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大汶河-餐风宿露寻找部队 临危受命肩担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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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天穹像被谁抹上了一层厚重的锅灰,一动不动的笼罩着大地。

    阴风阵阵,天穹沉沉!寒雨连江,秋雨连绵!大地阴暗,空气湿漉。

    好长一段时间听不到张凡平被捕后的消息,张文峰、张学文预感到情况不妙。就在他们四处通知全县党员提高警惕,预防不测的节骨眼上,张凡平与平田敏男共同密谋策划,逮捕了全县大多数共产党员。

    张学文自从参加永安寺起义,被刘启星、陈宇恒留下做秘密工作以后,他以小学教师的身份作掩护,在积极为起义部队联络人员、筹集武器和做好情报工作的同时,又积极参加各种抗日活动。因而在汶上党组织建立不久,便被秘密发展为共产党员,并担任了党的区委书记。不久,又被派到鲁西区委党校学习。

    对张学文,张凡平当然知道他是共产党汶上县的重要人物。他出卖党组织和共产党员,自然不会放过张学文。所以他下通知“开会”时,首先通知的就是张学文。

    此时的张学文正在全县各地秘密奔波,想尽千方百计通知党员,告诉他们张凡平已被逮捕的消息。所以,张学文没有接到张凡平“开会”的通知。

    得知大多数党员被捕,张学文分析判断,一定是张凡平已经叛变。他知道张凡平一定不会放过他,于是便冒着霏霏细雨,连夜赶回张堂小学,想把几个党的秘密文件销毁后躲藏起来。

    张凡平没有抓到张学文,他当然不死心。于是他让几名剿共班队员化装成老百姓,分别到张堂小学、张学文的老家以及张学文可能去的亲戚家偷偷探听,一有情况,马上回来报告。

    张学文赶回张堂小学他的办公室兼卧室以后,夜已经很深。这时的他,衣服已经全被湿透,浑身疲惫不堪。然而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他急忙找出那几份党的秘密文件,划着火柴把文件烧掉。

    张学文太累啦!等文件化为灰烬,他自己竟和着湿漉漉的衣服倒头睡了过去。

    “嘭!嘭!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沉睡中,张学文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他一个激愣折起身,就听门外有人说:“张老师,快跑,敌人抓你来啦!”张学文一听,困神骤然驱尽。他翻身下床,三步并作二步,跑到门边拉开了屋门。

    天已经放亮,门外却空无一人!

    张学文知道一定是村里的老百姓发现了敌情,冒死前来报信,然后又迅速走开。

    时间刻不容缓!张学文知道不能从大门出去,他急忙跑向学校东围墙,翻身从围墙上跳到了院东一户老百姓家。然后又一户一户的翻墙,一连翻跳了好几户老百姓家的土院墙。

    “张老师,这样不行,刚下过雨,你翻过的土墙上都有留下的痕迹,坏人会顺着你留下的痕迹追过来的!”张学文刚翻进一户老百姓家,就听到在院子里站着的一位被村民称为“二哥”的老乡对他说。

    一听声音,张学文知道刚才到学校给他报信的就是这位“二哥”。他非常感激的说:“二哥,谢谢您!不是您刚才给报信,我现在可能已经被他们捉住啦!”二哥说:“张老师,别说谢!你平时的为人,村里老百姓心里都有数。今天天快亮时,我见雨停啦,就想赶早抢收村东地里的地瓜。可刚一出村,就见远处一队士兵向村里走来。我一见就知道是来抓您的。所以就赶快给您报了个信,也没再去收地瓜。刚才我一听动静,知道是您翻墙跳了过来。可这样翻墙再多,敌人也会找到您。所以您不能再这样翻墙啦!”

    张学文:“那您说怎么办?”

    二哥:“我这院子后面有个后门,从后门出去不远就是一条河沟子。本来你可以出后门顺河沟子往外跑,可敌人来了一见脚印,一定会顺着河沟子追你。他们人多,又有枪,那样你会很危险。所以你先翻过这道墙到东边石家躲一躲,我想法把敌人引开以后,你再想法从其它地方向外跑。”二哥说完,他先抱来一大抱地瓜秧子搭在土墙上,然向又从屋里搬来一个凳子。张学文踩着凳子,从地瓜秧子上面翻身过墙,落在了墙东院子里一个小玉米秸垛上。

    此时,他听到隔墙的二哥又把地瓜秧子从墙上抱走,搬走了凳子,又向土墙上泼了泼水,然后从后门朝外走了出去。

    张学文正想观察一下院子,看看下步该怎么办,忽然破旧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妇人走了进来。

    “张老师!”“石大娘”两个人几乎同时叫了一声。

    石大娘朝前走了几步:“是那些王八羔子来抓你吧!我一早出去收地瓜,见一队王八羔子朝学校奔来,就知道他们一定是来抓你的。我撂下地里的活就急忙往回赶,想去给你报个信。没想到这些王八羔子比我跑的快,他们赶在了我前头。我家来想换件干衣裳去学校看个究竟,没想到你在这里!”

    张学文:“我是一堵墙一堵墙翻墙头翻到这里来的!没想到能碰到您!”

    “班长,这小子翻到这家来啦!”就在这时,西院传来了敌人沿墙上的痕迹一路追过来的声音。

    “快进去看看!”是张凡平的声音。一队敌兵拥进了二哥家的院子。

    “大娘,我得快跑啦!敌人追过来啦!”张学文见敌人一路追了过来,他顾不得再和石大娘说话,就想赶快跑走。

    “跑?往哪跑?你跑得了吗!?”石大娘压低声音,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对张学文说:“快,先钻到玉米秸底下躲起来,没有大娘的话,不准出来!”

