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偏厅,慕容芜并不等人通报,有侍女拦住她,可慕容芜眼神一瞥,侍女亦知道这是二小姐,便低头没再敢阻拦。慕容芜冲进偏厅,正见江岳山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茶,而慕容绍站在窗边,轻轻咳嗽。
慕容绍有宿疾在身,他的侧脸显得忧郁而心事重重。听见动静,他回头,江岳山亦抬头看来。
见到慕容芜,江岳山惊喜地站起身:“芜儿……”
慕容绍亦皱眉道:“芜儿你怎么回来了?”
他显然有些许紧张,跨步到慕容芜身边,并转眼看在江岳山脸上。慕容芜望着江岳山,只见他一身华锦,金丝束发,脸上多了几分奢贵之气,而少了几分怯怯。当初,在她的印象里,他是最没有骨气的侠者。被人称一声侠,却无侠义之心,枉担个夺命剑的称号。
他双眼有异样光芒,见到慕容芜依然是从前的急迫样子。他走近一步,慕容绍便挡在慕容芜身前,慕容绍轻咳:“江岳山,你且先回,你所说之事,我会考虑,却不是现在答复……”
江岳山的眼里哪里还有慕容绍,他突地拉住慕容芜的手:“芜儿……好久不见……”
慕容芜猝不及防,没能闪开,却迅速地甩开他:“如今,我已是白少夫人,还请你自重。”
白少夫人!这四个字让她没有底气。
江岳山忽然目露凶光:“白玉之那个卑下之人!只有你这么傻被他欺骗!”
“住口!”慕容芜转身不看他,“请你注意你的措辞。”
“不是吗?他曾经派人追杀于我,这等人还不足以令你看清他吗?”江岳山情绪似一下激动起来,上前一步,被慕容绍拦住:“江岳山,不要再说下去……”
慕容绍的声音很低,很沉。
江岳山冷笑道:“你怕我说出什么?”
慕容芜微微诧异,回头看去,只见江岳山与哥哥的眼神似有异样。
她想了想,当初,江岳山曾说白玉之不是简单的人,那么江岳山恐怕被追杀之后,一直都在调查白玉之吧?那么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但此时,她要做的是不要与江岳山纠缠,她太了解江岳山了,一旦就缠上,就很难摆脱:“追杀你之事我是知道的,更何况,你于新婚串通季芸绑架于我,又高尚到了哪里去?”
江岳山面色一滞,随即沉下脸道:“哼……芜儿,你不看我的信,定会后悔……”
慕容芜听闻,心一颤,她此来便是来看那封信的,此时却不能如此说。
她镇静道:“后悔与否都与你无干,你我如今恐怕连朋友都再不是了……”
她盯着他,冷道:“你凭什么叫火女对付夜灵?”
她单刀直入,江岳山一怔,未曾想她如此快地便说到了这里,他思量片刻,看看慕容绍:“呵……这……恐怕你问问你大哥会更加明白些……”
“住口!”慕容绍突地打断江岳山,“我说了,你可以走了……”
慕容芜心一惊,哥哥的反应未免太过,难道……这事情竟会与哥哥有关?不可能的!
她看着慕容绍:“大哥……”
“不要问。”慕容绍看向慕容芜,“你什么都不要问……”
他的眼光忽然变得深沉:“相信大哥,是为了你好……”
慕容芜诧异地看着他,其实,从小到大,她最不喜欢听到的便是哥哥的这句话,慕容绍无数次地用这句话将她一点一点地推得很远很远……
他们兄妹最初的隔阂,亦是因为如此!
“好,你们一个个的都说为了我好,可最终,你们都有自己的秘密,唯独瞒着我,唯独我是外人,你们都是局中人,只有我不是……”慕容芜何尝不知,哥哥真的是为了护着她,可是这种明明与自己有关却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令她有种莫名的孤独感。
江岳山忽然理智了似的,笑笑说:“芜儿,我住在醉月楼,你知道的,如果你想来找我,随时都能来……”
他说着,转身离开。
慕容芜不看他,亦要踱步而去,慕容绍却拉住了她:“你干什么去?”
