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就是明火山了。”
接近深夜,两人终于走出了密林,走过一片荒芜之地,便有一座高山耸立,云霄之内,满是巍峨气魄,只是这样远望,便有逼人的气势。
“山脚下有一处客栈,该是我圣教之所。”宋桑柔道,“这里极少有人来,那客栈只为防不时之需,应当可以安心住下。”
夜灵点头,二人来到客栈处,山脚下的客栈,以竹为主,却并不清幽,显得荒凉而寥落。
宋桑柔道:“进去吧。”
她推门进去,迎上来的人见到宋桑柔忙道:“宋阁主……”
宋桑柔点点头:“方子,前几日可有别人留宿?”
方子道:“有,有一行四人。”
“四人?”宋桑柔回头看一眼夜灵,夜灵奇道,“怎样的四人?”
“女的素面,男的很是俊朗,身边还跟着一个老者,和一个小童。”根据方子的形容,女的该便是慕容芜,男的是白玉之,那么其他两人又是谁呢?
宋桑柔道:“他们现在何处?可是上山去了?”
“本是的,他们比你们早到两天,可似乎老者的身子不是太好,故而耽搁了行程,老者似是有病在身,那一男一女出去找药了,只怕要过阵子才能上山。”方子说得恭恭敬敬的。
宋桑柔却不再是从前那般凌厉,道:“咱们这儿不是有药?老者得的是怪病不成?”
“这……我倒是没有问,素不相识的人,我也没好上前打听。”方子有点小心翼翼。
宋桑柔知道,她平日里霸道惯了,下面的人对她多少忌惮。
她道:“方子,来人是我朋友。”
宋桑柔倒是奇怪,白玉之该知道这间客栈是圣教之所,为何不出示令牌?偏要跑出去买药?
宋桑柔与夜灵一边向上走一边道:“带我去见见那个老人……”
方子点头,在前面带路,宋桑柔与夜灵互望一眼。
“那老人是何人?”宋桑柔很是奇怪,他们一路遇险,怎么还要与别人一同上路,并且看样子,他们要带老人一同去圣教。
夜灵摇摇头:“不曾听说。”
说着,已走到屋门前,方子恭谨地看着宋桑柔:“阁主……请……”
宋桑柔推开门走进去,门开刹那,突地一股白烟扑面而来,宋桑柔措手不及,立时,便感到周身无力。
“叛徒!”宋桑柔大叫一声,要回身抓住方子,却已无力倒地。
夜灵因非圣教中人,对于方子本就没有信任,适才心里有所怀疑,而没有迈进房门,见状,立刻钳住方子的脖颈。
方子大叫一声,脸色通红。
“说,谁让你这么干?”夜灵闪身避开白烟,屏住呼吸,“解药在哪里?”
“圣教迷魂烟没……没有解药,只是……过了十二个时辰自然好转……”宋桑柔瘫软在地,无力地说。
白烟渐渐散去,屋内除了地上无力起身的宋桑柔,并不见有其他人。
夜灵黑眸戾气纵横,手上力道更重:“说!是谁指使你陷害阁主?”
“哼,夜灵,你并非我圣教中人,凭什么质问我?”方子似乎有恃无恐,虽然被夜灵掐住咽喉,说话都不很利索,脸色憋得通红,依然不退避。
“我会杀了你。”夜灵狠声道。
“杀了我!白玉之、慕容芜也不用活了!”方子一字一字艰难出口,夜灵一怔,躺在地上的宋桑柔也是一惊非小,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可是,方子叛变,甚至要控制她,并且拿住了白玉之与慕容芜,那么想必圣教之内,一定发生了大事!她狠狠望着方子,夜灵捏着他脖颈的手亦缓缓放开。
方子阴森地放声大笑:“哈哈哈……没想到……宋桑柔也会栽在我的手上!”
他的笑声,好像一柄利剑直插宋桑柔心口!如此这样的张狂,圣教之内,一定是发生了内乱,而爹呢?又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方子大笑之中,夜灵发觉客栈下面已经围满了人。他眉头微皱,只见一人一身红色锦衣走上楼来,他眉眼带笑,一副趾高气扬,得意之色溢于眼底。他的身后,跟着的是圣教火女,还有一些黑衣男子。
“江岳山,果然是你。”夜灵冷冷道,方子对江岳山立时点头哈腰:“教主……”
教主!夜灵与宋桑柔同时大惊,宋桑柔挣扎着,虽全身无力亦是勉强站了起来,却终究迈不出一步便倒了下去:“江岳山,你说什么?你……你将我爹怎么了?你这个卑鄙小人!”
