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玉驹也有优点,他乐于助人,挺会“来事”的,教语文课的郑老师是军属,每月他都帮她往五楼上扛液化气罐,从不打怵。他和同学关系处得挺好,遇到班里的哪位在校外挨欺负了,他总是自告奋勇拔刀相助,常常是让人家揍个鼻青脸肿,他嘿嘿一笑满不在乎。
据说毛毛虫事件被当作历史污点记到于玉驹的档案里了,可还有一宗烧毛豆的事被他的哥们压着没有向老师报告。
说起来挺有意思,那是秋天的一个星期天,于玉驹和班里的十来个同学骑车到郊外野游,转来转去觉得没什么好玩的,于玉驹看见一片豆子地来了灵感。他带头拔豆秧堆柴火烧毛豆吃,吃得大伙这个乐呀这个香呀。吃完了,有人才想起,人家来抓咱咋办?把人家的毛豆烧了一堆。于玉驹慷慨地掏出十元钱用石头压在豆地里了。八项注意咱得学着,可这火也得灭掉呀,人们瞅着于玉驹请他拿主意,他不慌不忙学着电视里一休的样子说了声不要着急,请两位女同学跑到前面的树林中休息休息。然后他示范似地解开裤带掏出那东西开始灭火,于是七八个“水压重机枪”向着余火一起扫射,顿时烟雾升腾,火焰渐熄,大战告捷。回城后,下乡小分队中自有快嘴快舌者与未去的同学大谈烧毛豆的缭绕余香。等二天,真有几个被馋虫勾出来的野味美食家骑车十数里寻到了烧毛豆的遗迹,他们拂去灰烬拾豆粒,大行饕餮之举。没想到中了共军的埋伏,一个膀大腰圆的农民握着镰刀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美食家们高喊冤枉,最后还是每人扔下两元赔偿费才被释放了。回来后,他们感慨颇多,两元钱倒不在乎,只是骂于玉驹他们谎报军情,那烧毛豆根本就不好吃,臊的轰的还有点咸味。待于玉驹说出原委,那是经过我们加工了,后去的几位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在大家的笑声中,美食家里有一位蔫萝卜的人咬着牙根说于——呀,你真是缺了大德了,咱们走着瞧!
于玉驹怎么叫于——了,这得从郭老师那说。
你一定早就听出来了,于玉驹这个名,你怎么念都别嘴,有时你站在远处喊他,于——玉——驹——,可干使劲你张不开嘴。
恰巧班主任郭老师就有上班点名的习惯,恰巧郭老师的口音就有点南腔北调。他是华东师大物理系毕业的高材生,物理课在市里有名,就是普通话说不好。他把日本总说成义本,宣传读成酸传。郭老师脾气还挺倔,长着一副婆婆嘴,磨叨起来没完没了。“你们在学校住宿的同学玉(褥)子一定要铺厚一点,别着凉啦。要多七(吃)点好的啦,增加一点业(热)能啦。”据说,凌城中学的老师们至今还保留着前些年郭老师创作的被戏称为中国一绝的最佳短句,就是说他听到过一个国际新闻,然后告诉大伙说“英国首相西西戏戏啦”。人们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懂他说的是哪国话,“就是西西戏戏啦!”郭老师一着急连说带比划,出了一脑袋汗,牙都急疼了,人们才明白他说的原来的是“英国首相希思逝世了”。
所以郭老师每逢念到于玉驹的名字时,尽管他挟眼镜稳住神,运足丹田气,努力调动嘴皮舌头各个器官,可还是念成了“于——”,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于玉驹也是满脸不高兴。
也许就是从名上来的,反正郭老师对于玉驹看不惯,于玉驹做好事助人为乐,开运动会为班里拿长跑冠军,在火车站拾到钱包交派出所这样的事郭老师像是看不见似的,表扬起来也是轻描淡写,而对于玉驹的缺点毛病却严厉得狠。
“我说于——呀,今天我可要枇评你啦,咱班墙报那张酸(宣)传画上的姑良(娘),是不是你给画上胡子的呀?很好看的一位姑良(娘),你给她长上胡子,戏(是)什么意西(思)呀!?”
“那张画二林他哥在这念书时就贴着,有七八年了,该长胡子啦。”于玉驹小声嘟嚷着。
“有意见可以提么,你的态度不对,我告诉你,于一一”郭老师的态度倒严肃起来。
“我不叫于一一,我叫于玉驹!”
