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蛮随口问道,“方才那些姑娘为什么劝你小心点?难不成怕你被我吃了?还是……她们是与我说的?”左小蛮忆起之前与夜轻寒“亲密无间”走在路上时,身后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她对他们说,“鬼医公子,你要小心哪……小心哪……”
她并非关心他,只是等着小二上菜,闲得无聊才问出来,夜轻寒明白她的小心思,倒也不介意,至少左小蛮没有先前那般排斥自己了,他沉吟道,“我被人追杀。”
若是他人问及此事,夜轻寒定然是三缄其口,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往事,也让他觉得颇为心烦。
“为……什么?”她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一说出口,左小蛮差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有什么可问的,别人的事,不关己。
“欠下了风流债,别人找上门来了。”他苦笑一声,没有避讳,也没有详说。
其实,这一切哪里有这样简单,两年前,他与青楼最具艳名的花魁如梦结识,一掷千金地与她金樽美酒,可晓得几杯黄汤下肚,借着酒兴便说了要赎她出青楼的戏言,风月场中的人岂是等闲之辈,如梦当即站起来,敬了满楼宾客一杯,对外宣布下此等好事,天下第一神医、宰相之子将要为她赎身,这是何等荣耀的事情,这是何等可遇而不可求的好运,这是令世间女子都艳羡不已的遭遇,哪有不牢牢抓紧的道理。
花魁如梦喜滋滋地望着夜轻寒俊美的侧脸,幻想未来的日子,而他则是伏在案上,一早醒来早将说过的醉话抛诸于脑后,照样过着无拘无束、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别说是再上青楼为如梦赎身,影踪都已飘忽不定,随即渺无音讯了。
可怜美人儿望穿秋水,连梳妆都懒于,是痴心托付还是一晌贪欢,难以分辨。只是,女人每一天都该把自己打扮得光鲜漂亮的,因为,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遇到喜欢的人。
虽是醉话,夜轻寒倒也是一言九鼎,如梦与诸多的好事者将他酒后诺言传得沸沸扬扬,总有一天传入他的耳朵里。不得已,夜轻寒再赴百花楼,尚算是给足了如梦面子,他以千两黄金将她风光赎出风尘之地。
临走,还赠她一块青玉,此物虽是价值非凡,却也难平如梦心中郁结,她以为,夜轻寒会带她回府,从此过着和和美美的日子;她以为,她的美艳足以倾倒天下间的男子,夜轻寒也不例外;她以为,夜轻寒也会像她恋着他那般,有那么一点动心……
如梦痴痴地望着夜轻寒离去的背影,依旧如此出尘,却无心无情,伤人哪,她无语,眼眶泛红,紧紧地攥紧那块留有余温的青玉,心底发誓,总有一天,她会得到他,会的。
那么一天。
女人发狠的时候,绝对比洪水猛兽更加可怕,如梦投靠了江湖上最为残酷也是最善于使毒的组织——修罗殿,据闻修罗二殿主甚为宠爱如梦,不惜为了她,召集部下全力追杀夜轻寒。
一个女人不被一个男人看中,并不代表没有人欣赏,谁都一样,要把眼光放远些,不要执着于过去。放不开、痴情的都是薄命的,青春就像是阳光,看上去还是很多,眨眼间,已经落下西山,如梦的美丽逐渐淡了,心却愈发急躁了。
这些年来,修罗殿派遣出来的杀手越来越多,下手也越发凌厉。
一入夜,那群无孔不入的冷面修罗又会袭来,杀戮或许又要再起,妖与神纷争不断,人与人自相残杀,他们可以不顾颜面,不顾往昔情感,不顾兄弟手足,举起兵器,一个比一个残酷,一场又一场的血腥,最后到底谁胜谁负,谁失败谁胜利,谁哭泣谁微笑,不过是故事里外的每一个人,是你,是我罢了。
修罗殿是不会放过他的,如梦也是不会放弃夜轻寒的,修罗杀手就这样前赴后继地安排陷阱,时不时杀出来,每一战都如此激烈,几乎叫人难以抵挡,修罗们杀不死夜轻寒,却也要将他拖垮……
只不过,夜轻寒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重遇左小蛮,他看她,微微一笑,欣喜中含着一丝苦涩,佳人眼底的鄙夷藏不住,定是把他当作登徒子来看待了,他问,“姑娘,你有没有忘记不了的人?”
左小蛮一愣,忽略他目光里的真挚,冷然地撇嘴,答道,“似乎你我之间并未熟悉到可以交心的地步吧。这种如此私隐的问题,鬼医公子问你那群爱慕者岂不是更好?”