慕容芜依然不看他:“你放心,我不会傻到主动送上门给江岳山。”
说完,她甩开哥哥的手,才迈出房门一步,又转回身道:“香萍好了,是不是?”
慕容绍一怔:“好?那种病,只会好转,又怎么会好?”
慕容芜微微蹙眉,在她看来,香萍面色红润,目中有神,并不似仍在病中。
“我见她气色好了许多。”慕容芜低声说。
慕容绍道:“云斓悉心照顾,自然是好了很多的……”
慕容芜点点头,看他一眼:“大哥,如果我向你要那天江岳山的信,你会给我吧?”
据适才他的语气及口吻,慕容芜只怕此时向他要那封信,他大概不会给。
慕容绍低头说:“我撕掉了,你既是不要,我何必留着。”
果然如此,慕容芜嘲讽地笑笑。走出房门,慕容绍没有拦她。踏出慕容家大门,她想,她该回到白家,那些事情,不回白家是怎么也不可能解决的。
一路而行,街市之上人声鼎沸,有点吵闹,慕容芜莫名地心绪烦躁。身后,忽然有人撞过来,她回头看去,顿时大惊失色,只见一艳美女子冲她微微一笑,随即她伸手扣住她的肩。
“你……”
不容她说话,那艳美女子伸手捂住她的嘴唇,一股浓烈的香味侵入口鼻,她周身酥软。
意识却清醒,是火女吗?江岳山,你表面上彬彬有礼,却不想这般龌龊!街市上的人,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女子一般,有看到的,只要被艳美女子一个眼神看过去,便不再敢多看一眼。
艳美女子一身锦袍,将慕容芜裹在锦袍中。慕容芜感到她身上的异样香气令她晕眩想吐。不知走了有多久,那人停了下来。她似乎与谁小声说了两句,自己便被推到另一个人怀中,她四顾望去,四周景物熟悉,正是醉月楼!
果然是火女所为!接过她的人,是另一名女子,这女子身子丰腴,容色娇艳,冷冷看她一眼:“阁主有请。”
慕容芜根本没有反抗余地,她随着那人上楼,在她几乎是拖拽的情形下被推进一个房间。她跌倒在地,艰难转头看那女人,那女人毕恭毕敬地对着桌旁一个人:“阁主,慕容芜带到……”
慕容芜抬头看去,只见那人缓缓起身,身姿高挑,长发如墨,转头过来,白皙容颜一双凤眼抹淡淡桃红,眼角高高,睨着慕容芜。
竟是个女子。这女子有种凌人气势。
她道:“你是慕容芜?”
慕容芜身上无力,只轻轻点头:“不错。”
她走到她身边,脚上一双牡丹金丝绣鞋华丽得让人晕眩。
不知是药力所致,还是什么,慕容芜感到头晕脑涨。
那女人向身边女子微微示意:“喂她吃下解药。”
身边女子低头说:“是……”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为慕容芜吃下。
慕容芜诧异地看着她,那女子缓缓坐下,半晌,慕容芜才恢复了体力。
“你到底是谁?”慕容芜凝眉道。
那女人高高挑着凤眼:“宋桑柔。”
宋桑柔?慕容芜印象里并不认识这个人。
“宋桑柔?”慕容芜喃喃叨念,身边艳美女子冷声说:“大胆小女子,阁主名号可是你可直呼的,你应尊称一声宋阁主!”
“宋阁主?”这个名字她似乎是听过,却想不起。
宋桑柔看看她,冷冷说:“怎么?没听过我的名字是吗?那么……江岳山你总该听过吧?”
江岳山?慕容芜一怔,脑海里猛然划过另一个人——天目老人!天目老人的名讳少有人提及,但她依稀记得是叫宋风!那么这个女子……莫非就是……
见她神情,宋桑柔笑道:“你想必知道我是谁了?”
慕容芜抬头看她,没错了,她是天目老人的女儿,江岳山的妻子。
那么看来,并非江岳山挟持她来此,而是宋桑柔!
“你还要怎样?”慕容芜肃然道。
宋桑柔幽幽地笑:“不要紧张,总归不是你想的那样……”
慕容芜一怔,宋桑柔继续说:“你定是想,我身为人妻,找到丈夫昔日恋人,定是警告与折磨?对不对?”
