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鼎-海棠依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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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难道戒酒了吗?说实话,几年不见,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奇怪。可是,我万没想到你竟然不喝酒了,我还以为我们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共同点了呢!”

    卢筝见到她杯中晃动的暗红色液体,也感到十分意外。那时的她,喝口清茶都要闹失眠的。

    “这可能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吧!就像以前的我,一门子想着事业,将你撇在一边;看看现在的你,忙得连轴转,我却成了闲人,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其实,卢筝并没有戒酒,只是酒能乱性。久别重逢的激动,大功告成的放松,今夜狂欢的气氛,明朝分别的离绪,如果让酒勾兑在一起,于卿凤怎样不敢想,自己恐怕会变成一台颠三倒四的失控吊车。

    于卿凤玉指轻摇酒杯,微笑着听卢筝发完感慨,才说今晚太高兴了,我们一起去跳舞吧!卢筝不能扫她的兴,又怀疑自己心地太龌龊。于卿凤天天在电视上抛头露面,自然不乏追求者,抑或已经交了新男友也未可知。——这行业的人大多是吃青春饭的,为了保持形象吸引粉丝,不要说婚约在身了,哪怕生了娃儿也要装成永葆童真的白雪公主。自己总怕和她沾上边,似乎有点儿自作多情。

    起舞之时,卢筝挽着婀娜的腰身,看着清丽的脸庞,闻着馥郁的气息,正在昏昏然和惕惕然之间反复摆渡,于卿凤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难道,是小情人生你的气了?”

    “容妤虽然小,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幼稚。何况,天真一点又有什么不好?我还不到三十,倒感觉有点老气横秋了,真怕配不上她。”卢筝半是抗议半是辩解道。

    “你这么说,不会是在暗示我该去吸脂排油拉皮了?”于卿凤说完,一看卢筝有点急眼了,连忙笑着道歉,说好了好了,你这个人有口无心,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我想见见容妤,就一面,你总不会拒绝吧?放心,你对我这么好,我不会说什么坏话的,顶多提醒她你的胡子太扎人了,千万别划破了娇嫩的脸皮!”

    事实证明,卢筝的担忧完全是神经过敏,因为除了共舞一曲之外,这一夜两人之间没有擦出一星火花。第二天一早,节目组就踏上了归程。经过唐山时,卢筝和于卿凤道别了。他紧赶慢赶回到了北京,天色已经不早了。胡自雄见他虽然满脸风尘,可是难掩激动之情,就打趣道:

    “我还以为你躲在香巢里乐不思蜀呢,怎么又想起这个破窑洞来了?”

    受了蔡东风的熏陶,胡自雄遣词造句的水平暴涨,还时不时来两句文绉绉的。卢筝也不废话,一口气就把这几天自己的遭逢全抖落了出来。胡自雄这才知道,原来卢筝一头牵挂着旧枝,一头还想别开新蕊,当下倒抽了一口冷气。

    “老天爷!人家走桃花运,你这可是赶上开蟠桃宴了。听我说,于卿凤我虽然只见了一面,可也看出来了,她绝不是个绣花枕头,而是根绣花针!她来求你,凭以往的感情,干吗不开门见山,还要转弯抹角绕一个大圈子,说到底就是吃准了你的脾气,要逼得你没有一丝回旋余地,只能乖乖跟她走。容妤那丫头更不是盏省油的灯,自尊心有时候强得好像钢丝一样,有时候又脆得像挂面一样。从苔藓岛逃命的路上,连我这根木头都看出来了,她已经对你动了情,但又怕没把握让自己白白受了伤,干脆就躲起来不见人了。要不是天上掉下个乱扯红线的舅姥爷,你恐怕这辈子甭想再见她的面了!现在好了,她自己憋不住开了口,你竟敢把她晾到一边,去给旧情人点炮撒花,保不准那个剁下的鸡头就是你的前例!”

    卢筝听了,呆了半晌,才点头连连称是,又奇怪胡自雄怎么变得如此洞悉世情人心,回答当然是蔡南风调教的。

    “别傻站着了,赶紧上门去告饶吧!软话多说点,男人在女人面前再怎么低三下四,也没人笑话的。就像我现在,哪天少说了一次‘我错了’,梦话里还要补齐的!”

