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缅甸，特别是金三角地区，毒品交易几乎是公开的，谁家有无毒品他们都知道。把客人拉去后，他们从客人手中得好处费，同时拉到贩毒人家中，生意成交后，他们也能得到好处费。蚂蟥嘴，两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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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全省数十所关押罪犯的监狱中，真正关押重刑犯的监狱没有几所。对关押不同刑期的罪犯，司法部按不同的等级来区分：关押十年以下的为低度戒备型监狱，关押十年以上二十年以下为中度戒备型监狱，关押死缓和无期徒刑的则为高度戒备型监狱。

    我所在的这所监狱，从历史的角度讲，它非常悠久，就年代说来，可追溯到清代嘉庆年间。解放后，它从城市中心搬迁到解放初期的城市郊区，但经过五十多年的发展，昔日的郊区如今也变成了闹市区。监狱四周除一条清澈的河流之外，就是街道纵横的市区了，在监狱内也能听到人声的喧闹和机车的轰鸣。在那耸立着恐怖的围墙和蜘蛛网一样的电网之外，紧靠着围墙便矗立着一幢幢高楼大厦，监狱已经与这些高楼大厦为伍了。

    而在全省为数不多的几所高度戒备型监狱之中，我们这所监狱是地理位置最好、关押死缓和无期徒刑罪犯最多，而且是唯一一所被上级监狱机关特定为关押外国籍罪犯的监狱。外国籍公民只要在本省犯罪，无论罪行轻重都必须投入这所监狱关押和改造，这为我接触了解他们提供了便利条件。作为这所监狱的最高行政官员，我对他们的犯罪和改造极为关注，对其中个别罪犯的犯罪原因也抱有极大的兴趣。缅甸籍罪犯雨中生（跨国贩毒罪，十五年徒刑，二〇〇一年投入我监改造）就是其中之一。

    在与我国接壤的几个东盟国家中，缅甸不仅在中国，而且在全世界都是大名鼎鼎的，因为世界贩毒的大本营“金三角”就在缅甸。金三角地区因盛产鸦片、海洛因而闻名于世。据统计，全球百分之八十的鸦片、海洛因都来自这一神秘莫测的地区。

    由于没有时间更没有机会到缅甸，就不可能深入“金三角”。贩毒，不仅是当今世界的一大社会痼疾，而且是我们这个与缅甸相邻国内省份的一大社会问题。“金三角”的许多毒品都是途经云南、贵州走向全国或者全世界的。而本省贩毒人员之多，吸毒范围之广，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是较为有名的。从中探索其根源，并从一个外籍囚犯眼中看中国的监狱制度、生存质量及状态，便是笔者的职责所在。

    在我们这所关押数千名死缓和无期徒刑的罪犯的监狱中，每一个犯人在监内都是平等地接受政府的改造。但对外国籍、港澳台籍罪犯的管理则有所不同。这里同时还有菲律宾籍、泰国籍和缅甸籍的罪犯，他们在改造中虽然有共性的一面，但还必须辅之以个性教育的一面。其中这个缅甸籍跨国贩毒罪犯雨中生，曾经在缅甸本国坐过牢，现又因跨国贩毒在中国服刑，便备受我的关注。

    在我们的眼中，仿佛外国人都是黄头发、蓝眼睛、高鼻梁，但当雨中生这个缅甸籍罪犯木讷地走到我面前时，我看到除了黝黑的皮肤外，人种差异实难分辨，跟我们没有两样。因他的祖上曾是云南人，他说一口流利的云南本土话，生活习惯也和我们没两样，与他沟通是极其容易的事。

    监狱干警把他带入监区谈话室。面对着我，他显得有一些紧张和局促，这是很正常的。因为囚犯每天接触的只是管理他们的民警，监狱领导是不直接监管他们的，所以说，监狱领导和他们谈话是他们意想不到的事，局促和紧张是很自然的。为了打破这种僵局并缓和一下气氛，我便让他坐在我对面的凳子上，并微笑着说：“雨中生，你这名字好有诗意，是雨天在缅甸丛林中降生于世的吧？”

    他听了我的问话，知道我的调侃是善意的，局促和紧张便渐渐消失了，仿佛坐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严厉的高级警官，而是一位老师或医生。我们像拉家常一样聊起了他的故事。

    他说，他的确是在雨中降生的。

    雨中生一九六三年八月出生在缅甸联邦腊戍省贵概县第三堡。贵概县虽然和“金三角”毗邻，但属于北金三角地区，属缅甸联邦管辖，不属于“金三角”的地方武装管辖范围。虽然缅甸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曾经历了蒲甘、车玛和贡榜三个封建王朝，但一八二四年之后，便被英国用战争的手段长期占领，并将缅甸划为英属印度的一个省。一九四二年又被日本占领，直到一九四八年一月四日才宣布独立，一九八八年九月改称为“缅甸联邦”。

    缅甸这个联邦国家是一个政府管辖和地方武装割据分而治之的国家，政府控制多的地区多为下缅甸，地方武装割据的地区多为上缅甸，主要是指金三角地区。广义的金三角地区是指泰国、老挝、缅甸三国交界的一块“三不管”地带，狭义的金三角地区是指湄公河与美赛河交汇的地区。“金三角牌坊”为泰国金三角地区的象征。因为这一地带地处山区，地貌独特，林木茂盛，又因缅、老两国不对外开放，此地最为神秘。我国云南与毒源地“金三角”山水相连，中缅边境线总长约为两千一百八十五公里，而缅甸政府有效控制地段不足一百公里，只占边境总长度的百分之四点六，其余地段由六支民族自治武装控制，就连缅甸政府官员进入这一地段和口岸，都需先经这些武装割据领导人的批准。