“我知道你叫于——已(玉)——一(驹),于一一嘛,我念的不是很对很标准吗?”郭老师又用手挟了挟眼镜,他有些生气了。
同学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呢!严肃一点好不好!”郭老师一本正经。“我说于——呀,你的名计(宇)从物理学语音学的基本原理看,都不符合中国人的发音习惯,你戏不戏要改一个顺口的名计(字)啦?”他行使班主任的权利来了。
可是于玉驹一拨楞,倔劲也上来了:改什么?我这名有讲,我爷翻了半宿字典给起的,是老于家宝玉一样的马驹子。有本事把你自己家的事管好得了。他嘟嘟嚷嚷小声地说着,末了,他不知怎么竟带出来一个在中国最常见也是脏最难听的一个动词。
事态由此发生了质的变化。昨天,郭老师因为煮饺子煮成了一锅面汤和妻子打仗,一直打到学校来,他老婆吵着要和他离婚。今天于玉驹竟敢在全班同学面前揭他的疮疤,郭老师脸上所有的神经和血液都在做加速运动,两眉之间立刻拧出一个川字来。
“什么,你竟敢骂人,还像个中学生么!你想想你平习(时)的表现,啊,毛毛虫,啊,我还才听说又有烧毛豆七(吃),往农民辛辛苦苦种出的豆子上尿尿,不机(知)可起(耻)呀!不机(知)可起(耻)呀!”
郭老师气得眼镜在鼻梁上乱颤。
于玉驹和郭老师的双边关系一下子进入了冷冻期。于玉驹后悔了,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小事。问题的严重性倒不主要是考试升学前途什么的,除了是他想到了郭老师家中有难而自己又给他疮上撒盐让老师伤心外,还有一桩压在他心底的愿望使他冷静下来,就是学校即将组织一次学军夏令营,据说其中有一项活动是实弹打靶,那将是一件多么有趣多么过瘾的事情,他甚至连做梦都盼着这一天。可是夏令营的名额是有限的,得罪了班主任,你的梦想还能实现么?蔫萝卜就曾用嘲讽的口气戏虐他:哎,于一一,想去夏令营打枪玩么?你得烧点毛豆加工加工给郭老师套套近乎打点进步。于玉驹不理睬蔫萝卜的冷嘲热讽,只是反复找郭老师检讨说他吐出的那个脏字是纯属无意的,今后一定改一定改。于玉驹的爸爸于大光三天后还亲自来学校给老师赔理道歉,他说自己的孩子最大的缺点就是淘气,从小就淘。家里的录音机照相机电动玩具没有他不敢拆卸的。他说大前年从省里得了个影展的获奖证书,一眼没看住,竟让这淘气的孩子给叠“啪(PIA)叽”了,还有一次于玉驹到他妈妈工作的饭店去玩,看见一只大花猫,用剪刀把它的胡子全铰光了,可怜那老猫见着耗子急得喵喵乱叫,可就是逮不着。于大光骂了一通自己的孩子后就满脸堆笑,说我在市艺术馆搞摄影总是出差呀采访呀不在家,这孩子就交给郭老师您啦,您严厉管教该打该骂不必客气。于大光接着说孩子的名字是别扭可要改还得跑公安局派出所太麻烦了,你就叫他于一一也挺好,一心一意好好学习嘛。
郭老师此时也显出了灵魂工程师博大的胸怀和度量,没有关系的,没有关系的,毛主席不是早说过吗,犯了错误改下了就是好同计(志)嘛!
郭老师后来又找到于玉驹,“你别辜负了你爸爸的期望哟,今后要好好表现,最好能在最近的义(日)子里,做出点成绩让大家瞧一瞧呀!”
于玉驹头点得像鸡啄米,“好好表现,好好表现可是拿什么去表现呢?于玉驹犯愁了,他心里盘算着离学军夏令营的日子可是不远了。”
机会说来就来了。
星期五是班里一个叫王辉的同学的生日,王辉是个孤儿,每年都是在学校由老师和同学给他过生日。于玉驹把他爸爸的照相机拿来了,他要给过生日的场面照像,给大家留个永久的纪念。喝!这个相机真不错。哎,别摸别摸,这玩艺儿值三四千块钱呢!于玉驹笑着对大家说。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来为班级服务,同学们都对于玉驹高看一眼,当然,最高兴的是郭老师了。“你爸爸同意你拿照相机了么?小心点,搞坏了就是出戏(事)了。”
“咱们尽管开心玩,没问题!”于玉驹的脸上溢着顽皮的笑容。
阳光真好,“祝你生日快乐”的乐曲在教室里旋转着,生日蛋糕上十七枝美丽的小蜡烛在同学的歌声中被吹灭了,王辉的眼里浸着激动的泪花。
于玉驹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站在桌子上俯拍,一会儿趴在地上仰照,闪光灯刷刷地亮着,快门啪啪地响着,气氛特热烈。郭老师还一本正经地摆了好几个姿式让于玉驹来几个艺术照。
“洗出照片来,一人送我们一张。”有同学问于玉驹。“那是当然”。回答得够爽快的。
“用我们交钱吗?洗相片挺贵的呢!”
