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输赤出了偃城,不知对方来历,只是在那括城城头与这帮人马对话,只见那公输赤道:“不知兄台何方人士,造访我公输偃城有何贵干?”
那领首的一听,嘴角一笑,高声道:“吾乃‘黥人’,愿往公输家,助公输灭墨。”
那公输赤一听,只望括城下边的那群好汉,思忖一番,又回身往核城通报公输介,这公输介一听此话,未曾多做思考,便令公输赤将那群黥人迎进公输偃城。
这黥人究竟何般的来历,有唐一代,除却大唐之外,这天下还有无数小国,这些小国大多效仿唐国,以律令治天下,但触律令者,轻者受罚,重者受死,而这黥人乃是诸国流亡者,往往由触犯死刑之人构成,这帮人马无邦国民族之概念,有利便往,游荡于诸国之间,已成诸国之祸患,至于贞观年间,这黥人已成江湖势力,有门派帮规,但凡穷凶极恶者,皆可入黥人效忠,这入黥人之门,便要舍身与黥人办事,这第一要义便是刺杀,但凡东家价格合理,不论对方是何人,都要想方设法刺杀,倘若不成功,便要将东家财银悉数奉还,如若在执行任务的过程当中被捉得,那便立即饮鸩自杀,不能给对方留下任何线索,因此这黥人的踪迹极其之难寻,再说这黥人又不同于一般的贼寇,一般贼寇至多占山为王,为祸一方,而这黥人不同,游走与诸国之间,常助一国刺杀另一国领首,手段极其之残忍,而且这黥人帮派中,人人武功高强,通晓十八般兵器,兼容中原武学与西域武学,因此江湖有称“黥人一出,血雨腥风”之语,不过这黥人并不轻易出动,除非此事能有十倍之利,否则决不答应,这次奇怪,这公输家并未先行找寻黥人,而这黥人却亲自找上门来,这不请自来,自有其道理,想是帮了这公输家灭了墨家,届时天下十八大门派,三十六富贾,皆是墨家人的了,这黥人自然获利不少,故此前来。
那核城中,公输介暂时收起怒气,与那黥人首领相对而坐,三舵在旁,不知这青衣人有何妙法。
“敢问兄台大名,介久仰黥人好汉,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那公输介道。
“公输大人客气了,我黥人乃是江湖浪人,无名无姓,只有绰号,吾名天狼。”那青衣人道,看那人面容与罗刹国人相似,这罗刹国位于唐朝北境高寒地带,其人多金发碧眼,行事直接残忍,不过此人似乎逗留中原已有多年,这长安话中却听不出来有外邦人的口音。
“那介便成兄台为天狼兄了。”公输介道。
那天狼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公输家三舵首领相互一看,只觉这青衣人不懂礼貌,各自面有愠色。
“不知兄台所来何事?”这公输介一心要为公输初报仇,虽见此人桀骜,却也只能压着怒火。
“我黥人无利不往,公输大人只需开价,若能得十倍之利,吾人愿往,若能得百倍之利,吾人便万死不辞。”那天狼道。
“快哉!”公输介一拍那案子,站起身子来道,“明人不说暗话,这天下十八大门派,唐国三十六贾,兄台若帮介灭了公输家,这十八大门派分你七派势力,三十六贾分你六贾,兄台意下如何?”
那天狼一听,仰天哈哈一笑道:“公输大人好阔绰的出手,只是我们黥人行踪不定,为利而往,并不需要门派势力,亦不要这商贾之权,我只要黄金白银,仅此而已。”
那天狼也甚是直接,原先这公输介还怕自己说少了,想不到这天狼要求如此简单。
“黄金白银算什么!”公输介笑道,“兄台想要多少?”
那天狼嘿然一笑,又道:“公输大人能给多少?”
公输介一听,亦笑道:“事成之后,兄台想要多少便拿多少。”
听完此话,那天狼并无惊讶之色,公输介一惊,自己这话说的已经十分大气了,为何此人还有不足之色,方才明明扬言百倍之力,万死不辞了,公输介给的何止是百倍之利。
“天狼兄究竟有何想法,莫不是要我公输家不成?”公输介道。
那天狼长舒一口气道:“非也,前番的话皆是与公输大人开玩笑,天狼此次来既不要黄金,也不要白银,只求能与公输家合作,共成大事,只要这大事一成,那利益无算。”
那公输介一听,似乎这天狼此番前来另有所图,因此坐下,待这天狼细细道来:“天狼兄但说,公输家能办到的事情,一定答应。”
那天狼微微一笑,又道:“吾黥生于乱世,也盛于乱世,公输兄可知我们黥人最怕的是什么?”