    张学文稍一迟疑,便钻到了玉米秸垛里。石大娘返身走了出去。

    这时,西院又传来敌兵的声音:“报告班长,湿印到这家院墙上后就没有啦!”

    张凡平:“没有啦?!搜!”于是,一群敌兵便在二哥家翻箱倒柜的搜查起来。

    “报告班长,没有人!”搜查了一阵子,一个敌兵又向张凡平报告。

    张凡平抬头望了望东院:“是不是跑到东边这家去啦?”

    一敌兵:“不会吧,其它墙上都有跳墙的湿印子,可这家墙上没有湿印子!”

    张凡平:“那也不一定,你们几个留在这里继续搜,其余几个跟我到东边那户家里去看看!”张凡平带着几个剿共班队员冲进了破烂不堪的石大娘家。

    他们刚进来,石大娘随后跟了进来:“哎!哎!干什么的?大清早你们跑到我一个老妈子家来干什么?!”

    张凡平一听,浑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石大娘:“嚷嚷什么!我们是来抓共产党的!老妈子,你家有藏的共产党吗?”

    石大娘白了张凡平一眼:“你这位长官说的什么!什么‘公产当’、‘母产当’我一个老妈子家只知道种地活命,其它什么事也不管!”

    “那不一定,我知道你们这些刁民猴的很!很会替共产党说话,替共产党办事。”张凡平说着,一双贼眼在破院子里瞟了一圈,最后把眼光停在了那一小垛玉米秸上。

    石大娘一见张凡平注意了那一垛玉米秸,她心头一紧:“不好!得赶快想法把他们引走!”想到这里,石大娘急忙对张凡平说:“这位长官,你们是不是想找一个人?”

    张凡平:“是呀,你见着了没有?”

    石大娘:“见着啦!”

    张凡平一紧张,立即把枪紧紧握在手里:“他在哪里?”

    石大娘:“顺着河沟子往东跑啦!”

    张凡平:“你怎么知道?”

    石大娘:“我一大早下坡收地瓜,刚才往家走时,看到一个人顺着河沟子往东跑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听石大娘一说,张凡平有些怀疑。可看着石大娘浑身湿漉漉的衣服上的泥水,他似乎又有些相信。

    这时,西院的一个敌兵匆匆跑来报告:“报告班长,西边那家有个后门,有一行脚印从后门出了院,脚印朝河沟子里去啦!”

    “快去追!”张凡平一听,带着一大队剿共班队员,踏着泥泞的河沟,呼呼啦啦朝东边追去。

    看着敌人走远,石大娘叫出张学文:“张老师,那些王八羔子朝东边追去啦,我带你从西边出村!”

    张学文从玉米秸里钻出来。他两眼闪动着激动的泪水:“大娘,我谢谢您啦!”

    石大娘:“张老师,说谢就外气啦!石头在时,你和张校长都对他那样好!他现在又在咱们队伍上混事,咱不都是一家人吗!”

    张学文:“对,大娘,咱们都是一家人!大娘您刚才说有一个人顺着河沟朝东边跑啦,他们一追不见有人,不回来找您算账吗?”

    石大娘:“没事!你没见我刚才出去了一趟吗,正巧看到西院的二哥从后门走了出来,顺着河沟朝东走去。我就临时编了个瞎话,让敌人去追他!”

    张学文心里又是一热,他知道这是二哥故意用脚印把敌人引开,好让自己脱险。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道:“多么好的群众呀!共产党什么时候也不能忘记他们啊!”

    见张学文一时还愣着,石大娘催促说:“张老师,咱们快走吧,不然那些王八羔子们真再回来,可就麻烦大啦!”

    张学文:“走,大娘!”

    张学文在石大娘的带引下,左拐右拐,从背着敌人的方向,从村子西头走了出去。

    ……

    二

    从张堂脱险以后,张学文首先考虑的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一是弄点吃的,填填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二是打听一下家人的情况。他知道张凡平抓不到张学文本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家人。同时,要仔细考虑考虑下步该怎么办。

    可是到哪里去落脚呢?家里肯定不行;亲戚家张凡平知道后也一定会去找;原来的革命同志和一些堡垒户,被逮的逮,外逃的外逃;即使有个别还在,也不能贸然前往,以免给他们带来麻烦和危险。

    张学文经再三考虑,觉得先到嫂子的娘家去落脚比较合适。一则嫂子的娘家郝庄离老家远,张凡平很难打听到。再说也不是自己的至亲,一般人不大注意;二则通过这层亲戚关系,可以打听到亲人的消息。主意拿定,张学文便踏着泥泞的僻静小道,向嫂子的娘家郝庄走去。

    到了郝庄,白天他不敢进村,便先在村外一个土坑里蹲了下来。虽然经过近一天的跋涉他已经是又渴又饿又疲乏,但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只希望天赶快黑下来,以便使他趁黑夜进村。

    秋风细雨,寒气习习。在祈盼中天终于黑了下来。

    张学文直起已经蹲得麻木了的身子,蹑手蹑脚摸到了嫂子娘家的大门外。

    “嘭!嘭!嘭!”张学文敲了三下大门。

    “扑!”刚才屋内还闪着微弱光亮的小油灯,一下子被人吹灭。

    院子里死一般寂静。

    “嘭!嘭!嘭!”张学文又一次敲响了大门。

    不一会,听到有一个人从屋里走出来,手里好像握着一根棍子。他蹑手蹑脚的来到大门里,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用极低的声音问:“谁!”

