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无事,朝中平和,每日开朝,诸大臣皆论致富休闲之事,这李世民最近更是多提“长治棋会”的事情,众大臣皆赞成,唯独这秦轩辕,面色凝重,待那些大臣奏报之后,提了长安四周城郊水利之事。
“据机关城天星台管星来报,今年天象火旺,似有大熏之兆,且旧年暖冬,虫害不灭,恐今年收成欠佳,故臣请在京都诸道修渠建坝,使民杀灭虫卵,早做安排,以备不时之需。”这秦轩辕上奏道,“圣人开明,机关城材料备具,可一月成水车,疏渠之具,届时送往四下,保证收成。”
那些大臣正聊的开心,尤其是对这“长治棋会”之事情,众大臣可谓是集思广益,聊得好不开心,而这秦轩辕上来却说有大旱之兆,众人一怔,而后渐次笑开,这长安五年以来,皆是风调雨顺,未曾有灾害,这荒年早在开春便有预兆,怎地会忽然出现,众大臣故此发笑。
“秦大人说笑,这初夏清凉,风调雨顺,哪有大旱之兆。”那户部尚书道。
“孙大人难道也知天象之道?”那秦轩辕回答道。
“农桑之事,自有人管,卫尉卿机关城之力应是修守战之备,却将朝廷拨款用以农具,恐有不妥吧。”那户部尚书又道。
“那秦某便将原料悉数送往司农寺,交由陈大人管理。”秦轩辕道。
“秦大人莫要与陈某闲事了,陈某如今也是焦头烂额,光是剑南道农人争田之事已不好摆平了,再修田具,有心无力了。”那司农寺正卿陈由礼道。
“哼!”那秦轩辕冷笑一声道,“恐怕是有人勾结乡绅,对百姓土地鲸吞蚕食,而至于此的吧。”
秦轩辕这话一出,那众臣皆起而反对秦轩辕。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看秦大人还是好好研究你的武备吧,别叫那机关城众丢了本务。”那户部尚书道。
这秦轩辕眼轮一抬,心中有火,现如今这朝廷之中,务实者少,皆推诿扯皮,秦轩辕能看出这大旱之端倪,亦不是危言耸听,机关城天星观星台乃是取古法观星,缘是这墨家早先起于草野,多农人工匠,因此十分关心天象气候,虽不是十分的准,却有七八分的把握。
“户部尚书这话却是不妥。”正在秦轩辕苦恼之际,只见一人高声道,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轩辕的老对手公输初。
只见那公输初道:“古语道‘未雨绸缪,曲突徙薪’,如今我朝偏盛,是汲民力之时,民以食为天,若真天旱,孙大人怕担不起这责任吧,且公输某素知这墨家天星台奇准无比,若无把握,秦大人是不会在朝堂之上如此说话的,故此,公输某也愿倾机关城之力,帮助墨家修水渠之具,以备不时之需。”
这秦轩辕一笑,朝公输初点点头,这两人虽是对头,但现如今入了朝堂,那便是一心辅佐圣人,在大计上面,两人皆能放下旧怨,可谓明智。
公输初这话一出,那户部尚书还有司农寺正卿皆反对起来,不说这修水利之具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光是策划便是日夜不能好眠了,其他大臣也以为两人担心过甚,一一反对。
末了,那李世民道:“众爱卿且休住,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鲁莽,秦卿你且再命天星台观测,若确有其事,那便着手准备,若无此象,亦不必劳民伤财。”
这李世民说了中间话,即是暂定再看,这秦轩辕长叹一声,既然圣人如此说了,这秦轩辕亦无多话。
退朝之后,这秦轩辕与公输初两位掌门出了那政事堂,二人心中似有默契般的,皆放慢了脚步,因是仇家,两人虽有议和之心思,各自却拉不下脸来,相互开口,只见这两人走出那殿外,脚步一致,而后二人同时转身,相互作揖敬拜,似乎提前安排好的一般。
这两人都不知对方会如此,两人皆是一顿,而后笑容渐次张开,那秦轩辕笑道:“此次在朝堂上,还多亏了公输兄为秦某说话,那些处境优渥的士大夫哪里懂得百姓之疾苦。”
那公输初一改常态道:“秦兄言重了,你我两人皆草野出生,自然比他们懂的多,况且,上次公输某帅兵攻打机关城,实在冒犯,见有机会,便帮扶一下秦兄,那事还望秦兄海涵。”
那秦轩辕一听此话,一摆手道:“此事不提,公输兄这也是出于拱卫京师之想,秦某怎会放在心上。”
“秦兄心胸宽广,老朽惭愧。”这公输初道,而后一顿,又道,“秦兄今日可有闲暇,如有闲暇,与老朽往凤鸣楼小酌如何?”