只见一双双倾慕的眼睛死死地黏在夜轻寒的身上,对面前的美食佳肴显得无动于衷,左小蛮淡扫大厅,唇角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闻言,夜轻寒无奈地笑笑,对于这般壮观的情景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他点头称是,儒雅风流一笑,却是道,“别忘了,方子还在我身上……姑娘求人,便要有所姿态才好。”
呸呸呸,小人。
左小蛮心中大骂,新仇旧恨郁积在一起,颈间伤口处又隐隐作痛了,她陪笑脸道,“是,鬼医公子说的是。小女子今日会好好地服侍你的。”她将服侍两字咬得狠狠的,只差一点就快滴出血来了。
“这样便好。”他满意一笑,清朗剑眉,一双桃花美目,谈笑风生,全然没有被追杀的困窘,谁能猜得出料得到这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正是修罗殿的头号狙击对象。
“姑娘,你总是那么在意周遭的眼光,莫不是喜欢上了在下吧?”既然她以为他轻佻,夜轻寒也不客气,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他恶意地逗左小蛮。
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干笑两声,“鬼医公子你多虑了。”喜欢他,即便是男人死光了也不会,左小蛮不屑与他口舌之争,想着之后的计划便略略心下快慰。
夜轻寒嬉笑着,脸皮颇厚,更是紧了紧怀抱,“姑娘,若是有一天在下死了,你可别后悔。”
她笑靥如花,偏不动气,大大方方地答道,“鬼医公子若是有什么差池,恐怕天底下的女子都要哭死了罢。”但那之中,不会有她。
死……吗?
夜轻寒叹息,俊脸上艳如骄阳的笑容隐藏住心底那分失落。据闻,修罗殿主这回亲自出马,为的是捉住他,夜轻寒根本防不胜防,敌在暗,己在明。
何况,没有人见过修罗殿主的真面目,他比起而面容狰狞、心狠手辣的二殿主更令人闻风丧胆,有人说,他是一个英俊的少年,有人说他是个勾人心魄的女子,有人说他是鸡皮鹤发的老人,又有人说他是年过百岁却看上去如同稚童一般的妖精,他也许今日是身边最可信任的好友,也许是昨夜搂在怀抱里的温香暖玉。一眨眼,血雨腥风。
只要付得出代价,没有人能够逃得过修罗殿主的追魂剑,他可以终结任何人的性命。谁都不知道他的样子,因为见过的人,都去了地狱。
正在这时,小二噔噔噔地端着托盘,色相颇好的菜肴一一上桌,各式各样精致美食在八人圆桌上竟也几乎放不下,夜轻寒哭笑不得地说,“姑娘,这些足够二十个人吃了。”
左小蛮镇定自若地夹了一筷子,淡淡地勾唇,她抬眼,微笑,“你说的对,不如就请别人一同吃吧……”她说完,转身对周围早已经虎视眈眈的姑娘们道,“各位,鬼医公子邀你们一块吃。”
一阵欢呼雀跃,一阵尘土飞扬。
左小蛮不多言,只是看着夜轻寒皱眉瞪着她,微微恼怒,一杯一杯的美酒仰首灌下,自然,她也没有闲着,时不时地走上前安抚其情绪,顺便“锦上添花”地多敬几杯,“鬼医公子,请吧。”
夜轻寒的双颊微微地泛红,醉意熏染,左小蛮是知道的,从小他就不能碰一滴酒,否则后果非但身上会起了点点红疹,不久之后还会……不省人事。
他眯着眼,唇色淡了,道,“我忘不了一个叫左小蛮的人……你知道吗?”他的声音被失控的女人们所淹没,以至于令人猜不到此时的夜轻寒是清醒或者是醉了,他静静地望着左小蛮,目光是那般认真,仿佛万物都无法改变一般,左小蛮竟然忘了他们之间的纠葛,不由地向后退了数步。
她定了定心神,一咬唇,最终趁乱掏出他怀里的方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再见,夜轻寒。
再见,过去。
既然不忍伤害,不如早些离别。
夜轻寒醉眼朦胧,昏昏沉沉地昏了过去,梦里,过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叫他,“轻寒哥哥,轻寒哥哥,快出来看雪,你在哪里啊……”
风疯狂地吹,血腥味那么浓烈,叫人窒息,“爹,救救蛮蛮吧,救救蛮蛮吧……求求你……”迎接他的是无法平静的黑暗,还有失去的痛苦,在左小蛮失去所有的同时,他何尝又不是,大人们总是这样,只以为给儿女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才是最好的,却不知每一失当行为都在他们的心上划了一道伤口。
那种伤,不会哭,只是腐烂在心底,终有一天致命。
相遇越早,分离越快,结局越糟糕,酒樽倒地,“咚咚咚”地转圈,世上若有完满该有多好,既然不是罪,为何让他百般受累。
这世间,怕的不是不爱了,而是……突然爱上了,在很久很久以前。
翌日,清晨的阳光初出,夜轻寒揉着作痛的太阳穴醒了过来,凉风吹过,冷,他才察觉自己未着寸缕,一看身边,连一向不顾世俗的浪子也被惊得愣住了,居然有五个姑娘也是光溜溜地躺在一旁,案上一片狼藉,菜肴早就分不清原来的样子,邋遢地落在地上,酒香弥漫。
左小蛮不但将他的方子给取走了,更过分的是,她居然让掌柜的叫来了百花楼的女子,那些女人如同恶狼扑羊似的把夜轻寒的衣衫和裤子全扒了精光,而他就在这混乱中睡了一宿。
左小蛮去了哪里?