    雨中生的故乡缅甸腊戍省贵概县第三堡属于热带季风气候，属缅甸联邦管辖。这一地区地势似丘陵地带，环境非常优美，气候虽属热带气候，但四季如春，一条清澈的河流环绕第三堡东去。雨中生自记事起，就常到河中游泳抓鱼，他的童年充满了无穷的乐趣。

    缅甸的基层组织中没有乡、村的建制，堡就是县里分出来的街道的意思，也许相当于我国的镇或者乡的建制。堡里有一所小学，小学里办有初级中学。雨中生是在堡小学念完小学和初中的。初中毕业后，他就辍学在家。虽然第三堡只属农村的一个街道，但也有上千户人家，数千口人。缅甸不像中国，农村孩子不上学就得回家务农，农耕是百分之八十的中国人的唯一选择，土地是绝大多数中国人的命脉，并且土地属集体所有。在缅甸，从事农业的人只是少数，土地都属私人所有，土地可成为商品，可以自由交易和买卖。除此之外，如果你热心于农业，既可去租种，又可去开垦。雨中生说他家虽然种过地，但全是租种的，自己家没有土地，因堡上种庄稼的人特别少。辍学后，他就只能在家玩，整天没有事干，每天只有消费，又没有经济来源，这样自小就养成了对金钱的崇拜。而在缅甸，挣钱的机会又比较少，工业不发达，国家贫穷落后，许多人的生存都只能依赖于毒品买卖。特别是金三角地区，地方武装鼓励每家每户都种植罂粟。种罂粟就是这一地区部分民众唯一的经济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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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辍学在家几年后，雨中生渐渐长大成人。一个大小伙子在家坐吃闲饭是不行的了，于是他跨出家门，经人介绍到距贵概县两百多公里的缅甸腊戍省省会学照相。掌握了一些照相技术后，他有了谋生的手段，于是一九八二年回到贵概县开起了照相馆，每天都有一些业务。开照相馆虽然不可能发什么大财，但是可以养家糊口，这样一直到一九八七年。

    在经营照相馆时，他认识了当时还在地方武装部队当军官的本家族堂哥——雨中艾。雨中艾一次次动员雨中生放弃照相业务，说照相永远发不了财，还拉他去缅甸密支那省做玉石生意。

    缅甸虽然只有六十七万平方公里，但民族众多，有一百三十五个民族，位于中南半岛的西端，西藏高原和马来半岛挤压形成的宽阔地带。西北与印度和孟加拉国接壤，东北与中国为邻，东南与老挝、泰国毗邻，西南濒临孟加拉湾和安达曼海，海岸线长达三千二百多公里。而毗邻中国的东北地带山高坡陡，林丛茫茫，人烟稀少，许多地区都属于缅甸掸邦控制地，所谓的金三角地区，包括果敢、南登、勐冒、邦康等地。

    雨中生说，开玉石的地方是在缅甸密支那省的大山之中，那些地方荒无人烟。从中国边境到密支那省的玉石开采场没有公路，不通汽车。玉石开采出来后，要人背马驮，走十多天山路运到中国边境口岸，主要是云南昔马口岸，再转卖到腾冲、宝山、昆明。吃苦受累不用说，许多陡峭的山路，马和大象都驮不了，只能用人背，先转运到路面稍好的地方，再用马和大象驮运。

    堂哥所在的部队是一个独立的地方武装，即克饮（KIA）组织，从民族上划分属景颇族武装部队。这支部队常与政府武装和其他地方武装打仗，在这里做生意十分危险。那时，雨中生只是管管账，每月可收入四万多缅币（现折合人民币六百来元），但做玉石生意风险很大。玉石厂是缅甸地方人开采的，他们只是做买卖生意，也不懂行，经常买到一些假玉石。因玉石种型特多，色彩千差万别，五花八门，多种多样，不懂行的人极不易识别，容易上当。这个玉石厂属密支那省，在政府的控制之内。厂开大了，政府便不允许再开采了，于是就派武装部队来制止，但玉石厂有地方武装保护，双方就开始打仗。政府采取了强硬措施，派出飞机，从空中死命往玉石厂扔炸弹，玉石厂被迫关闭。雨中艾的部队做玉石生意不行，便转到印度做黄金生意。因印度的黄金比较好，价又廉，密支那省离印度很近，走几天就到了。雨中艾要他和他们一起走，雨中生没有同意，就来到中缅交界的边境上。这里是昔马口岸，这个口岸属于中国云南掌控。雨中生说，在缅甸经常遭遇部队与地方武装打仗，很危险，战争时断时续，到边境上就安全了，但到中国要办理边境证，一般一次只能办十来天，超期必须续办证。他说，到中缅边境待了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中，身上有四千多万缅币，但不久缅币被宣布作废了。这是因为政府和地方武装有矛盾，缅甸经常宣布缅币作废，以此来节制那些地方割据的武装。