    “我!”张学文低声回答了一句。

    “学文!”显然,里面的人听出了张学文的声音。他扔掉了手中的棍子,迅速把门打开,一把把张学文拉进门里,又返身关上了大门。

    “大哥!你也在这里!”张学文一见开门的是大哥,他激动的上去一把抱住了哥哥。

    “在!在!母亲和你嫂子都在这里!快,快进屋说话!”说着,二人相拥进了屋。重新点上油灯后,母亲、嫂子及嫂子娘家人都出来相见,大家十分惊喜。彼此问安后,嫂子迅速弄了些吃的。通过交谈,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张学文的哥哥虽不是共产党员,但也是他们村里的抗日积极分子。当他从人们的言语中知道共产党内部出了叛徒以后,他想,自己的弟弟是共产党员,敌人肯定会抓他和他的家人。虽然当时他还不知道弟弟的情况,但是现在必须让家人转移。于是,哥哥在安顿好其它家人后,便与嫂子一起,带着母亲先来到了郝庄。

    “听人说,昨天夜里就有一队坏人到咱家去抓人。幸亏我们出来的早,不然,就都被他们抓去啦!”哥哥说完后接着问张学文:“二弟,下步你是怎样打算的?”

    张学文:“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就反复考虑过,我准备去找组织,找部队!我是组织上的人,也是队伍上的人。在这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只有去找组织,找队伍。原先我最担心的是母亲等家人的安全,现在见母亲和你们都已安全转移出来,我就放心啦!”

    大哥:“行,母亲你不用担心,你走后我就把她老人家送到外县大姨家去。我们现在最担心的倒是你。你说去找组织,找部队,可他们现在在哪里?你到哪里去找?听说在黄河北,可从这里到黄河北几百里地,沿路敌人碉堡林立,到处都是封锁沟,盘查极严,你怎么通过?二弟,我们担心啊!”

    是啊,大哥说的不无道理。驻华北日军为了彻底摧毁我冀鲁豫抗日根据地,又于九月二十七日拼凑日军一万余人,汽车二百余辆以及各种轻、重武器,以“铁壁合围”之战术,又一次向我冀鲁豫抗日根据地中心地带的范县、冠县、濮阳等地进行大规模“扫荡”。日军经过几天拉网式“清剿”后,又以日军一部在郓城、汶上、东平等地伪军的配合下,向在东平湖以西昆山、张秋两县边界地区活动的我八路军鲁西军区第一、第二军分区及两地委党政机关进行拉网式“合围”。在粉碎敌人的“扫荡”中,我二个军分区的主力及两地委党政机关,灵活机智的与敌人周旋,在敌军的夹缝中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全部转移到了黄河以北,从而使汶上、东平、昆山、张秋等县全部变成了敌占区。在这些地方,敌人到处挖了封锁沟,每隔三里、五里就修一个碉堡,在碉堡边留一个路口,路口修起吊桥,日伪军对过往路口的每一个行人都实行严格的盘查,而且天不黑就把吊桥吊起来再不准人过。要通过敌占区,简直难于上青天。

    “不论多难我都要去找!”张学文说:“哥哥,母亲,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再困难总会有办法的。现在虽然不知道地委、军分区具体在什么地方活动,但我知道他们肯定在晋、冀、鲁、豫边界。我从这里往西北去,边走边打听,肯定会找到的!”

    大哥:“从这里往西北走,必过的第一个路口是东平的小安山据点,这第一关怎样过,就是个大问题。”

    听说要从小安山过,这时母亲说话啦:“你二姨家的二表哥,一家逃荒要饭去了小安山,听说被抓到炮楼里当了伙夫,你要打那里经过,可先去找他想想法子”。

    娘的话使张学文为之一振。他与二表哥自幼就在一起玩耍。现在既然他在小安山,我何不去找找他!主意拿定,张学文对母亲、大哥等人说:“行,明天一早我就去小安山找二表哥!”

    二表哥的老家在汶上、东平交界处的汶上一侧。去年旱灾严重,庄稼颗粒无收,眼见一家人快要饿死,二表哥一狠心,使带着老婆和四个孩子,离开老家准备到黄河以北去逃荒要饭。

    二表哥他们一路乞讨。刚来到小安山日伪据点,就遇见鬼子、汉奸到处抓民夫挖封锁沟、修碉堡。他们见二表哥有力气,能干活,于是就把他也抓了去,让他为据点里的日伪军挑水打杂。就这样,他一家便在小安山停顿了下来。

    张学文赶到小安山,经打听找到了二表哥。

    二表哥惊喜万分,立刻带他回了家。说是“家”,其实是小安山村旁一座被鬼子“扫荡”时烧后留下的一堵断壁残墙,二表哥找来一些枯树枝、高梁秸之类的东西搭了搭,这就成了一家六口的栖身之“家”。看看这不挡风不遮雨的“家”,又看看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四个孩子,张学文心如刀绞!在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下,在政府腐败无能、贪官横征暴敛的国度里,全中国有多少像二表哥这样的家庭啊!

    听了张学文说明来意,二表哥略一思索后说:“你自己西行,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黄河的。这样吧,我给你想想法,去找一个人让他去送你。”

    张学文:“去找谁?”

    二表哥:“炮楼里的一个伪军班长!”