夜轻寒的脸一阵青白,草草地收拾了下,却发现连衣服的碎片都找不着,他竟连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再看看那些女子的模样,他不禁头痛不已。鬼医公子此番狼狈的模样,他裹着被褥,唤来了小二。
听小二说,左小蛮早早地就带着他的衣服、所有的钱财、还有他的剑,骑着马跑了。
夜轻寒越听脸色越差,左小蛮摆明了故意诱他喝醉,让他落入现下的难堪,他摇头苦笑,而月庭楼的小二看着夜轻寒的眼神,仿佛就在看一只刚被女人活活宰了的大王八。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摆了一道,以至于要向酒楼小二要了条裤子,像是个市井无赖那般,赤着膊走在集市上,那些围绕着他打转的姑娘们似乎也有点认不出他,端详了许久,她们不信似的地走远了,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妙手——鬼医公子怎么会像是粗鄙的汉子一样,光着身子满大街乱逛。
往昔,只要他一招手,就有无数年轻美貌的女子蜂拥而上,名誉、地位、美女,原来在乎的也不过是那一张皮,那一身的虚荣。人们四处传颂他的风流、他的医术、他的财富,夜轻寒一直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冷冷地接受所有的膜拜。冷,都是冷,没有一个人敢于真正地靠近他、与他做朋友。
或许,他的心,早就死了。
现在的他,忽尔的轻松,他双手空空,没有剑,没有鬼医公子的名号,没有钱,没有人会相信这刻走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名满天下的夜轻寒,甚至连修罗殿的人也开始迷惑,这个看上去如此肮脏怪异的男子,会是倾力追杀的对象吗?
夜轻寒笑了,望着天空,喃喃地问,“蛮蛮,去哪里了呢。”
这一刻,他感谢她,给了他一瞬间的忘我。
他只是他,不是任何人。
左小蛮的世界,一片漆黑。
她再也走不动了,倒在巷子里,污水溅在身上,擦不掉,不知道在哪里,胡乱地摸索周遭,她不比让白,左小蛮没有妖力,她抵不住化妖粉那狠辣的毒,原来,失去光明是这种感觉,颈间如同火烧,看不到,看不到一道道鲜血爬了出来,汇入脏污中,没有痕迹。
“沐风哥哥……”她低喃,春天的风,凉爽的风,夕阳无力,拒绝再给人间温暖,左小蛮不记得她躺在这里有多久,只是站不起来,像是被人狠狠地踩在地上,再也不能直起身,那种感觉,沉重却又释然。
终于,她在怀念中心甘情愿地迎来了黑暗,或许,快要等到了死亡。
沁凉的水拂过,赤裸的肌肤一阵战栗,她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全身抽搐,化妖粉毒发了。
让白在找她,金喵喵在找她,夜轻寒在找她。
谁找到她都没有用,她的心里惦记的人只有古沐风,唯有他,一个人生病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往往是最爱的人,毋庸置疑,那个人,是古沐风。
喜欢的东西就沉迷到骨子里去,没有了,看透了,放手了,生命结束了。任何事情都会完的,生死、痛苦、快乐都会结束,都会的……
月光猝然破碎,让白看见倒在冰冷巷子里的左小蛮,心停了一拍,手中握紧的仙丹,微微地颤抖,他扶起她,小心翼翼,轻轻地喊她,“小蛮,醒醒,小蛮……”
她还活着,只是身体滚烫滚烫,怕是毒已经侵入每一寸肌肤,左小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没有用,还是一个人的世界,什么都已经看不见了。
“小蛮……”
她费力地挣扎,没有惊恐,没有痛苦,只是想拥抱突如其来的人,那味道,哪怕是死了也不会认错,是古沐风,是他来接她了么,小脸上散发着淡淡的光彩,左小蛮呜咽,像是撒娇,“沐风哥哥……沐风哥哥……”
不断地忆起那个月夜,那如镜般平静的湖水,还有站在水边向她伸出手来的少年,左小蛮捕捉“古沐风”的手,显得焦躁而兴奋,她大约是真的病糊涂了,大约是太过思念一个人所产生的幻觉,至少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残阳如血。
让白更紧更紧地抱住她,一遍一遍地轻拍她的背,他听到她的啜泣,一声一声,撕扯彼此的心,她说,“沐风哥哥……是你吗?”