    缅币作废后，雨中生身无分文，在外面混不下去，就返回老家第三堡结婚。雨中生说，由于缅甸允许一夫多妻，所以，他有三个妻子。与第一个妻子离婚是很少的，女人也遵循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婚姻观。更不存在什么计划生育，只要你有能力，养得活，生多少都是自己的事，与政府和家人无关。因此，他说他生有五个孩子，其中一个是大女人生的，其他都是两个小女人生的。缅甸族是缅甸的大民族，约占全国一百三十五个民族人口总数的百分之六十五，因此，政府只控制缅甸族的人口生育，在缅甸本土生活对其他的民族都放得特宽，加之全国百分之八十的人信奉佛教，所以生育是不被限制的。

    结婚之后，雨中生离开故乡第三堡，又返回中缅边境上做生意，玉石生意做不成了，就转向服装生意。

    跨越边境，从中国云南境内买服装到缅甸去卖。因为在缅甸和中国接壤的地区，无论是属于“金三角”的果敢、南登、勐冒，还是政府控制的地方，到处都是中国人、中国话、中国字，就是衣服也是中国服装，电话是中国移动，而且只通国外不通国内，货币又多为人民币，所以中国人在那些地方根本没有出国的感觉。雨中生做服装生意上了路，也赚到一些钱，感到家在贵概县第三堡太远，就举家迁到缅甸的木姐市。木姐市是中缅边境的一个小城市，和中国的云南瑞丽遥遥相望。边境上生意也比较好做。家迁到木姐市后，他把手中的服装生意交给两个妻子做，自己就改行开起了出租车，几乎每天都是从木姐到瑞丽接送一批又一批到缅甸的形形色色的中国人，又一批一批地把他们从缅甸送回中国去。他们在中国边境办年票，一年交两千元，出入境畅通无阻。正是由于开出租车，他才认识了一些从中国到缅甸贩毒的人，他一批批地把他们送到缅甸，必要时也把他们拉到缅甸的贩毒人的家中进行交易。在缅甸，特别是金三角地区，毒品交易几乎是公开的，谁家有无毒品他们都知道。把客人拉去后，他们在客人手中得好处费，同时拉到贩毒人家中，生意成交后，他们也能得到好处费。蚂蟥嘴，两头吃，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大规模、大批量往中国境内贩毒的犯罪活动，但参与拉皮条的间接贩毒，在中国便构成了贩毒罪。雨中生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无非就是收点劳务费，但在中国它竟然是犯罪。雨中生说这一罪恶的根源是贪财，他的这场牢狱之灾却源于一个女人。

    3

    她名叫段生丽，四十岁，云南腾冲县人，因贩毒罪，被判无期徒刑，现在省女子监狱服刑。雨中生说，那天，他从缅甸把人送到中国瑞丽后，当空车往回赶时，车行到瑞丽姐告，有一个女人招手拦车，她就是段生丽。上车后段生丽让雨中生送她到缅甸去买毒品。云南边境卡得很紧，在缅甸贩毒虽然处于半公开状态，但真正在缅甸境内进行毒品交易也都是处于半隐蔽状态。在中国境内就更加隐蔽，稍有疏漏就要锒铛入狱或者处以极刑。因此，需要特别小心。当段生丽上车提出让雨中生带她去买毒品时，她一次就给了雨中生五千元。雨中生一是感到不可能翻船，只要拉到了收了钱就走人了事；二是觉得轻车熟路，何乐而不为。于是雨中生便把她从姐告开发区拉到木姐，花一元钱就过了边境，时间是一天，晚上又将她送到瑞丽。到缅甸木姐市后，雨中生直接就把她拉到毒贩艾康家。艾康是傣族，常年以贩毒为生。在缅甸，除政府控制的地方禁止毒品交易外，在地方武装控制的地方，特别是金三角地区，毒品交易都是公开或半公开的。

    我国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宣称全国已禁绝了鸦片，但在进入八十年代后，毒品走私又卷土重来，并越演越烈。此时吸食鸦片的人已极少，瘾君子们也随时代的发展，摒弃鸦片而吸食海洛因了。这里漫长的边境线成为贩毒集团疯狂走私毒品的国际大通道。根据有关资料，仅金三角地区提炼高纯度海洛因的加工厂就达六十余家，紧靠我国云南边境的就有三十多家，年产海洛因四十多吨。除海洛因之外，还生产有冰毒、摇头丸等。金三角的毒品有四分之一是途经我国云南出去的，主要渠道是从“金三角”到云南，再从云南到广东和香港。毒品北上到昆明为第一集散地，然后，往东转道途经贵州到重庆、成都等地。还有通过从广东、香港的途径经海上销往欧美、日韩地区，往西北经中东销往俄罗斯。中国云南恰好处于贩毒国际大通道的咽喉位置上。特别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由于“金三角”的坤沙集团兴起，国际贩毒势力南下受阻，竭力开辟中国通道，假道云南途经其他地区将毒品运往中国国内、国际市场。据不完全统计，由于我国加大对毒品的打击力度，从一九八二年起我国查获从云南过境的毒品案超过七万起，共缴获毒品达八十吨。一九九〇年至二〇〇一年的十二年间，仅云南省就破获了贩毒案件七万四千多起，涉毒人员十万多人，毒品总量达五十多吨，而且贩毒活动呈越打越烈之势。在高额暴利的驱使下，境内外贩吸毒人数居高不下，加之毒品在金三角地区是一种流通商品，高额利润加速了缅甸境内许多大贩毒集团的催生。这个世界上罂粟、海洛因、冰毒等毒品的主要生产地，先后孕育了罗兴汉毒品集团、坤沙集团等举世闻名的大型武装贩毒集团，而且还孕育了大大小小无数个武装贩毒小规模团伙，大肆从事毒品的生产和走私。仅一九九五年到一九九七年间，这里的鸦片产量就高达两千五百六十吨至两千六百吨，海洛因产量达两百吨以上。

