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色-斗彩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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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家,白夫人见白玉之回来,心放下了一些,只是白玉之依然冷漠,甚至更胜从前了。

    白雪卉却依然纠缠于他,白玉之忽地想到林海源的话,白家胭脂一脉单传,白雪卉又是否一定是他的妹妹?

    他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厌烦了,白夫人,不但可能参与了谋害慕容夫人之事,还对不起爹。白子栋,他一生醉心于胭脂,却不了解女人的心,一个女人许早已不忠于他,而另一个女人甚至杀死了他。

    月夜之下,白玉之遥遥仰望着夜空。星色之间,迷离朦胧,望也望不见边啊。

    “玉之,为何要让芜儿同慕容绍回慕容家?”夜灵其实懂得,他们或许便是仇人,可或许不是。

    “又能如何?我们……到底可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白玉之看看夜灵,却笑了,“大哥,宋阁主倒是对大哥情深意重,圣教圣医正为大哥研制解药,我希望大哥可以珍惜这段姻缘。”

    夜灵却滞住了目光,他亦望向遥远的夜空。姻缘?他以为,他再也不会遇见了。

    “我不想再害人。”夜灵幽幽道,“玉之,宋阁主是女中豪杰,她亦不该被儿女情长牵累……”

    “大哥……”

    “玉之,还是想想斗彩大会之事吧。”夜灵打断他,“到时候秦明定会以惠云为要挟,而你不能让惠云死的一个原因也许便是……惠云死了,白家和慕容家的恩怨,也许真的要石沉大海了,对不对?毕竟白夫人与季芸若勾结着,是不会说出真相的。”

    白玉之笑笑:“还是大哥了解我,不错,所以她绝不能死。”

    “那么,斗彩大会之时,我与天目老人则带圣教之人包围行宫。天目老人自会部署,而宋阁主混在胭脂女中,见机行事。”夜灵道,“我想,秦明会在斗彩结果出来之前动手,但众目睽睽下亦不会公然弑君,定会言李铭辅不是龙种等借口,又有惠云在手。那时候,朝臣都在,李铭辅想要坐稳这个江山不易……”

    夜灵顿了顿,又道:“其实玉之,你又为何一定要李铭辅坐这个江山!”

    “大哥,江山,他已经坐了这么久,只有他能坐,虽然他因年轻气盛,于军权有失误,才会养虎为患。可若是他死了,宫中其他皇子的年纪又小,只怕倒时候大粤江山混乱,令外敌有机可乘,大哥……阜疆一直对大粤虎视眈眈,而千姝公主……”他修眉微微一凝,似有沉重之色,“一去阜疆,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夜灵点头:“不错,除李铭辅外,唯三皇子适龄,可三皇子心术不正,贪酒好色,更加昏庸无能。”

    “所以,为江山不乱,亦只有如此。”白玉之似考虑十分周全,他眉间的愁绪却一缕缕地深刻。

    夜灵看他一眼,本还要再言,却感觉他眼里的忧虑蔓延,他终究没有开口。

    明日,一早……也许是另一片天空了……

    月是一轮月,却是两处凉。慕容芜坐在窗边,季芸对于她的回归显得烦躁不已。

    慕容绍与云斓带着香萍而来,慕容芜转身,香萍便跪倒在地:“小姐……对不起……我……我……”

    她咬唇,说不下去,慕容芜却懂了:“不必自责,哥哥定觉得,白玉之与你的毒脱不开关系,才会令你连我都瞒着,其实你的病早就好了。”

    “小姐,白家不简单啊,当时……我就是看到了白夫人和夫人她……她们竟然在一起说话,我其实什么也没有听到,真的,很快跑开了。可当天晚上,她们还是派人来害我……之后……之后我便回到了慕容家,便记不清再之后的事情了。”香萍的话与林海源不约而同,看来,白夫人与季芸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娘的死,亦可能与她们有关。与她们有关也便罢了,若是果真与惠云有关系,那么……只怕她与白玉之便再也没有将来……即使,她可以接受白玉之,哥哥也不能接受。更重要的是,白玉之自己!也许……亦会有纠结。

