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闻衣衫簌簌而落，没一时她便跌入温凉的怀抱中，惊得她抬头瞧他，偏又很不好意思，扭过头去，身子都有些发颤。
“莫怕，朕会轻一些。”他言道，声音里有种蛊惑的味道，可秦素妍真的就不怕了。
只是，桌案上的香已经燃烧至半，苏南笙眼前的秦素妍对影成三人，下一刻，他双眸轻合，睡了过去，只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
外间柯一金亲自守着，小雀儿很忧心。
浴室里的响动不大不小，间或传来秦素妍浅浅的呻吟。
当秦素妍清醒，天光已大亮，床上自然只余她自己，苏南笙已经走了。
她刚刚叹口气，嘶了一声，浑身上下疼的，和真做了什么似得，只有她自己知道，昨晚上为了搬苏南笙到床上，费了多大劲。
没办法，只能靠那香，来躲过侍寝这件事了……
她这里有了动静，外头小雀儿忙进来：“小姐醒了？可要传膳？”
秦素妍往窗外一瞧，时辰已经不早了，她竟都没起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去。轻“唔”了一声儿，就见小茶、小晶捧着盆子、帕子，拎着热水轻手轻脚地进来，脸上都是喜色。
“怎的了，一大早吃蜜了？”
小雀儿白了她一眼，心道小姐什么时候都这德行，没得救了！
“什么吃蜜了，还不是因着小姐册封小仪的事，待您起来用过膳，咱们还得给小姐磕头请赏呢！”
秦素妍轻笑：“赏！好好的赏！”
入宫先禁足，还未怎样陛下又册封，这份心意，她很喜欢！
“陛下很早就走了吗？”秦素妍问道。
“陛下走得时候，您睡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呢！亏得陛下容忍，临行前还特意嘱咐奴婢们，不可扰了您休息。”小晶素来伶俐，笑嘻嘻言道。
难得陛下留宿，自家主子可还在禁足中呢，结果不只是禁足之令解了，还行册封，可真是幸运。
秦素妍懒洋洋起身，浑身沐浴在日光里，暖暖的，似乎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她再无烦恼。
起榻后，漫不经心地享受着宫人们的细心服侍，洗漱过，细细擦净脸上残存的温水，扔了帕子，小茶捧着托盘，供她选取喜爱的胭脂膏脂，又有珠钗首饰若干，都是她平素爱的花样颜色。
宫中的赏赐不少，不看账册，她也晓得自己财帛厚了许多，她想了想，吩咐道：“眼见入夏，衣裳也该做起了——虽宫装自有定例，可平素穿的常服却没有，少不得要咱们自家做了。”
小雀儿道：“今次赏下来的料子倒是不错，待会儿奴婢就开了库房取来。小茶，还不侍奉小主梳妆。”
小茶应是，将珠钗摆好，净了手替妍小仪梳妆。
“小主是要去坤宁宫请安，不若梳个喜庆些的发髻，饰物也华丽些？”
“素净些吧，头次侍寝，怎好招摇——瞧见娇容娘子的下场了么？我可不稀罕与她一样。”
秦素妍轻语道，随手挑了件蓝色衣裳，瞧见昨日里妤妃的打扮，觉得这蓝色虽冷冷的，可却显得人苗条纤细，肌肤白嫩，她很喜欢。
这衣裳颜色素淡了些，好在袖口绣以金线祥云纹，不至堕了体面。
细细系好衣衫，抚平琐碎的流苏，凭小茶为她挽发。
望着镜中尤带朦胧的自己，轻俏一笑，瑰丽容颜已不需胭脂去掩盖，道：“就这样吧，清清爽爽的，我也自在。”
小茶无法，也只得依了她。
小雀儿抖落了两下她未上身的衣衫，随意道：“说起娇容娘子来，听闻最近倒是常往皇后娘娘那处去，甚是乖觉。淑妃娘娘乃其表姐，却不见娇容娘子怎样亲近。”
前头就猜测，娇容娘子与淑妃之间必有龌龊，二人和睦，姊妹情深才叫人吃惊呢，如今躲得远远的，倒还正常。