    毒品问题不仅是一个地区、一个国家的问题，而且是危害着全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全球性问题。毒品蔓延，根本在于毒源地。毒品之害侵袭着每个吸毒的国家，每个吸毒的家庭，每个吸毒者的骨髓。“金三角”是世界上著名的毒源之地，这一地区又和我国毗邻，在此地渗透是中国毒品问题死灰复燃的根本原因，也是刺激助长我国国内毒品消费市场不断扩大、吸毒人员增多、诱发毒品犯罪的重要因素。由此，遏制金三角地区的毒品走私问题，不仅成为解决我国国内因毒品诱发的各种犯罪活动和社会问题的关键，而且也是解决全世界因毒品带来的社会问题的关键。

    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中国政府就积极响应联合国关于减少毒品供应的号召，加强与缅甸、老挝等周边国家政府间的有效合作。通过向这些相邻的、比较落后的国家给予经济援助、技术援助、人力资源的援助和产业开发，在金三角地区实施农作物种植计划，以此来解除缅甸、老挝北部地区对以种植罂粟为生的依赖，从而使这一地区的罂粟种植大幅度减少。加之国际社会对这些国家的毒品输出施加的压力，使这些周边国家清楚地认识到了毒品的危害，加大了打击和禁种的力度，特别是国际社会对金三角地区坤沙集团等大型地方武装的压力，从根本上减轻了金三角毒品对中国和国际社会的威胁。但真正要铲除该地区的毒品生产，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减少这一地区罂粟的种植面积，还必须控制其他邻国的罂粟种植面积，否则要完全消除金三角地区这一经济利益丰厚的物种是十分困难的。因为中国新闻网站曾发布过消息说，阿富汗自从二〇〇一年塔利班政府倒台之后，阿富汗罂粟种植成为当地人牟取暴利的主要途径。据二〇〇三年的不完全统计，罂粟种植就为阿富汗带来二十三亿美元的收入，已超过阿富汗国家总收入的百分之五十。在武装割据和少数民族一统的封闭地方，在阿富汗一些边远的山区再形成一个新的“金三角”也是可能的。所以，与我国北部接壤的阿富汗、巴基斯坦、伊朗三国交界地带被称为金新月地区，这一地区的鸦片总产量已占到了全球总产量的百分之七十五。这使我国的禁毒工作遭遇到西南“金三角”、西北“金新月”夹击之势，我国禁毒的形势不容乐观。一直以来，由于金三角地区和中国西南各省毗邻，中国西南地区贩毒吸毒现象较为普遍，受害最深。现在由于金新月地区毒品的迅猛蔓延，占全国人口百分之二十八的中国西南和西北地区，吸毒人口已占全国吸毒人口的百分之五十二。西部五个省（区）九个县（区）被公安部确定为毒品犯罪和吸毒重点整治地区。因此，虽然二〇〇四年十月十一日联合国驻缅甸禁毒官员在缅甸首都仰光说，缅甸今年罂粟种植面积只为四点四二万公顷，比二〇〇三年减少了百分之二十九，但是千万不可在金三角地区罂粟种植大面积减少的同时，让所谓的“金新月”、“银新月”又钻了市场的空子，让它们在巨额利润驱使下的毒品交易大规模发展起来，那样就会对中国西部乃至全国形成更加严重的威胁。

    由于金三角地区禁毒工作的推进，博彩业随之兴起，赌场包围中国边境。但博彩业毕竟是一项有钱才能消费得起的行业，对身心的侵害不是致命的，不像毒品那样一经上瘾，就终身难以解脱。缅甸掸邦东部第四特区成立于一九八九年六月，首府勐拉，当时全区种植鸦片一点六万多亩。境内不仅有海洛因加工厂，而且是缅北毒品流向国际市场的重要通道。一九九七年该地区完全实现了禁种和禁制，其清除毒品之日，即是博彩业兴起之时，这可能是一种平衡。一种行业的消亡，另一种行业必然兴起，只不过这一行业是赌博。它在中国违法，而在周边邻国则属于合法。所以，吸引了大批的赌徒，都很想去赌一把。

    又如掸邦第一特区果敢，果敢人是三百年前逃亡流落到缅甸北部，并被迫更改族名的汉人。他们始终说的是中国话，用的是中国字，现在仍然保留着华人的传统和习惯，他们称中国为“国内”，把缅甸称为“下边”或“下缅甸”。