慕容芜疑惑地看着她,不语。
宋桑柔缓步走到她面前,与她对视:“非但不是,我反而……要你嫁给他!”
什么!慕容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在说什么?要自己……嫁给她的丈夫吗?
“你说什么?”慕容芜不可思议。
宋桑柔淡淡说:“怎么?很难相信是吗?”
慕容芜直觉这女人一定有什么阴谋,听闻她苦练邪功,不干涉江岳山是否有女人,可亦不该怂恿他另娶他人啊?
宋桑柔继续道:“只要你嫁给了他,我许你任何事,只要我能做到的。”
慕容芜不懂:“宋阁主,你究竟在说什么?我是白少夫人,嫁给江岳山是不可能的!”
宋桑柔瞪她一眼,艳丽目光尖锐:“若是白玉之死于非命……”
什么?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慕容芜便打断她:“你要做什么?”
宋桑柔笑笑:“何必紧张?”
她一步步靠近慕容芜,眼光与她对视:“他死了,你照样有荣华富贵和安稳日子,我保你过得更好……”
“你到底要干什么?”
宋桑柔看上去便是个有手段的女子。
“你无需知道。”宋桑柔道,“只需要嫁给江岳山便好……而此事,由不得你说不……”
“宋阁主……”慕容芜正要言语,宋桑柔便转身而去,身边的女子一步跨上前拦在她的身前,慕容芜看她一眼,“我只要问清楚……不然嫁给江岳山绝不可能!”
“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本,我宋桑柔说要做之事,必是要做。”宋桑柔微微侧眸,挑唇而笑,“你……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她迈步出门,房门关闭刹那,那女子自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她钳住慕容芜的下颌,用力捏开她的嘴,将药丸塞进去。
“吃了它,你会睡得很好……”
那女子的话音才落,慕容芜便感觉昏昏沉沉,药效似乎极快似的,她双眼微眯,柔柔软下了身子:“你们……”
她没能说出半句话,便再也没了意识。
宋桑柔离开慕容芜房间,转弯推门而入,另一个房间内,江岳山正与人攀谈,见宋桑柔进来,向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恭敬地低一低身,退了出去。
“你来了?”江岳山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是有件事要通知你。”宋桑柔面无表情,语气冷冷的。
江岳山顿了顿,才道:“什么事?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宋桑柔不看他:“不严重,或许还是你心中所愿……”
“哦?”江岳山似乎有了点兴趣,“说说看。”
宋桑柔眼神依然冷漠,望着桌上一杯冷茶:“你心里那个心心念念忘不了情人,被我请了回来……”
话未说完,江岳山便拍案而起:“芜儿?你把她怎么了?”
宋桑柔眼眉一挑:“呦,这就心急了吗?”
江岳山脸色一沉:“你说过……不干涉我的自由……”
“不错,我说过……况且,我找她来亦不是要干涉于你,反而要成全你们一桩美事……”宋桑柔平静看他,“想不想娶她?”
江岳山一怔,心下一思,随即微微挑动嘴唇:“你想设计我?”
“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这般为你着想,见你相思甚苦,愿成就你们鸳鸯璧人,却怎么成了设计?”
“你想这样,到教主面前编排于我,便可以摆脱我了是吗?”江岳山一步冲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告诉你,没有那么容易……”
宋桑柔笑道:“那么……就让慕容芜死!”
“什么?”江岳山眉一蹙。宋桑柔站起身,逼上一步:“怎样?要么……她死……要么你娶她为妻!”
“你……”江岳山咬牙看她,“我却只怕你白费了这个心思……”
“哦?”
“首先,她是白玉之的妻子,不是我说娶了就娶了的。况且,当今皇帝对她有意,我亦非想要就要得到。再者,教主之位传男不传女,即使……我背叛你,令教主心生不悦,即使……因此而怨怪于我……教主之位亦不是你的!教主同样会找其他什么人与你婚配,而你是女人……就永远……都不要白费了这个心思……”
“住口!”宋桑柔打断他,艳丽的眸泛着冷光,“不需你操心,待我练成断骨九功,不信爹他……不对我另眼相看,那时候教主之位自是我囊中物!”