    她笑了,想起小时候,一定要为母亲报仇的誓言,她是否要亲手杀了对方?若对方是惠云呢?是白玉之的生母呢?今日在那样的情形下,白玉之依然没有选择让惠云死。毕竟血浓于水,而白玉之亦是重情义之人。

    见她沉思,慕容绍道:“明日与白家的恩怨定要有个了结,芜儿,你如今该明白,我当初为何不愿你嫁入白家,不希望……你爱上白玉之了吧?”

    半晌,慕容芜只是望着窗外月光,月光涣散迷离,星色却暗淡。

    “哥哥,你好自私。”慕容芜忽然说。

    慕容绍一怔,云斓道:“他为了不让你陷入危险,一直极力保护你,小姐,请不要这样说少爷。”

    慕容芜转头,一滴泪水沿着素净的面容滑下来:“哥,你从小便一个人背负着这些沉重,你要我远离这一切,你什么也不说。于是,你看着我嫁入白家,看着我……对白玉之付出感情,你都不说。如今又说,我该明白你的用心?哥哥……我不懂,我不是娘的女儿吗?为何不让我与你一起承担?为何……要让我一步步地远离的这个悲剧,却走向另一个悲剧?”

    慕容芜泪落纷纷,心里积蓄的委屈倾泻而出。慕容绍一怔,望着慕容芜流泪的脸,却发现他无言以对。是啊,自己口口声声地说要保护妹妹,要让她远离这一切纷争,可是他却没有告诉她这一切,而令她与白玉之之间有了情愫。到头来,面对杀母之仇,面对家族之恨,她反而受伤更深。

    慕容芜转头不再看他,星天有闪耀的颜色,骤然,心痛如绞——明天……过了明天之后,她与白玉之也许便再也没有明天……

    夏日尽,花叶片片凋于夜色,转眼成泥,秋意之下,万花鲜艳再也不复昔日风光……

    今年的斗彩大会似有凄凉之感。今日,百官心中皆是忐忑,虽李铭辅临行前有所交代,可终归到了斗彩大会当天依然不见皇帝身影,尚书刘文焦急四顾。

    四周,绫绸绯幔飞扬,胭脂香软,粉浓花娇。正中,天日之下,飞云九龙盘椅熠熠有光,通阶铺陈大红绣金毯,台下设宴桌百席,文武官员,流城名人商贾,皆列坐在此。飞檐重楼高立两边,华灯宝炬,有绯红色纱如火焰燃烧。

    高台之上,有玉案三席,分别由慕容家、白家、苏家席位。三家之人未到,便有舞姬舞袖翩然,起起伏伏,云蒸霞蔚,丝竹管乐,韶音嘹亮,一丝丝的缠绵悱恻,是流城独有的江南风貌。

    台下,更有流城著名的胭脂水粉展示,供人们欣赏试用,尤其以慕容家、白家、苏家三家为主,来往之人越来越多,没有席位的便站在台下观看。

    这一天的行宫,犹若繁华的闹市。不同的是,胭脂软香中,有刀兵林立的侍卫,面色依旧肃然。不久,有侍卫小心低在刘文身边低语:“刘大人,陛下已在明堂殿。”

    “哦?”刘文惊喜地连忙向后走去,向身边一人交代几句。

    明堂殿,便在斗彩大会主台之后,刘文进到殿内,只见李铭辅一身凌乱,面色沉重,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刘文连忙拜倒:“参见皇上。”

    “免礼吧,刘大人,朕先去更衣,恐晚上一会儿到,云妃不会参加,太后也不会,你看如何安排。”李铭辅说着,转身进内殿。

    刘文应了:“遵旨。”

    刘文好奇地看看身边两个人,其中,白玉之是流城家喻户晓之人,他亦是见过的,而另一个蒙面之人,他却不知。

    皇上怎么会和白玉之在一起?他甚是疑惑,却没有问。白玉之与夜灵随着走进内殿。

    内殿宫女为李铭辅更衣,李铭辅神情沉暗无比:“怎么?还不走吗?是要挟持朕到底不成?”