    近百年来，他们为了争夺毒品的生产与贩卖权，与各路地方武装、毒枭互相残杀。“佤邦”——其行政名称是“掸邦第二特区”，以佤族为主的“佤邦”是缅甸最大的地方民族武装。佤邦北部山区，都是罂粟的种植区，佤邦人绝大多数都依靠种植罂粟而生存，年产量占全缅甸产量的百分之八十，占“金三角”的百分之六十，鸦片收入占佤邦政府每年财政收入的百分之六十以上。这类地方极其偏僻，生活条件极其艰苦，所有工业品都依赖中国。许多佤邦有钱人家的孩子，高中后就被送到中国云南读书，直到大学毕业，这也是佤邦人地位、权利和金钱的象征。佤邦首府帮邦，没有报纸，但能接收到很多电视台的节目，除中国内地的所有卫星频道外，还能接收台湾地区、香港地区、泰国和缅甸的。这些地区的罂粟种植面积每年都在递减，包括种植罂粟面积最大的佤邦政府也向世界承诺二〇〇五年佤邦辖区全面禁种罂粟。所以，现在学校都开设了农业课，教授学生种植和养殖知识，从传统的种植罂粟逐步向种植粮食过渡。如果整个金三角地区都禁种了罂粟，那毒品对中国的危害就会大大减少。

    4

    法院判决书上说，一九九八年十一月底，段生丽在云南省瑞丽市与被告人雨中生取得联系，双方约定了毒品的交易数量、价格及交易方式。雨中生找到缅甸毒贩艾康，商议由艾康提供海洛因六块，事成后给雨中生五千元好处费。事后，雨中生在事先约定的瑞丽市姐告和缅甸木姐交界处，将六块海洛因交给段生丽。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五日，段生丽携带海洛因到贵阳贩卖时被公安机关抓获，缴获海洛因六块，共计两千零九十克。经审讯，段生丽交代了毒品来源。据雨中生说，在傣族人艾康家交易毒品时是晚上，段生丽付给这个毒贩的十五万元人民币全是假币，因是晚上交易，在昏暗的灯光下不易被察觉。当段生丽在贵阳被公安机关抓捕后，打电话到这个毒贩家说对不起，钱是假币，想带真币来。其实，段已经被抓获，这是贵州警方设的一个圈套。而毒贩艾康信以为真，立即告诉雨，并约定某日某时在瑞丽某发廊接头。贵阳这边是公安假冒段的亲表弟，当雨中生等人到达接头地点时，雨中生一人刚迈进发廊就被抓住，毒贩艾康见雨中生被抓，转身就跑，侥幸逃脱。而雨中生却当场被捕，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投入这所高度戒备型监狱服刑。

    从雨中生这个跨国毒贩到国内形形色色的毒贩，他们都因一个“钱”字铤而走险。对贩毒的打击，中国法律是绝不手软的。我们这所只收押死缓和无期徒刑的高度戒备型监狱，在收押改造的罪犯中，被判处如此重刑的百分之五十的罪犯都源于贩毒。这些人都是因毒品一本万利的巨大诱惑而疯狂冒险并付出沉重代价的，许多人都是在鬼门关的边缘走一趟返回来的。不论是无期还是死缓，能保住性命是他们不幸之中的万幸。这些既害了别人又害了自己的社会逆子们，受到法律的严惩是罪有应得。但毒品——这个寄生在意志薄弱者身上的毒瘤，要真正割除又是多么不容易。在中国近代历史上，我们早就领略了鸦片的毒害之苦，在很小的时我们就看过虎门销烟那幅壮丽的画卷。一八四〇年中英鸦片战争，铸就了中国近代史的大英雄——林则徐。只可惜这个刚在南海点燃销烟烈火的英雄，烟未消，火未灭，就被软弱的道光皇帝和清政府流放到新疆伊犁，禁烟运动以清政府签订《南京条约》、割地赔款而告终。如果不是软弱无能的清政府，假如当年林公禁烟能大获成功，这个咀嚼人类灵魂的毒魔可否还会在中国存在？因在清朝前中华大地上没有吸毒的记载，我们纯洁的祖先们是绝不会依赖于吸毒而生存的。可惜鸦片战争后，国人中一部分意志薄弱者对毒品趋之若鹜。为吸毒可以男盗女娼，为满足心理生理的需要而成为瘾君子。这些瘾君子大多弱不禁风，飘忽着难以站立的身躯，苍白的面孔使你想到没有血性的蜡像。如果任其泛滥，不仅国家要毁于一旦，就连人种也要灭亡。所以，当年林则徐上书，指出如果鸦片继续泛滥，中原将“无可御敌之兵”、“无可以充饷之粮”，吸毒已导致了国危民弱。从道光年间到解放初期，毒品之害肆虐中国，中国人被称为“东亚病夫”。这些带有侮辱和歧视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国人的尊严。解放后的几十年内，中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禁烟运动。只要你吸鸦片烟，不论出身多苦，都和地、富、反、坏、右画等号。这招管用，很短的时间内中国禁毒成功，在世界上都成为壮举。不要说贩毒，连瘾君子都难找，不会有国人贩毒，更不会有雨中生之流的跨国贩毒者。疯狂的贩毒和吸毒，也是近十多年来伴随着国门敞开和经济发展而人性之恶未趋抑制，拜金主义肆意泛滥所带来的恶果。笔者的故乡紧靠云南，这里是毒品从云南南下的一条通道。从记事起，笔者居住的镇上千户人家没有一个贩毒犯罪的，瘾君子虽然偶有所闻，但都是旧社会过来的长者。可现在偶然返回故乡，知吸毒的青少年就有数十人，而且已经不吸鸦片，吸的全是纯度极高的海洛因，一条街上因此被杀头的就有几人，被判刑的数十人。这样一个经济极其落后、刚解决了温饱、民风纯朴的小镇，就因吸毒而出现如此之多的罪犯。毒品之害，可想而知。同样，本省的一些县成为贩毒大县，许多村全民贩毒，其结果有的被杀，有的被判刑，男人们除白发苍苍的长者和年幼的儿童，几乎杀的杀，判的判，村里只剩妇女、长者和儿童，成为“寡妇村”、“贩毒村”。而有的城市，人口才二十来万，就有成千上万的人吸毒，一个百来万人口的中等城市就有数万人吸毒，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如我们这个高原省每个地市都办有劳教戒毒所，光戒毒的劳教人员就有上万人，而且还是不断流动的。当然这只是西南个别省的情况，但这里每年吸毒所需经费不是上千万元，而是以亿元为单位来计算的。所以，一家人只要有一个吸毒者，这家人就鸡犬不宁，痛苦万分。