“哈哈哈……别天真了!”江岳山反上一步,逼视着她,“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祖上规矩,岂是教主说破就破了的?即使……你练成神功,即使你武功盖世……即使你天下无敌,你也到底是女人,永远……不可能坐掌圣教!倒是不如,你我好好协作,我坐上教主之位,而不问教中之事,而你……执掌权力,却只是教主夫人,不是两全其美?当初我们亦是这般相约,到如今又为何来反悔?”
“那便要问你了!”宋桑柔一声高喝,厉生生地瞪着他,“是谁……无故动用的火女,追踪夜灵与白玉之?我说过……你在外胡作非为我不管,找多少女人我也不问,只是……不允许你滥用权力,可你呢?如今便是如此,以后……我还指望你坐上教主之位后,没有狼子野心吗?”
江岳山一愣,原来她是为了这件事情。
他笑笑:“呵,我动用火女,不过就是为得到慕容芜,得到也便罢了。”
“可你到底失了约,我说过,我相信一个人的机会只有一次!”宋桑柔转过身,长袖一甩,甩过江岳山的身,“我只是来通知你,而不是来和你商量,如今你只有两条路:一是慕容芜死,一是你娶她为妻!从此离开圣教,哪一个更划算,你自己心里掂量。”
说完,她推门而去。关门刹那,江岳山将茶杯摔碎在地。他愤愤地看着门口这个女人,自打相识,被逼婚,又到与她约定的种种,都透着对他的看不起。她从来高高在上,凌驾于他,没想到这次,更是要将他驱逐出圣教!
宋桑柔,我不会叫你得逞的!你的事,我不说,平时看似什么都不问,酒色生香,却不代表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与云妃的勾搭,圣教与皇族的牵扯,都不要以为我一点都不了解!
深夜,夜风乱拂,枝丫乱摇。
醉月楼,在星色下比着白日里冷清了不少。慕容芜躺在黑洞洞的房间内,房内没有灯。门忽然打开了,她朝门口看去,门口闪进一人,随即屋子里亮了起来,他朝着床边看过来,朦胧烛光照见那人的脸。
是江岳山。
“江岳山……”慕容芜的声音弱弱的,她周身无力,意识却清醒。
江岳山小心关上房门,走到床前:“芜儿……这件事与我无关,虽说我亦在慕容家威胁过你,可若非你甘愿上门,我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慕容芜看着他,依据今儿个宋桑柔的一番言辞,到不是没有可能,但亦不能排除他们串通的嫌疑。
慕容芜想想,若要离开,倒是不宜与江岳山对立,倒不如利用一下。
她于是叹息一声:“我相信,不然哪有一个女人会让自己的丈夫来娶另一个女人?”
“你相信?”江岳山喜上眉梢,“不错,其实我与她是毫无感情的,我自来如何对你,你是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所以……你愿不愿意配合她呢?”慕容芜盯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的情绪变化。
江岳山严肃道:“自是不愿的,我会想法放你走……”
慕容芜看着他,心里疑虑陡然加剧,以她对江岳山的了解,他是不会这般君子的。
心里更坚定了他有不轨,小心为上是真的。
她道:“你有这个本事吗?”
这话定然会刺激他,果然江岳山道:“哼,那女人……我早便想要……”
“想要怎样?”
他话没说完,门外忽地传来一女子声音,随而屋内大亮。慕容芜双眼微眯,只见宋桑柔朝着屋内而来,脸上带着一丝冷笑。
“江岳山,你有几斤几两重我会不清楚,我便知道你今夜定会来到这里,你难道没发现,这么重要的一个人,我竟是没令人守卫吗?你可真是如我想象的一样蠢!”宋桑柔说话之狠,可见她与江岳山果然不睦。
江岳山恨恨地道:“你到底要如何?宋桑柔我不会让你得逞。”
“哈哈哈……你以为你斗得过我吗?你不过嘴上说说而已……”宋桑柔忽而收住笑,严厉道,“我说过,你只有两条路,原本你还有几天可以考虑,她中的软梦香三天内除了行动不便,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只是你自己蠢,偏要跑来……你说吧……两条路,你选哪一个?是成亲?还是……让她死!”
