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陪伴,能抵御岁月漫长-林轩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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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北京的大街小巷,“嘀嘀嘀”的喇叭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些路段,人和车看起来几乎乱成一团。这个上班的高峰期,平时交通就很拥堵,加上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变得更加拥堵起来。雪天的原因,三环路上的车虽然走得着急,但也不敢开得太快,所以此刻内心焦躁的陆敬安,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拥堵的车辆万般无奈。

    等待的空隙,他打开收音机听着北京电台的一档交通节目,时刻关注着前方的交通状况和今天天气。听着听着,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呆滞地看着前方,脑海里断断续续地浮现出早上的时候,高仁在电话里跟他说的那些话。

    “警察问我是不是林轩的朋友,说他想见咱们,警察说他是因为藏毒才被抓的……”

    “怪不得最近老不见林子的人影,原来最近刘莉净带着他去那些个夜店什么的了,我就说刘莉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俩还劝过他别老跟那个刘莉在一起,可他就是不听,怎么样?这回真栽了吧?”

    “昨天晚上正好赶上警察临检,这小子也算倒霉,就让他碰上了。他站起来的时候,警察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包摇头丸,那天林轩喝大了,警察让他站起来的时候,他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道那东西怎么会在自己身上。警察说后来尿检结果出来证实在场的人都吸了,只有林轩没吸,林轩身上藏毒这件事就成了个不争的事实……”

    一路上这些场景不断地在陆敬安的脑海浮现,不时地打断着他的思绪,他在心里仔细分析,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因为他实在不愿相信林轩有胆量做出这种事情。

    几分钟后,身后不断的喇叭催促声让他回过神来,看着渐渐畅通起来的交通,他着急地一踩油门,便朝公安局的方向迅速赶去。

    没多久,车便驶到了一幢建筑物楼下,“北京市公安局”几个大字将这里衬得无比庄重严肃。在冬天寒风的吹袭下,周围的树木几乎变得枯黄,个别树枝上那仅剩的一两片黄叶,也因为这一整夜的大雪拍打着而随风飘落了下来,余下那光秃秃落满积雪的枝干,在凛冽寒风中簌簌作响。

    陆敬安从车上下来,被这样莫名的感觉包围着,没走几步便在门口看到了早早就等在这的高仁,不知为何,透过高仁的眼神,能感觉出他的内心有些慌张和不安,这让陆敬安很是疑惑。

    尽管如此,陆敬安还是保持一贯的淡定:“你先到了?等很久了吧。下雪了,来的路上有点堵。”

    高仁略微迟疑了一下说:“哦,没事儿。我也刚来没多久。”

    陆敬安皱了一下眉头,说:“这小子出这么大的事儿,他干吗不自个儿打电话给我?要不是你跟我说,他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陆敬安这个看似不经意的问题,好像一瞬间把高仁给问住了,高仁迟疑了几秒钟,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奇了怪了,他平时有什么事儿不都是第一时间跟你说的嘛,我也不知道他这次是怎么了,怎么先给我打了电话,我估计他是不是不好意思告诉你了,毕竟藏毒这事儿也忒不光彩了。算了,不说了,走吧,赶紧进去吧,估计他在里面得急坏了。”

    当他俩一起走向审讯室的时候,林轩正低着头带着手铐坐在里面,他的脸色变得蜡黄憔悴,焦虑而慌张的眼神,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样子看起来很是落魄。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坐在他的对面,做着笔录,桌上放着一包摇头丸。他的口中一直紧张重复地说着:“警察叔叔,警察大哥,我记不起来了,真记不起来了……昨天我喝大了……让我再想想……再想想……警察叔叔,我想见一下我的朋友,你们能让我先见一下我的朋友吗?”