“不用,我爸爸是摄影家协会的秘书长,他管着的一个洗像点的经理和我是铁哥们,让他们赞助了!”“几天能洗出来呀?”有人着急地问。
“这个……”于玉驹皱了一下眉头,“三五天差不多!”
三天转眼就过去了,于玉驹的照片没拿来。五天一晃就过去了,于玉驹还没拿来照片。自然有性子急的同学催问于玉驹,起初他说洗照片的药水不好使,换新的了,别着急,后来又说也许是照像机有问题。
马脚一下被聪明的同学抓住了,蔫萝卜一针见血地指出,那可是三四千元一台的照相机能出问题?别跟大伙“玩轮子”了!
三五天,三加五,八天过去了,三乘五,十五天过去了,于玉驹还是没有洗出相片他情绪挺低落,越躲着同学怕人家问相片的事,越是有人当着他的面叽叽喳喳挤眉弄眼说着三七疙瘩话,“简直是泡人玩呢”,“那天白浪费表情了”!蔫萝卜干脆把话捅开了,“那照像机里根本就没装胶卷!”
于玉驹忍不住解释几句:“就是药水坏了么,就是药水坏了么。”话没说完,马上就被一排重炮打过来。“别逗了,药水坏了,连一张也洗不出来?哄小孩吧!”蔫萝卜的话说得更损:“哼,药水坏了,你咋不尿泡尿加工加工?”于玉驹只觉得血直往脑袋上涌,他想骂人想打人想摔东西,可是不管说什么,你像片没洗出来。他也感到底气不足,只好缄言闭口不吱声了。
同学们都有一种被愚弄和受骗的感觉,他们用白眼瞧于玉驹,冷落他,孤立他。
于玉驹像长空中一只掉队独行的大雁。
毋庸置疑的是,关于于玉驹没装胶卷愚弄大伙的信息已经从多渠道、多层次、多角度,多侧面地反映到郭老师的耳朵里,起初他还有些怀疑,但近二十天没洗出照片的事实,使他坚信不疑了:于玉驹这种恶作剧的淘气方式应该好好地批评教育。
郭老师见到于玉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那眼镜有些乱颤,他的牙也隐隐作痛。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呀,办的这叫什么戏(事)?真是叫我西(失)望啊!”于玉驹眼里浸着泪水,嘴巴动了动,刚要说什么,郭老师把手一摆,“你不要说,我不听,我要和你爸爸谈一谈!”
“我爸爸出差了。”于玉驹用有些绝望的目光望着遥远地方。
星期二下午的班会由郭老师亲自主持,班会的中心议题是讨论学军夏令营的名单,全班十五个名额,占总数的三分之一。在讨论于玉驹是否可以成为营员的问题上,争论得相当激烈,赞成派和反对派互不相让,形成了一种势均力敌的现象。以王辉和二林为首的几个同学为于玉驹大唱赞歌,说他学习成绩好,肯于帮助人,运动会给班里拿了荣誉,还有件摄影作品曾参加过省中学生摄影展,给学校争了光,就凭他坚持为军属郑老师扛液化气罐一条就应该让他参加学军夏令营。
以蔫萝卜为代表的反对派更注重用事实说话,他们首先射出去的当然是这次于玉驹给同学照相不装胶卷这发重型炮弹,并上升到一个理论高度,说这充分暴露了一个人的道德品质问题,接着又把毛毛虫事件,烧毛豆事件还有往墙报上宣传画上的姑娘脸上画胡子等等统统摆了出来,用“中学生守则”——对照。不知蔫萝卜从哪个“举报中心”搞来的材料,说于玉驹在小学三年级时曾跑到军分区的在院里偷拧过一个参谋长的自行车铃盖,有这样历史问题的同学怎能参加学军的夏令营?
于玉驹该不该参加?最后的办法还是投票表决吧。结果赞成和反对派各占一半,票数持平。怎么办?两派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转向了郭老师,请您裁决吧!
郭老师的牙疼犯了,他用手捂着腮帮子,一副痛苦的样子,他把手拿下来,瞅了瞅于玉驹后,又把手举起来扶了扶眼镜。得,一看这动作,同学们都知道,黄瓜菜凉了,于玉驹没戏啦。果然,他淡淡地说了句:下次努力吧!
