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徐燕亭约了夏美津去市交际处附设饭店吃饭。这是全市档次很高的一家餐馆,就在市委办公楼附近。菜馔的质量高,价格当然也不低。红烧一条一斤左右的红加吉鱼就得一块二。徐燕亭点了一个炸虾段、青豆煎鸡蛋、溜肝尖、当然,还有那条刚从海上捕上来的红加吉鱼。为了吃米饭,又外加了一个牡蛎汤。同时,徐燕亭还为自己要了一大碗啤酒。
夏美津家境虽然优越,但却很少下饭馆。到这样高级的地方进餐这还是第一次。这顿美餐让徐燕亭消费了工资的六分之一。也让夏美津认识到徐燕亭在恋爱中还是注重品质的。自然她并不知道,徐燕亭只是在她面前表示慷慨,他自己出来在中苏友好馆旁边的一家面馆,吃两碗清汤面即可。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都很过瘾。单说炒菜:纯正的海捕虾炸得香酥焦嫩;溜肝尖炒得火候恰到好处,看似还带血丝,却嫩滑香口;别看青豆煎鸡蛋不是什么名堂菜,却也是别具一格,可谓色香味俱全;更不必说红烧红加吉鱼了,鱼中之王,加上名厨烹饪,其鲜美可想而知。
走出饭店,夜幕已降临。繁华的街道已是华灯初上。人来人去,络绎不绝。青埠市的沿海一线闻名遐迩,连大鼻子外国人都伸出大姆指,说这座城市是东方的瑞士。先上栈桥逛逛吧,过了马路就是。尽管不知来过多少次了,但是和情人逛,那感觉肯定会不一样。
走上栈桥,他们信步来到迴澜阁下。依栏远眺,银色的清辉洒在微波荡漾的水面上,略带潮润的的海风轻柔的抚摩着他们的面颊。
“你在厂里干什么工作?”夏美津突然问。
“干电工。”徐燕燕怔了一下,然后答道。
“电工是个好工种,还有技术。”夏美津赞道。
“都这么说,不是有句顺口溜嘛,紧车工、慢钳工、吊儿郎当干电工。干电工自由一些,还可以搞点‘副业’,比如站床子什么的,很有意思。”
“什么叫站床子?我从来没听说过。”夏美津不解。
“就是跑到自己心仪的女孩车床边没话找话说,一来二去的,时间长了就有可能擦出火花来。”
“这挺好玩的。”夏美津嫣然一笑,“你是不是也经常去站呀?”
徐燕亭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说:“你说错了,这样的事我才不干哩。我要是看好了一个女孩,反而会远远的躲着她。”
站得时间长了,两个人来到八角亭下的长条椅上,坐下来继续聊。
“你们厂子那么大,有几千人,女工也不会少,就没有合你心意的吗?”夏美津又試探着问。
“怎么说呢,我遇到的不是有缘无分,就是错过不再。现在我才真正理解那句话:万事命里定,浮生空自忙。……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夏美津娇嗔地看了徐燕亭一眼,“你那么自信,可这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不会,绝对不会!既然命运之神把你送到我身边,我就决不会让你从我身边走开。”
“但愿命运之神不会欺骗你。”夏美津轻轻的说了一句,同时眼里掠过一丝哀怨。很快她的内心又恢复了平静。同时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是那年入厂的?”
“今年是第四个年头了。和我一起进厂的有80人,其中70名男的,10名女的。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批人是给大三线代训的,出徒后发到SC大山深处的兵工厂。据说那里走上三天三夜还在山里,现在想想那些官僚干部也真该打倒,70名男的,就10名女的,这不是明摆着要让60名弟兄当和尚吗?真不知他们安的是什么心。还好,文化大革命来了,天下大乱,这项计划也随之搁浅了。”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当和尚了。”夏美津补了一句。
“这就是命!”徐燕亭微笑着说。“你说世间的事有些玄奥吧。人们总是无法想象前面会发生什么,而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定好了的。就像抛物线一样,每个人都按一定的轨迹运行,谁也无法摆脱。”顷刻,他又接着夏美津的话说,“我的命注定我今生不会当和尚,不仅如此,我还要感谢命运之神给我送来一个美女做老婆。”
“你想得美,当心命运之神反悔了,你还得去当和尚。”
“那也没关系,咱俩一块去。我当和尚,你当尼姑,——一对小夫妻,两个出家人。”徐燕亭说完哈哈大笑,夏美津也跟着笑。
一阵凉风从海的深处吹来,夏美津不禁打了个寒噤。看了看四周,游人也渐渐散去。徐燕亭看了一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好回去了。”于是两人又迈上了长长的石桥,沐着月光,拂着海风,走向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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