    此时几位警察看到陆敬安和高仁已经站在门外,其中一位警官起身走了出来,他站在审讯室的门口严肃地说:“你们来了,你们进去跟他好好聊聊吧,争取让他尽快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把所有的事情赶紧跟我们交代清楚,这样也好对他宽大处理。”

    几个警察相继走了出来,示意让陆敬安和高仁走进审讯室。林轩一看到陆敬安和高仁来了,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上去一把拉住他们急切地说:“太好了,你们可算来了,都急死我了。敬安,你得给我想想办法啊,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真的。你说我不会坐牢吧?我可不想坐牢。敬安,你救救我啊。你还不了解我嘛,我真没吸毒,我更不知道那些东西怎么会在我身上。你一定相信我。我不想就这样把自己给毁了啊。”

    陆敬安生气地说:“你现在知道害怕了?你还知道这么着能把自己给毁了啊?你早干吗去了?我早跟你说过那个刘莉根本不靠谱,可你就是不听。当初是谁拍着胸脯跟我说,自己找到了真爱让我必须得理解的?还跟我说这事儿绝对一点问题没有,现在怎么样?出事儿了吧?”

    高仁说:“算了敬安,你就别说他了。你刚才也听见了,林子他自己也不想这样嘛,我估计他这回是真爱上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意气用事,陷得这么深了。是吧,林子?”

    林轩急忙应和道:“对对对,老高总结得太对了,就是这么个情况。”

    陆敬安以一种鄙视又无奈的眼神看了林轩一眼,说:“我就服了你了,你还好意思说对呢?好,我暂且先勉强相信你。但是你得沉住气再仔细回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看还能不能想起什么别的蛛丝马迹,或者是能证明你没藏毒的证据,不然就算我们相信你,警察也不会相信你的。”

    林轩捶了几下自己的脑袋,他有些焦虑地说:“我昨晚是真喝大了,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不然我早跟警察交代了。唉,快急死我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弄啊?”但是就在此刻,他的脑中突然又隐约地闪过了一个关于高仁的画面,这个画面模糊不清,甚至不敢想象,他突然冲着高仁好奇地问:“对了,老高,你怎么也在这儿啊?我记得昨晚你不是也……”

    还没等林轩把话说完,高仁便抢先说道:“你丫真忘了还是假忘了?不是你打电话把我叫来的吗?还跟我说你出大事了,然后又让我打电话跟敬安说。”

    林轩使劲摇晃了几下脑袋,试图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可越努力想他的脑中越是乱成一团浆糊,而且头也越来越如崩裂一般的疼痛,一粒粒汗珠沿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突然他一怔,对着高仁说:“我怎么隐约记得你昨晚也跟我在一块来着?是不是啊?要是这样,那你应该可以为我作证啊?”

    说到此处,陆敬安也好奇地把目光转向了高仁,高仁见两个人都疑惑地看着自己,尴尬迟疑中却突然苦笑了起来,他说:“哥们儿,我看你是真喝大了,开什么国际玩笑呢,别逗了你,昨晚我怎么可能在那儿?先不说我在那儿干吗,就是我真在那儿我能不给你作证吗?还用得着现在在这儿商量吗?还有,我要是在那儿,还不也跟着一起抓进来了?”

    林轩这下彻底迷茫了,脑浆翻滚的疼痛一个劲地缠绕着他,使得他语无伦次地念叨着:“难道不是吗?难道是我记错了?印象中,我喝多了躺在沙发上,然后你跟刘莉好像还站在门口说话来着?哦,对了,那昨晚刘莉一定在啊,她肯定在啊。她可以给我作证啊。她一定会给我作证的。你俩去找她谈,让她一定给我作证。敬安,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是吧?你不会不管我的,是吧?你们一定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儿?你们是最了解我的,这肯定是误会,是误会……”

    陆敬安看着眼前思维混乱的林轩,突然对林轩藏毒这件事存着很大的怀疑,于是他说:“好,我会尽力帮你,你先别担心,还是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昨晚的事,看还能不能再想起一点什么,我去帮你找律师,把这些情况先跟律师好好说明一下,看还有没有可行的办法,可以的话我会找刘莉好好谈谈的。”

    林轩抱着自己疼痛的脑袋,焦急却也无奈地点着头,说:“成,拜托哥们儿了……”

    当他们走出审讯室的门口,高仁便哀叹地说:“这事儿,我看八成跟那刘莉有直接的关系,你说是吧敬安?早说让他离这女人远点,红颜祸水,他就是不听。最近还成天跟着她到处鬼混,那刘莉看着就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这下惹祸上身了吧。”

    陆敬安静静地想着林轩刚才说的那些话,说:“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兄弟因为这事坐牢吧?我看先这么着吧,你先去找警察说明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先找刘莉谈谈,我赶紧约律师咨询一下,咱们随时保持联络吧。”