    张学文:“伪军班长?那怎么行?!”

    二表哥:“这你不用担心。这人叫郑义,是咱们那一带的人,他虽然干伪军,但此人心眼不错,对我挺好。加之是老乡,所以我们两人关系挺合得来。我去找他,他一定会帮忙的。”说完,二表哥又返回了敌据点里。直到夜里很晚,二表哥才回来,他告诉张学文,郑义答应把张学文送出敌占区。

    这一夜,张学文在二表哥家又经历了一夜秋风秋雨。

    第二天一大早,穿着一身伪军服装的郑义来到了二表哥家。彼此介绍后,郑义对张学文说:“一路上遇到敌军盘查,你不要说话,一切由我应付。他们问你是干什么的,你只说自己是个买卖人就行啦!”

    临走时,二表哥把他在据点干活舍不得吃的两个窝窝头塞到张学文手里:“拿着,路上吃!”张学文扭头看看瞪着四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正望着这两个窝窝头的四个孩子,他怎能忍心去接这二个窝窝头呢!

    二表哥见张学文没接窝窝头,他又说:“拿着,出门在外不像在家里,在家里怎么都好凑合,出门在外,可就难啦!”说着,硬把二个窝窝头硬塞到了张学文的手里。

    两人离开小安山,一路西行。话匣子打开以后,张学文与郑义开始交谈起来。

    通过谈话张学文得知,郑义原在济南读书,同其它热血青年一样,在日本侵略者面前,郑义本想参加抗日队伍。但他的父亲是一个极具传统思想的人,一心要郑义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并花钱在东平城里为他谋了一个伪军班长的职务,就这样,他不得不当了伪军。

    “我虽然穿着伪军的服装,但祸害老百姓的事我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干,向日军低三下四的事我不干!”郑义说。

    前面到了一个碉堡路口,不等在那里站岗的敌军盘问,郑义就走上前对他们说:“我是小安山据点里的班长,我们上司让这位先生到黄河北去采购一批急需的货物,派我护送他过来,快放我们过去!”

    站岗的伪军转脸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张学文,问:“你是干什么的?”

    张学文:“买卖人。”

    “怎么,对我信不过是不是?要不要看看大队部的信!”郑义见伪军盘问张学文,两眼一瞪,质问站岗的敌军。

    站岗的敌军见郑义来了火,又见他腰插手枪,确实是班长模样,只得点头哈腰的说:“岂敢!岂敢!您请过!”

    就这样,一二百里的敌占区,几十个敌军路卡,张学文在郑义的护送下,竟很顺利的走了过去。

    他们俩来到黄河边。

    郑义:“张先生,过了黄河就是拉锯区,那里双方队伍都可能出现,并且双方盘查都很严格,以防对方奸细。就我这身打扮,是不能再往前送您了,过河后您要格外小心,一切全靠您自己啦!”

    张学文:“你比我年龄小,我就称你郑老弟吧。郑老弟,一路上多亏你护送,才使我顺利到达这里,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我知道你是一位具有民族正义感的热血青年!请你相信,共产党、八路军一定会打回来的!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一定会胜利的!到时侯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我张学文,相信我是不会忘记你这个小老弟的!”

    “行!行!”郑义说着,喊来了船夫,付了船钱,目送张学文过了黄河。

    三

    张学文下了船,走上黄河北岸大堤。

    放眼朝西北望去,在连绵秋雨形成的浓重雾霭中,远近坐落着几个萧瑟的村庄,没有一点生气。张学文知道,这里往前,就是敌我交界的“拉锯区”。

    赶了两天多的路,张学文早已饥饿难耐。摸摸身上,二表哥送的两个窝窝头早已下了肚。没办法,只有抓紧时间赶路,到前面庄上弄点吃的。

    “站住!”张学文刚想走进一个村子,突然听到传来一声喝令!他定眼一看,前面一队人马拦住了他的去路。

    从服装上看,他们既不像八路军,也不像国民党兵,更不像日伪汉奸队。

    “他们是什么队伍呢?”张学文正在思考,就见队伍里走过来两上士兵,他们对张学文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后,把他带到一个满脸长满麻子的军官面前。

    麻脸军官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张学文以后,突然问:“你是哪里人?干什么的?”

    张学文此时不知道这是一支什么队伍,在没有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之前,他不能随便回答,可又不能不回答。他只好急中生智,回答说:“我是汶上县的,到这里来找人。”

    麻脸军官:“汶上县的?汶上到这里好几百里地,又隔着黄河,你到这里来找什么人?”

    张学文:“我们村上一个老人死了,他的儿子在这一带讨饭。村上派我来这里找他儿子,让他儿子回去发丧。”

    听了张学文的回答,麻脸军官没有吱声。他走到张学文面前,突然抓起张学文的手看了看,然后以更严厉的口气问:“我看你这家伙不地道!老实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张学文知道麻脸军官从他的手上看出他不是农民。于是又不紧不慢的说:“我是村上的小学教员。这年头兵荒马乱,灾荒严重,村上年青力壮的都到黄河北逃荒要饭来啦,剩下的都是年老跑不动的。老人死了,村上人让我出来找他儿子回去发丧,我不能不来吧!”

    麻脸军官听张学文说得有理,但又似乎不大相信。正当他想进一步盘问张学文时,一个兵士跑来报告:“报告队长,我们在村里老百姓家里抢了一些吃的,叫弟兄们去吃饭吧。”

    麻脸军官:“好!好!吃饭!吃饭!老子真饿坏啦!”他转身刚要走,突然又想起张学文,回头对一个兵士说:“你先在这里盯住他,等我吃完饭再说!”大概那个兵士也想快去吃饭,他对麻脸军官说:“队长,他是来找人的,放了他吧!”

