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带队员中有个人异常得显眼,他从队员那里接过蹴鞠,右腿敏捷地一勾,便将蹴鞠圈在了自己这里,然后灵活地避开敌队人的挑衅,一路朝着对面的球门逼近。他的速度,快得惊人,是许多人无法企及的,在他身边经过,只觉一道疾风扑面。
球门前,防守的人压低了身子,谨防着蹴鞠的进入。那人黝黑的双眸微眯,像一头猎豹般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猎物,一个扫腿用脚带着蹴鞠跨越上前,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临门一脚。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守门人连带着蹴鞠一同被踢入门内。
进球!红带队员齐声欢呼。
站在门廊里观看的长孙槿妍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英勇的男人,不禁问道:“他是谁?”
身旁的侍女回道:“回小姐,这是三皇子。”
他就是慕云祁?
小时候见到他,他不过是个寄生在凤栖宫瘦骨嶙峋的野孩子,整天脏兮兮的。她那时候见到他还一直用“没人要的野孩子”来叫他,每次见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她都觉得好笑。
没想到再次见到他,他竟变得这么高大了。还生得,这般俊气。比起那个畏首畏尾的慕云岚,他好太多了。真不知道为什么,她偏偏要嫁给那样的男人。
“小姐小心!”
侍女呼喊着,长孙槿妍抬起头,便瞧见正前方有一只蹴鞠正直冲着她飞来。长孙槿妍吓得节节后退,就在蹴鞠离她还有一拳的距离时,突然间被人一掌甩开,她向后倒去,却被人适时接住。
长孙槿妍喘着粗气,瞪大了双眼看着来人。“你没事吧?”慕云祁首先说了话,将她扶直了身子,搀坐在了一旁。
“我……我没事。”长孙槿妍抚着胸口,想到慕云祁刚刚的相救,竟有一分羞涩。“谢三皇子相救。”
慕云祁打量着她和那个侍女,穿着好像不是宫中之人。“你是谁?本皇子好像没在宫中见过你。”
“这位是——”
侍女正要解释着,却被长孙槿妍打断了:“我叫木堇,她是我的侍女叫莲心,家中在城外开了个医馆,我们是进宫来送药材的。”
“哦?那你怎么知道本皇子?”
“我……”
长孙槿妍正要解释,慕云祁却漫不经心地一笑,看着宽阔的操场说道:“这里太危险,以后还是不要太靠近的好。”
长孙槿妍在下面悄悄地注视着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逸的男子。一笑起来,眼睛像两轮弯月,里面仿佛藏着星星一般,好不魅惑。
“我们以后会注意的,是吧,莲心?”
长孙槿妍拉了拉莲心的衣角,莲心连忙附和:“是是是,我和小姐以后会注意的。”
“天色不早了,你家住城外,还是赶紧回去吧。”
“哎哟。”长孙槿妍才站起来,便明显感到了不适,倒了下去。
莲心连忙扶住了她。“小姐,你怎么了?”
“我的脚好像扭到了。”长孙槿妍蹙着眉头,自感这扭得不是一般得轻。
“那可怎么办啊,我让老爷派车来接您吧。”
慕云祁自发以为莲心所言是要去城外派马车,便提议道:“你这一来一去也要到半夜了,要不这样吧,本皇子府上有太医,先去本皇子府中医治吧。”
莲心为难地看着长孙槿妍,长孙槿妍犹豫着,最后应了慕云祁的提议,柔声道:“那莲心你先回去通知父亲吧,明早去三皇府中接我便可。”
坐在马车里,慕云祁正在阅读着兵书,长孙槿妍只觉得有些尴尬,便开口想缓解一下气氛。“这次真是劳烦三皇子了。”
“木堇……”慕云祁合上书,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间看向长孙槿妍,“你那丫头大抵已经到长孙家了。”
长孙槿妍愣了愣,“三皇子你知道我是谁?”