    “成。”高仁略显迟疑地答应着,缓缓地走向了隔壁那间刘莉所在的审讯室。

    此时,刺骨的北风不停地刮割着地面,撼动着窗棂,发出一阵阵尖厉的呼叫声。暗沉的天空中仍有零星的雪花还在随风飞舞。陆敬安望着高仁离开的背影有了一种陌生感,到底是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要解决林轩的事情,于是他上了车拿起手机,给鼎盛集团的法律顾问罗律师打了个电话,并相约在公司附近的一间咖啡馆里见面。

    陆敬安早早便到了,等待罗律师的间隙,正想着,罗律师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

    陆敬安问服务员要了两杯水,然后对罗律师说:“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昨晚出了点事儿,我想向您咨询一下,帮忙想想办法。”

    罗律师谦虚地说:“陆大少,有什么事儿尽管说,我能帮上的忙一定帮。”

    陆敬安随即将事情的经过完整地向罗律师交代了一下,接着又说了一句:“我想问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您有什么建议,或者办法可以把他尽快救出来吗?”

    罗律师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表情略显严肃地说:“从表面看来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刑事案件了。没有什么所谓的捷径可走,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的朋友如果真的是清白的,那就必须赶紧找一个证人出来给他作证,证明他是被冤枉的。否则,我想你也明白,单凭他自己的解释那肯定无济于事,法律是讲究证据的。”

    听完之后,陆敬安的眉宇之间也多了一丝的严肃和冷静,他问道:“你的意思是……”

    罗律师看了陆敬安一眼,二人仿佛瞬间心领神会:“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陆大少,我只能说这事不简单啊。当然,前提是你的朋友真没干这事。”

    陆敬安接着问:“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眼前来说,至少先得把我这哥们儿给弄出来。如果凭您的经验和能力亲自去给他辩护的话,您觉得能有几成胜算?”

    罗律师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找不到人出来作证,这种事情甭管谁来辩护都不好办,我顶多也就有个三四成的把握,估计你这哥们儿还是不能够无罪释放啊。我想你应该知道,就算我再怎么尽力,人证物证不足,警察又当场在他身上搜出了赃物,这对他来说确实是非常不利的。”

    陆敬安再次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当务之急,必须要有人给他作证才成?”

    “对。如果有了证人,那事情肯定就好办多了。不好意思,陆大少,以我的能力,目前也只能帮到您这些。”罗律师轻轻地摇了摇头,以表遗憾。

    “哪里话,您能帮忙,我就已经非常感激了。”

    “好吧,如果需要,我愿意为你的朋友辩护,您可以随时联系我。能帮上的忙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不过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赶紧找证人吧。”罗律师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然后起身表示自己还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先离开。

    “好,我明白。那谢谢您。”陆敬安起身送走了罗律师,这时,攥在他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是高仁打过来的,电话刚一接起来,就听到了高仁在电话那头极不耐烦的声音:“他妈的,这刘莉有病吧。疯了吧她。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欠她的一样。我他妈真想大嘴巴抽她。你是没瞧见她那一脸的怨妇样,好像咱们所有人都欠她的。敬安,我跟这样的人没什么话可说,我实在受不了她,要劝你劝吧。”还没等陆敬安接上话,电话那头便“嘟”的一声挂断了。

    此刻,陆敬安越来越感觉事情十分蹊跷,为了林轩他决定亲自去找刘莉问个清楚,弄个明白。一个小时之后,当他踏进刘莉所在的那间审讯室时,电话里高仁所抱怨和描述的那些话,便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眼前的这个女孩还是他以前所见过的那个时尚妩媚的刘莉吗?窗外寒冷刺骨,这间审讯室里同样没有暖气,此刻略显单薄的她正蜷缩在墙角的一把椅子上,审讯室里那一道道刺眼的光束,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尖刀划过她的脸庞,冰冷地打在了她那头乱蓬蓬的黄发上,她刚刚一定不止哭过一次,此时她脸上那原本精致的妆容已经完全花掉,衣服也仿佛被自己抓过无数次一样褶皱不堪,神情看起来颓废消沉。陆敬安甚至大胆地猜测她这样子是不是毒瘾刚过。