    白玉之笑道:“不,只是提醒你,不要忘记我的三个条件,否则……”

    他眉尖儿一挑:“这江山易主,恐怕就在今日了。”

    李铭辅看着他没有说话,白玉之与夜灵走出大殿。

    秋,难得见清朗的明空,夜灵道:“你先去,我与天目老人会合。”

    白玉之点点头。小时候,他曾随父亲参与斗彩大会,每逢斗彩大会都是流城盛世,家家户户几乎都会围在行宫周围,望高台上歌舞笙箫。

    高台歌舞,可透过行宫围墙望见,不得进入行宫的,亦会在外观看,皆不要错过这一场盛会。白玉之走到玉案前,因慕容家屡屡获胜,每年,都是慕容家玉案在中,白家、苏家两家分列左右。

    他抚着玉案,有沁凉的感觉,自指尖传来。

    他曾几次看到父亲落寞地自斗彩大会回到家里,然后会发很大很大的脾气,砸坏家里的东西。他那时候只是看着,经过林海源的提醒,白玉之依稀记起,记忆里,父亲的确有几次去了慕容家,他亦随父亲来到过慕容家两次,父亲渴望妩妆,他却不曾听说。

    他只听父亲说起过,妩妆是至高的化妆术,属于慕容家,妩妆的配方是制香师都想知道的秘密。但是,当时父亲所说的是,他一定要研制出超越妩妆的胭脂来。

    “在想什么?”是慕容芜的声音。

    白玉之回身看她,今日的她依然素面朝天,一瀑长发连绵如绸,发上只有一支蝶玉簪子,簪子上一颗明光熠熠的流珠,令她看上去活泼不少。

    “在想妩妆。”白玉之静静地说。

    “妩妆?”慕容芜从来都知道白玉之对妩妆并无兴趣,然而此时却想起妩妆?

    “不错,为了妩妆,不知结下了多少恩怨,其实……”白玉之欲言又止,脸上竟有一丝遗憾。

    “其实什么?”慕容芜追问。

    白玉之摇摇头:“没什么,你今日……很适合做采女。”

    慕容芜一身淡粉色蝶翼薄丝纱,衬着她发上蝶簪灵动如生,若误坠乌云一般。

    慕容芜道:“是吗?我从不描妆,却只怕无法令你拔得头筹。”

    白玉之笑笑:“正因你从不描妆,才可惊艳于世。”

    “玉之你倒是来得早。”说话的是白夫人,白玉之回头看她,她身边站着白雪卉,白雪卉瞥一眼慕容芜,对于慕容芜曾勾搭她为采女之事,一直耿耿于怀。

    慕容芜不理会,白玉之亦没有说话,转身坐在玉案边,慕容芜亦坐在了他的身边。白玉之望向中间的玉案,慕容绍已经到了,慕容家采女于汀兰,昔日醉胭馆优秀的女子,今日亦只是素淡的妆容,一身胭脂色罗裳,慕容绍坐在玉案前,饮一杯桌上清酒。

    他不看白玉之,亦没有阻止妹妹去为白家采女。苏家亦落座了,因与慕容家婚事恩怨,苏紫云没有好脸色,苏家采女相貌亦是绝佳的,只是嫌气质冷淡了些。

    三家到齐,台下已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我觉得本次取胜的还是慕容家。”

    “不一定呢,没见慕容家的女儿嫁到了白家了?呵,这次胜负还不一定。”

    “只可惜妩妆一直是个谜,无缘得见啊,慕容夫人又过世了。”

    台下的议论声,声声入耳,一缕缕胭脂的香味伴随着嘈杂的议论,一声鸣锣,止住了这阵喧嚣。

    众人朝着中央主台看去,歌舞亦停止了,所有人拜倒在地:“参见皇上……”