“那也比不上你……”江岳山素来谄媚的脸此时此刻满是傲色。
夜灵走到宋桑柔身边,扶住她:“你怎么样?”
“没事。”宋桑柔杏眼圆睁,瞪着江岳山,昏黄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目光里满是阴险狡诈,她真后悔,当初没有一刀杀了他。
她依然要愤而起身,夜灵却按住了她,冷静看向江岳山:“你要怎样?”
江岳山只是令宋桑柔失去抵抗的能力,却并没有杀她,显然是另有目的。
“令牌在哪里?”江岳山眉峰一竖。
令牌?那不是该在白玉之的手中?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将令牌还给白玉之,江岳山想必不知,所以他以为会在她的手中。
她心思一转:“你想知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贱女人!”他一脚踢过去,“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宋阁主吗?”
宋桑柔闪躲不开,幸有夜灵扶住她,江岳山看向方子:“方子,把这两个人给我关到地窖去!”
他瞥眼看夜灵:“夜灵,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走或者是出手,没有迷倒你果然不愧是夜灵,你应该知道,若是你轻举妄动,白玉之和慕容芜会怎样?”
夜灵扶着宋桑柔站起身,冷笑一声:“我不会出手也不会逃,但是江岳山你记着,若是天目老人和玉之他们有个什么,只要我夜灵活着,便一定会杀了你!”
“哈哈哈……”江岳山仰天大笑,“那么……还是等你活下来再说吧!”
他甩袖而去,方子和一众火女一拥而上。宋桑柔扫视这些人,他们有些人脸孔极是熟悉,她眼光停留在一名火女脸上,苍白脸色满是恨意:“紫,竟是你!你……也会叛变!”
那被称为紫的女子轻轻低下头去不语。二人被压着,走到客栈之下的地窖,这里名为地窖,却因为曾关押过一些圣教敌人,而基本改成了地牢一般。二人走进来,紫点亮了墙壁上的灯。火光微微,夜灵扶着宋桑柔,只见地窖之中,白玉之与慕容芜皆靠在墙角,还有一名老者和一名小童。
“大哥……宋阁主……”白玉之脸上有几许失望,他原以为只要他们二人平安,便可以有望出去,打碎江岳山的阴谋!
铁门被关上,夜灵扶着宋桑柔走到一边坐好,他看向白玉之:“玉之,你们是怎样被关押起来的?”
夜灵想,以白玉之的智慧,想要骗过他该是不易。他和宋桑柔之所以如此没有防备,是因为宋桑柔极是相信方子,也相信圣教之地,圣教之人不会有异!
白玉之叹息一声:“因我见这客栈中无人所居,心里有了怀疑,已经特别小心,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方子他们都背叛了圣教!”
“我也没想到,我圣教以教规森严闻名于世,可笑……如今却一起背叛了爹……令那个小人得逞!”宋桑柔苍白的脸色有流露着丝丝恨意,一丝一缕地纠缠在眼眸中,她恨恨地握紧双手,胸臆间的恨,令周身颤抖不止。
“我不相信一个江岳山能翻起那么大的浪来。”白玉之冷笑摇头,“大哥,你说呢?”
“他的背后一定有个强援在支持他……”夜灵自然明白白玉之所指。
白玉之平静道:“李铭辅……”
李铭辅?皇帝!除了夜灵,其他人都不觉惊惧万分看向白玉之,夜灵接着道:“看来……惠云对李铭辅失控了……”
白玉之清澈眼神流动一丝怅然,好像陷落了缕缕过往里,他枉然一笑:“这一点,我真是不如李铭辅,是不是?”