    去容家的路,卢筝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连鞋子都知道门垫的颜色。当然,他毫无意外地吃了闭门羹。不过,卢筝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见人绝不走。何况,他还有一个半内应:先是“黑旋风”嗅出了恩人的气味,在房间里欢蹦乱跳,差点就破窗而出,容妤使劲砸了几拳也无法压制它的欢乐;后来,容妈妈也开口了,说那个小伙子已经在门上站了半宿,再待下去小区的保安会起疑心的。

    于是,在母亲的催促下,容妤只好委委屈屈别别扭扭地出来了。卢筝见了她,简直比深山中挖出了人参娃娃还要高兴。他罗里罗嗦表白了大半天,总算把不辞而别的原因和七天的行动说清楚了,情急之下,还发誓没有碰过于卿凤一根指头。——这可不是实话,因为在拍片的间隙,卢筝总和于卿凤在一起,难免会有一些肌肤接触,至于临别前夜的篝火晚会就更不用提了,毕竟天下还没有不执手搂腰的双人舞。

    可是容妤依旧不依不饶。

    “你和她现在的关系,算什么呀?我和你之间,又算什么呀?没想到,平生第一场恋爱,竟然变成了一锅半生不熟的夹生饭!”

    卢筝见她羞怒交加的样子,心中热流涌动,于是张臂将她拥在了怀中。容妤没有拒绝,身子也软软绵绵的没有了一点支撑。但是,当卢筝俯身要亲吻她的额头时,却将脸扭到了一边。

    “你错过了一次机会,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再给你一次呢!”

    老于风情的男人得出了一个结论,女人嘴上说“不”,心里想的却是“是”,实际上未必,更多的意思是“先放你一马”。所以,当卢筝坚持明天一起出去时,容妤最终没有拒绝。

    第二天一早,容妤就起来了,却借口梳洗打扮,迟迟不肯下去,让卢筝多等了半个小时。皇城根下长大的孩子,天生就有作秀的本能,何况这样招摇的年龄。不过,容妤到底有点幼稚,正是“十三女儿学绣,一枝枝不教花瘦”,不知道年轻就是最好的化妆品,非要在雪地上撒盐,美玉上镶金。经过几番精心又闹心的涂抹描画,颜色未免还是浓重了一点。自己不觉得,就喜滋滋地出了门。

    卢筝挽起她的手,走在了曲折幽静的胡同中。秋天的晴空下,满目可见盛开的菊花、翻晒衣物和串串红辣椒;檐角的风铃声中,几只白鸽在咕咕叫个不停。看着偎依在身边光艳照人的女友,他突然有点担心了。

    “我们走在一起,万一让街坊邻居看见了,怕又要产生不良的联想了。”“那又怎样?就算我是个包装过了头的商品,难道你敢退回去吗?”容妤鼓起了嘴巴。卢筝连忙说不是,“我怕人家说:汏,哪里跑出来的臭螳螂,竟然把我们胡同里人见人爱的水仙花摘走了?”“什么水仙花?恐怕是一棵多刺的仙人掌吧!亏了你皮厚不怕扎,否则的话就没人要了!”容妤假装可怜兮兮地说道。很晚了,容妤才回到了家中,妈妈发现女儿变得几乎认不出来了。“你脸上怎么涂抹得五颜六色的?一个大姑娘家,也不怕人背后说闲话。幸好天黑了,没有人看见。”

    容妤照了照镜子,才发现刚才与卢筝分别时,两人耳鬓厮磨的工夫,脂痕唇印又像飞去来器一样回到了自己的脸上。她不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害羞,反而一边笑着擦拭,一边想象此时的卢筝已经变成了二郎神或多目怪,嘴里还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有什么关系?谁让你生下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呢!”

    容妤对妈妈说话总是没大没小的,似乎过于放肆,但实际上却是一件幸事。因为在单亲家庭中,母女相处的难度要远远超过父子。

    容妈妈见女儿被爱情折腾得几近癫狂,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心中的酸楚多于欣慰。随即,又为两个年轻人将来的生活担心了。

    “你马上要找工作了,小卢也不小了,不能这样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总该有个长远打算吧?咱家虽然小,但腾出一间房来,也足够给你们搭一个窝的。”

    可是,在容妤的眼中,结婚还远在天边。

    “那不太便宜他了吗?我刚把他攥在了手心里,还没好好摆布一番呢!”

    不过,容妤虽然兴奋,可也不是真的一点心事也没有。当天晚上,她躺在了被窝里琢磨了很久。于卿凤为什么又回来了?真的只是需要卢筝帮忙这么简单吗?没有冲突的爱情,就像白开水一样乏味。想到自己有了个神秘又强劲的竞争对手,心里紧张又激动,还有点跃跃欲试的冲动。当然,她又感到气愤不平,因为于卿凤总喜欢掐尖捡现成的,好歹自己和卢筝还算患难之交呢!于是,她安慰自己不要怕,绝对不会输的,即使说破了天,道义全在自己这一边。想着想着,容妤终于沉沉睡去。她还不明白,爱情如果到了需要道德来维护的地步,那就基本上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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