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撤销的凶杀案-爱在歧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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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是不是?艾琳神色黯然地说:所以我要努力,我要改变你对我的看法,从今天开始。她毫不留情地又踢了对方一脚。

    这回方克雄没有叫,呲了一下嘴。他说:你不要强奸民意。艾琳被他逗乐了,笑出声来。她说:跟你在一起真的很愉快,如果我想得到你的帮助,你愿意吗?说到这里她突然岔开了话头,问道,你是哪年生的。

    1970年。

    比我还小两岁。艾琳接着说:我也想写点文章,当然是结合部门的工作。

    还是先喝酒吧。方克雄端起装满酒的茶杯。

    艾琳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一仰脖子,眨眼间一茶杯酒又下肚了。方克雄暗想,她倒是个刚烈性子。

    艾琳用餐巾纸印一下嘴唇,说:有酒为证,你答应了,不好反悔的。

    三

    下午,方克雄独自去了一趟郊外。根据线人报称,他暗访的这个非法生猪交易市场,每天的猪肉交易量占全市零售量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全市的小刀手有十分之一是在这里提的货。大量明令禁止销售的猪肉,如老母猪肉、线虫猪肉、注水猪肉,甚至于死猪肉就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堂而皇之地进入了百姓的厨房、餐桌,因为事关民众百姓,他在暗访前向报社领导作了请示。老总的回答是,先向郊区工商局通报一下,最好等到有关处理决定下来再发稿。这样就不至于让工商部门太被动。

    眼前的非法市场一派繁忙景象。方克雄中午多喝了两杯,心情很舒畅,他打着酒嗝和几个猪肉贩子闲聊起来。

    他说:我们单位食堂想买几百斤肉,就怕卫生上出问,职工吃坏了肚子,我这个总务处长是跑不掉的。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用他那只肮脏的手递给方克雄一支烟,嗓音洪亮地说:没问题,我保证你没问题,肉煮熟了,哪还有什么细菌,都杀死啦。

    方克雄说:我想买整爿的猪,上面没有那种验收过的戳,我回去不好交待。

    一个正在割肉的小刀手上来帮腔说:你想要那戳还不容易,一头猪他可以给你盖三个。

    是,盖三个戳都行。猪肉贩子肮脏的手拍了拍胸脯,大声嚷道,客户是上帝嘛,你有什要求都可以提,我们尽量满足。

    方克雄在市场里转了一圈。腥味冲得他脑子有点发晕,他平时是从不上市场的,他很不习惯市场里的气味,此刻正是交易高峰期,里面挤满了人,不下百十来号。他走出来,离开有20多米远的样子,拔通了事先准备好的郊区工商局稽查科的电话。电话是一个女孩接的。方克雄说找科长。那女孩说科长不在局里,到市里去开表彰会了。方克雄说那就找副科长或者是随便哪个负责人。他强调说:我要举报。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接了电话。方克雄说:我是个普通市民,我向你们举报,然后他就哇啦哇啦说了一通。对方嗯了几声,停住了,好像是捂住话筒和身边的人说话,听筒里传来一声轻轻的笑骂:又一个傻逼。然后对方就正式对着话筒说:你反映的情况我们知道,不过那里是一个农民自发的小型集市,成交量很小,我们查过几次。农民兄弟嘛,法制意识淡薄,他们也就是糊个口,也不容易啊,工人还下岗呢,不过即使这样我们还是不允许的,我们这就派人过去查,谢谢你谢谢你啦。啪!电话挂了。

    方克雄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想了一会心思,抽掉几支烟,他差不多等了两个小时,连个工商局人的影子都没有。他禁不住骂了一句:我真他妈是傻逼。

    正犹豫着是不是再打个电话,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艾琳气息不定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我喝多了,我难受死了,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方克雄说:你现在在哪啊?脸上抑不住想笑。

    我在家里。艾琳说:我住在桃源新村26幢,你就过来好吗?

    桃源新村。方克雄说:就是那个产生动人爱情故事的地方啊。

    别贫嘴了,打个的过来,我在楼下等你。

    洗去脂粉的艾琳脸色不太好看,有点苍白。她戴了一副墨镜,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方克雄觉得此刻的艾琳更接近本色,弱不禁风,还带着淡淡的忧郁,甚至有点楚楚动人。

    她向走过来的方克雄说:我们现在就去武玉珠家看看,好不好?

