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道路-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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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徐燕亭从吱嘎作响的木板床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目,接着身子一激灵,突然想起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这两天他忙得不轻,有点找不到北。头一天,于萌哥俩帮着他把木料运到大哥家,搬上搬下、里里外外,忙活到晚上八点多。昨天晚上,他又帮着旮六把干活用的长板凳,笨重工具用自行车驮过来。一切就绪,现在就等着开工了。

    徐燕亭刷牙洗脸,火急火燎地赶往大哥家。推开厚重的黑漆大门,跨进院落,打开房门,迈进堂屋,小饭桌上的油条和甜沫还热乎。这是细心的大嫂为他准备的早餐。徐燕亭自然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就把它们打发掉。抹了抹嘴,搓了两下手,开始蚂蚁大搬家。不大的堂屋里塞得水泄不通,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堂屋里呆了不到三天的时间,现在又要把它们请到院子里去。屋里屋外、出来进去、一趟一趟、还没挪动完,徐燕亭就累得直不起腰来了。看他那个身子骨也不象是个出大力的。徐燕亭想喘口气再干,就在这时,阿林和小SH拍马杀到。

    “你们快搭把手吧,我的骨头架子都散了。”徐燕亭象被人家打败了一样,有气无力的说。

    “还有什么活,尽管吩咐。”小SH抢着说。

    徐燕亭指了指堂屋:“都在里边,干活用的全部挪出来。”

    这两位不愧是生力军,没费多大工夫就把余下的活全都干完。徐燕亭面露喜色说:“歇会儿,等他们来了再说。”

    这时就听到旮六在外面叫唤,他和大黄牙、陈思平也到了。旮六放下挎包就去墙角看木料。摸摸这块,掂掂那根,不住地点头,说:“美国松,还不错,做家具不容易变型。”

    “你看这些料够不够?”跟在他身后的徐燕亭问。

    旮六数了数根数,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说:“差不那去,少个一星半点的,现用现抓也来得及。”说完又去看窗下的五合板,兴奋地说:“这板材好,曲柳的,用在前脸子上绝对壮观。”又侧身对徐燕亭说:“你看花纹多好看,属优质品,多少钱一张。”

    “十五块六。”

    “不便宜。”

    “一等品,费了好大的劲才弄了两张。”

    “我和你的观点一样,既然做了就不要心痛那几个钱。驴都买了还差那个鞍子?一辈子就这么几个大件,立在那里先不管别人怎么说,起码自己看了要舒服。”

    此刻,只听大门吱嘎一声又响了。这次进来的是女主人夏美津。虽然气喘吁吁,却也满脸桃红。徐燕亭迎上前去接过她手上的大提包,问道:“请了假了。”

    “和小乔调了个班。”夏美津见干活的人都来齐了。高兴地说:“让你们吃累了。”

    没等别人开口,大黄牙抢先说道:“没事,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夏美津笑而不语,随徐燕亭进了屋。

    等徐燕亭从屋里出来,旮六对他说:“人都齐了,动手吧。”他和大家凑成堆,又说:“咱们分一下工:我下料,思平和老黄(大黄牙的简称)刮板,其它人搭个下手。”

    说干就干,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锯木声、推耙声、敲打声,响成一片。木屑木花飘落满地。旮六的脸、头发、和眼睛睫毛象挂了一层霜。大黄牙干了不到十分钟就脱了上衣,露出象搓板一样的肋巴条子。邻居姜大爷是个热心肠的人,看到小伙子们顶着烈日,满脸大汗,就烧起快壶,给大家沏茶冲水。

    夏美津和徐燕亭也没闲着。徐燕亭还要去菜店买点急需的食品,八菜一汤的担子就落在了夏美津的肩上。虽然初来乍到,不知从那里下手,但夏美津还是因陋就简,干得井井有条。等到徐燕亭从外边进来,准备工作也干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起火生灶了。夏美津家做饭是用蜂窝炉,这里是烧大锅底,还要拉风匣,这活夏美津干不了。

    徐燕亭却是轻车熟路。只见他到院子里抓了一把木花,又劈了一小堆木柴,用火点灼木花,放进炉灶;上面压着一层细一点的木柴,上面再压上少许半干不湿的煤屑;风匣要轻轻拉,火慢慢就旺了。夏美津在一边看着,觉得很有趣,没想到徐燕亭还有这么两下子。只见他风匣拉得象二胡,且缓且急;再看炉中之火,如火蛇上下窜动,变化多端。夏美津围着锅台,舞动菜刀,铿锵有声,两人首次演奏的厨房交响曲大获成功。成绩大大的。凉拌热炒拼了八个盘。于是徐燕亭招呼大家吃饭。饭桌就放在东厢房的大炕上。大家挤挤巴巴的围桌而坐。屋里光线又暗,也不透风。“将就点吧,就这么个条件。”徐燕亭对大家说。