淡淡的光,泪水涟涟,以前的左小蛮是不爱哭的,她曾经说过,眼泪流出来就收不回去了,她宁愿把痛苦埋得深深的化作心底的泪海,也绝不流出一滴眼泪,可是古沐风却让她伤心了、流泪了、甚至连活下去都可有可无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离去,会对她带来那么刻骨的伤害。如果早知道了,一切会继续发展下去么,没有假设,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他伤了她,是事实。
“沐风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对不对。”她深吸一口气,掩下快要窒息的痛苦,左小蛮扬起笑容,浅浅的笑涡,如同初见时的样子,甜蜜的笑,那时候,是为了欺瞒他,她不是古弄影,不是他妹妹的事实,而现在,是为了告诉他,她很快乐,只因他的到来。
心老了,只需要一瞬间。
“沐风哥哥,如果不是你,或许我一辈子就在大漠里……不会看到外面繁华的世界……不会看到……那么多那么多感人的故事……你知道吗……我能够看到妖怪……我可以跟他们说话……我一直怕你知道会不理我……但是……我现在要成了鬼了……应该……没有关系了……”
她笑,像是在说多愉悦的事情,苍白,小脸苍白,小手苍白,像是一抹幽魂一般,轻飘飘地倚靠在让白的臂弯里,除了一息尚存,她几乎没有力气再动一动手指了。
“我一直不明白……那些鬼为什么连死了还要那么执着……要为自己的喜欢的人付出那么多……而现在……我终于懂了……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子的……你走了以后……我去过烟雨楼……那里许愿……一点都不灵……我想在那里……或许你会回来……或许再多等一会……你就会回来……可是……再也没有了……没有你我该怎么办,还有谁来陪我种竹子……谁来为我打伞……谁陪着我说话……谁来安慰我心烦……又有谁值得让我等待……不是说好了吗?你会等我长大……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不是……说好的吗?”
左小蛮在让白的怀里瑟瑟发抖渐渐平息了下来,她的喘息也逐渐稳稳,脸颊浮上了淡淡的红晕,最后一刻了,要说什么,还要说什么,她缓缓地抬起手,抚摸到让白的脸颊,冰冰凉凉的,一滴液体顺着指尖流进她的掌心,左小蛮微笑,轻抚过他的眼、鼻子、嘴唇,记住轮廓,记住他,即使到了下一世,也不要忘记,她的泪水停止了,她轻轻地笑,嘴角沁血,“我不怕下地狱……我不怕……我只是怕……到了地狱……见不到你……”
够了,别再说了。
朦胧中,越过清朗的月色,她见到一双泪眼,只是一霎那的光明。
她又错了。
只是,让白为什么要流泪,为什么要因为她对古沐风的话而落下眼泪?她扯起嘴角,那般绝望,竭尽了力气,还是没有把他盼来,“沐风哥哥……还是没有来啊……呵呵……”
“小蛮……”让白低下头,俊脸贴在她的额头上,细长的凤眼弯弯的,长长的睫毛沾染了亮亮的水珠,他终于说不出话来,除了强烈的心疼和自责。
还能对这个至情至性的女子说什么,从来,他都知道她是个蕴含无比活力的小丫头,也知道她对“古沐风”的丰沛感情,却从来不知,是这般的用尽全力。左小蛮,看似狡猾,却是个需要别人疼的孩子罢了,只要一点点温暖,足以令她为别人掏心掏肺,她甚至比别人更为单纯,没有坏心,也没有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欲望,她只是一个贪恋人世温暖的丫头,她那么痛苦地承受了灭族之痛,那么简单地活了那么多年,她只是想要依然那么简单的活下去,和自己喜欢的人,抱着那份简单的幸福。
左小蛮轻轻地举起手,蒙住了让白的眼睛,绛紫色的瞳仁掩藏在这只小手之后,挡不住那番愧疚,过了一会,手心里接到了一滴泪水,她握在手掌里,另一只手继续蒙住他的眼睛,对让白道,“你闭上眼睛……这样的话……就看不见我的伤了……不知道我死的话……你就不伤心了……”
那声音,只有风听得到。
她怀着最后的善意,垂下了手,不再醒来。
这个清冷的夜,这个令人神伤的夜,让白不是神,不是风,不是游移不定的风,却狠狠地划伤她的心。
左小蛮无力地倒在他的怀里,紧闭着双眸,似乎睡着了,这一回,她不会梦呓,也不会淘气的踢走被褥,只见她已面无血色,让白指间的仙丹散发出柔光,它诱惑他,将小粒的仙丹含在齿间,他轻轻地撬开左小蛮合着的唇瓣,一点一点地推进她的口中,紧闭的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擦过那妖异的殷红泪痣。
他要救活她。
他们之间的纠缠,还没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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