公输介虽身在公输家,但公输家乃为朝廷钦点江湖门派,其实已经与江湖无太大关系,因此公输介并不能领会这天狼的意思。
“介愚钝,不知天狼兄所指,还请天狼兄明示。”那公输介道。
“天下太平……”这天狼脸上仍旧挂着微笑,此话从他口中道出,竟然是如此的自然。
“为何?”公输介问道。
“公输兄知晓,我们黥人之所以能够生存,乃是借诸国纷争,拿钱钱财替人消灾,因此我们黥人乱则盛,平则衰,而今这唐国大盛,平定四海,一旦诸邦国有分歧,这唐国往往出面调和纷争,以往这西域各国起了纷争,便雇我们黥人行刺杀之事,而今有了大唐国,我黥人不能从中获利,这是其一,这唐国如今已法治天下,唐国法治,而边境诸国亦法治,民间纷争又少了一分,可以说此时我们黥人乃是无水之鱼了,这天下太平于我黥人说来,乃是最大的敌人。”这天狼说道。
“天狼兄这话的意思是?”公输介只听明白了其中的一半,而这天狼话中的另一半意思,自己则不敢去想。
三舵首领皆已看出这天狼的用意,只是那话大逆不道,众人不敢言语,如此沉默一阵,烛火动摇。
“天狼兄还请明示。”这公输介小声问道。
“我要天下大乱。”那天狼道。
三舵舵主皆是一惊,那公输介虽然稳着心神,然天狼说出这话来,也着实让人惊讶,唐国治下,何人敢乱,这公输家与墨家之所以投诚唐国,一来是为了帮派长存,二来也是碍于天子威严,不敢再与乱世草寇一样。
那公输介道:“天下已定,不可能再乱了。”
“那我便告诉你如何让天下大乱。”那天狼道。
公输介沉默,直望着那天狼。
“夺取长安城,杀了李世民,公输兄你来做这唐国之主!”那天狼站起身来,双眼直勾勾地瞪着那公输介。
公输介一听天狼此话,不由分说,拍案而起,喝到:“原来你是长安贼人!”
“哈哈哈,正是……”那天狼见此阵势,非但不惧怕,反而哈哈大笑。
“哼!你莫不是不知我公输家是做什么的吧。”公输介道,“来人,将此人捉拿候审!”
“且慢!”就在此时,那天狼说道,这人也是浑身是胆,简直是自投罗网,不知此人为何如此。
“罪大恶极,半分慢不得。”这公输介亦是火爆脾气,先前便见此人举止倨傲,看他不舒服了,此番正好露了马脚,还有什么好说的。
“掌门且慢,不能仓促定夺,我看此人必不是贼人首领。”这时那公输赤道,“不如就此审一审。”
那公输介一听,觉得公输赤的话有理,毕竟这长安贼人一事,牵连甚广,若捉得这贼人也算是立功一件,于是那公输介仍旧坐下身子,问道:“说吧,是何人指使你们在长安起事的,那朝臣真人刺杀桃成一一案是否是你们指使的?”
那天狼仍旧一笑,这人也是好大的胆识,陷入此种境地了,还可发笑。
“贼人还敢发笑!”公输介道。
“哈哈。”那天狼听完公输介那话,笑得更厉害了,又道,“我笑公输兄不识时务啊!”
那天狼出言不逊,惹得那公输介怒火中烧,只见那公输介喝道:“我劝你从实招来,莫要让刑具伺候!”