于玉驹坐在教室后面的座位上,牙齿用力地咬着嘴唇,默默地不说一句话,他的脸变得长长的,眼睛里布满了忧郁的阴云。学军夏令营呀,他的梦想,他的愿望,在郭老师的举手间一下子变成了泡影。他就在那默默地坐着,一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过了好久,他才呆呆地站起来低着头朝家走去。
被选入学军夏令营的同学已开始着手准备工作,于玉驹只是用羡慕的眼睛瞅着他们,瞅着洋洋得意的蔫萝卜。
他的话越来越少,二林和王辉劝他是不是再找找校长申请个名额,他说晚了,不考虑了,明年再说吧。
只是郭老师的牙疼却越来越重,吃药打针都不管用。可他是班主任,还得要讲必须讲的话,看着郭老师捂着腮帮受苦受难的样子,于玉驹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呆呆地望着。蔫萝卜分析说,他这是兴灾乐祸呢。
夏令营的队伍还有两天就要出发了的时候,郭老师的牙疼还没好,这关系到他能否亲自带队。郭老师着急上火发脾气,骂药厂制造出来的牙疼水药都是他妈的骗人货,吃多少也不见效。
旧病未去又添新愁,又有一件事气得郭老师直蹦高,这个漏子还是于玉驹捅的,他今早上学迟到了整整两个小时,没和任何人请假,让人又气又笑的是,于玉驹的脸上胳膊上肿起了少说有五六个大包,那包红肿红肿的,二个个有中药丸大小,布满在眼框、额头、腮帮等部位,让人看了哭笑不得。
“怎么搞的?”郭老师扶了扶眼镜问。这叫什么形象呢,市教委的吴主任现在正在学校检查工作,一会儿说到各班走走,要是看见于玉驹您这副尊容,还不得吓出病来。
“马蜂蜇的。”于玉驹声音很轻但十分真诚。
“什么?马蜂蜇的?于一一呀,我说你什么好!”郭老师气得有点哆嗦起来。
你真是个不争气的学生呀,不让你去学军夏令营就闹情绪?就去跑到山沟里去捅马蜂窝玩?你可是淘气淘出花来了,给你个梯子你上天得了。你这样的学生,我真是管不了了,你快去另请高明转学吧,再不就调到别的班去,咱这就找赵校长去。郭老师牙疼话说不清,大体上说的是这个意思。
于玉驹看见郭老师如此发怒的样子害怕了,像一只受伤的羔羊,他睁着两只红肿的眼睛说,“郭老师,我不是……”
“什么你不是,我已经把你看透了。你给我走,给我回家去,再不就去校卫生所上药去,我不愿看见你!”二林、王辉和几个同学过来劝干玉驹赶快去卫生所包扎一下,一会儿市里教委吴主任来了,影响可就大啦。
于玉驹嘎巴嘎巴嘴,低着头走了。他的衬衫后面被树枝刮了个长长的三角口,在随风飘飘摆着。有人看见他走出教室门口的时候,扑扑地掉了几滴眼泪。
于玉驹刚走不一会儿,他爸爸于大光骑着车子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好,正找你呢,瞧你养的好儿子。郭老师一脸严肃满肚子火,要把于玉驹近来的所作所为好好地在他老子面前告一状。
可是于大光心快嘴快,抢过话头先说了起来。
“我今早刚从北京参加全国摄影作品评奖会回来,这回走了二十来天。早晨吃饭时,孩子说郭老师牙疼得厉害,吃药打针都不见效。我听后无意中说了句用马蜂窝煮水喝这个偏方一治就灵。没想到这孩子性子急,撂下饭碗,骑车子跑了十多里路,到郊区的劈山沟捅了两个马蜂窝,让我赶紧煮了给你送来。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也不和学校清个假,让您惦记着。来,郭老师,马蜂窝我煮好了,您赶快趁热喝了吧,这玩艺灵着呢,灵着呢!”
说着他从车筐里拿出保温瓶,捧给郭老师。
郭老师愣住了班里的同学们也都一下愣住了。郭老师想去接那保温瓶,手颤抖着,伸出去又抽了回来,嘴巴张了几下却说不出话。
看着郭老师和同学们的样子,于大光倒有些莫名其妙了。“怎么,小驹惹您生气了?啊,快喝吧,小驹捅的这两个马蜂窝个大又新鲜,全是上等药材呀。我那孩子淘气,老师您受累辛苦啦!”
说着于大光像想起什么似地又从衣袋里取出一叠彩色相片。“一个月前,我拍了一卷艺术彩照,这回到北京一冲,豁,全变了,成了一堆这玩艺,我细瞅瞅这照片上的人,有您还有小驹的同学。哎呀,这个淘气的孩子,偷着用我的照相机,把胶卷弄差啦,多可惜多可惜,您当老师的得好好狠狠地批评他,他糟蹋了我的一卷艺术彩照,自己拿到一个个体的洗相馆去冲洗,可他不懂这种特殊的人物像显影需要掌握一定的时间啊!”
人物显影需要时间?
郭老师全明白了,他的眼睛湿润起来,鼻子有些发酸。他没有去接那瓶马蜂窝水,也没有去接那叠彩色照片,而是像个孩子似地推开众人,朝着学校卫生所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喊着:于玉驹——玉驹——整个校园都中到了他的呼唤。
1991年1月15日于朝阳
(原载江苏《少年文艺》1991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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