    麻脸军官:“不行!我总觉得这小子不大地道!”

    从刚才这些人的言谈举止中,张学文已经断定他们不是八路军,而是一支坏军队。可他们怎么会是这身打扮呢?后来他才知道,这是日本鬼子为了在敌我交界处制造混乱,盘查过往行人,专门成立的一支在敌我交界处制造事端,造谣生事,以混淆人们视听的队伍。

    落在了敌人手里,张学文感到情况不妙,必须想办法尽快逃脱。

    怎样逃脱呢?张学文想到了跑,可不行,一跑,敌人反倒更怀疑,而且他们手里都有枪,那样岂不白白送命!再说,自己已饿的不行啦,跑也跑不动啊!

    想到饿,张学文突然有了主意。于是他对看管他的兵士说:“这位兄弟,我已经两天没吃一点东西啦,你看我都快饿晕啦。你能不能给我一口吃的?”

    看着远处其它兵士都在吃饭,这个兵士也已忍耐不住。他对张学文说:“这个我不当家,得队长说话。走,我带你去见队长。”说完,兵士让张学文在前,他在后,朝不远处正吃饭的人群走了过去。

    为了麻痹敌人,解除麻脸军官对张学文的怀疑,来到麻脸军官跟前以后,张学文装出饿得实在无法忍受的样子,对麻脸军官说:“长官,我从老家出来找人,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吃一点东西啦,现在人没找到,我快饿晕啦。请您行行好,给我一个窝窝头吃吧!”

    正在狼吞虎咽吃饭的麻脸军官一听,把眼一瞪对张学文说:“想要吃的,想的倒美!我的弟兄们还都吃不饱呢!你没见我们吃的这些东西,还都是从村里老百姓家里一家一家的搜来的呢!”

    张学文一听没再说话,他像饿得实在撑不住的样子,蹲在了地上。

    敌人吃完了东西,哨子一吹,队伍集合起来,他们要到另一个村子里去。

    队伍出发时,麻脸军官对刚才看管张学文的那个兵士说:“把这家伙拉上插到我们队伍里,跟我们一起走。”

    张学文被夹在队伍里跟他们一起走着。这时,他心里确实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这伙人要把他带到哪里去,更不清楚以后怎样处置他。“不行,不能跟他们走,也不能紧张,必须尽快想法摆脱他们!”想到这,张学文放松了紧张情绪,装出一身轻松,若无其事的样子。

    走着走着,突然“扑通”一声,张学文一头栽到地上,他脸和身子紧贴地面,好像停止了呼吸。队伍出现一阵混乱!

    “怎么啦?怎么啦?”麻脸军官见队伍混乱,大声问。

    “报告队长,刚才那个人饿晕栽到地上啦!”看管张学文的那个兵士报告说。

    “饿倒啦?”麻脸军官过来看了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学文后,对其它兵士说:“别管他啦,饿死就让他去喂野狗吧!我们走我们的。”

    麻脸军官带着队伍继续朝前走去。

    等这伙人走得看不到人影时,张学文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对着敌人去的方向大声骂道:“王八蛋,你们耽误了我多少路程啊!”骂完,他又继续朝西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夜幕又一次降临了。这时,张学文隐约看到前面好像有个村庄。此时,他多么希望能尽快走进村里,哪怕能找到一口凉水喝!但是,张学文知道他不能进村。在这边沿地带,天一黑,每个村庄都不准任何陌生人进村,且村边暗岗还不时朝外放黑枪。如果自己贸然进村,必然带来危险。

    不能进村,就只有在村外过夜。可是饥饿也使他确实要晕倒啦。他想找点东西吃,可庄稼都已全部收完,就连最晚的地瓜也都刨得差不多啦。实在没办法,他想先到收过地瓜的地里转转,看看有没有落下的边边头头,挖一些也可以充饥。想着想着,他迈步向路边的地里走去。

    找着找着,他突然发现一块地里还有几垅没收刨的地瓜,而且地头上还有一间看地瓜的窝棚。这使他欣喜若狂。“天助好人,这下今晚的吃饭住宿问题都解决啦!”张学文想着,弯下腰就去泥土里扒地瓜。可刚挖了两把泥,他又立即停了下来:我是一名八路军战士,又是一名共产党员,这样随便挖老百姓的地瓜吃,这不是明显违犯群众纪律吗!

    张学文想着,立即浑身上下摸了起来。好在内上衣布袋里还有几文钱,“对,吃了地瓜后给老百姓留下钱,算是买他的。”于是张学文又一次把手伸到泥土里,使劲挖出了两块地瓜,在身上胡乱的擦了擦泥水后,便大口大口的啃起来。

    人是铁,饭是钢!两块地瓜下肚,感觉身上好受多啦。他走进窝棚,把二文钱放在一角后,也顾不得天寒地湿,使“扑通”倒在地上,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虽然身体是那样的疲乏,可不知为什么,倒在地上的他却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想叛徒张凡平、王成斌之流的可恶行径,想想被逮的共产党员必定遭受的严刑拷打,看看眼下艰难困苦的革命环境,张学文不觉眼睛有些湿润。