    “刘莉?”陆敬安在她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试探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哟,是陆大少啊,你怎么有空来看我呀?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啦?”刘莉听见陆敬安的声音,抬起头来,眯起眼睛,嘴角边流露出了一丝丝的冷笑,甚至让陆敬安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我听说你跟林子出事儿了,所以过来看一下你。”陆敬安平淡的言语间也仿佛带有一丝的不忍和同情。

    “别跟我这装了,成吗?陆大少有话直说吧。莫非陆大少是过来劝我替林轩作证的?”刘莉诡异地大笑起来,这笑声听起来却还是那样的风情万种。

    “你错了,其实我来找你的目的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哦?好呀,那小女子倒想知道陆大少找我到底想弄清楚些什么呢?”

    “说吧,你到底是谁?”陆敬安一脸严肃且目光坚定地看着刘莉。

    刘莉似乎丝毫不意外他的猜测,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一副心机颇深的样子:“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来问我,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我堂姐说得果然没错,你们三个里边,你确实是最聪明的。”

    “所以,有些事你应该直接来找我。没必要想方设法地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还把林轩给陷进去。”

    “你们是不是都认定了是我害的林轩?”

    “不是你还能是谁?那好,那你告诉我是谁?当时你也在场吧,而且警察说那东西你也吸了。至少你的嫌疑是最大的。其实林轩是无辜的,你没必要这么折磨他,放过他吧。好吗?”陆敬安的表情和言语都有一些略微的示弱。

    面对陆敬安这样的示弱,刘莉根本不予理会,她像极了一头被惹怒了的老虎,突然恼羞成怒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发疯一样地冲着陆敬安叫喊着说:“他无辜?他是罪有应得的。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无辜,就是他不行。他能有今天全是他自己找的,他活该,我告诉你,想让我放过他,门儿都没有。”

    陆敬安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平静地对她说:“你果然是刘琳的妹妹。你们俩虽然性格完全不同,但是这神情,这举止,我和林轩早该猜到了。”

    刘莉把一缕凌乱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冷笑了一声,说:“早猜到又能怎样?你以为这些他可以躲得掉吗?你没听说过‘报应’这个词吗?我从小就听过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还没做什么呢,他就先已经不行了,你说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这么说你是来报仇的,对吗?你从一开始接触林轩到现在,甚至不惜连自己都搭了进去,这就是你所谓的报应吗?为了报复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你恨林轩恨得这么深,但是,你知道他这段时间是多么地在乎你吗?你知道你现在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吗?他已经爱上你了。就在刚才,他还在隔壁那间审讯室里向我打听你的情况,还在一个劲儿地关心你。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今天的下场是你一手策划的。”陆敬安跟刘莉说话的时候,也注意到刘莉脸上的表情不是没有一丝的动容。

    “他会真在乎我?你他妈少来这套,你以为我傻啊?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在他心目中,只是我姐姐的一个替代品吗?”从刘莉的这句话里不难发现,她的内心深处对林轩不是一点爱都没有,但是爱与仇恨又是两码事,报复远远要比感情来得重要。

    “就算是替代品,也只能说明,他对你姐姐的爱是多么地刻骨铭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敬安也觉得,他这个理由找得确实牵强了一些,因为他也看得出刘莉面对这件事情,在刘琳和自己之间那么地纠结。

    “什么?刻骨铭心?真是可笑,你瞧你也承认了,我就是个替代品。你知道我最恨他的是什么吗?我恨的不是他把我当成姐姐的替代品,而是恨他那副嘴脸,那副总是假装善良的嘴脸,根本就是人面兽心。害得我姐姐跳楼自杀不说,自己却在到处宣扬自己多爱我姐,这真他妈的让我觉得恶心。我觉得最应该死的人就是他,当初最应该跳楼的人也该是他。今天,我就是要替我姐姐来惩罚他,我就是要亲眼看着他万劫不复。”说着说着,刘莉咬牙切齿地又慢慢回到了座位上坐了下来,她言语中不光是愤怒、憎恨,还带着一点悲痛。

    “当年你姐姐的死,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其实这真的不关林轩的事。”陆敬安仍然想通过劝解打消她的恨意。