江岳山眉一皱,身子一颤。慕容芜迅速思考,她看向宋桑柔似乎胜券在握的样子,而江岳山显然底气不足。说到底,江岳山不过圣教外人,宋桑柔才是天目老人之女。
若要夹缝生存,想必不易,而此时自己要求生路亦要动点脑子!
“江岳山,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宋桑柔催促。
江岳山正要说话,慕容芜忽地接过话来:“我来选!”
宋桑柔看向她,慕容芜道:“我选择活着!成亲……没有什么不好!”
江岳山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她,而宋桑柔脸上则露出一丝笑意。
“你愿意?”她有些许得意地望向江岳山,显然慕容芜于江岳山的心思一点不知。
慕容芜点头:“我愿意。”
“芜儿……”江岳山打断她,“你无需为此这样做。”
“我为活着有错吗?”慕容芜看向他,她料定,江岳山如此推脱定有阴谋。
江岳山一时无语,宋桑柔呵呵笑道:“好!慕容小姐果然识时务,七日后,就在这醉月楼,便是你俩的洞房花烛夜!”
宋桑柔转身离开。
慕容芜叫住她:“宋阁主,我有条件。”
“条件?你有资格与我谈条件吗?”宋桑柔冷笑。
“好……既是如此,那么便请宋阁主赐我一死好了。”慕容芜看得出,宋桑柔想要她嫁给江岳山的心,绝对胜于要她的命。
宋桑柔眉一凝,她不曾想,慕容芜竟会反拿她一下。
她想了想,道:“说来听听。”
“若要娶,就明媒正娶,我要大场面,要风风光光地嫁!”慕容芜虽无力起身,眼神却极是坚持的。
宋桑柔却嘲弄地笑了:“哈……白少夫人,我想你脑子是不是不太清醒?风风光光?你是以为你还是未出阁的小姐吗?别忘了,你是白家少夫人,可没这个资格!”
她咬紧每一个字,慕容芜却笑笑:“那……便要看阁主的本事了。”
宋桑柔看向她:“什么?”
“若是阁主可向白玉之讨到休书,岂不是两全其美?我慕容芜虽非皇朝贵族,却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我自是要风风光光的……”慕容芜看着她,眼光绝不退让。
宋桑柔心下一思,随而又笑道:“你倒是不怕我杀了他吗?若杀了他也可令你风光嫁人!你果真对他毫无情感了吗?”
“你不会杀他。”慕容芜笃定一般。
宋桑柔道:“那可不一定,我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倾城公子若死于非命,我想不是小事,你圣教可怎么能向天下交代?还是……你想将此罪名嫁祸给江岳山?若是这般,你的名声是否还要?丈夫为强娶他人妻子,杀人灭口,你这个正室妻子,在江湖之上,不会为人茶余饭后的话柄吗?不会为天下人耻笑吗?”
宋桑柔心一颤,面色微沉,不错,慕容芜说得对,若是这般,自己颜面何存?不是叫天下人笑话吗?就算以后坐上教主之位,也会为人诟病。
宋桑柔冷冷一笑:“好,你便等着……做江夫人吧!”
她说完,转身而去。
夜色沉入远方。
江岳山似丧气一般,他回头看向慕容芜:“芜儿……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自是知道,我能活下来。”慕容芜看着他,“说到底,你究竟是在怕什么?这不是你的目的吗?”
“这……”江岳山一时语塞。
慕容芜挑唇笑道:“还是……你有什么别的目的?”
“我当然没有!”江岳山似乎有些慌张,慕容芜却道:“那么你在怕什么?成亲……有什么不好吗?”