    声音入云霄,李铭辅沉郁的神情有了几分平静之色,他目光投向白玉之,白玉之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

    半晌李铭辅才道:“平身。”

    众人各自落座,其余人等亦散开来站到一边,秋阳高悬,晴空之下,玉案前的三家人,神情各异。

    李铭辅显然没有心情闲话,他不过起身,走到红绫之前,斗彩大会规矩,由皇帝亲自拉下红绫,表示斗彩开始。各家制香师,可为采女描妆,由来自京城、流城其他各地知名制香师最终评断。

    李铭辅伸手拉下红绫,歌舞再起,白玉之、慕容绍、苏紫云各自一拜,玉案高台上,胭脂水粉间,战役拉开。

    白家玉案前,白玉之展开胭脂匣子,慕容芜还是第一次见到,白玉之拿起金雕珍珠嵌着的妆盒,敷粉不同于往常的白粉或名贵的珍珠粉,乃是名贵的檀粉。

    白玉之手法轻盈,慕容芜感觉如风拂面,他修长的指,手法如神,白玉之以螺子黛画小山眉,螺子黛乃极名贵的画眉石,加上白玉之巧手绝妙,其眉形便若远远山脉,连绵悠长,衬得一双湖水般的眼更添明净纯美。

    白玉之唇角露出隐约笑容:“很美……”

    白玉之如绣的眉眼凝视着她,秋阳之下,有恍惚错觉,慕容芜甚至感觉,若时光就此停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们,只是简单的两个人,不必要去面对世间的纷扰。

    金箔花钿、新月斜红,白玉之又以脂粉点了杏靥,檀口淡淡,柔唇轻红,娇柔妩媚。不需几时,红妆美人,悄然生姿,慕容芜一身鲛绡蝶衣,容色艳极,衣袂却清素淡雅,艳则极致,素则端庄,妩媚风饶不失典雅贵气。而慕容绍则以胭脂粉勾面,薄粉微微而笼,淡淡胭脂色晕开,于汀兰轻颦浅笑之间,妖娆之色里竟有几分真纯。

    而苏家采女亦有风采,涂脂画黛,便以苏家最负有盛名的唇脂醉红为采女上妆,苏家采女亦是一身流红衣裳,看上去极是耀眼夺目。

    三名采女各自妆点好,本要一起走下高台,白玉之却叫住了慕容芜。他久久凝视她,长裙逶迤,素净蝶衣勾勒她纤瘦身量,她容颜似雪,长发披散,一支蝶簪挽了万缕柔丝,耳上珍珠亦是纯白色的。她周身再无他饰,艳丽与纯色,冰雪气质尤其逼人。

    “玉之……”慕容芜亦望着他,觉得他的眼里似有所诉。

    白玉之这才回神,执起画眉石,在她眉梢的一个细微缺角处一勾,那若花瓣凋了一般的眉,便再无缺憾,连成一线,双眼亦更加明亮了。

    “去吧……”白玉之轻轻地道,今日的他有一些忧郁。

    他眸光忽然有一瞬暗淡,那一瞬,竟令慕容芜有一丝心痛感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这一眼之后,便再也见不到了。

    她没有多想。

    三名采女各自站在李铭辅面前,李铭辅惊艳于描妆之后的慕容芜竟如此绝色。艳丽至极的妆容,素净至极的衣裙,那女子便好像是自天阶走来的云中仙子,抖落了尘俗与纷扰,却无碍她的芳华。慕容家二小姐上妆的样子,是所有人第一次见到。无不发出惊叹与议论。

    “慕容家小姐真是美……”

    “嗯……也不俗气。”

    “到不知是因为倾城公子的化妆术已然出神入化,还是本身便是个美人胚子。”

    人群中的议论令慕容芜觉得好笑。作为评判的各位制香师盯着三个人细细打量,眉宇间皆有赞许之色。各自写下玉牌,放在内监的梨花托盘上,上呈天子。李铭辅的眼神一直盯着慕容芜,待玉牌呈上方才转眸望向了白玉之。