    方克雄看一眼手表,已经是下午4点钟了,就说:你怎么样,好些了吧,要不要我扶着你。

    艾琳白了对方一眼,身姿妖娆地在前面带路。

    不一会儿他们就找到了34幢。上楼的时候,由于楼层太高,艾琳显得有点力不从心,娇喘吁吁,他们在中途休息了片刻,再上的时候,方克雄用右臂托住了艾琳的腰,艾琳并没有反对,她让自己的左臂垂在方克雄的肩头。右手叉着自己的腰,行动看上去有点像孕妇。

    开门的是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老头。方克雄问他,您就是徐工吧?艾琳说:我们是晚报记者,来看看您和武玉珠,老头满脸堆着笑,十分恭谦地让他们进屋。然后他向里屋叫了一声,老武,有人来看你。

    他们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徐工进了里屋。艾琳小声对方克雄说:今天中午酒真的喝多了。方克雄笑笑,是你自己贪杯。然后他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得并不发热,就说:我以为你能喝的,就没有劝你。

    不一会,徐工用轮椅车把武玉珠推出来了。徐工像电视里常见的那样把两只充满爱意的手放在偏瘫妻子的肩头。武玉珠显得神情呆板。

    艾琳上前亲热地叫了一声“阿姨”,她说:我们是邻居,我就住在26幢,我好像以前还看见过你,眼熟得很。

    武玉珠张了张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

    艾琳说:新村管委会给我们写了信,我们今天是专门来看你们的。艾琳上前抓住武玉珠的一只手,深情地说:你们是不是感到很幸福啊!

    武玉珠没有表情地点点头。徐工的手在妻子肩头游动着说:我和她是天赐良缘,如今我们相濡以沫、肝胆相照,注定会白头偕老,相伴余生。

    艾琳被徐工接二连三的书面语言逗笑了。

    方克雄向徐工提了几个问题,归纳起有三个:1、你们是什么时候、怎么认识的;2、你们从认识到结婚经历了怎样的过程(主要是指武玉珠的思想转变过程);3、你们的婚姻有没有受到来自家庭内部的阻力。

    徐工绕过转椅用手替妻子撩了一下头发,说:你先回去歇着,让我来招待客人。

    武玉珠点点头。徐工把妻子推回里屋,出来为客人泡了两杯茶。

    他告诉两位记者说:

    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武玉珠的女儿小容,今天不巧,她替她妈妈到医院取药去了。那是一年半之前的事情,是前年冬天。我从小容那里听说了她母亲的情况,就主动要求过来看望她,那时候她刚得了中风不久,情绪很不稳定。家里没有个男人,很多体力活就落在小容身上,这怎么行啊。后来我就经常来了。我的老伴10年前就去世了,一直没有遇到适合的人,就没有续弦。我有一个儿子,研究生毕业后留在了上海,他的女朋友是上海人,他是回不来了。你们刚才问子女对我们婚姻的态度,这就不言而喻了。我现在就生活在这里,我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贴补这边的生活。我们现在过得很好,武玉珠的病情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在谈到武玉珠一开始不同意这桩婚事的缘由时,徐工说:我认为她的想法可以理解。你想,她就是心里同意也不会马上答应的,她要看看我是不是一时冲动做出的选择,后来我一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她也就无话可说了。

    徐工最后说:记者同志,我们就这点事,很平常的,不值得写成文章。你们为这件事专程来一趟,把时间都浪费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时,武玉珠突然在里屋咳嗽起来。方克雄和艾琳对望了一眼,两人站起来告辞。临走前艾琳向徐工要了家里的电话,她说:要是有什么情况再和您联系。

    下楼的时候艾琳突然说:这个老头子怪怪的,好像有点不对劲似的。

    方克雄说:恐怕是你中午酒喝多了,看谁都不顺眼。

    艾琳在方克雄膀子上掐了一把,说:都是你害的,你还有脸说。

    在楼下两个人迟疑了半天。

    艾琳要求方克雄到她家去吃饭。她说:你既然到我家门口了,你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吃了我的就觉得嘴软,再说中午你请了我的客,我总该回请吧,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你再说不去我可就要生气了。她故意地背过身去。

    方克雄期期艾艾地说:撞见你家老公我怎么解释啊,他不会相信我是正巧在这儿遇见你的吧。

    你这个人就这么大胆啊。艾琳顿了一会,说:我告诉你,我老公根本不管我的事,你要有他一半的胆量就好了。我看你在报社不是也跟那些小丫头有说有笑的嘛!

    方克雄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话说:就只好跟了艾琳去。

    晚餐用的菜艾琳事先都买好了,桌上放着两瓶红葡萄酒,和一盆颜色红红的盐水基围虾(已经煮好)。

    方克雄问她要不要他帮助下厨。

    艾琳一边系着一条花围裙,一边说:你到书房去歇着吧,看看我的相册。

    不大会工夫酒菜就备齐了。

    端起酒杯,方克雄用鼻子嗅了嗅说:这是什么酒啊,闻起来有一股特殊的气味。

    艾琳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中法合资的,说是原料从法国进口的,鬼话吧。

    噢,法国人泡妞时喝的酒。方克雄一本正经地说。

    艾琳妩媚一笑说:和女朋友吹了,这阵子没闲着吧。

    方克雄把喝了一半的酒停下来,瞪大了眼睛望着艾琳,怔了半天,说:我的情况你怎么都知道啊。

    嘁!我看你前阵子垂头丧气的样子,还用问啊,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子的,到手的不放在眼里,飞走了就是宝贝,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你要是飞走了,你老公会不会也把你当宝贝啊。