“宋桑柔不是简单的女人,她有目的。”江岳山坐在慕容芜床边,“芜儿,你斗不过宋桑柔,我也是……”
“我没有要和她斗,我求活一条命,不可以吗?”慕容芜看着他,咬死了这个原因。
江岳山却摇头:“不……你不是这样的女人……”
“人都会变……”慕容芜说完,闭上眼睛,“我累了。”
江岳山还要说话,却知道多说无益,真好个宋桑柔,我不会让你就这么得逞。江岳山起身,愤而离去,慕容芜缓缓睁眼看着他的背影,夜色吞噬了,她希望,白玉之可以领会她的意思……
晨,有雾气朦胧。还阁楼内,寂静仿佛无边。白玉之林湖而立,挥墨而书,一行行遒劲大字,笔法却凌乱不堪。
身后,突然有动静。他眉一蹙,稍稍回眸,笔尖儿一甩,一滴墨水朝着后面飞去,随而便有衣袍飞展的声音卷过草叶,白玉之依然不回头:“哪里来的朋友,何不光明正大。”
“没想到倾城公子不但相貌出众,倾城倾国,就是武功也不例外。”身后是个女子声音。
白玉之回头看去,但见她一身紫衣,长身玉立,剑眉英姿,甚至清爽。
他微微笑了:“圣教火女?不知有何贵干?”
那火女将手中信笺掷过去:“白玉之,这是我家阁主给你的。”
说着,又将一支蝴蝶玉簪丢过去,白玉之伸手接住,他看向火女,能将一封信笺掷得如此恰到好处的女子,实在不多。
看她样子亦只是一名普通火女。看来圣教实力不可低估。他展开信笺,一行行看去,凝眉而思。
“要休书一封。”白玉之看向火女,“贵阁主请内人做客,却要讨休书一封……这……只恐白某恕难从命。”
休书!明明当时,自己已经给了慕容芜,慕容芜已经接受。说明休书一定在慕容芜身上,而这位火女依然讨要休书,想必其中另有隐情。
“白玉之你只有从命的份而已,嫁给江岳山,是白少夫人自己的意愿,她不过不想面对你,才令我等出面,向你讨要休书。据我所知,你与夜灵摇摆不定,一定伤透了少夫人的心。少夫人选择江岳山理所应当,难得我们阁主深明大义,愿意平妻,你又何必固执?”火女显然是跟踪了他与夜灵多时,只是唯一的,那天早上,夜灵与白玉之将火女驱走,才没有令她们得知休书一事。
她说得都对,只是休书之事出入甚大。
“哼……果然知己知彼。”白玉之将蝶簪收好,平静说,“我要当面问一问芜儿,随后不管结果如何,定然当场写下休书。”
“休要耍花样,白少夫人不想见你。”火女道。
“那么也休怪白某不能从命。”白玉之低头继续弄墨。
火女厉声说:“白玉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白玉之从来只吃罚酒,对敬酒毫无兴趣。”白玉之一笔落下,勾出一笔浓重的一撇。
火女拔剑瞬间,银光刺眼,白玉之墨笔一挥,黑色的墨似乎笼罩在他们之间……
墨滴打在剑身上,墨汁四溅,落在火女眉心处。眉心处一凉,火女顿时怔住,长剑举在白玉之喉间,白玉之幽幽笑着:“若我投出的是一枚暗器,你早已没有命在。”
火女惊恐地看着他,没想到倾城公子竟有一身好武功。
“要么带我去见你们阁主,还有芜儿,要么……”白玉之用手拨开她的剑,冷冷地笑,“你似乎没有选择……”
“火女不怕死。”火女将剑重新架在他的颈边。
白玉之凑上前笑道:“圣教火女个个美如天仙,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火女一怔,握着剑的手一颤,白玉之修长的手指握住她握剑的手,火女身子向后一仰,白玉之伸手揽住:“如此娇艳如花的女子,我怎么会忍心杀你?”
火女顿时感到周身一热,倾城公子魅惑众生的笑,令她一时迷茫。
白玉之道:“听闻圣教火女身上的守宫砂一旦消失,便会被送去当作祭女。”
“你……你听谁人说的?”火女有些慌乱。
白玉之依然淡笑道:“这该是圣教内部规矩,那些为死而生的火女,其实大多是受到了教规处置的女人,而不是外界所说,那么刚烈果真会为死而生的,对不对?”
“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被白玉之抱在怀里,火女的身子原本滚烫,现在又变作冰凉。
白玉之眼角一动:“怎么了?被我说中了吗?要不要……我为你退掉守宫砂?”
“你……”火女气急,“白玉之……”
白玉之手上用力,将她搂在怀里:“以天为被、地为席怎么样?”
