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却是无奈,道:“看陛下那副样子,本宫如何拦得住,罢了,他要人回来就回来吧,倒是本宫小瞧了她!”
采莲不解:“妍小仪背着个不祥的名头,回宫也不会好过的。娘娘您若不喜欢她,这宫里多的是人给她难看!”
皇后叹口气:“话也不是这样说的,算了,去与韵贵嫔说一声,叫她来看看孩子吧。”
采莲听的明白:“是了,韵贵嫔一直念叨呢,挤兑妍小仪的事交给她,准会办的干净利落。”
皇后终是会心一笑,默许了。
晚,山月岛。
承睿帝再临岛,这次光明正大,连柯一金都劝了又劝,依旧没拦住。
派了宫人去请妍小仪,莫说秦素妍,便是小雀儿几个也蒙蒙的。
夜间,船坞。
秦素妍与承睿帝携步登船,月朗星稀,远近火光星星点点,更显夜色静谧,满池芙蓉盛开,美景无数。
事到如今,秦素妍也安了心。
承睿帝见她安然自在的样子轻笑与她道:“朕瞧你小腹已隆起,近来饮食如何?可有辛苦?”
秦素妍轻笑,拂过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睛里有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柔情:“回陛下的话,山月岛虽偏僻,可饮食起居一应事物,内务府都不曾少了去,臣妾无事可做时,常常会出门走走,也是舒心惬意的,并无辛苦。”
承睿帝点点头,道:“朕晓得你的委屈不平,如今太后已经出宫,明日你便随了朕回去吧。”
秦素妍以为陛下来,不过聊做陪伴,未曾想是为了回去的事,当下柔柔笑起,轻语道:“臣妾并不委屈,公道自在人心——宫里的事,臣妾不愿掺合,如今太后虽已经出宫,可总有回来的那天……陛下不必为臣妾,而与太后娘娘频起争执。”
说是如此说,可她心底哪有一天不是盼着回去?只是,当这回宫一事变得这样简单,她心思里所想的,却是那个人。
“此事就这样定了,总不好叫你在山月岛产子——当初本就是因为传言,朕希望你在此地清静些,如今,传言平定,为何不回?只不过是宫中权谋争斗,朕有时多不忍,可是,若一直在山月岛,才真是委屈你。”
秦素妍感激,道:“得陛下如今回护,臣妾委实惶恐。宫中人多口杂,有些话传来传去就变了味道,在山月岛数日,臣妾方知何为怡然自得,可也若陛下所言,这个孩子……实在不能在此地出生,若为臣妾,臣妾甘愿在山月岛终老。”
承睿帝恍然,轻笑:“朕何尝不如此想,此地如今清静,悠然养老,再好不过。”
可世上哪里有无争斗的时候?!只要身份在那儿,永远也挣脱不掉,除非身死。
二人携步同游,宫人远远跟随,隐约听着了回宫的话,各人心思各人明,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此番,游湖而归,没几日,来接妍小仪回宫安养的旨意便到了,如此,幽闭数日的她,再度启程。
只是不知,宫内要为此道圣旨,闹出几番风波。
毓秀宫一切安好,归来那日,沈容华激动得迎出很远,与秦素妍泪目相望。
几日,风平浪静,叫大家以为这一切,不过一场梦罢了。
沈容华见秦素妍回宫后,并没觉察到什么不妥当,便对她没了防备,注意力也从她身上转移到了陛下身上。
晚膳后,沈容华独自在房间里练字,素馨取了几支新蜡入内,回禀道:“主子,雪影阁的妍婉仪过来了。”
沈容华此时正对笔下之字细细琢磨,她的字,是连陛下都夸赞过有灵气的,是以一直以来,她总是练字到很晚,并不许旁人叨扰,此时听闻秦素妍来访,有些不高兴:“她这么晚过来做什么?不是才回来么,怎不好好收拾一番雪影阁。”
“回来这几日了,许是一直没与您正经说话,心内不安生吧,或许有事求您也说不得,毕竟她这般境况,谁人不踩一脚。”
沈容华住笔沉思,沉吟道:“就说我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了。”
素馨还有一丝犹豫,素惠进屋,拉了拉她:“主子还要用功练字,怎好叫旁人吵到。”
等素馨一出来,素惠不解气道:“主子都说不见了,你还撺掇主子?小心她心情不好,又搓磨人呢。”
素馨无奈,忧心道:“只是瞧着妍小仪可怜,来都来了……到底跟咱们主子住在一处的。”
素惠一扯她,气道:“你傻了?!还想做主子的主意?不见就不见了,还能怎么办!妍小仪都从山月岛出来了,陛下那么看重她,怎会不好!”