    他的眼神有复杂之色,白玉之却平静异常,他不过与他对视。许久,李铭辅终究低下了眼睛,那一瞬,终有些许妥协之色。白玉之唇角微微一勾,一边,慕容绍却没有放过这个细枝末节。

    他见李铭辅将玉牌一一放好,走到台前,正要开口之时,忽然上前一步:“皇上,且慢。”

    一声,令四周瞬时发出议论的声音。皆回头看向他,慕容绍望白玉之一眼,白玉之却依然神色安静,不为所动,慕容绍迈上前一步,跪倒在地:“皇上,草民有冤,请皇上为草民做主。”

    四周顿时寂静。

    李铭辅亦凝住了眉,看一眼白玉之,却笑了:“哦?慕容公子有话,不妨待斗彩大会结束,再与朕说不迟。”

    “不,那便只恐来不及了。”慕容绍的话,令李铭辅诧异。他看看白玉之,但见慕容绍亦望向白玉之,心想,莫非此事与白玉之有关?

    李铭辅于是道:“如此,慕容公子便起身,说来便是。”

    “谢皇上。”慕容绍起身,却转身对向白玉之,向来病弱的公子,忽然有坚毅的神色,甚至似乎有恨,他直指白玉之,“白玉之,你以我慕容家妩妆取胜,胜之不武。”

    此言一出,振动四方。人群之中,皆发出阵阵惊叹。

    李铭辅亦是一怔,慕容芜骤然转身:“哥哥,你说什么?”

    妩妆?!怎么会?白玉之所用不过普通胭脂水粉,怎么会与妩妆有关?他甚至没有用到胭脂泪。

    慕容绍看向慕容芜:“妹妹,你被他骗了,他一直都在骗你……”

    “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慕容芜不明所以,她转头看白玉之。白玉之眸子仍若湖水般清澈无澜,俊朗不凡的脸容平静安然。

    “白玉之,你拿了芜儿的玉光瓶,而妩妆的秘方便在玉光瓶中。”慕容绍一句话,令慕容芜心中一震。玉光瓶?那不是自己为了筹钱而当掉的母亲遗物?怎么会在那里?而白玉之又怎么会知道?

    白玉之幽幽笑了:“玉光瓶的确在我这里。”

    白玉之自怀中拿出玉光瓶,玉光琉璃,玉色幽碧。慕容芜一惊:“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白玉之笑笑:“我回流城途中,特意赎回了它,我知道,它很重要,但我起初却并不知道,这只玉瓶与妩妆有关。”

    “但你后来知道了,而你适才……”

    “我适才,所用,皆是白家胭脂,绝与妩妆无光。”白玉之脸色忽地肃然,他转眸看向慕容绍,慕容绍亦是韬光养晦多年只为今天这一刻,他道,“你……该是不知妩妆的秘密吧?”

    “我虽不知,可我却知道,你们白家始终觊觎妩妆,而你亦令大盗夜灵潜入白家,偷取妩妆,并且得手……”

    “不错,我的确令大哥潜入过白家,偷取妩妆,而大哥是否得手过,我却不知。”白玉之打断慕容绍,看向一边惊愕不已的慕容芜,“但听你如此说,当初该是得手了,只是……后来也许因与芜儿有情,大哥并没有将妩妆交给我,而是还给了慕容家,慕容夫人便留给了芜儿……”

    “你起初被应娶慕容雪为妻,你一心要娶芜儿,亦是因为妩妆吧?你只是想利用芜儿,如今……你终于得到了。”慕容绍的话如一把尖刀插进慕容芜的心。

    慕容芜看向他,白玉之曾说过许多娶她的理由,和那些所谓的无可奈何,可是……

    白玉之亦凝视着她的眼睛,深而幽邃的目光仿佛流动着许多过往。

    “不错……”

    秋色之下,寒意透骨。

    白玉之一声“不错”几乎令慕容芜站立不稳:“什……什么?”