说完,将火女整个人转过一圈,按在假山石上。火女心跳如剧,这般俊美的男子,若是有这样的行为,原本她当不会拒绝,可……可圣教教规如山,况且这个男人竟然知道只有圣教之人才知道的规矩,定然有诈。
“我……我答应你!”火女一声叫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带你去见阁主和尊夫人。”
白玉之的气息吹吐在她的耳边,他幽幽地笑:“早这样……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适才还是温情脉脉的样子,立时冷如冰霜,白玉之用力甩开她:“带路。”
火女气喘吁吁,望着白玉之半晌,才挪动了脚步……
不远处,顾若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稍稍皱眉,她跟了白玉之这许多年,却不知道,他究竟有多深,圣教火女,又是何人?与之前突然出现的夜灵有关吗?
昨夜,云妃来信,要顾若莲往行宫一行,信上言明,惠云要见她!行宫,依然给她森森的感觉,那天夜灵留下的血案,令行宫戒备森严不少。惠云要见她,白玉之的母亲,自己曾去确认过她的身份。
她突然要见她所谓何事?
她来到惠云所居寒屋,依然恭敬:“夫人……”
“何必叫我夫人?”惠云转过身看她。惠云的脸,此次相见,比着上次见到,多了几分岁月痕迹……
顾若莲恭谨道:“自当对您尊敬。”
“哈哈哈……”惠云张狂地笑,“不必这样假惺惺,你在我儿子面前矫揉造作就可以了,不必在我面前假装。”
顾若莲一怔,心中不悦:“我与公子之事,已是过去……”
“是吗?”惠云笑得颇有深意,“若果真如此,你又怎会与云妃串谋,企图得到再次得到玉之呢!”
顾若莲一惊,看向她,惠云一副了然神情。顾若莲眼眸微转,心想,既然是云妃叫她来此,那么想必,云妃与她定有交流,她又奉献出了胭脂泪给云妃,那么了解到自己与云妃的约定,亦不必奇怪。
于是她镇定下心神道:“那么……惠云师太,找我来有何贵干?”
惠云笑道:“慕容芜被人劫走,那人……是何人……我想你该很清楚了。”
顾若莲微微垂眸,笑道:“怎么?师太也有兴趣吗?”
“莫言其实一直追查,只是碍于玉之,他各种推脱,皇上已经不耐烦。”惠云道,“若莲,你是聪明姑娘,应该明白我说什么吧?”
顾若莲皱眉:“若莲愚钝,请师太明示。”
“若莲,你可知道夜灵……是慕容芜的昔日情人?”惠云道。
顾若莲平静说:“听说过……坊间传闻不少。”
“那么……你又有没有听说,玉之要休掉慕容芜?”惠云镇静得可怕的脸令顾若莲心里发凉。
休掉慕容芜,她不曾听说过。可是一个被囚禁在行宫内的女人怎么会知道?
她将信将疑:“师太何出此言?”
惠云道:“莫非,你尚不知玉之写了休书给慕容芜?”
“什么?”顾若莲当真惊讶,此事她一点也不知道。
惠云笑笑:“看来玉之对你不过如此……”
“你……”顾若莲沉一口气,“你想嫁给玉之……就帮忙一件事。”
顾若莲看着她,突然感觉这个女人的气势凌人,不似一个被囚禁之人,对于她,似乎是发号施令。
见她犹疑,惠云接着道:“想法子……将夜灵诱骗到行宫来。”
顾若莲大惊:“什么?那怎么可能,那个人……嗜血如狂,武功高强,况且我根本不认识他。”
“想嫁给玉之的话,我相信你有的是手段,你可不是慕容芜,你的心思……呵,你能做到!”惠云笑得神秘。
顾若莲凝眉说:“我可以问,你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些事?又凭什么命令我?”
惠云稳稳坐下身,看她一眼:“就凭你想嫁给玉之,也是凭着这一点……你没有权利问我为什么……”
说完,她不再看她,门声响起,小碧竟从门外进来,冷冷说:“若莲姑娘,请吧。”
顾若莲又是一惊,小碧?她一直都在门口吗?她转眼看惠云。惠云的样子,实在不像一个正被囚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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