慕云祁轻笑着:“本皇子本就不信,哪有医家女还有侍女、轿撵,衣着还如此华贵的。却没想到的是,还有你那丫头出了宫门就往京官居住的长安街走,想来今日进宫的也只有长孙槿妍你了。”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只是自发地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身份罢了。
“算了,我回去便是。”长孙槿妍拉开帘子,想要跳轿,却因为受了伤,一下子倒了下去。
慕云祁将她拉了回来,扶正坐好,“都说好了要治你的脚伤,本皇子还没有急,你急什么。反正明早你也要进宫,本皇子正好顺路送你同去。”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长孙槿妍却听得不是滋味。明早进宫,她便要被指婚了,可偏偏在这时候她遇到了慕云祁。
一路上,他们没有再说话,她端坐在慕云祁的身侧,注视着他宽阔的背影,不禁恍惚了。
如若她真的只是木堇,该多好。
……
圣德十六年九月廿七,是日为慕云祁二十三岁的生辰,玄明帝特将其封为本朝第一位王爷,封号锦。同日,陆氏幼女沐笙入宫,被封馨兰公主的伴读书童;长孙槿妍赐婚于太子慕云岚,暂居宫中,于次年六月完婚。
今日下朝后,闫九卿便和陆沐笙一同前往漪澜殿探望馨兰公主。五岁的小女娃,这么早就没了母妃,着实让人心疼。陆沐笙给馨兰推着秋千,做起小大人来倒是有模有样。
闫九卿一开始还挺欣慰,可没想到她没来由地来了一句:“馨兰啊,我告诉你哦,你的小舅舅是我未来相公哦。”
“相公是什么?”馨兰奶声奶气地说着,那双眼睛和闫婉柔的一模一样。
陆沐笙回答得很干脆:“相公就是喜欢我的人啊!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馨兰嘟着嘴看着闫九卿,“小舅舅喜欢的不是馨兰嘛。”
闫九卿连忙安抚道:“馨兰,舅舅最喜欢你啦,你别听她胡说。”
陆沐笙一挺不乐意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九卿哥哥不喜欢沐笙嘛!那我不管馨兰了!”
“喜欢,怎么不喜欢,沐笙就跟我的妹妹一样。”
可陆沐笙只听到了前半句,自动忽略了后面半句。“看吧,馨兰,你家小舅舅就是我的未来相公公了。”
闫九卿听了只想吐血,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果然分分钟扎在了陆沐笙手里。罢了罢了,何必和一个小孩子做辩解呢。你说是,便是吧。
“沐笙,馨兰明天开始就要学《三字经》了,你先带她预习一下吧。”
陆沐笙带着馨兰回了屋内,闫九卿留在了门外。从一开始,她便注意到有人正在暗中窥视着她。自从西南城回来后,闫九卿便成了某人关注的对象。
闫九卿回了榭云山庄,就有人来通知她入夜前往锦王府。因为有人盯梢,于是她换了一身女装掩人耳目,还特地走了后门。
来到锦王府的后花园时,梁迟勋正站在入口处,闫九卿打起了照面:“梁大人好。”
梁迟勋迟疑了一下,本想说些什么,却自觉嘴笨,便不再多说,朝着园内的亭子指了指,慕云祁正在那里等候。
“今日是锦王的生辰,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慕云祁抬起头来,神色不如往日那般意气风发,戴着名贵戒指的手斟了四杯酒,然后一杯一杯地喝了下去。酒杯被掷在桌面上,他的声音有些低颓:“本王的生辰向来一个人过。”
闫九卿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于是向一旁的侍女问道:“王爷喝了有多少了?”
“回大人,这是第三壶了。”
看他这模样,两颊酡红,也确实是喝了不少,闫九卿就纳了闷了,“喝这么多,你们也不劝劝他?”那两个侍女互相看了看,显得很为难,其中一个向闫九卿附耳说道:“大人,今日是王爷生母的忌日。”
她竟给忘了。
当年宣妃难产而死,慕云祁的生辰便是她的忌日,难怪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过。也难怪,他喝了那么多酒。可是,对于他来说这么不堪的夜晚,他又为何让她来?
慕云祁将一杯酒举到了她的面前,声音很是喑哑:“九卿来,喝了这杯酒。”
闫九卿接过酒杯,看了看这杯里的酒,又看了看酣饮着的他,将酒杯搁在了桌面上。
“你为什么不喝?你不给本王面子?”慕云祁恼怒地看着闫九卿。
闫九卿淡言:“我不喜欢喝酒。”如非必要,她绝不贪杯。
慕云祁却笑了,大喊道:“好,九卿贤弟不喜欢喝酒!那本王给你弹琴,去把本王的琴取来!”
“锦王殿下,不必了,如果没有什么事,九卿还是先告退了。”无由地,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慕云祁。满身酒气、疯疯癫癫的,她看着厌恶,看着难过。
“嘘——”慕云祁单是要她噤声,然后兴高采烈地看着小厮将琴抬了上来。
“九卿贤弟一定没见过本王弹琴,这次就让你见识一下。”
慕云祁坐到了古琴的面前,捋了捋袖子,先拨了几个音。紧接着,一曲美妙的古琴曲便从他的指尖泻出。
琴声虽美,可闫九卿却无暇聆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慕云祁那张憔悴的脸,那紧皱的双眉让她看得心疼,她真想慢慢地将它抚平。她真的好想告诉他,他有什么不开心什么痛都可以说出来,不要憋着,不要强装。
可她发现,她并没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
“嚓——”得一声,响彻天际。闫九卿浑身一个激灵,向声源处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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