    而这种现象不仅出现在西南各省，据境外媒体报道，安徽省临泉县、宁夏回族自治区同心县、甘肃广河县三甲集，被称为大陆最主要的三大毒品集散地。

    安徽省临泉县与河南省新蔡县交界，一百八十多万人口，是中国人口第一大县。这个县属国家级贫困县和全国十三个毒品重点整治县之一，每年因毒品就给这个县造成三千多万元的经济损失，接近全县财政收入的六分之一。这个县毒品集散地主要集中在两个镇：一是庙岔镇，另一个是姜寨镇。庙岔镇只有三千多人口，这几年因贩毒被判死刑和无期徒刑的就有一百多人，还有一百多名未决犯被关押。

    这个县在新中国成立前就有种罂粟的历史，虽然新中国成立后绝迹了，但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这个县的年轻人到云南和缅甸边境打工，又把种植罂粟的技术带回临泉。他们在打工时了解到这种植物的经济价值，于是开始在自家田地里偷偷地种，渐渐成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一九九五年全县非法种植罂粟达二百二十万株，大片大片的田地里都种植了罂粟。到七八月份，这些大片大片的罂粟开始开花，那些花朵鲜艳夺目，这种隐藏着罪恶的花朵刺痛了有良知的人们，但那些被视为财富的花朵，却没有刺痛那些地方官员。由于他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纵容造成了这个县毒品的泛滥之势。因买卖不顺畅，当年罂粟没有给种植者带来利润。在农民家里，卖不出去的罂粟被农民视为宝贝，他们用刀子割开罂粟，把白色的汁水抹在香烟上吸食，许多人就这样染上了毒瘾。但到第二年，那些继续种罂粟的农户们赚钱了，他们获得了丰厚的利润和回报，因此，在当地有“要想富，栽罂粟”的说法。这种少数人的富是建立在多数人的痛苦之上的，不消除“杀了我一个，幸福几代人”的思想和“成功一次，幸福一生”的念头，要想从源头上制止毒品犯罪是难上加难的事。那些因贩毒被杀、被判刑的男人们有的死了，有的进了大牢，扔下了无助的老人、孩子和妇人们，又给社会给政府带来了生存和教育等诸多社会问题。这是那些贩毒者们始料不及的。

    宁夏同心县被称为“痛心县”，这里严重缺水，十分贫困，曾被联合国定为全球二十二个最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区之一。在毒品泛滥前，虽然缺水贫困，生存困难，但没有牢狱之灾。据有关资料记载，同心县仅马关镇西沟村，几年来因贩毒被判处十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就有四十多人，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的就有八十多人，被判死刑的就有十余人，总共有一百三十多人犯罪，全村三分之一的家庭受到了直接牵连。这个只有四百二十户人家、两千来人口的村子，如今成了西北的“寡妇村”，街道上到处是禁毒、戒毒、打击贩毒的标语口号。但宣传归宣传，打击归打击，物欲的诱惑是无敌的。

    其县的韦州镇有一百一十四人因贩毒被判处极刑，十四人因吸毒致死，因贩毒正在监狱服刑的多达二百三十八人。昔日红火富足的村子，如今深受毒品之害，大片大片的耕地变得荒芜，整个村子变得空寂凄凉。毒祸使孩子失去父母，无辜地受到牵连，成为被迫辍学的孤儿，老人们以泪洗面，妇女们独守空房，毒品之猛猛于虎，罂粟之患患无穷。

    据有关机构预测，中国现有七百万到一千两百万的吸毒者，其中百分之八十是三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虽然对于拥有十三亿人口的中国来说，这个比例不算多，但如以此速度发展，中国将会成为世界上吸毒人口最多的国家，而且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瘾君子队伍也会随之而发展。这是西方发达国家验证了的。在中国的吸毒人群中，百分之七十的吸毒者使用的都是海洛因，“金三角”从中国过境的海洛因被中国内陆消费的比例已从五年前的百分之十增长到百分之二十五。从地理角度分析，西南和西北地区最盛，因西南地区与金三角这个毒品基地毗邻，而西北地区又与金新月毒源基地毗邻。因此，吸毒在青少年中十分广泛平常，形成泛滥之势。在中国，毒品不仅运输消费，而且在境内也被生产。据报道，有“西北第一集”之称的甘肃省广河县三甲集，如今因贩毒制毒被称为“毒品第一集”，在古老的丝绸之路上有“小金三角”之称。可以说，海洛因在三甲集这个毒品产地是“价廉物美”的，每克二十四美元，而且拥有在纽约和北京都见不到的百分之五十五的高纯度。据新华社报道，广河县委、县政府认为，当地的经济落后是引发毒品问题的主要原因之一，毒品犯罪又严重地制约经济的健康有序发展。政府官员曾算过一笔账，如果全县每个吸毒人员每天吸毒耗资三十元，一年用于吸毒的资金就高达两千多万元，这比当年全县财政收入还多出六百多万元。我不知道西南相关省和毒品流行的县算过账没有，但据笔者所知，西南地区的有些县的毒害远远大于此数额。