    他呀,宝贝多着呢,谈他做什么,扫兴!来,喝酒喝酒。

    也许是在家里的缘故,喝酒的气氛就多了一分自在和轻松,再加上艾琳恰到好处地打开音响,放了缠绵的音乐,方克雄顿时感到身上燥热起来。他分二次脱掉了外衣和绒线衫,现在只穿着衬衫和艾琳对饮。

    艾琳说:你怎么不吃虾,我来帮你剥。说着就动手剥了两只,把一只递到方克雄嘴边。

    方克雄看了看艾琳,捉住了艾琳拿着虾子的手,用嘴叼住虾子,顺便吮了她的手指。艾琳笑着,并没挣脱,她挑衅地看着他。方克雄站起来(仍然没松开对方的手)慢慢移过去,他用另一只手托住艾琳的脖子,把嘴里的半只虾子顶进了对方嘴里。

    他们用餐巾纸潦草地擦了擦手和嘴巴,就相拥着倒在了床上。

    在脱衣服的时候,艾琳让方克雄帮助她解开胸罩的搭扣,方克雄先是用一只手解,半天没能解开。干脆骑到脸朝下躺着的艾琳身上,用嘴在艾琳后颈蹭着,两只手在下面摸索,这下子打开了。他摸了摸艾琳的后背,说:看不出来你挺胖的啊。

    艾琳娇嗔地说:让你做一件事你就要报复人家。

    方克雄笑了笑,说:让我看看前面是什么样子。他抱住艾琳帮助她翻过身来,然后倾下身子,在她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艾琳说你说什么。

    方克雄说我没说什么。

    四

    第二天上午,方克雄在办公室赶写了非法生猪市场的稿子,其间,他给武玉珠家打了个电话,电话是小容接的,她说她知道昨天记者来过的事。她警惕地问: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呢?方克雄告诉她,如果要写,这当然是一篇正面的报道,比如说子女赞同父母的黄昏恋啊,一方甘于向另一方牺牲自己啊等等。小容那头迟疑了半天才说:方先生,能不能不写这篇稿子,有一些事我也不清楚,怎么说呢,总之请你打消写稿的念头,行不行呢?方克雄心头忽然产生了疑问,他想,昨天艾琳的预感是有点道理的,这里面有点蹊跷。他故意绕圈子说:小姐看样子是不肯配合罗。小容说:请你不要叫我小姐,难听死了,我是在酒店工作的,最怕别人叫小姐了。方克雄来了劲,他说:这样吧,我保证你不写稿,你也保证见我一面,咱们好好谈谈,也许你也有话要说吧。小容说:你真的答应不写稿。方凯雄果断地说:我要骗你做什么,报社稿子多得用不完,不在乎这一篇稿子的。小容说:那行,我同意见你。方克雄说:

    我晚上请你吃饭吧,就在桃源新村附近找一家餐馆,我下午给你打电话。

    老总看完方克雄有关非法生猪市场的报道后吃了一惊,说:这帮兔崽子胆可真不小啊,你是怎么得到信息的。

    方克雄想了想说:信访部接到一个举报电话,我就和艾主任一起去暗访了一趟,结果现场比举报人说的有过之无不及。他就把昨天如何暗访,如何以普通市民给郊区工商局打举报电话的事说了。他接着对老总说:我打算和艾主任再去一趟郊区工商局,看他们怎么处理这件事。

    老总突然起了劲,他响亮地拍了一下桌子,说:我们做到仁至义尽,先通报,三日内不见答复,我们就发稿,捅它一把又何妨。说完,老总哈哈大笑起来。

    出了老总办公室,方克雄想,如果不是我胡编跟艾琳一起去暗访的,这事恐怕还没这么顺利呢。正想着,艾琳迎面走了过来。方克雄一把拉住她,示意她跟他走。艾琳就乖乖地跟着他进了电梯。

    出了报社大门,方克雄拦了一辆的士,方克雄和司机说了一个地方,艾琳说:你搞什么鬼啊,神经兮兮的。

    方克雄说:你想不想上本市新闻头条稿,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黄昏恋也能上头条啊。艾琳半惊半喜地抓住方克雄的膀子说:你是骗我吧。

    黄昏恋?那稿子早被毙了。方克雄说:昨天中午不是你喝多了,我都不会去的。这是一条大鱼,你跟我去就知道了。方克雄向她简短地说了情况,着重强调了信息是来源于“一个举报电话”。

    他们在郊区工商局门口下了车。方克雄毫不犹豫地踏进了局长室。局长不在,一位副局长接待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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