那秦轩辕道:“现如今四海平定,这卫尉寺也是闲职,哪有什么事情,既然公输兄邀请,秦某怎能推却,听闻这凤鸣楼美酒爽口,秦某还未曾品尝,此次正好,那秦某便不客气了。”
那公输初仰头一笑道:“爽快,那我们便以江湖之礼相见。”
“快哉!”那秦轩辕道。
说罢,二人除了那城楼,直往长安凤鸣楼,这公输初做东,出手阔绰,此次出来,二人都未带随从,可见议和之诚意。
还是那公输初先开口道:“既然是以江湖身份相见,那老朽便不拐弯抹角了。”
“公输兄但说。”秦轩辕道。
“这墨家,公输家之争,自春秋乱世便起,如今已历千年,往前你我两家皆是江湖中人,辩驳非难也是难免的,而如今你我都如朝堂,理应一心为圣人办事,再将先人那仇怨重提,未免小题大做了,故老朽心想……”那公输初道。
“秦某正有此意,我墨武非攻,本不应涉及江湖争端,此想法由来已久,墨家公输家如若合并,于谁都是有利无害的。”秦轩辕将那公输初的后半句话说出。
那公输初道:“知我者,秦兄也,这圣人得天下是皆由江湖势力的,故圣人也忌惮江湖势力,因此将江湖十八大门派分与你我统络,如两家合并,全为朝廷效力,也算了了圣人心结了。”
“公输兄说的不错,轩辕年少于公输兄,愿听公输兄安排。”那秦轩辕话语诚恳,也不拐弯抹角。
“秦兄真乃心胸似海,此事也是老朽个人想法,老朽想明日往偃城详商,安排两家合并事宜,此事一成,老朽便解甲归田,不问世事了。”公输初道。
“公输兄切不可如此,人言道老当益壮,公输兄若不在朝廷,也好抽身当个江湖盟主,同样造福百姓。”秦轩辕道。
那公输初一罢手道:“江湖盟主老朽不望咯,老朽无子,只有那侄儿介是个可造之材,往后还望秦兄好生照应,让其在朝廷站稳,这江湖之中,飘摇不定,你我都懂,圣人之所以礼遇你我,那是现今江湖还有尚武莽撞之气,假以时日,教化遍布,那便不再有江湖了,因此不是长久之计,想要平步青云,还得先跻身朝廷才是。”
“公输兄所言在理,秦某也日夜思考此事,故大多吩咐墨家造利民之具,少修战具,为的亦是墨家的今后。”秦轩辕道。
那公输初叹道:“故我那劣侄,往后还要秦兄多加照料了。”
“公输兄抬举了,若有需要轩辕的,只吩咐一声便是了。”那秦轩辕举盏邀酒道。
“那便有劳秦兄了。”那公输初举盏。
二人闲聊,此次化干戈为玉帛,只是言语之间,两人聊得十分的投机,一直到了正午,方才离开。
汴州城,张王庙内,只见那高僧用和将手中的棋谱一摊开,颜无咎一眼打去,那哪里是棋谱,却是自己抄下的密信,而后立马一摸自己的胸口,却发现原本放在怀中的密信早已不见,不知何时被这僧人拿走的。
只见那僧人嘿嘿一笑,大量起那密信来,颜无咎哪里能泄露身份,赶紧去抢夺那密信,不料那僧人早有准备,双手将那密信按住,笑道:“你这小子,好不老实。”
“高僧,你是如何夺去我密信的!”这颜无咎惊讶道,这密信一直在自己怀中,莫非就是先前高僧要看自己耳朵的时候,偷偷盗取的,而后又皆颜无咎献出棋谱之机,耍了个小手段,重要的是这颜无咎丝毫没有感觉到,望这僧人,年纪不小了,竟有这般神鬼般的身手,看来果真是名不虚传。
“洒家便是方才拿的。”果然,那高僧用和道。
“高僧是如何晓得我这里有信的?”颜无咎反而好奇起来。
“那日在汴州城街道上,公子喝的醉醺醺的,反将这密信漏了出来,我看那手笔,似乎见过,心生好奇,本来想拿,无奈公子离洒家太远,没曾得手,故此作罢,也该天意如此,却又叫洒家看见了这东西,一下手痒,便拿了。”那汴僧用和道。
“原来如此。”颜无咎心中道,那密信是颜无咎临摹莫知道人的手笔抄下的,字迹不说十分像,却又七八分神似,这师傅既然知道用和,那用和也可能知道师傅。