那天狼不以为然,缓缓道:“其实天狼与公输兄是一样的,这天下若太平,你我都得死,不是饿死在江湖,就是被杀死在刑场。”
“那是你!”公输介道。
“公输兄真以为大唐朝廷将你们公输家墨家视作朝廷中人吗?”那天狼道,“只不过碍于你们两家的江湖势力,行招安之道,而后各个击破,可怜公输兄成了别人的棋子还为他人效力。”
“贼人莫要在此胡言乱语,蛊惑人心!”那公输介怒道。
“公输兄不信,那我问你,公输兄难道不想知道公输掌门是怎么死的吗?”就在此时,那天狼忽然说出此话来,那公输介一震。
“稍有智慧者便知不是墨家人干的,想必公输兄也想到了吧,这秦轩辕不会笨到这种地步,在自家地盘上杀了一帮之首,朝廷要员,这话说与孩童听,孩童都不相信。”那天狼道。
这公输初的死乃是公输介的软肋,的确如天狼所说的,这明面上虽然看似是墨家人做的,但是手段未免太过直接,有泼脏水之嫌。
见那公输介不回答,这天狼又道:“想问问这公输掌门为何要去墨家机关城?”
沉默。
“乃是商议两家合流之事。”良久,那公输介才回答。
那天狼反应一阵,又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试问两家为何要合流?”
那公输介思考了良久,忽然抬起头来。
“你是说这是圣人的意思!”那公输介道。
“天狼也是如此想的,其实天狼早先便注意了两家的动向了,不瞒公输兄,这大唐朝廷中,有我黥人眼线,公输掌门与秦轩辕乃是奉旨合流,试问这其中蹊跷,公输兄能想明白吗?”那天狼又问道。
那公输介双目圆瞪,望了望那三舵首领,又看了看天狼,缓缓道:“你的意思是,是圣人派人刺杀了掌门?”
“正是,方才公输兄不曾理解我的话,这李世民最忌惮的不是别的,正是我们这些江湖势力,那李世民吩咐老臣长孙无忌修缮《唐律》,这《唐律》一成,江湖门派皆要受此牵连,从此便无江湖,一切都在李世民的统络之下,而墨家公输家首当其冲,在李世民眼里,你们并不是拱卫京师的两大门派,而恰是他心头的两大祸患,李世民以此引得你们两家火并,兵不血刃,这步棋实在高超。”那天狼道。
说到此处,那公输介头脑已然乱了,只见那三舵器械门首领公输兰道:“掌门,切不可听信此人的一面之词啊,此人来的突然,又知如此的多的内情,又是长安贼人,恐怕……”
“这位大人说得好,我的确是长安贼人,那桃成一也的确是我派左山忍派去杀的,本以为此事能一帆风顺,但却出了个莫知道人,此人通晓天机,知道我们要在京中起事,故此将其刺杀,只是那日迟迟等不得回来的人,又派人上山查探,才发现还有一帮人马也上了抬阁山,不知何人派来的,这莫知道人一死,却又出了个长安少年,似乎亦有天大的本事,因此我们的行动又缓了一分,如今那长安城似乎已经严加防备了,凭借我们的势力难以攻破长安城,因此前来寻求公输兄的帮助。”那天狼道。
此话说完,那公输兰又道:“掌门切不可信,我看此人行为诡异,说不定老掌门的死与此人有关。”
那天狼仰天哈哈一笑道:“这位大人真是指鹿为马,我们黥人与公输家无冤无仇,为何要行此事,再说那墨家机关城守备森严,我们如何进去,这两家城防图除却两家掌门就只有李世民知晓了,大人却怀疑我,岂不是笑话。”
那公输兰是新任的三舵舵主,很是年轻,并无经验,被这天狼一说,话堵在嘴里,不知如何回答了。
“好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公输兄如何处置便看公输兄的了,我天狼可以死,但我们黥人永不会消亡,公输兄考虑好,若不杀了李世民,江湖便永不存在了,唐国不需要公输家,不需要墨家,更不需要江湖……”那天狼压低着眉头说道。
那烛火动摇,三舵舵主皆缄默不言,但见这公输介,黑白二瞳紧紧地盯着那动摇的烛火,思绪起伏不定。
“公输兄,成败在此一举,还请公输兄三思,这李世民连手足都可残杀,何况你我!”那天狼沉言道。
“这……”那公输介缓缓说出此话。
“掌门,不可,千万不可!”那公输兰道,“公输家已在朝中坐稳,现今不像当年,不可再意气用事了。”
“兰兄,若这老掌门真是圣人派人刺杀的,那公输家便真的被圣人视作是眼中钉了,我们赤诚忠心,换来的却是猜忌残杀,如此并非圣明之主啊!”公输赤连忙道。
只见那公输介眉头紧皱,似乎正在下决定。
一刻钟后,那烛火忽然一灭,公输介左手握拳,轻扣那案头,缓缓道:“这长安守备森严,如何……”
“公输兄英明,强取不得,不过我们手中有一物可破长安。”那天狼眼轮一抬,如此说道。
“何物?”公输介问道。
“《鲁班书》!”那天狼一字一顿道。
此话一出,公输介即三舵舵主皆是是一惊……
长安城。
那长孙父子,向圣人回禀完此事之后,长孙句芒便送长孙无忌去了长孙府,这长孙无忌立即将这长孙句芒拉进这书房之中,将窗扉合上,不知在担心什么。
“父亲,你这是?”长孙句芒问道。
那长孙无忌压着怒火,低沉着声音质问道:“句芒!你是不是还在调查傀儡案!”