    正当张学文要掉眼泪时,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革命意志不坚定的思想表现。此时,他想起了上中学时一个老学究曾讲过的朱元璋兵败不失志的故事。朱元璋在率兵反对元朝野蛮统治的战斗中,有一次被元军大败,朱元璋只身逃跑,元军在后面猛追不舍。眼看无处逃跑,朱元璋便求一个耕地的老农把他埋在墒沟里,从而躲过了元军的追捕。晚上,清风徐徐,皓月当空,朱元璋抖掉了身上的泥土躺在地上,不但没有因为残败而灰心丧气,反而兴致勃勃的作起诗来:

    天为锦被地为毯,

    明月秋风伴我眠。

    有朝一日灭达掳,

    与民同乐太平年。

    朱元璋在困难面前尚能如此,作为无产阶级先锋战士的共产党员,在革命处于低潮时期,怎么能流露出伤感情绪呢!?想到这里,张学文也步着朱元璋的诗韵作起诗来:

    茅棚作被地作毯,

    朔风秋雨伴我眠。

    有朝驱倭回东国,

    家家团圆温饱年。

    作完诗,张学文仔细一想,觉得诗的意境不高,后两句不是在说:“抗日胜利,革命就成功”了吗!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抗战胜利后还要继续前进,还要建设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不行,得改一改!于是他又搜肠刮肚的去想更恰当的词句。

    想着,想着,连日的疲惫和紧张使他再也支撑不住,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酣睡中,张学文突然觉得身子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触了一下,他一惊,猛然醒来,“扑楞”坐起,只见一只野狗从身边惶恐的逃窜出去。原来,这只被饿得到处乱窜的野狗,大概以为找到了一位死人,想美餐一顿。见张学文猛然坐起,便被吓得落荒而逃。

    这一惊吓,张学文再也无法入睡。看看茅棚外,依然秋风萧瑟,细雨霏霏。天,黑咕隆冬!

    张学文正不知道何时才能熬到天明,忽然,他听到外面好像有人走动的声音。他透过窝棚门往外一瞧,不错,远处正有一个黑影朝这里走来。张学文心头一紧:这个时候这样的天气下,什么人还到这里来?是看地瓜的老农?不像;是强盗、土匪?很有可能!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土匪、强盗趁火打劫,趁黑夜杀人越货是常有的事。想到这里,张学文立即攥紧了拳头,把身子紧紧贴到了窝棚一侧。

    “干什么的?”当来人走到窝棚门刚想弯腰往里钻时,张学文便可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大喝了一声,接着,挥拳向来人打过去。

    来人显然根本没有想到窝棚里会有人。他被这一声恶叫吓得一激愣,本能的避开打来的拳头,迅即往后倒退了几步,并迅速从身上掏出一支家伙,对着窝棚里也大声叫起来,“你是什么人,快出来!我手里可有枪,不然,老子要开枪啦!”

    张学文一听声音,觉得有些耳熟,“莫非是他?”想到这里,张学文便试探性的问:“听声音你好像是孙传义同志?”

    来人一听,也立即回答:“我是孙传义,听声音你是张学文同志!?”

    “我是张学文!”张学文说着,一步跨出窝棚门。

    孙传义也跨过来,两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你怎么到这里来啦?”

    “你怎么也到这里来啦?”

    “外面下雨,快到窝棚里说话!”

    两人一齐进了窝棚,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讲起了各自的情况。

    通过交谈,张学文知道孙传义也是为了躲避敌人的追捕而到这里来找部队的。

    自从长田敏江在梁山战斗中被击毙,平田敏男接任了驻汶上日军大队长的职务以后,老奸巨滑的他就一直在暗中探听谁给八路军报的信。后来崔百万虽然被他刀劈,但他相信事情决不会这么简单。他认为伪军内部一定有共产党八路军的奸细。如果没有奸细作内应,共产党的要犯孔淑贤母子,决不会从日军宪兵队监狱被人劫走。

    经过长期的调查、暗访,平日敏男把注意点逐渐集中到孙传义身上。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一直没有对孙传义动手。

    张凡平投敌叛变后,平日敏男问张平凡,是不是知道城内日伪各部门里有共产党八路军的奸细。张凡平说,他在六支队一团时,听说汶上警察里有一个姓孙的什么警督,是共产党八路军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但此话是否属实他不知道,也不认识这个姓孙的什么警督。听了张凡平的话,平日敏男心里有了底。他不露声色的对张凡平说:“今后你的要多多打听,注意查找共产党八路军派来的奸细!”

    当天夜里,在夜深人静之时,平田敏男便派了一小队日本宪兵,偷偷到孙传义家里去抓孙传义。适巧,这天夜里孙传义外出执行任务没有回来,日军宪兵队扑了空。但日军的行动却被孙传义原来担任维持会警卫队长时的一个属下发现,这个属下天一明,便出城告诉了孙传义日军宪兵队昨天夜里去抓他的事。孙传义一听,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必须赶快逃走。

    可往哪里逃呢?城里不能回,老家更不能去。经考虑,他觉得能不能先到东平城里曹子良那里暂避一时。凭他的感觉,曹子良不可能出卖他。主意拿定,他便只身去了东平城。

    到了东平日伪县府,见到曹子良后,孙传义第一句话就说:“大舅,我今天向你投案自首来啦!”

    “怎么回事?慢慢说!慢慢说!”曹子良一时有些莫名其妙。

    于是,孙传义便把自己参加永安寺起义、队领导让他趁曹子良让他进城当保镖之机打入敌人内部、他给八路军提供日军情报、协助一团救出孔淑贤母子以及平田敏男发现后正要抓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曹子良。

    听了孙传义的讲述,曹子良惊得目瞪口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有想到,投奔自己的这个妻外甥是共产党打入日伪内部的“奸细”,更没想到孙传义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竟干了这么长时间!