“不,只是你心里的情念更多而已……”夜灵知道,他又是想起了自己屡次受惠云利用和控制,不能自拔。
想来这一切的因由,自是因为他心中的感情细腻丰富,更容易陷落在情感的陷阱里。
“你们在说什么?是说皇帝居然和江岳山那个败类联手?”宋桑柔看着夜灵和白玉之,他们两个人似有与生俱来的默契。
虽是才得见面,可只是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
“不错,这还不是最糟,我只怕低估了李铭辅,还有……江岳山。”白玉之眉心微结,俊美容颜笼着一层冰霜之色,唯有眸光暗淡。
“江岳山这个人,有点小聪明,却胆小怕事,若背后不是皇帝,想必他不会有这么大的勇气来背叛圣教。而一旦他这样决定了,他卑鄙的手段不会少……”慕容芜忽然忆起当初,她出嫁白玉之之前,江岳山与季芸联合,差点将她的婚事破坏。
“我早该杀了他。”宋桑柔懊悔不已。
“现在他们的目的是要那块令牌,想必教中依然有没有依从他们之人,况且,江岳山若要名正言顺地坐上圣教教主之位,有了那块玉则不需要太多理由,亦不会引起江湖纷争,所以……现在那块玉对他很重要。”白玉之凝眉分析。
夜灵忽而冷笑:“我却只怕想要那令牌之人并非江岳山。”
“你是说……李铭辅?”白玉之看向夜灵。
夜灵点点头:“不错,李铭辅嫉妒你几乎成狂,凡是你的东西,他统统都要。当初他一心要占有芜儿,便是出于这样的心。况且我听闻,云妃之父已有不臣之心,想必没有兵权的李铭辅极需要圣教之力,而他却又不想再受惠云控制,不想再令你来帮他,所以……便联合了江岳山彻底摆脱惠云,毁掉你!”
“只是不知道我们有什么法子可以离开这里……”白玉之望望这地窖,当时因有几次将敌人关押在此,而重新修成了一座地牢似的所在,想要逃出去却不易。
说着,铁门被缓缓打开。紫缓步走进来。
宋桑柔仰头看去,看见紫,她抑制不住心中火气:“你来干什么?你这个叛徒,我真是想不到,你亦会背叛爹,想当初爹为了救你性命,耗费了十年功力,你却如此恩将仇报,定然不得好死。”
紫微微垂首,面无表情,只道:“慕容姑娘,教主有请。”
江岳山?!慕容芜一惊,看向白玉之,白玉之修眉深凝,心中自然知道江岳山的企图。江岳山对于慕容芜一直不曾死心,这次要去,想必……
想着,只见慕容芜忽然站起身,走到紫的身边,神色从容。紫倒是有些奇怪,她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芜儿……”白玉之却站起身,润玉一样的目光幽幽看她,慕容芜轻轻一笑:“放心。”
“小姐……你不能去……”林海源咳嗽着扑上前去。
慕容芜忙道:“林先生亦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她没有多说,而是转头看向紫:“还不走吗?姑娘?”
紫这才回神,转身之间,目光无意与宋桑柔相触。宋桑柔冷若冰霜的眼神,不禁令她身子一抖,她连忙出门,将铁门锁好。
“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要令小姐受这样的苦?”林海源脚步已然蹒跚,嗓音沙哑,却依然冲到白玉之身前,揪住他的衣领。
白玉之眉心凝结,眼里浓郁的忧色令俊美脸容看上去严峻不堪,他任由林海源揪住,任由他摇晃着他的身子,他不语,只是望着门口。
慕容芜临走前的眼神,和那轻轻一笑,他懂了。适才,他说,不知要如何才能逃出这座监牢一般的地窖。想必慕容芜定然想要先出去后,再行计策。只是,芜儿,对方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又岂是你单纯之心可与之相抗?
外面,无论是江岳山还是李铭辅皆对她心存不轨,她若要想法子救他们出去,甚至搞清圣教如今的局面只怕不易。眼里的痛色越发明显,夜灵自然是懂得的,他上前道:“老人家不要激动,相信玉之定不希望芜儿有事。”
“你……”林海源一句话未出口,便剧烈的咳嗽,他的身体想必亦禁不起这地窖的湿气。
“师傅,您不要再动气了,我们如今被关在这里,万一您的身体有个好歹的,让我怎么跟慕容公子交代?”青儿从旁劝说。
然而林海源却牙根紧咬:“白玉之,若是小姐此去有个三长两短,你我两家的仇恨上,想必又要加上重重一笔。”
一直没有反应的白玉之身子不觉一颤,他终于看向林海源,冷冷面色却有坚定的神情:“你放心,若是芜儿此去遭人欺侮,我定然手刃那人,若她……”
他微微一顿,终是道:“若她遭逢不幸,我白玉之亦不会吝惜这条命,黄泉之路,定与她共赴……”
他言语铿锵有力,眼里却是深深的无力,他转身过去,掩藏心内眸底的万般纠结,他竟……只能看着她被带走,竟……如此没有用!
夜灵自然看得出他的自责,白玉之从小便是喜欢自责之人,他常常自责,令他活得比任何人都还要累……
“玉之,这位老人是……”
“仇人!”白玉之斩钉截铁,对于林海源他同样没有好感。
夜灵知道白玉之此时心中烦乱,他看向林海源,林海源亦看着他:“你是夜灵……你没死?”