秦素妍淡了神色：“每每见了我，便如死了亲娘似的一张脸，我甚烦她。横竖今儿我是晚了，想来瞧不见她，耳根子也清静。”
小晶在旁“噗”一声笑起：“小主又不是皇上，娇容娘子见了您自不会如蜂儿见了蜜一般扑上来嘛。”
小茶抿了抿唇，小心道：“不光是往坤宁宫去的勤，奴婢听三桂说，娇容娘子也常往昭纯宫去的。”
“去见瑾昭仪？”
小茶摇头，自然不知。
秦素妍凝了凝眸，还是想不通，索性如今禁足之令已解，吩咐小茶走动走动，打探一下这期间宫里都有什么事情发生。
闭目塞听可不是好习惯。
待到坤宁宫，早已过晨昏定省的时辰，众妃已走，她才至，在大殿等候许久，皇后才亲自见她。
秦素妍自知来晚，拜下后便立时请罪。
皇后莞尔一笑，道，“昨夜是你服侍的陛下？果然是个好孩子，本宫也没看错你。你册封的事，内务府已派人送来金册，因今年宫中事多，这仪式可要往后推一推了。”
转头，捡起宫人所托木盘之物，道：“本宫瞧这日子，暂定一个月之后吧，妍小仪觉着如何？”
秦素妍跳过她语中深意不理，忙道：“但凭娘娘做主就是。”
皇后对她的听话很满意，没办法，宫里原来的旧人，以及这次选进的新秀，全都仗着聪明伶俐，家世显赫，很不把人瞧在眼里，就是她这位皇后，也没少忍气。
她瞧妍小仪喜欢些，脸色也就和缓，语气亦是亲和绵软，“昨儿个妤妃可吓着你了？本宫已说过她，不会再因有的没的训斥你。”
秦素妍忙谢恩，感激道：“还是皇后娘娘您心善些。”
皇后勾唇，显然，打从头一眼见她开始，便没有认出过眼前的女子，就是与她昔年互称姊妹的那一个。
“本宫已经听说那字画的事，难得你顾念着幽兰阁那一位，本宫也很是感动，你放心，顺妃的事，内务府已接手打理，和你册封的日子在同一天，放了牌位，也会供上香火。”
秦素妍一副十分感动的模样再次谢过她。
皇后满意点头，倒也没想到这位妍小仪也是有几分幸运的，想到瑛妃也为此吃瘪，她心中更是痛快。
“罢了，左右也没什么要紧事儿，你也请安过了，便早些回宜春宫去吧。”皇后和善道，并没有多少话与她说。
“是，臣妾告退。”秦素妍恭声道。
婢女采莲送走妍美人，回来瞧见皇后娘娘在发呆，便与姑姑说起了小皇子的事。
“秀采女的丧事，陛下不打算大办了，这样也好，省的咱们小皇子还要去给那没见过面的娘守孝——那么丁点儿大的孩子，若吹着了风，可怎么得了。”
皇后入主东宫，一直无嗣，待入了宫，有子的淑妃风头强劲，这些许年，没少给主子娘娘添晦气，是以，连一向沉稳严肃的姑姑素月都心生感慨，嘴巴也松懈些：“那本来也不是小皇子的亲娘，若去送一程，怕是韵婕妤那里又要不好了。”
采莲轻笑：“谁叫她护不住自己孩儿呢！小皇子跟着咱们娘娘是什么身份，跟着妤妃又算个什么！还是咱们娘娘棋高一着。”
素月瞪她一眼，殿内方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皇后一直愣神，待素月轻声唤了两次，方醒过神儿来，后知后觉道：“妍小仪呢，可是走了？”
素月诧异，忙应是，小心探问道：“娘娘身上可是不妥？小皇子夜里也太闹人了些，不若迁到偏殿吧？”
皇后摆摆手：“偏殿那里已许久未住过人，阴鹫寒气恐伤了他。他月份那么小，本宫精心看顾些也是应该，再者说，这人与人之间的情分都是处出来的。本宫并不是为的小皇子。”
“那，可是妍小仪？”
皇后良久方点点头，疑虑道：“本宫总觉得她似曾相识，很有些面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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