    见曹子良没说话,秉直的孙传义一针见血的对曹子良说:“大舅,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把我抓起来交给平田敏男,这样你可以在日本人面前立一大功,这对你今后高升会有帮助;第二是利用你的职权,将我安全送出去。这两种选择你选哪一种,我都理解,我都服从,何去何从,你看着办吧!”

    听了孙传义的话,曹子良陷入了深思。他与共产党八路军虽然政见不同,但这些年共产党八路军并没有对他曹子良怎么着。相反,倒是共产党八路军击毙了强奸自己爱妻的被自己恨得咬牙切齿、但却又不敢说半个不字的长田敏江;是共产党八路军使离间计,让日本人刀劈了整天打自己家产主意的自己的仇人崔百万。对此,连妻子都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应该感谢共产党八路军,并劝自己少帮日本人干坏事,为自己日后留条后路。想到这里,曹子良问孙传义:“你打算到哪里去?”

    孙传义:“我是八路军战士,我想找部队去!但这一带都被日本人占领着,我怕出现万一,所以……”

    “好啦,别说啦!”曹子良说完,立即从桌子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然后在一张信纸上写了起来。

    “你看这样行吗?”曹子良写完以后,把一张信纸递给了孙传义。

    孙传义接过一看,只见信纸上写着:

    本府派警察孙传义赴黄河北办案,所经路卡,一律不得阻挠,不得盘问,不得搜查!违令者,严惩不贷!

    大日本帝国东平县县长曹子良

    公元一九四二年十月*日

    上面加盖了东平县政府的大印。

    靠着这张信纸,孙传义顺利通过了敌占区。

    过了黄河,天已经快要黑啦。孙传义虽然身穿警服,带着手枪,但他知道敌我交界处情况复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烦,他避开村庄,踏着泥泞,摸黑从田间地头里穿行。因天黑路滑,他多次跌倒,浑身上下已是一个泥人。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隐约中他发现远处好像有个茅棚。这时,他才真正感到自己确实是累得寸步难行啦。正好,到茅棚里歇歇脚。所以,没容多想,他便向茅棚走来。

    四

    一连十几天都一直阴沉着脸流泪的老天爷大概累啦,今天她要活动活动身子,变换变换脸色!

    东方现出一抹红光,天开始转晴。

    张学文、孙传义走出窝棚。他们面对东方初露的红光,深深吸了几口深秋早晨田野上的空气,伸了伸酸痛的腰背,活动活动四肢,浑身顿觉舒服多啦!

    迎着淡淡的晨雾,他们迈步向附近的村庄走去。

    “站住!”他们刚走近村头,就从里面跳出几个穿便衣的岗哨,持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干什么的?”一个岗哨问。

    从服装上,看不出岗哨是什么人,所以张学文、孙传义一时不好回答。他们只是说“我们是过路的。”

    “过路的?看穿戴不像是好人!把手举起来!给我搜!”其中一个带队的小头目说。

    一听岗哨要搜身,孙传义立即去掏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不等他把枪掏出,几个人上来就把枪给夺了过去。

    “把他们押到司令部去!”带队的小头目说。于是,张学文、孙传义被几个岗哨押着,走进了一个大院子,并把他俩关进了一间屋子里。

    不一会,就听见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只听他对刚才那几个岗哨说:“你们民兵巡逻队不简单呢,一大早就抓到两个奸细,还缴了一支手枪!哎,你们抓的奸细在哪里?”

    一个哨兵回答:“报告司令,就关在那间屋子里!”

    “我去看看!”司令说着,便朝这间房子走来。

    当来人推开屋门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间,张学文、孙传义两人一下惊呆啦:“政委?!刘政委!”两人喊着一下子扑了过来,一边一个,紧紧的抱住了刘启星,眼里都流出了不知是激动、兴奋还是委屈的泪水。

    刘启星先是一愣,因为从两人浑身上下沾满泥水的模样中,他一时没看清两人是谁。可待两人紧紧抱住他时,刘启星惊愕啦:“张学文、孙传义,我的好同志,你们怎么到这里来啦?!”

    张学文、孙传义破涕而笑:“老政委,我们是找组织、找部队找到这里来啦!”

    刘启星激动万分:“好!好!来的好!来的好!到这里就来到家啦!”

    张学文、孙传义简单向刘启星汇报了他们寻找部队的情况后对刘启星说:“我们俩今天来归队,你不会不要我们吧!”

    刘启星:“要!要!咱们自己派出去的战士又回来啦,我们怎能不要!”

    张学文:“不过,在归队前我还必须先找到地委,向组织汇报汶上县党组织被叛徒出卖惨遭破坏的情况!”

    刘启星:“找地委,容易!万里书记就在这里!”

    张学文:“真的?”