夜灵微微凝眉,倒是奇怪他怎会认得他?
“老人家,您认得我?”夜灵走到他跟前,林海源点点头:“不……不认识,只是听少爷提起过,只说小姐倾心于大盗夜灵,但夜灵被季芸设计害死。他死后,小姐一蹶不振,放纵自己,你既然没死?为何还要小姐嫁给白玉之?”
夜灵微微一怔,看向白玉之。白玉之始终不回头,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握住。宋桑柔亦是低下头,夜灵与慕容芜的一段往事,曾被许多人议论。甚至有人说,夜灵是为了妩妆才与慕容芜接近。
“老人家你是慕容家人?”夜灵没有回答他,只是岔开话题。
林海源点点头:“不错,所以……我们和白家是定要算清这笔账的!”
“算清与否,还是要你们家少爷弄清事实再说吧!”白玉之忽然回身,俊美的脸上阴云密布,他很少这样激动。夜灵忙走过去,拍了他的肩:“玉之……”
他眼神示意他,白玉之压下莫名之火,走到另一边,夜灵跟了过去,低声说:“说说吧?怎么回事?”
白玉之沉一口气,对夜灵简单讲了林海源的来历,夜灵倒是惊异于慕容绍的心思,是什么样的阴谋环境下,才能让一个人从少年时起便装病在身?他的用心亦不可谓不深……
慕容芜随紫来到江岳山的房间。房间内燃着烁亮的灯火。江岳山见她进来,那张原本怯懦无奇的脸,更显得猥琐奸邪,慕容芜瞥眼不看他,江岳山却向紫挥挥手:“下去……”
紫退了出去。
江岳山走到慕容芜身前,捻起她一缕秀发:“芜儿,我说过,你会是我的。”
“江岳山,我也说过……不可能……”慕容芜看也不看他,鄙夷蔑视的神情却一点不少。
江岳山手上用力,忽地攥紧慕容芜长发,慕容芜一痛,瞪向他,江岳山恶狠狠地咬住牙:“不论你怎么说……你……我是要定了!”
“江岳山,你敢吗?”慕容芜忽地眯起双眸,水样的眸光照见他一瞬的惊异:“我不敢?慕容芜你是说梦话吗?”
他突地用力,将慕容芜甩到在床上,床幔摇晃落下,江岳山上前一把拽下床幔,纱幔落地,木床几乎塌了一样地摇动。
慕容芜却傲然的扬眸,江岳山扑倒在床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右手扯开她的衣领,露出凝白肌肤。慕容芜素面容颜冷气森凉,却不见惧色,她挑着嘴唇,冷笑连连:“江岳山,你敢吗?我说你不敢……”
“我现在就要你看看我到底敢不敢!”江岳山欲将她衣服扯下,“我倒要看看,能将倾城公子都勾引了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慕容芜望着他平静异常,“好!你随便,只是……你是否问过了李铭辅?”
手上动作,顿时停止,江岳山怔然望她,不可思议的眼神令慕容芜心中豁然。果然,白玉之和夜灵猜得不错,李铭辅和他果然是串通了的!而他的靠山也正是李铭辅!
慕容芜唇角弯弯,故作镇静:“怎么?不是要尝吗?为何不继续?”
她挑眉看着他,江岳山她太了解,胆小怕事至极,贪财好利不堪,若要他因为自己一个女人而得罪李铭辅,如此不划算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做。
他突地捏住慕容芜下颌,几乎捏碎了:“你威胁我?”
“对!我威胁你,若你不怕皇帝怪罪,若你不怕失去后盾,你就尽管为所欲为。”慕容芜有恃无恐。
他亦曾听说,李铭辅的确为了得到慕容芜用尽过手段。这一次,李铭辅虽未曾刻意提起,但他亦不敢轻举妄动。
江岳山缓缓松开她,眼里怒火丛丛:“你怎么知道……”
慕容芜坐好,整好衣衫:“因为凭你,还掀不起这么大的浪。”
“你……”
“别说我看不起你,是你从来没有做一件让我看得起的事情。”慕容芜沉一口气,看着他,“我要见李铭辅。”
她不再尊称他皇上。
江岳山冷笑道:“皇上却不是你说见就见得到的。”
“哦?”慕容芜缓步走到桌子边,倒一杯水,“那么令牌也不是他想要就能要的。”
“什么?”江岳山一惊,看着悠闲饮茶的慕容芜,慕容芜眼角微动,挑着看他一眼,随即唇边笑容盈盈,“那令牌对于你不过是个教主之位,但恐怕对于李铭辅便不是那么简单了吧?”