“高僧,恕无咎直言,那信内含天机,可看不得啊!”颜无咎心下犹豫要不要让高僧用和看到莫知道长的密信。
“如何看不得,洒家故人的手笔,如何看不得!你若不说这话,洒家便不看了,你说了不让洒家看,洒家偏要看。”那僧人似乎有些激动,转过身去,将那密信展开一看,身体微微一愣。
颜无咎见这密信被僧人拿去,心里虽然着急,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见那僧人看罢那密信,缓缓转过身来道,情绪稍稍激动道:“莫知怎会将此事道出,莫知怎会将此事道出,他是何如厉害的人物,竟然将此事告诉你,不可能,不可能……”
“这……”颜无咎见那僧人已经看了信,便不想再隐瞒,想将自己是莫知道长徒弟的事情道出,只是这僧人似乎激动,打断了颜无咎的话。
“莫知不可知,但知便成风,莫知啊莫知你好本事,竟真与你说的分毫不差,洒家佩服的很啊,而你如今却抛下洒家去了了!洒家是悲伤呢还是高兴呢?”那僧人喉头哽咽道,话语奇怪。
再看这僧人面目,只见泪泫点点,似乎心中无穷思绪,颜无咎看这汴僧用和的表情,似乎与自己师傅莫知道长交情不浅,故此也不再隐瞒了。
“看来高僧已悉数知晓了,那无咎就直说了,无咎乃抬阁山莫知仙人的徒弟,前段时间,长安大理寺前正卿桃成一为东瀛左山派忍者朝臣真人所杀,无咎辅佐长孙大人调查傀儡案一事,才有眉目,师傅便遭贼人所杀,据无咎兄长尉迟力所见,那上抬阁山刺杀师傅有两帮人马,并且相互不认识,师傅最后引了抬阁山机关,与那些贼人同归于尽,无咎痛不自抑,因此番过来,是为了找出杀害师傅的凶手,师傅高明,似乎先行洞晓危机,故将一些密事隐藏在羽扇之内交与无咎,且这信中提到了高僧法号,无咎便往这汴州城寻高僧的下落。”颜无咎无奈,事到如今,只得将这事情的起始全部说与这僧人听。
僧人听罢,长叹一声,将那书信叠好,缓缓地站起身来道:“洒家原以为,这一生再与那莫知没有交集了,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转到了当年的纠葛之中,莫知啊莫知,你这是将你徒孙往火坑里推啊!”
高僧用和此话一出,这颜无咎跟文除非皆是一惊,不知这用和那话是什么意思。
“高僧这是?”颜无咎问道。
那用和高僧一摇蒲扇道:“罢了,罢了,那莫知一生洞悉天机,既然他如此安排必有其道理。”
那高僧用和并不理会颜无咎,说罢将那扼势棋局展开,定睛一看,微微一笑道:“洒家便知是扼势棋局,此子果真好本事,将洒家的绝学悉数学去了,果真好本事啊!你看这黑子之势,全然不让白子,稍有差池,这黑白便会翻转,变化无常啊!”
用和此话一出,颜无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听用和高僧那话,他在称赞谁有好本事,但听语气绝不是称赞莫知道长,更不是称赞颜无咎,而且用和高僧分析那棋局也似乎不是全然在说围棋的事情,又似乎话里有话。
“高僧这话云里雾里的,能与无咎明示吗?”颜无咎问道。
“小子,你师傅叫莫知,为何叫莫知你还不清楚,有些事情洒家不能告诉你,就算告诉你了你也远无能力摆平,况且个中细节,洒家也不能完全肯定。”那高僧用和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又到了那棋局上了,“这棋局行到此处,有两种解法,两种解法即有两种结果,要么白子胜,要么平局,不知你要问哪一种解法?”
“无咎当然是两种都知道。”颜无咎道。
那高僧用和听罢,摇了摇蒲扇问道:“如今是何世道了?”