    慕容芜怔怔地站着,哥哥在说什么?白玉之在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不如原来所料?

    李铭辅亦疑惑万分,此时,白夫人站起身,一步冲到慕容绍身前:“慕容绍,你休要血口喷人,我白家与你们慕容家从来如同水火,联姻不过为缓和两家关系,你却不要如此污蔑我白家声誉。”

    “视同水火?”慕容绍忽然仰天冷笑,“不错,不错!白家与慕容家的确如同水火,但……你与季芸却恐怕是暗中勾结吧?”

    白夫人一惊:“你……你胡乱说些什么?”

    她惊异不已的眼神已告诉慕容绍,他所言没错,他转身看向季芸,季芸与慕容雪亦是惊异的眼神。

    慕容绍看向云斓,云斓点点头,自台下领上两个人,一个是年迈的老者,一个是一个秀美女子。

    “林先生,香萍……”

    白夫人顿时脸色煞白,季芸亦怔住了神色。

    林海源缓步走到季芸的玉案边,绝狠的目光好像要将季芸一剑杀死:“季芸,你可还记得我?”

    季芸身子顿时一软,呼吸亦变得急促起来。林海源,他回来了。他竟然……回来了!

    “我不认识你……”季芸撇开眼睛。慕容绍却笑了:“你不认识?慕容府上上下下却有的是人认识,慕容家医馆的林先生!”

    “当年,便是你与白家夫人串通,合谋要害死慕容夫人,所用毒药,便与害死白子栋的毒一模一样。”林海源的话,又是引起一片震动。

    李铭辅仔细思量,他似乎懂了白玉之的第二个条件,慕容家与白家,竟有如此恩怨?正说着,突然,行宫围墙之外,有一声箭响,随即,只听纷纷沓沓的脚步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李铭辅龙眉一皱,白玉之亦瞬间凝眉,慕容绍一惊,其他人在状况未名之时,忽然发觉,已被军队团团包围。人群里,立即发出惊恐的呼喊。李铭辅抬头再望,只见行宫围墙之上,亦是林立的弓箭手,好个秦明!

    人群中的惊恐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只见秦明与吴秀玉一同步入行宫,身后还捆绑着惠云。

    一切果然如料想一般,白玉之唇角微微一勾,他看向慕容绍:“你我两家的恩怨暂且放下。”

    慕容绍不明白。李铭辅站在正中央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心底忽然想笑,扫视之中,亦有许多熟悉的脸孔,如今却都是背叛了他。他也这才知道,背叛他的不止是吴秀玉,不止是秦明。原来,这……就是他的江山。

    “秦明,你做什么?你想谋反不成?”刘文上前一步,质问着秦明。

    秦明幽幽笑道:“刘文,你这个老顽固,跟着这样的皇帝,又有什么前程可言?”

    “你……”刘文还没有说话,吴秀玉上前一步,一剑插进了刘文的心口。

    鲜血沿着剑身淌下来,刘文瞪大双眼,倒在血泊中。

    “不要听着这些个迂腐之人的啰嗦。”吴秀玉寒冷目光扫视四周,四周聒噪的氛围顿时沉静了。

    人人都面色惊恐,不敢作声。

    秦明看着其他官员,平静道:“李铭辅,咱们的皇帝,却只怕是被人混淆了皇家血统,而这个女子……”

    他回头直指惠云:“白家的妾,才是他的生身之母。各位,这么多年,大家都被骗了!”

    依然在白玉之意料之中。

    “秦明,我一直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惠云的身份?”白玉之忽然开口,他的话便是承认了秦明所说是真。

    秦明瞥眼看一眼白玉之:“那还要多谢你白公子呢。”

    白玉之不解看向他,秦明扬扬得意的大笑着,向后一个招手,只见一个人自林立的军队中走出来,白玉之平静的眉眼顿时一惊,这个人,好像已经是极遥远的记忆。

    “公子……”依然娇柔的女子声音,女子清净傲然的面容带着几分薄冷之色,她定定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眸子,满溢深深的恨,“公子别来无恙。”

    顾若莲!竟然会是她!

