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电筒的灯光在冬天清晨的六点半向我的床头移来时，女佣的身影被投到天花板上，我的心头便涌现出了这个愿望。很快壁炉里燃起的火焰便涌向我这里，它被煤块挤得无法动弹，如同被挤在一个过小的匣子里。
虽然这个与我挨得很近的小匣子没有我高大，但正在开始形成的火焰却蔚为壮观，而女佣伺候它时弯下的腰则必须比伺候我时更低。做完这些事后，女佣就把一个苹果放到炉膛里烤。很快跳动的红色火焰就把炉门的栅栏映在楼板上。
面对这样的画面，依然十分疲倦的我感到这一天已经心满意足了。冬天早晨的这一刻都是这样，唯一会在那时打搅我与卧室内物件亲近的就是女佣的声音。在还没有拉起百叶窗时，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拉开炉门的插销，想去看看那个苹果在炉膛里变成什么样了。
有时候苹果的气味还丝毫没有发生变化，于是我就满怀耐心地等着，直到我觉得已经嗅到仿佛来自比圣诞夜树的芳香更醇厚、更隐匿的泡沫般的酥松的香气。
那个苹果就躺在那里，那个黝黑而暖暖的果实是多么熟悉却还是有点儿变了模样，就像我身边的一个好友经过长途旅行之后又回来了一样。那次旅行发生在漆黑炙热的炉火之邦，我一天所能遭际事物的所有香气都被这炉火浸染在这个苹果中。
每当我将那个两颊发亮的苹果捧在手心，并因此感到暖烘烘时总是迟疑地不愿咬下去。这无足奇怪，因为我感到，一旦咬下去，苹果的香气里所含有的隐隐的讯息就会轻而易举地从我的舌尖溜走。
有时这种讯息还会长久地勉励我，甚至在上学的路上给我以慰藉。到了学校，在我碰到书桌时好像疲倦加倍地向我袭来，随即我便产生了这样的愿望：要好好睡个够。这个愿我应该已许过千百次，而且后来它真的实现了。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我才意识到这一点，那时的我能有个工作、有个固定收入的希望总是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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