“大唐贞观九年。”颜无咎与文除非两人异口同声道。
“哦哦,洒家一晃也这把年纪了,洒家在汴州城许多年了,方来时,这汴州城一片寥落,洒家还食不果腹,现如今一派祥和,这天下还会乱吗?”那用和又问道。
颜无咎是完全摸不清这用和的思绪了,总是将那话说一半,而后不知所云。
“如今天下大定,万邦朝贺,实乃千年之盛世,何来天下大乱之说。”文除非道。
“天下若乱,乱从何起?”那用和又道。
“天下以民为本,天下若乱,那绝对是从民而起。”颜无咎道,“不过若长安稳定不动,加之圣人明治,那天下便无从乱起。”
“倘若这长安大乱那该如何呢?”那用和又问道。
颜无咎眉头一皱,这用和似乎知晓什么,因为根据傀儡案所推测,这长安城中暗藏着一股势力,想要搅乱长安,用和这一提,颜无咎豁然开朗,想到先前的事情,为何那小小的东瀛忍者敢在长安作乱,长安乃是大唐龙首,如果长安一乱,那天下必乱,这高僧用和虽然东一句西一句的,但是僧人的话似乎最终都绕到了长安,颜无咎更加肯定这僧人似乎洞悉了什么秘密。
“高僧是在告诉小子什么吗?”颜无咎正色道。
“洒家没有想告诉你什么,你想到什么那便是什么。”高僧用和双眼直直地看着颜无咎道。
“那无咎想知道白子如何取胜。”颜无咎立马道。
那用和一听,表情复杂,而后微微一笑,望着那裴阿寻又道:“洒家终究不是莫知的对手,罢了,洒家这徒孙现如今都是莫知徒孙的了,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而后那汴僧用和,将扼势棋局的破解之法在棋盘上演了出来,那手法并不高明,只是白子须假装弃子,而后反乘势而上,将黑子压倒,手法不复杂,只是一般人不敢如此去下,看完之后,颜无咎豁然开朗,心中有了十分的把握,如此再往长安,必可以扼势棋局引出那朝臣真人背后的人,届时,便知那东瀛忍者背后的父家到底是谁了,推而知之那想在长安城作乱的人又是谁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推知,并不能肯定,颜无咎心想这高僧用和必定知晓傀儡案背后之事情,但是看着用和,并无要将此事道明的意思,故也不多问了,只是纠结于莫知道长的死因,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那高僧用和摇了摇蒲扇,将衣襟敞开,望着天上的太阳道:“昨日还清凉,今日怎地如此晒杀人啊。”
“高僧,无咎驽钝,想知道谁人刺杀了师傅,还请高僧明示。”见那用和转移话题,这颜无咎又问了一遍道。
“小子,莫知都惹不起的人,你便更无从说了,此去京城,拔除奸邪,算是大功一件,至于莫知道长的事情,还有你与莫知的关系,不要再有半分言语,否则有杀生之祸。”那用和又道,将那密信递与颜无咎道,“此信洒家劝你就地焚烧,莫惹了大事,身家不保,就算不为了你,也要为了我的徒儿裴阿寻,往后她便随你了,白子若胜,即刻朝南隐居,不可再露名号,谨记!”
这高僧用和说话,双眼一闭,用蒲扇盖着脸,酣睡起来,任由颜无咎如何追问,那用和始终一语不发,颜无咎只好作罢,心想莫知道长的死,必与傀儡案有关系,待到时查明那傀儡案,再顺藤摸瓜,必定能找出刺杀师傅的人。
末了,颜无咎、裴阿寻、文除非三人拜别了高僧用和,颜无咎方才听那用和的话,似乎自己卷入了不可测之深渊中去,不管真假,只是觉得裴阿寻如跟着自己必然有危险,于是好言相劝,让那裴阿寻回纠山去。
但这裴阿寻哪里听的下去,执意要与颜无咎一道,不分不离。
“颜先生,你便带着阿寻姑娘吧,这长孙大人日夜担心你的安危,现在有阿寻姑娘保护你,也省的长孙大人担心,你便谨记那高僧的话便是,待那傀儡案有了眉目,文某便护送你们往江南隐居。”文除非道。
那颜无咎长叹一声道:“无咎何能,能得阿寻姑娘如此垂青,罢了,你我便往长安,无咎一人在抬阁山担惊受怕,有阿寻姑娘,夜里能好眠。”
这颜无咎话虽如此,但是却是有几分中意这裴阿寻了,这裴阿寻听了此话,自然高兴得不得了,更是黏腻。
话休絮烦,几人未曾耽搁,直取管道往长安城的方向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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