    “误会?你太可笑了,他妈的狗屁误会。我看都是你们这帮人的借口和包庇才让他苟活到了现在。你老实说,高三那年要是没他的穷追不舍,我姐能早恋吗?要是没早恋,我姐的学习成绩能那样一落千丈吗?能出现最后的高考失利,以至于没脸见人直到选择自杀吗?我想你还从来没有过失去自己亲人的感受吧?你知道吗?我们家算是书香门第,虽并不都是名牌大学毕业,但好歹也都是大学生。直到后来,我们家里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姐姐的身上,因为姐姐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从上小学就一直都是三好学生,唱歌跳舞多才多艺。姐姐从小就是我学习的榜样,我小时候甚至做梦都想像姐姐一样又聪明又漂亮,在我心中姐姐就是我的偶像。当时,家里所有人都认定了姐姐一定能考上一所名牌大学,为我们的整个家族争光。可是呢?后来却发生了那一切。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原本美好的结局怎么成了这样?你们根本无法理解和想象这对于姐姐的家庭,甚至我们整个家族来说伤害和打击有多大。”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自从那次打击之后爷爷奶奶的身体也每况愈下,直到去年也都相继离开了我们,而大伯大妈也因为几年前姐姐的事情再加上爷爷奶奶离世,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太好,大伯今年才刚刚五十岁就已经有了满头的白发,而大妈也时常以泪洗面。他们现在的样子就如同两个孤寡老人一般,没人照顾。你知道每当看到他们的背影,看到这一幕幕的时候我的内心有多难过吗?你根本不知道小时候姐姐对我是多么地疼爱,你更不知道姐姐的死对我打击有多大。你甚至不知道我们一家人因为这件事情有多少怨恨无处倾诉。所以,林轩他该死,我就是要替姐姐报仇雪恨。”说完,刘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但是因为她性格中的那股子泼辣和坚强,她却又扭过头去,咬了咬牙用手背擦去了留在眼角的泪水,因为此刻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软弱的样子。

    陆敬安略带同情地问:“报仇,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报仇。可是,你仔细想过没有?你觉得你姐真的就愿意看到现在这一幕的发生吗?”

    “为什么不愿意看到,虽然当时姐姐并没有亲口告诉过任何人她跳楼自杀的原因,但是傻子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都是拜谁所赐。”刘莉的言语间再一次强势和狠毒起来。

    “其实,或许……”陆敬安好像有满肚子的话忍不住想要倾吐出来,但却欲言又止,把到嘴边的话又给生生咽了回去,之后他又换了个角度说,“那你呢?难道这些天来,你对他就一点爱也没有吗?”

    刘莉先是带有讽刺意味地嘲笑了一声,然后她反问道:“那你告诉我,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爱有用吗?爱能值几个钱啊?爱能让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吗?爱能让姐姐再活过来吗?你不觉得,在这个世界最孤立无助的就是爱了吗?”

    刘莉这一句句的反问,让陆敬安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说:“你一定要相信我,这真的不关林轩的事儿。真的,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只是肯定地告诉你。请你记住我的话。”

    “好了,陆大少。谢谢你来看我。你还是赶紧走吧,我今后不想再见你们中的任何人。”

    “你真的不能再考虑一下了吗?”陆敬安仍旧不想放弃,还是心有不甘地问了一句。

    最后,刘莉一脸憔悴地把头转向了审讯室的小窗户,她背对着陆敬安看着窗外那狭小而真实的世界,然后恨之入骨地说:“你们都来找我让我救他,但是你们现在有谁想过我?我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好啊,我可以考虑,那你说想让我怎么救他?要救他就得有人出来解释和承认那些东西是从哪来的,到底是谁的。你想让我出来替他顶罪吗?你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我的命就是贱,我就该死,是吗?放心,我没我姐那么傻,我就是要让他陪我一起坐牢,让他这一辈子都摆脱不掉这个污点,也让他试试我姐姐当年是怎么承受那些个压力的,人言可畏,我要让他知道什么是痛不欲生。我告诉你,我再强调一遍,如果你要是还想再替那家伙求情,你就彻底死了这条心吧,想让我放过他,可以啊,除非让我姐能活过来。”陆敬安看着此刻如此恨意入骨的刘莉,只能无可奈何地选择离开了。此时,审讯室外死寂的松枝被寒风用力地吹舞着,像是在诉说着这些曾经的往事。

    当陆敬安再次迈着失落的脚步去看隔壁审讯室里的林轩时,林轩也似乎看上去比先前颓废憔悴了许多,一见陆敬安的到来,他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敬安?是不是想到什么好办法救我了?”