    “没有问题,只要能大吃大嚼,在哪里都无所谓。”陈思平说。

    “咱不光要大吃,还要大喝。”徐燕亭回道。

    “大喝不行,下午还要干活,喝多了我就找不着准星了。”旮六劝道。

    “那就喝一瓶意思意思。”徐燕亭说着就往杯里斟酒。

    大黄牙烟瘾很大,酒量却很一般。一杯栈桥白干下肚,本来就黑乎乎的脸变成了铁青色。尤其那两颗大门牙,更是出尽风头,虽然牙缝让烟渍熏得生了锈,一看就知道咬不断钢筋了,但站在嘴边依然很抢镜头。

    “老徐,别累坏了嫂子,让人家也过来喝一壶。”大黄牙借着酒劲吐着烟雾说。虽然他已经结婚生子,在这些人当中年龄最大,比夏美津年长五六岁,却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

    “嫂子忙活了一上午了,进来一块吃吧!”旮六也搭上腔。

    徐燕亭便叫夏美津进来敬个酒。夏美津拿起水杯说:“为了表示感谢,我以水代酒以示敬意,希望各位师傅吃好喝好。”又对徐燕亭说:“你陪大家喝,我有些活还没干完,待会你过来帮我打个卤子,吃面条。”

    看着夏美津的身影,大黄牙憋不住又开口了:“你看人家嫂子的身腰多好,一扭一扭的象水蛇似的。老徐你几辈子修来这么个美女。”

    “你也真会造句,明明人家是杨柳细腰,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水蛇,不会说就闭上你的嘴。”旮六抢白了大黄牙几句。

    旮六和大黄牙关系不浅。文革开张时,烽烟四起,山头林立。一心想干点大事的的旮六也不甘落后,于是就树起一杆叫做“劲松兵团”的大旗,自任司令开始招兵买马,发展队伍。很快就有人投奔而来,不长时间,旮六手下就聚起了百来十号人。大黄牙就是在那时参加“革命”的。队伍拉起来了,自然要造点声势,于是这帮人在旮六的带领下,扛着长矛短枪,敲山震虎,横冲直撞,也出了一阵子风头。那段时间,大黄牙跟着旮六闯荡,对旮六是言听计从,也算是旮六手下的一个得力干将。甚至有小喽罗私底下管他叫黄副司令。大黄牙讲义气,性情刚烈,没念几天书,喝上点酒就不大讲道德,干的最不光彩的一件事就是那天多喝了一杯后,糊里糊涂地闯进了正在淋浴的女职工澡塘。

    “你再看嫂子那对眼睛,一闪一闪的,那才叫会说话哩。”大黄牙并不理会旮六的话,继续拿夏美津说事。

    “老黄,你酒量有限,收收吧。下午还要干活。”陈思平劝道。

    “我绝对不喝了,”大黄牙抬起手臂,在空中扬了扬:“都叫旮六这小子干杯干的,应该罚他……两杯!”大黄牙的舌头已有点不打弯了。

    “你也叫个男人,喝了一杯,那两颗门牙就把不住门了。别老盯着人家的女人不放,多关心一下你身边的那个婆娘吧,都离家出走(回娘家)一个多月了,你还真能沉住气。”旮六又揶揄道。

    “你少和我提她,她算个什么玩意!我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说,我杀她的心都有,我操她九十六辈再加四辈!”

    陈思平知道旮六的话戳着了大黄牙的痛处,就心平气和的劝大黄牙:“你也是十里不换肩,一条路走到底。老婆汉子凑到一起过日子,就那么回事,何必认真。好歹夫妻一场,不为别的,怎么说她还为你生了两个孩子。谁也不能打保票,说自己老婆不会被人偷。”

    陈思平话音刚落,旮六又干呛了两声,同时擦了一把流出来的鼻涕说:“老陈说的对,那一页就翻过去吧,女人都是一个德行,遇到鲜就想尝口。再说了,她又不是个粮食囤子,还能少一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有本事你也去偷,气气她。”

    大黄牙的婚姻开始不是这样的,他和冬香结婚也有过一段长达十年的美好时光。他们和所有的新婚夫妇一样,也有如胶似漆,相亲相爱的美好的日子。夫妻成仇皆因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发生的一件事。

    那年盛夏,大黄牙在文攻武卫混了个差使,有一天晚上值夜班。到了午夜时分,他突然坐立不安,神差鬼遣的骑着自行车回家了,结果意外发生了。自己熟悉的那道门怎么也打不开了。后来门开了,大黄牙看到冬香身边站着她的师傅老耿。冬香十几岁就跟着瓦工老耿干小工。老耿经常来冬香家串门,大黄牙总是好酒好烟侍候着。没想到就是这位老婆口中的“恩师”,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顶绿帽子戴到了自己的头上。而大黄牙还回过头来对人家说:“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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