“你……你到底怎么知道的?”江岳山惊异看她,一把过去抓住她的肩。慕容芜依旧平静,笑着道:“呵,很容易知道,但是我却不想告诉你,还有……不要以为你策反了圣教之人便可以一手遮天了,还不是……李铭辅的走狗!”
“你……”江岳山一怒,一掌打在慕容芜脸上。慕容芜脸颊热辣,唇角溢出血迹:“不让我见李铭辅,就最好也不要让李铭辅来见我,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江岳山却懂得的,女人几句话有时往往如刀似箭。
他自然可以不让她见李铭辅,可万一一天李铭辅要见她,的确不能阻止。
“好!就让你见他,可是你也给我记着,你要是耍什么花样,你的白玉之……我会用百种圣教的秘药让他生不如死!”江岳山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去,“看住门口,不得让她踏出半步……”
声音消失,慕容芜松一口气,她想,要救白玉之他们,应该先要见到李铭辅,她要知道李铭辅的计划和目的。一整夜,她都没有睡好,李铭辅不比江岳山,并不好对付,李铭辅一定在流城,并不可能赶得过来,但江岳山一定有方法让他知道,他却一定会有对策。
第二天醒来,尚自迷迷糊糊,便听到门声响起。她很快迅速地整理了衣服,只见,门外走进两人,江岳山与一个陌生人。那人一身侍卫装扮,脸色肃然。
“皇上在流城不可能赶得过来,你有话便与这位刘将军讲。”江岳山面无表情,对于慕容芜他心里一定充满了怨恨。
慕容芜当然知道,缓兵之计下,希望可以寻到救白玉之他们的机会。
慕容芜看看那个刘将军,冷笑道:“可惜,我不想和不相干的人说话,既然李铭辅不能来,那么便等他来了再说吧。”
“你……”江岳山走上一步,“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说过我要见的是李铭辅。”慕容芜转而坐下身。
江岳山刚要说话,刘将军却阻拦住她:“不要说了。”
他走到慕容芜身前,依然没有表情,他的眼里亦看不出情绪:“慕容姑娘,皇上远在流城,斗彩大会将至,有许多要事分身不开。若慕容姑娘有话不妨与在下说,在下一定如实转告陛下。”
“哦?”慕容芜看他一眼,上下打量,“好,那你就去转告他,想要令牌就亲自来见我!”
慕容芜说得颇有气势。
刘将军眉心一凝,望向江岳山,江岳山上前一步:“慕容芜,你不要以为皇上会真的对你这样嫁过人的女人上心,呵,皇上见过的女人多了,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是吗?那么你就原话去回给皇上吧,若他执意不来,或者说对令牌没有兴趣,那我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一死……”慕容芜转头看着江岳山,微笑说,“江岳山,你以为我怕死吗?”
江岳山眉头微蹙,的确,慕容芜不怕死。
“所以,你最好叫他来见我,我可以等他,而实际上我不等也不行不是吗?”慕容芜若无其事,看看江岳山又看看刘将军。刘将军脸色阴暗,却尽量保持平静,沉声说:“好,江岳山好好善待慕容姑娘。”
说完,转身而去。江岳山恨得牙痒痒,他瞪着慕容芜,亦跟着出门去了。差不多中午时分,紫端了饭菜进来,紫看着慕容芜:“慕容姑娘,教主说,若是姑娘不吃,就见不到皇上了。”
慕容芜抬眼看了看紫,紫是个有些清冷寡淡的女子,样子却是秀美的。听宋桑柔的话,这女子该是受过天目老人恩惠的。
慕容芜笑着拿起筷子,看桌上的菜色倒是很不错,她夹了吃了口,赞道:“真棒呢,味道很不错?你的手艺?”
紫微微一惊,慕容芜却心想,江岳山对于自己还是多少有了解的。若是从前的自己,一定不会吃的,可是现在的自己,却会想的更多。
紫道:“你不怕有毒?”
“毒?怎么会?杀了我,他不但得不到他要的东西,更会遭到后台的责怪,这么得不偿失的事情,江岳山不会做。”
慕容芜说起江岳山的口气,轻蔑又不屑,紫转身要走。
慕容芜却叫住她:“紫姑娘是吗?听说你们圣教之人都以忠诚著称,不知道受人之恩,却要如何相报呢?”