    陆敬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他摇了摇头说:“林子,我去找过罗律师了,罗律师是我爸妈的好友,也是鼎盛集团的法律顾问,连他也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能有人尽快给你作证,如果没有有利证人的话,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把你保释出来。”

    “可是,敬安,你要相信我,我是绝不可能吸毒的,更不可能藏毒,咱们是最好的哥们儿,你是最了解我的。这肯定是误会,对了,还有,我刚刚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刘莉肯定也在现场的。你刚刚有没有见到她?她还好吗?我想她是一定能给我作证的。所以,敬安,你一定要帮帮我!这个时候只有你能帮我。”林轩努力地回忆着存在于脑海中关于昨晚零碎片断,慌忙对陆敬安说。

    “林子,你别着急,你听我跟你说,我刚刚去找过刘莉了,你知道吗?她昨天晚上也吸了,所以,她现在自身都难保,你觉得她还能救你吗?关键是她即使有办法也不可能给你作证的。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吧?我问你,你知道她是谁吗?”

    “你没事儿吧?她是刘莉啊,她还能是谁?”林轩疑惑地笑了。

    “我是问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是谁?”陆敬安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

    当陆敬安这句话重复问出来的时候,林轩的内心突然慌乱无比,他仿佛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说:“你的意思是……”

    “告诉你,她今天亲口跟我说她就是刘琳的妹妹,所以,你知道吗?她就是为了给她姐姐报仇,才千方百计地接近你,跟你在一起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身败名裂。你今天这样就是让她给害的。”

    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如同晴空霹雳一般,让他难以接受:“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开玩笑呢吧?我不相信,我一点也不信。”瞬间精神有些崩溃的林轩倒退了几步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

    “怎么不可能?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信不信由你,你要是不信你可以直接去问她。你一直都没觉得她长得特像一个人吗?”

    此时,林轩表情惊愕,皱起眉头,难以置信的他一动不动地愣在了那里,神情恍惚不停地念叨着:“报仇?刘琳的妹妹?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陆敬安一脸哀伤地叹息道:“你知道吗?她和她们一家人都认为刘琳的死跟你有直接的关系,自始至终都对你充满了仇恨,她说死也不会给你作证,她就是要让你接受这应有的惩罚。我劝了她很久,可她心中的仇恨实在太深,一点儿用都没有。”

    知道了刘莉的真实身份和这一切的一切,林轩彻底地明白了,他默不作声地愣在原处,似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反应,过了一会才见他满脸泪水地低下头去,只是自言自语:“原来她是恨我的,原来她们俩一直都在恨我……”

    陆敬安俯身看到他那副精神恍惚的样子,有些担心地说:“林子,你没事儿吧?我早说过让你清醒一点,我早说过她不靠谱,可是你……”

    还没等陆敬安把话说完,林轩便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然后声音嘶哑低沉的只说了一句:“你走吧。”

    陆敬安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林子,你别这样,别为难自己,都是些过去的事儿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忘了还有我呢,我一定会再想办法的,而且罗律师也答应了我会亲自为你辩护,你放心吧。千万别胡思乱想,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想也无济于事。我现在再去找罗律师谈谈,看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也再考虑一下还没有别的办法。成,那我先去了,你一定别着急,一定要保重自己。”

    林轩只是摆了摆手始终没有抬头,倒是陆敬安看着自己从小到大最好的哥们儿,此刻这般落寞的背影,难免有一些心酸。同时想起这一切的恩怨情仇,他觉得自己的内心真的特别痛苦,要不是为了救林轩必须打起精神来,他真的很想痛痛快快地宣泄一场。其实陆敬安根本没有发现,当他走出屋门的那一刻,低着头一遍遍地重复着“报仇,刘琳的妹妹,不可能,不可能”的林轩,早已抑制不住自己那泉流涌注般的泪水,瞬间瘫坐在了地上失声恸哭起来。