素馨不好意思笑笑,好脾气道:“好啦,是我心软成了么,只是妍小仪那里特意来了,总该好好招待,不好叫她与主子生分,我去送送吧。”
素惠晓得她心软,没办法,只好与她一道送妍小仪回去,致歉又是赔笑,总算没得罪了秦素妍。
“妍小仪可在?”刺耳尖锐的嗓音打破午后光阴的清静安乐。
秦素妍冲身边侍奉着的宫人点头示意,扶臂而出。
阿金上前,细声询问:“这位公公,寻我家小主有何要事?”
小太监却是一脸的不屑与乖张,秦素妍见此也不多话,后者极不情愿得请礼问安,方道:“皇上宣了妍小仪晚间在乾清宫侍膳。”
说完,也不等秦素妍叫起,便径直站起,瞥眼眼前主仆,轻蔑冷笑,转身就回去复命,态度极是不屑。
秦素妍莫名,转而轻笑——怕是得了谁命令,前来给她个下马威呢。甘愿当个出头鸟,他日怎么死的不知,实在没必要与这等人计较,徒惹是非罢了。
那内监走出老远去,回头一瞥,就见那受辱的妍小仪还带着笑意看来,不由瞧得一痴,旋即吐口口水,恨然道:“红颜祸水,晦气东西!”
走出去多远,还能传来低骂声儿,委实叫人生气。
小雀儿见妍小仪被如此污蔑,欲要上前教训,却被秦素妍信手拦了下来。
在她看来,这之前的“不详”传闻并未被就此压过,反而随着自己从山月岛归来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秦素妍可不信,若无人挑拨,可以引导,这件事会闹得这样大。
想来,那“不详”之人乃是慈安宫的太后娘娘一事,众人非但不信,反倒觉得自己是因魅惑帝君,才得以回宫的吧。
阿金一面委屈难过,一面劝解这秦素妍,想让她莫要往心里去。
远方,一队宫女簇拥着两位宫妃往此地而来,婷婷袅袅,好不动人。
秦素妍眼眸轻阖,颊边生笑,看着刚还辱骂自己的内监,对着那二位宫装袅娜的嫔妃点头哈腰的模样,沉吟稍许,心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如今出了山月岛,还未有人闹事,她倒是有些心绪不宁呢。
右边那位,身形小巧精致,走动摇曳间不时以帕掩笑,俏丽柔美,一身粉色宫装长裙曳地,婷婷袅娜,行动处若弱柳扶风,言笑晏晏,不知在与身旁女子言笑什么。
此女子音色郎朗,悦耳脆语,清灵灵动,更活泼些。尤其那一双妙目,若一潭清池般漾漾。
两名丽人一路轻声笑语而来,目光却是往妍小仪处投来,右边粉色衣裙的美人儿当先诧异道:“咦,这不是刚回来的妍小仪吗?哎呀,这时辰外出,多热呢,日头也毒辣的很,你怎在外奔波?”
此女,乃是怡景宫的韵贵嫔,她月前产下一女,得以晋升,只不过,素来与妍小仪并无接触,更无从交集。
另一位么,却是近来大涨风头的琼美人,木青青了。
太后出走宫外避讳,躲在庙宇,美名其曰念经祈福,实则是什么,大家心中有数。不过,陛下如今待淑妃与木青青都极好,似是在补贴。
这一位,乃货真价实的宿敌了。
顾着规矩,秦素妍赶紧请安:“见过贵嫔,贵嫔娘娘安泰。”
而韵贵嫔只媚然一笑,却没有让妍小仪起身,反倒是阴阳怪气地对琼美人道:“如此,却显得琼美人不懂得宫规了,妍小仪虽出身不显,不及你我,可瞧见本宫还知道请安呢——妹妹还不赶紧得向妍小仪学学?虽则妍小仪才回来,那山月岛也是晦气,可位分却比妹妹尊贵些呢!”
韵贵嫔声音甜软柔美,言辞却极为刁难。
韵贵嫔素来爱生口角,秦素妍之前也曾听人提及过,知其对自己的身份瞧不上,又碍于传闻,竟不知其会当面给予下马威……
看琼美人不甘不愿的模样,秦素妍也全不当回事,漫不经心一笑,对二人道:“琼美人到底是太后娘娘侄女,素妍可不好叫美人如此。外头确实晒得慌,不若两位在毓秀宫歇歇,饮些凉茶?阿金,还快去准备茶水,好好招待琼美人与贵嫔娘娘。”
韵贵嫔可不是与琼美人来喝茶谈天气的,来者不善,哪是秦素妍几句话就能躲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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