紫一怔,身子大震。她背对着慕容芜,可慕容芜却能感到她的颤抖。
慕容芜继续吃一口菜,悠悠地自言自语:“十年功力呀,这种再生之恩,若是我啊,那是粉身难报的,不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江岳山混迹在一起,哪里还会有什么情义之心……”
“不要说了。”紫倏然回头,看着慕容芜,“你什么也不知道,教主他夺位是不对,可也是被阁主逼的。他一直以来,都承担了许多误会。你不喜欢他,当然要说他的不是,其实他是一个心地很善懂得照顾别人的人。”
慕容芜一愣:“呵,原来如此……我不喜欢他,那么难道你喜欢?”
紫脸色微微一红:“与你无关。”
难怪,一个受过天目老人如此恩惠的女人也会背叛圣教,一旦被情爱左右,人的心是很难把握的。
“紫姑娘,也许我说江岳山的话不对,但是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想一想,江岳山的所作所为……跟你所说的心地善良……懂得照顾别人可符合吗?天目老人如此信任他,甚至不惜和自己的女儿撕破脸,也要把教主之位传给他,他却因为与宋阁主的矛盾而恩将仇报。紫姑娘,我只希望你不要痴心错付,反而被人利用了,背上个忘恩负义的名声。”慕容芜一字一字恳切,紫目光微微闪动,似乎有往事在眼中川流不息。
慕容芜知她动容,连忙再进一步:“紫姑娘,我只恳请姑娘去给宋阁主一个交代,毕竟你受过人如此恩惠,即使是背叛了,给对方一个交代总是该的吧?我会吃饭,可是宋阁主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吧?她肯不肯吃江岳山的饭,便不得而知了。姑娘我言尽于此,姑娘若方便看望阁主,只帮我带句话便好。”
慕容芜知道,她如此说,紫不管如何都会去走一遭的。
紫看着她,慕容芜道:“只说,我很好,在等皇上来到明火山,不必为我担心。”
她想了想又说:“这……该不是什么为难之事吧?”
紫低头一思,不错,自己也的确应该去给宋桑柔一个交代,不为了宋桑柔,不为了圣教,也要为了天目老人。
十年功力,再生之恩,自己却恩将仇报,心里本身便是极是不安,若带句话这种事也要为难,自己的良心更加过不去了。
她点头说:“好,我会去给阁主交代,也会帮你带话。”
说完,转身而去,慕容芜微微松一口气,只希望白玉之他们能领会她的意思,这恐怕是他们可以计划逃走的唯一机会!紫,也是他们唯一的突破口!紫听了慕容芜的话,心内的愧疚感铺天盖地,她站在地窖门口犹豫,回想过去,她不知究竟要如何选择。
“紫,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江岳山。紫回头看他,眼里有水溶溶的情绪。江岳山一惊,轻轻捏起她的下颌,她微微抬眸,泪水便落了下来。
紫别开脸,江岳山心中一思,道:“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宋桑柔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可是那般无情之人?我说了,是宋桑柔联合了这些人,带这些人回圣教便是要置我于死地,我只是自卫而已。”
“教主呢?”紫道。
江岳山知道,他指的是天目老人:“放心,他毕竟对我是极好的,我如何待他你也看到了,他的饮食也一直是你照顾的,即使这次出来,不是也交代给了赤?”
不错,她可以信任赤,紫依然忧虑:“可是,你喂那迷药给教主,教主整天胡言乱语,脑子越来越不清醒,不会有事吗?”
“你放心好了,只要到时候斗彩大会结束,皇上封赐圣教为国教,我自会去给他吃了解药,到时候只要他与宋桑柔愿意离开圣教,我绝不为难他们。即使他们不愿走,只要不与皇上作对,无论他们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你放心,我只关他们到斗彩大会结束。”
江岳山说得信誓旦旦,紫叹息一声:“你千万不要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江岳山望着她,状似深情。
紫道:“我可以去看看阁主吗?阁主的性子,我怕她会不吃东西。”
江岳山犹豫了一下,想来宋桑柔的性子倒是可能,反正这地窖他们该是逃不出的。
他点点头:“当然可以了,去吧。”
紫点点头,去开地窖的门,江岳山转身走了,并不担心紫会放走这些人一样。紫打开门,地窖中的人齐齐望过来,她还是谨慎地锁住了大门,走下台阶,她见宋桑柔一直看着她。
宋桑柔的眼神如同一柄剑,要将她一箭穿心。紫不敢直视她的眼神,她走到她的身边,宋桑柔此时毒性已解,她仰头看她,并不起身:“你来干什么?别告诉我是来找我叙旧。”
“阁主,我……”紫看看宋桑柔身边的饭菜,她是吃了的,还好。
“阁主,我只是帮慕容姑娘带一句话。”紫轻声道。
慕容芜?宋桑柔看向白玉之与夜灵,白玉之微微蹙眉望过来。忽而唇角一挑,他似乎懂了,紫既然可以为慕容芜带话,那么便是可利用之人。他忽然放松了表情,看一眼夜灵,夜灵是心照不宣的眼神。
宋桑柔道:“什么话?”