这长孙句芒一愣,不知父亲是如何知晓此事的,答道:“此乃大理寺分内之事,岂有推脱之理。”
“竖子!我不是让你不要再插手此案了吗?”那长孙无忌一蹬脚道,“不是为父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此案牵连甚多,不是你们大理寺可揽的下的!”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此事便不管了?”长孙句芒道。
“不是不管,现在不是时候,为父虽然不清楚此案细节,但是我感觉此乃天意!”长孙无忌道。
“天意?”长孙句芒一听,不知这父亲在说什么。
“天意!”那长孙无忌瞪着双眼,双手朝右作揖。
这长孙句芒一惊,父亲这动作分明是在意指天子,天子之意不就是天意吗?难道这公输初是圣人派人去刺杀的。
“父亲,这不可能吧。”那长孙句芒微微的摇摇头道。
“唉!”长孙无忌又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现如今只有我们长孙一门能全身而退了,孩儿千万记住,莫再调查此事,圣人之往事,不愿任何人知道。”
这长孙句芒一听,半懂半不懂的,这与圣人往事有什么关系。
“但愿是老夫多虑了,句芒你退下吧,记住,千万别再调查此事了,静心等圣人裁决便是。”这长孙无忌道。
长孙句芒是一头雾水,不知父亲在说什么,但是父亲这话的意思也很明白,便是要求长孙句芒不要再继续调查此事了,这长孙句芒哪里会听,默默地将这些话悉数记在心中,准备回去请教颜无咎。
大理寺,灯火通明。
这大理寺护卫现在火急往返于京城与机关城之间,随时观察那公输家的动向,只是一直到了现在,那公输家都未曾派兵攻打机关城。
颜无咎等人在此商议,胡乱吃了晚饭,这长孙句芒方才回来。
“长孙兄,有何进展?”颜无咎望见那长孙句芒回来了,连忙问道。
“圣人已知晓此事,现在应该吩咐人去中间调停了,墨家应该没有危机了,只是另外一件事,被父亲挡住了,未曾说得出口。”长孙句芒道。
“是关于长安城防备之事对吧。”颜无咎道。
“正是。”长孙句芒坐下身子,裴阿寻为两人送上酒来。
颜无咎轻叹一声,道:“此事不急,只要这墨家公输家两家稳住,那贼人就必没有机会作乱,我们也算是争取了一点时间了。”
“但愿如此吧。”那长孙句芒饮了一口酒又问道,“颜兄有什么新的想法?”
“无有,现在在猜那高丽游僧的身份。”颜无咎道。
“颜兄,你与我来,句芒有话对你说。”这时那长孙句芒站起身子,引那颜无咎去内厢房,屏开所有人。
这颜无咎一惊,不知这长孙句芒要说什么。
只见那长孙句芒见门窗掩上,而后小声道:“此次面圣,父亲与我说了一些话,但是句芒听不懂,但是总觉得这里面有玄机。”
“玄机?”颜无咎道,“那快些道来。”
“先说第一条,父亲怀疑这公输初是圣人派人刺杀的。”长孙句芒道。
这颜无咎一听,难免惊讶,瞪大双眼道:“长孙兄,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句芒也很惊讶啊,所以要请教颜先生,另外父亲还说了一句话,道是圣人有些往事不愿让别人知道。”长孙句芒道。
颜无咎也没了想法,不知这长孙无忌这话中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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