    课间休息

    不能说的秘密 05

    高考第二天周思雨

    今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即使这几天一直阴雨绵绵,也依旧没能扫去这初夏的炎热。

    考场里,没有空调,只有头顶上那有些老旧了的电扇吱呀吱呀地转动着帮大家尽量地驱散燥热,从墙壁上传来的嘀嗒嘀嗒的钟表声在提醒着大家抓紧时间答题。

    偶尔抬起头来,看到大家都在奋笔疾书。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半小时已经过去,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确定了一下剩余的时间,然后看着眼前的试卷,只剩英语的最后一道大题,也就是英语作文。我反复读了几遍题目之后,突然感到有些惊喜,原来这次的题目已经被我在考试前完全猜到了。但是就在我想要信心十足的落笔的一瞬间,我有些犹豫了。我犹豫的不是能否把作文顺利地写出来,而是恍惚般地想起了那天的事。没错,几天前在玩那场游戏的时候中途离开,并不是全是因为游戏本身的尴尬,而是因为那天我接到的是我妈的信息,她让我赶紧回家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谈,说关乎我的未来。

    当我赶回家的时候,我妈正面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我。我们谈了很多,重点都在我的未来和高考上面。她根本一点儿也不在乎我的任何感受说:“即使你将来考上了大学,即使是所名牌大学,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你应该了解,是根本不允许也根本没钱供你上大学的。你看你还有个妹妹,我的意思是你差不多就行了,你也长大了当姐姐的不能光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这个家想想了。早点打算也许能找到一个好的工作,这也算能帮忙补贴一点家用了,好自为之。行吧?”

    我当时还是心有不甘地说了一句:“妈,其实我真的很想上大学。到时候我不花家里钱,我自己想办法挣学费和生活费还不行吗?”

    我看到她很讽刺般地笑了:“你这死丫头,看来你是没听懂我说的话,是吧?”

    那天类似很多这样的对话,此时都在我的脑海里一一浮现出来。直到现在我也不能忘记她那讽刺般的笑容。那么,我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这一刻我使劲地咬着手里的笔。犹豫着是否要放弃。就这样,时间在钟表嘀嗒嘀嗒的声音中悄悄溜走,在内心万般无奈与纠结之下,我只能认命般地站起,把试卷提前交到了老师那里,我看到监考老师看到试卷后又疑惑地看着我的眼神,我只好低下头去无言以对。

    我表面故作平静,但内心却满含委屈、不舍和悲伤地走出了考场。我一抬头看着陆敬安兴冲冲地朝我这边走了过来,他兴奋地站在我的身旁拉起我的手说:“天哪,怎么样?怎么样?英语的作文真的被你猜中了,一字不差,你真的太神了。服你了。哈哈。其他的题目我也觉得不难,你感觉怎么样啊?”

    这一刻我真的不想回应他,但是我却是一个天生不会掩饰自己的人,听到陆敬安这么一个至亲至爱的人开心地询问我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不能把一切说出口的我,一瞬间,只能默默地任由眼泪肆意地在脸上流淌。

    陆敬安见状马上把我抱进怀里哄劝我说:“没事儿,没事儿,咱不哭。就这一门没考好没关系的。”

    刚出考场的林轩见我们在这里交谈,也乐呵呵地跑了过来。走到跟前突然见到我满眼是泪,他也有些莫名的疑惑,在他刚想要张嘴劝我时,突然只听我们不远的身后扑通一声巨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空重重地坠落下来。接着又是一群女生刺耳的尖叫声,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园,本来鸦雀无声的环境顷刻间被打破。

    怎么了?是啊,每个人都想知道到底怎么了?大家一起迅速而好奇地回过头去。就在离我们三人不到十几米的距离,一个穿粉色衣服女孩躺在水泥地上,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四周的平地。她目光定定地望着天,半张着口像要有话要说。看到这触目惊心的情景我顿时双手捂着嘴忍不住尖叫起来。而在我身边的陆敬安和林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惊吓得愣在了原地,林轩一阵目瞪口呆之后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向来镇定的陆敬安也抑制不住地流下了悲痛的眼泪。是的,那躺在一片血泊之中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刘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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