    刘启星:“这还有假!为集中力量,统一领导,适应当前严重斗争形势的需要,上个月,冀鲁豫区和鲁西区合并成新的冀鲁豫区,鲁西区从山东分离出来划归冀鲁豫边区,党政军共同组建了冀鲁豫边区党政军委员会。因此,原鲁西军区也和原冀鲁豫军区合并为新的冀鲁豫军区,由杨得志同志任司令员,杨勇同志任副司令员。原运西地委和鲁西军区第二军分区组建成冀鲁豫党政军委员会第二地委委员会以后,由万里同志任书记,我任司令员兼政委!早在永安寺起义前,我和万里同志就并肩战斗;现在,在对敌斗争最残酷的时期,我们两人又都成为第二地委党政军委员会成员,又战斗到了一起!所以,万书记现在也在这里。对你们的到来,我马上报告万书记,让他专门听取你们对汶上、东平一带对敌斗争形势的汇报。”

    张学文:“太好啦!这样我们就不用到处再去打听地委啦!”

    光顾了说话,刘启星竟忘了两个人早已是饥肠辘辘、浑身衣湿。想到这里,他马上对门外喊了一声:“警卫员!”

    “到!”一个年轻机灵的小战士应声而入。

    刘启星“这两位是咱们这支队伍的老队员,老战士。这些天他们餐风宿露,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部队。你马上通知后勤,让他们把咱们最好吃的东西拿出来进行招待,然后带他们洗澡更衣!”

    “是!”警卫员答应一声。

    刘启星转眼又对张学文、孙传义说:“学文、传义同志,你们先去吃饭、更衣,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我去找万书记汇报。等你们吃饱睡足之后,我们再好好交谈!”

    真是太累啦、太乏啦!张学文、孙传义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偏西。万里、刘启星等第二地委党政军领导早已等在那里。

    张学文向万里书记等地委领导,详细汇报了张凡平叛变给汶上县党组织带来的毁灭性破坏;汇报了汶上、东平一带恶劣的形势,请求地委迅速派新的县委书记到汶上,以尽快恢复、重建共产党在汶上的党组织。

    孙传义也向地委、军分区领导,汇报了自己被日军发现真实身份要抓他,以及自己逃脱的全过程。

    听了张学文的汇报后,刘启星关切的问:“曹林升同志现在怎样?他是否也被敌人发觉啦?”

    张学文:“曹经理因为不是党员,张凡平又不认识他,所以张凡平叛变出卖同志没有涉及到他。不过,听说平日敏男也开始注意他了!好在他有公开职业作掩护,日军又抓不到他的任何证据,所以直到我被张凡平追捕外逃时,曹经理仍还在力生文化用品合作社。”

    刘启星:“如有机会再见到他,让他要格外小心,实在不行,就跟你们一样,回部队!”

    听了二人的汇报,万里同志说:“古诗云:‘时危见臣节,乱世识忠良’!老百姓也说:‘疾风知劲草,路遥知马力’!在抗日形势十分险恶,一些不坚定分子纷纷弯腰叛变的情况下,你们二人却忍饥挨饿,餐风宿露,冒着随时可能被敌军抓捕杀头的危险,不顾几百里路途之遥,来抗日根据地找党、找部队,足见你们对党的事业的忠诚,对部队的忠诚。在这里,我首先代表二地委,当然也代表刘政委,对张学文、孙传义二位同志对党和抗日大业的忠诚表示感谢!对东平、汶上一带仍坚持对敌斗争的同志表示感谢!”

    “东平、汶上一带的恶劣形势不是孤立的,它同整个华北的形势一样,是日军推行灭绝人性的‘三光政策’,对抗日根据地进行反复‘扫荡’的结果;是日寇妄图彻底剿灭坚决抗日的共产党、八路军的结果!为了粉碎日军对抗日军民的封锁、扫荡,中央军委、八路军总部要求各八路军部队要化整为零,组织精干灵活的游击队,杀到敌人后方去,像孙悟空钻到铁扇公主的肚子里兴风作浪一样,钻到敌人的心脏里去,搅他个天翻地覆,杀他个人仰马翻,让敌人不得安宁,让日寇心惊胆颤,并与地方武装和党政机关相配合,适时夺取、恢复和重建抗日根据地。”

    “根据党中央、八路军总部的指示,军分区司令部正在抽调骨干力量,准备组成一支精干的游击支队,深入到昆山、张秋、东平、汶上、郓城一带开展游击战争。为了尽快恢复、重建汶上被敌人破坏了的党组织,二地委决定,任命张学文同志担任汶上县委书记,待游击支队组建好后,以党的特派员的身份随游击支队返回汶上……”

    张学文一听,不等万里书记讲完,他就急忙说:“不行!不行!我怕挑不起这副担子!”

    万里:“张学文同志,你不要说不行,在困难面前,真正的共产党员是不会退缩的。我告诉你,我们这次任命不是让你去升官发财!这是临危受命!你想,汶上现在的形势这样恶劣,这样复杂,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县委书记要想在那里站住脚,工作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我说,这不是一个美差,不是一个肥差,而是一个苦差,是一个随时都存在被逮捕杀头的危险差使!地委相信你一定会勇敢的挑起这副担子!”

    听万里书记一讲,张学文觉得脸有些发热,他站起来向在场的领导敬了一个礼,然后斩钉截铁的说:“请领导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挑起这副千斤重担!”

    接着,万里书记说:“至于孙传义同志的工作,由于他现在还不是共产党员,地委不便安排,这要由军分区刘政委来考虑唠!”

    刘启星站了起来:“这事我们已经研究过,孙传义同志的入党问题,军分区党委准备马上研究,着手解决。至于工作安排,下步组建游击支队,传义同志就不再随支队返回,而是留在军分区部队,担任军分区特务连连长。对此,不知孙传义同志有什么意见?”

    孙传义马上站了起来,举手对全体领导敬了一个军礼:“没有意见,坚决服从部队首长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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