紫道:“慕容姑娘说,她在等皇上来明火山,叫你们不要担心。”
李铭辅?白玉之与夜灵相看一眼,宋桑柔道:“你就只是来带这句话的话,你带到了,可以走了。”
“阁主,教主他不会有事。”紫始终低着头。
宋桑柔立时站起身,直视着她:“我爹?你们到底将他怎样了?我可不信江岳山那个小人会善待爹。”
紫听了,抬头说:“阁主,您对他的误会太多,其实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其实若不是阁主步步相逼,又何至于令他……”
“我逼他?呵,你脑子没有问题吧?我逼他?”宋桑柔嘲讽地大笑。
紫的脸色微微滞住,叹息说:“阁主,您从来没有爱过江岳山,甚至一再地陷害他,因为教主欣赏他,你便要毁掉他,利用慕容芜,令教主对他失望……”
“我利用慕容芜?我为什么会利用慕容芜?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他一直对慕容芜心怀不轨,我怎么会想到利用慕容芜?呵……紫,我从前只道你怯懦害羞,根本不配做我圣教火女,可想不到你竟一点思想都没有。你难道不知道,当初他派人四处找夜灵与白玉之的麻烦,还到慕容家去威胁慕容绍,目的就是慕容芜吗?如果他没有这个把柄,又怎么会让我利用?我没有爱过他……那么请问,他有爱过我吗?他不过为了攀附圣教,讨爹欢心,可惜爹不知中了什么圈套,一直对他偏听偏信。紫,当初爹救你,你可知道为什么?”
紫一怔,不错,她不过是圣教之中普通的火女,平日里因本本分分,又不多话,颇得天目老人信任,留在身边。可圣教教规森严,火女任务失败,必死无疑,因自己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甚至不敢抬头,教主只令她留在圣教,从不指派任务。
但只有一次,她随赤一起阻拦圣教入侵者,不幸受伤。自己是从来没有功劳的火女,没有资格用圣教的秘药,原本以为会就此死去,可是教主却用了十年功力救她,一直令她不解。
宋桑柔见她错愕,冷笑说:“爹认为,他难为了你!你本来便不是执行任务的火女,他却令你出战,连累你被人毒害受伤。而爹之所以这般看重你,除了你从不乱说话也不多与人交流适合留在身边外,还因为……你这柔柔弱弱的性子,像极了我娘,我娘亦是这样,可到最后,她却有勇气为了爹而死!”
什么?紫震惊地抬头看她。
宋桑柔眼里泪光闪动:“他一度自责害你受伤,又不能破例用秘药医治你的毒伤,故而……耗费了十年功力,只为了救你!换来的却是你的忘恩负义!”
紫急促地喘息,脑海里尽是天目老人对她的种种好。
“紫,我不知为什么连你也会背叛爹,可我告诉你,我爹和我即使有对不起圣教里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对不起你!任何人叛变我都不意外,唯有你!”宋桑柔言语激烈,紫渐渐不能承受似的步步后退:“我……”
“你受了江岳山的蛊惑吧?这个男人,胆小怕事,卑鄙无耻,最能的就是骗女人!想必,你便是其中之一吧?”宋桑柔一语中的。紫却立时道:“他对我很好,是唯一会儿讨我欢心,会夸奖我的人……他不会骗我……”
宋桑柔一怔,随即冷笑,果然如此,她不过随口一说,却中了。看着紫幽幽的表情,她便明白了一切。女人一旦动了感情,就会变得迷茫,甚至不顾一切。那些曾经的恩情,在爱情面前,都变得渺小了。
夜灵与白玉之听着,大概明白了,便是一个平日里在圣教那种人人以本事说话的地方,平庸度日的自卑女子,越来越自卑的时候,看见了一缕阳光,却不管这缕阳光是不是带着毒药而来。
白玉之忽然冷哼一声:“紫姑娘,从前我倒是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勇气,敢背叛圣教。我想……如果我没有猜错,教主的异常,是因为江岳山一直利用你,你在教主身边,教主又十分信任你,而对教主下了什么药吧?紫姑娘,还真是平日小看了你,连下毒这种事都下得去手,早知道,该早点指派些任务给你的,倒是我圣教不知怜惜人才了……”
白玉之一番冷嘲热讽,宋桑柔却是果真愤怒的,一步上前,逼视着颤颤的紫:“紫,若是爹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你这个助纣为虐的叛徒,被江岳山利用了,还不自知!”