    如果临夏州的毒源影响了甘肃，那么，三甲集的毒品则是临夏州的毒源。从临夏向南进入甘南藏族自治州，你会在著名的拉卜楞寺附近的桑科草原上见到星罗棋布、妖艳无比的罂粟花。在海拔三千二百米左右，人迹罕至的高原之上，罂粟花表现出极强的生命力。而无心的人只会把它们与开放得同样耀眼的野山花混淆，怎知晓它妖艳的光芒中放射出毒素，那炫目的灿烂中深藏着恶魔，那枝干上撑起的都是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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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毒品市场需求量的增大，不仅使国内毒品犯罪人数猛增，同时国外的一些贩毒集团也开始踏入国门。从某种角度上说，贩毒也是不分国界的，跨国贩毒、武装贩毒在国外都有破获。因此，像雨中生这样生在缅甸毒品泛滥的环境中人或集团参与贩毒，就不足为奇了。因贩毒犯罪受到中国法律的惩处也是罪有应得的。因而，当我们谈到毒品在当今社会的泛滥及对社会和家庭的破坏时，面对这些有目共睹的事实，任何一个贩毒者都是令人深恶痛绝的。所有因贩毒而被判刑的，不论量刑轻与重，都难找到一个上诉或不服判决的，因为国家严惩贩毒犯罪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是，雨中生在接到一审判决之后，认为量刑过重，提出上诉，但被二审法院驳回，维持原判，投入监狱服刑。当然，在贩毒的打击力度上，中国法律和缅甸联邦法律肯定是有区别的。但雨中生犯罪的地点不是在缅甸，而是在中国境内，量刑自然要按中国法律的有关条款，不能因为他是外国人，犯罪就要给予重罪轻判，或者有罪不判，这都是与中国法律有罪量刑的原则相悖的。

    认罪伏法，是每个投入监狱服刑的罪犯入监教育中必不可少的。只有认罪，才能服法，接受改造。否则，对自己的犯罪判决不服，就会对政府有抵触情绪，就会表现在服法过程中，从而产生抗拒改造的言论和行动。

    雨中生二〇〇一年投入监狱改造后，从开始的恐惧逐步适应了监狱的生存环境和生活方式。监狱对待罪犯，不论是人格上还是人权上，都给予了极大的尊重。这在国内罪犯的改造中已经体现出来，在雨中生这个外国籍罪犯身上，就更加充分地体现了出来。

    这个在缅甸曾经因交通肇事罪坐过一年缅甸联邦监狱的罪犯，当我们谈及中国监狱和缅甸联邦监狱的比较时，他摇着头直言不讳地说：这是不可比的事，缅甸联邦监狱和中国监狱是天壤之别，没有可比性。他说，从电视上看过中国旧社会的监狱，当今缅甸监狱和它没有两样。

    他说，缅甸的监狱不论轻刑犯还是重刑犯都关押在一个监牢，不搞什么高度、中度、低度戒备，也不搞分管分押，无非是大围墙套中围墙，中围墙套小围墙。在一个大监狱内，刑轻的在大围墙内活动，刑期较长的在中围墙之内活动，而罪大恶极、判数十年上百年的罪犯在小围墙之内服刑。因缅甸早已废除了事实上的死刑，这样围墙多，大围墙套小围墙安全，长刑犯不容易跑出来。因此，进入大、中、小围墙内要根据刑期长短来看。监狱围墙上有哨兵二十四小时巡逻，但围墙上不设置电网。罪犯们除放风时间外都被关押在号室内，除短刑的被关押在大围墙内可以活动外，被关在中围墙和小围墙内的囚犯是很难被放出号室的，更没有劳动。打骂、体罚囚犯是家常便饭。只要违规，或者稍不注意顶撞了上司，就会遭到打骂和体罚。饭也吃不饱，一天两顿饭，蔬菜是很难吃到的，特别是新鲜蔬菜。一个星期吃一次肉，多数是牛肉，每份只有一小碗，一二两左右，有时能吃一点咸鱼，咸鱼只能当盐吃。

    缅甸虽然判有死刑，但不枪毙，三年一次大赦，每次大赦都分哪类犯罪。如果遇到大赦，死刑就一次性改成二十年，一般死刑犯要坐十四年牢才能满刑，这和中国的刑律有一定的区别。

    在看守所时，雨中生听号室的人犯说中国监狱如何如何，心中便充满了忧虑和恐惧。想到自己又是一个外国籍罪犯，并且毒贩好似“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是害人害己的罪人，投入监狱后可能会受到歧视、体罚、虐待。在他的心中，天底下的监狱都一样的：一坐就是狭小潮湿的号室，吃着猪狗一般的粗食，监狱就是人间地狱。这种心理是可以理解的，因惩罚就必须有一定的痛苦，如果没有刑罚的痛苦，政治上不剥夺一定的权利，坐牢如同进花园、住宾馆，刑罚就不能被体现，那犯罪的人就难以控制，打击犯罪就只能是一句空话了。