    白玉之怔忪神色令秦明更是得意:“白玉之,你一生被女人包围,却不想,亦被女人所累吧?”

    他收住笑:“夜灵所带圣教之人,早已被我铲除,至于夜灵……他得以逃脱,但仅仅凭他一人之力,只恐怕无法翻云覆雨!”

    他笑得无比嚣张,白玉之却只是看着顾若莲:“若莲,你竟愿与这等人为伍?”

    顾若莲清冷地笑了:“总比流落街头,被人追杀要来得好。”

    顾若莲眼里有泪,忆起那一段艰辛得几乎没命的日子,她便恨他,便恨慕容芜,她要亲眼看着他们的不幸方能感到快意。

    白玉之一怔,想想也是,顾若莲不过是个女子,她对他积累的爱越多,恨兴许便越是深刻。而自己从前与她的关系,又让她知道了自己太多的事情。

    他微微苦笑:“秦明,看来,到底是我们棋差一招……”

    秦明立时扬起眉:“白玉之,你此时此刻束手就擒,我饶你不死。”

    “那么,临死之前,我有一事相求,此事只恐怕你亦有所兴趣。”白玉之挑挑眉,手中玉光瓶流光晶莹,他举起来,“你不是想知道妩妆的秘密?”

    秦明一愣,他吃过缓兵之计的亏,也因为贪图妩妆而差点功亏一篑。

    他低头想想:“白玉之不要与我玩缓兵之计。”

    他说着,看向吴秀玉,吴秀玉领会,拔剑向主台上走去,李铭辅眉目沉沉,看着吴秀玉一步步逼近自己,他不免有些慌:“白玉之,你答应过朕什么?你却如此不中用。”

    白玉之悠然地笑:“原来秦大人不想要妩妆,也是,妩妆之于江山却显得太渺小了。”

    他说着,将玉光瓶骤然打碎在地。

    慕容绍惊呼一声:“白玉之……”

    玉瓶碎片已经晶莹,里面是鲜红的水流了出来。

    正当此时,蒙蒙长天,忽有白色流纱,似遮天蔽日。

    白玉之笑笑:“来了。”

    秦明一惊,举头望去,只见长天之上竟有四名女子护卫着一名老者凌空而来,身后有数千名红纱剑客,人人面色冷冰。是天目老人和圣教火女。吴秀玉与李铭辅原是厮杀在一起,亦赫然停止,抬头望去。只是顷刻,碧天便被缥缈的浮纱遮盖,如云霭沉沉浮浮,遮蔽了整片天。

    “是圣教……”

    人群中,自有有见识的。

    “圣教教主天目老人……”

    “听说他手下从来不留活口……”

    惊疑之余,护卫着秦明的侍卫与守卫行宫的侍卫皆一时失了神,望着从天而降的圣教之人,目瞪口呆。霎时,上千圣教之人已从碧空落地,手持长刀冷剑,刀兵闪烁,大开杀戒……

    天目老人则落座在最近的椅子上,目光幽幽地欣赏着一场杀戮。圣教火女,从来不辱使命,刀剑有眼,不杀无辜,只冲着叛军屠戮而去。众多叛军仓皇的向行宫外逃去,秦明一时慌了,他明明已经杀掉了夜灵围堵他的圣教之人,夜灵更已经逃窜。

    为什么?圣教竟还有这么许多人可以大开杀戒?

    他转头,拔出身边一人的剑,指向惠云:“白玉之,快令他们停手!否则惠云必死,你所要知道的事情,也便不能再知道。”

    白玉之俊美的脸容荡漾一丝笑:“我已经……不需要她来说。”

    秦明一怔,手腕上忽地一痛,那长剑当啷落地,他抬眼,只见身边一名侍卫突地摘下头盔,长发散落,脸上带着笑:“秦大人……”

    竟是宋桑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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