“不……”紫不愿再听下去,转身不看宋桑柔,她纤瘦的背影,盈盈颤抖。
“他不会伤害教主的,不会……”紫有些心虚地回答。夜灵向宋桑柔使一个眼神,宋桑柔一怔,会意道:“紫,我相信你只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当然,也许你愿意继续相信江岳山,但是我是否能请你多加照顾慕容姑娘,她一个人面对江岳山和皇上一边势力,处境危险,也请你帮我带句话给慕容姑娘。”
紫看向宋桑柔,宋桑柔看向白玉之,白玉之脸色平静,心内却波澜汹涌,他亦知道,这也许……会很危险,却只是笑道:“紫姑娘,帮我转告芜儿:一湖碧水,无字石碑,蛱蝶丝绢。”
此言一出,夜灵微微一诧,宋桑柔亦是不解,但怕是慕容孤该懂得的。
紫微微凝眉,心中默念:“我记得了,一定带到……”
紫转身要走,宋桑柔叫住她:“紫,希望念在昔日的情分上,一定……要保爹周全……”
紫站在台阶上,许久,不曾言语,最终,她望着宋桑柔,点了点头。
紫离开后,夜灵方道:“玉之,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芜儿……会懂吗?”
白玉之看向夜灵,曾几何时,自己总是在湖边凭吊逝去的好友,那石碑下曾埋着夜灵杀人之时所用擦血的蛱蝶丝绢,白玉之思量一番道:“我希望她能懂,告诉李铭辅令牌在白家石碑下……”
宋桑柔不明白:“可令牌明明就在你的身上啊?”
夜灵却领会地笑了:“玉之是想,令芜儿有个说法与李铭辅谈条件,否则芜儿是不会说出令牌所在的,那么……又有什么资本与李铭辅谈判?而紫……我们要想法子感动她才行……”
白玉之笑笑:“不错,宋阁主,我想最了解紫的该是你吧?”
宋桑柔冷笑:“我原以为我了解,哼,可如今我不敢说。”
白玉之挑唇笑道:“我以为……这个女人是可以成为突破口的。”
宋桑柔凝眉思索,她亦相信紫并不是坏,而是被江岳山迷了心。
夜灵道:“我们便等着李铭辅来,李铭辅若是来了,玉之,我相信他会想方设法地羞辱你,这一点也是可以利用的,不是吗?”
白玉之微笑坐下身:“是,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我们才好到圣教,救出天目老人,到时候我还要赶回斗彩大会,完成爹的遗愿……”
忽然有种大战临头的感觉。
几个人不再说话,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
紫同样带了话给慕容芜,慕容芜想着白玉之的话,记忆里,她曾经在那个湖边无字碑下发现了蛱蝶丝绢。
白玉之是何意?却一定是个暗示。想着,门被缓缓推开。是紫。
紫走进来,手中端了一壶茶:“姑娘,这是上好青叶。”
慕容芜看看她,虽说刘将军交代了不要怠慢,却不至于要她这样精心地伺候着。
“紫姑娘,该不是江岳山要你来的吧?”慕容芜看看紫,紫的眼里有缕缕忧色,容颜略微苍白。
她低头不语,慕容芜感觉她似是有难言之隐,莫非白玉之他们出了什么事?
“紫姑娘,可是宋阁主他们……”
“不,慕容姑娘不用担心。”紫幽幽地说,却依然犹豫不决。
慕容芜想,她该是有话要说:“紫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慕容姑娘,听说白公子亦精通医术。”紫的话,有些耐人寻味。
慕容芜点头道:“不错,而且,那位老者,你也见了,本便是位医者,紫姑娘可是遇了为难之事?”
紫面色难为:“嗯,我有些身子不适,却不想圣教的圣医诊治。”
慕容芜心下一思,见她样子,始终低垂着头,想必是什么难言之隐。
于是道:“紫姑娘尽管去找他们好了,无论是玉之还是林先生,看在你肯为我们传话的份上,都会帮你。”
“是吗?”紫将头低得更深,“可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坏女人……”
慕容芜一怔,紫的神情悲伤,很是令人心中柔软,她刚要出言安慰,紫却转身出了门,她依然锁住了房门,吩咐了人好生看守。可慕容芜却感觉,她心中的懊悔已经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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