    所以，入监改造以来，当我问他适应不适应这里的改造环境、生活习惯时，他笑着告诉我说：“非常习惯！非常习惯！”我问：“据民警们讲，入监时你还装了一段时间的病，是吗？”他脸上肌肉收缩了一下，露出几分羞涩地答道：“是啊，在看守所的犯人知道我是缅甸籍的人，就说监狱如何如何来恐吓我，我怕在监狱遭打，刚来的那一周，一边装病，一边观察监狱的情况。民警们问寒问暖，一日三餐都给我送到床头，煮面条、送米饭，干部又是谈心又给我介绍中国情况，打消了我心中的顾虑。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生活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虽然还没有实行营养餐，不能根据各人的身体状况摄入营养，但一日三餐，油水好，能吃得饱吃得好。这是缅甸联邦监狱不可比的！”就打骂体罚而言，应该说，在中国监狱是被杜绝的。不仅司法部有严格的要求，而且每个监狱都有制度，要把犯人当人看，要尊重他们的人格，维护他们的人权，打骂犯人都要受到各级监狱机关纪委的处罚。每个干警都知道，为公事打骂犯人而受到政纪法纪的处理是划不来的。因此，对犯人都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依法管理，并且执法公正、严明，以此来维护监狱的刑法执行和监狱改造秩序。

    当我们谈到监狱教育并且希望我们的犯人把刑期当学期，努力学习文化技术时，雨中生脸上露出笑容。监狱开办有育新学校，从扫盲到高中都有课，这个监狱又是市教委设的犯人集中考区，参加成人高等教育学习的罪犯每年两次来到这里参加考试。雨中生虽然已过而立之年，将要步入不惑之年，他说他也报了法律专业大专的成人考试，他说缅甸教育落后，只能读到初中，读大学是不可能的，在监狱中还能读大学，这是他始料不及的。因此，他说力争几年内把大专、本科文凭拿到手，把监狱当大学，牢坐满了，中国文凭也拿到手了。

    雨中生还不时写写文章，给监狱《育新报》和省局《监狱工作报》投投稿。他文化不高，但不时还有小块文章见报，聊到这些他心花怒放。

    这所监狱，环境优美，花团锦簇，有莲塘、石山，高墙上有壁画，旷地上有草坪。鱼在水中游，鸟在树上鸣，蝶在花丛舞，万年青树排着整齐的队伍，一行行站在路旁沟边。监狱环境美，是现代文明监狱的标志。室内按部队要求，实现五条线管理，即被子一条线（叠得高低一样，有棱有角），毛巾叠成一条线，碗放成一条线，洗脸盆排成一条线，口缸牙刷摆放一条线。室内没有苍蝇、臭虫，更不准有异味，监狱是准军事化管理的地方。

    雨中生说，这所监狱很文明，民警素质很高，多年来没有听说过干警打骂犯人的事。而且，监狱教育不仅在全省有名，还开过几次大型观摩会，全省、全国都来参观学习，并且得到司法部的肯定和推广。监狱设有女警教务中心，每个犯人都可通过“心声热线”将在改造中出现的问题直接对女干警倾诉，法律的、家庭的、监狱执法的，包括减刑、心理疾病等等，都可得到女警们的帮助。还有心理矫治室，与心理有疾病的罪犯进行交流并给予矫治。还有电视台、广播电台。电视台除了转播全国电视台的节目外，还自办有新闻十五分、法律知识十五分、专题片、电教片；广播电台有新闻十五分、音乐十五分，有点歌台，犯人过生日时，干警为其点歌，犯人也可为自己点歌和给他犯点歌，都是不花钱的。还办有“心里夜话”，疏导犯人心灵之痛，成为监狱管理的一大亮点。法律援助工作室除不办理犯人申诉案之外，对涉及《民法》《婚姻法》，家庭经济困难，无力打民事官司的犯人，监狱都给予援助，以此来维护监狱服刑人员的合法权益。

    监狱近年来还和中国电信、中国联通合作，开通了可视电话接见系统。在全国的县以上电信部门，犯人家属都可以接见，通过可视电话系统，能清晰地像看电视画面一般地看清双方的脸庞。这使许多不能亲自来探监的老人和小孩，以及路程遥远的犯人和亲属既节约了经济开支又享受了便利。雨中生说，他就利用可视电话接见了一次亲人，他说那次他先打电话把他妻子和孩子预约到瑞丽，在约定时间内，通过可视电话接见了他的家人，充分发挥了高科技在监狱管理中的作用。

    雨中生说，最使他终生难忘和感激的是他患前列腺炎时，监狱给予了精心的治疗。但由于生病时间长，每天小便次数增多，每次小便都只能一滴一滴的，痛苦不堪。监狱医院在用药不见效的情况下，打听到用手术治疗此病的专业医院，又批准他出监到社会医院做了前列腺炎的手术。这既解除了他的病痛，也解除了他的心灵之痛，这都是他今生今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中国监狱如此人道，如此温馨，是缅甸监狱望尘莫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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