地方像镜子一样的明亮。这时候停泊在河中心的那条船,突然响起了几声礼炮。只见船上的水兵,站成一排,正在举行降旗仪式。旗帜降下来了,两个士兵将它叠好,然后士兵列队,回到舱里去了。那船只就是著名的“阿芙乐尔号”巡洋舰,发出“十月革命”第一声炮响的舰只。

    那一刻,我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流了下来。我说,俄罗斯兄弟,我有一首歌,是听过的世界上最凄凉的歌,我不知道歌名,只会哼几句旋律。说罢,就哼了起来:“在乌克兰辽阔的原野上,在那清清的小河旁,有两棵美丽的白杨,那是我亲爱的故乡……”举着伏特加的俄罗斯朋友说,那是祖父母时代唱的歌,是一个电影的插曲,叫《第聂伯河》。

    允许我再说一说为我开车的司机师傅的一些事情。

    他是伟大的列宁格勒保卫战的幸存者之一,他那时候六岁。他后来长大后当兵,工作是在柏林墙站岗,直到后来柏林墙拆掉,方脱下军服退休。这是一个身体结实,身高约有一米六五左右的汉子,大约有挞靶人血统。问起他现在的生活,他说,住在一个大约有四十五平米的公家分配的房子里,退休金大约有一千五百元人民币(我折算的),那辆面包车是他自己的,平日应旅行社之邀拉些客人。除了家用,他还每月拿出一点余钱,补贴早已出嫁的女儿。记得临别的时候,在一家墟拍商店里,我在为妻子买唬拍戒指的同时,也为这位司机朋友买了一只(因为他在旁边站着,脸上有一种落寞的表情)。我没有想到,我的这小小的礼物叫这位大哥很感动,他的眼睛潮湿。他说,记得五十年前结婚时,他为太太送过一个戒指,这次是第二次。

    关于俄罗斯,我有太多的话题,那也许是该有一本书才能容纳的内容,上面两个片段,只是我那一年俄罗斯旅行的记忆片段。

    当年,我还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五年的时间,作为中国边防军士兵的我,抱着一支枪,站在燎望台上,与界河对岸的前苏联士兵四目相对。我的望远镜里是普希金笔下的陡峭的高加索群山,是列宾笔下的西伯利亚原野上的乡间小路,是艾特玛托夫笔下的苦艾草原,是阿斯塔夫耶夫笔下的额尔齐斯河暗蓝色的一河春潮。

    我还想谈谈俄罗斯的艺术对我人生的影响,对我文学创作的影响。

    前面谈到的那首《第聂伯河》,记得是当年在工厂时,一位北京赴陕北插队的知青唱的。他叫罗宏异,大个子,穿一件烂棉袄,每天操着手,询楼着腰,嘴里除了吃饭,其余的时间就是哼这“在乌克兰辽阔的……”。他后来回北京去了,现在不知道干什么。

    还有一首歌《小路》。记得,又一次,我从陕北高原一片玉米地穿过,这时玉米地里传出来这忧伤的旋律。我站在地畔等了很久,终于,一位女北京知青锄着地,脖子上搭一个羊肚子手巾,从地里走出来了。“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向迷蒙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这歌从此二直成为我最喜欢的歌曲。

    而关于俄罗斯文学,那种“啥着眼泪的微笑”,则更是深深地沁人我的骨子里去了。我熟知从普希金以下的那些所有文学大家的作品,许多作品能倒背如流。我在许多场合朗诵过普希金的《致大海》,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中那毕巧林之“多余人的自白”,果戈里《死魂灵》中那“那是你在远处看我吗?俄罗斯……你像一架三驾马车,从大地上碾过……那马的每一根拳曲的鬃毛里都藏着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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