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很复杂,甚至有时候很混乱,主要是因为我和别的女人截然不同。
首先,我是女同,而且一直都是,这并不让我感到羞耻,而是恰恰相反。其次,我的大脑运转速度非常快,大量的事物可以一次性经过大脑,连我自己也无法理解。因为我思考得太快了,所以说话总是不完整,不是我不会说话,而是我的大脑里有一个旋涡,一切都是迅速和急切的。我觉得这一点像我祖父,他有时候自认为是作家,一次能想出很多词语,却不知道怎么用键盘打出来,而且手跟不上大脑的速度。根据测试结果,他们说我的智商太高了,所以我很累,不过这不是我最终接受治疗的原因,我来娜塔莎这里是被母亲强迫的。她要求我来好好分析一下女同性恋这个问题,我算是出于好奇便来了,最后还决定不走了。
我去年中学毕业,现在学习计算机。我暗自立下雄心壮志,终有一天,我要做到像美国硅谷一样,设计软件,要是能专门制作游戏软件就更好了,这是我最大的梦想。对了,如果愿望实现了,我将成为富豪,这不是什么坏事,我们这一代人都想发财。
说到钱,我的家境还算殷实,但据我了解,我家不是那种很传统的家庭。我住在拉德埃萨区一个很大、很舒适的房子里,房子装修得很好,但不是很有品位,家里所有东西都是新的。我的祖父母、外祖母从没离开过纽尼奥阿镇,或者说没有离开过圣地亚哥中部。刚才我说房子很舒适,是想说我从没有和别人共用过我的卧室和浴室,而且我十五岁就有了第一台属于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又是同年级学生里第一个带iPod(苹果公司音乐播放器)去学校的。父亲从事机器零件的进口贸易,生意不错。母亲什么都不做,家务也不管,因为有人替她打理,两个常住保姆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母亲过得太悠闲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觉得无聊,父亲让她去找份工作娱乐一下,她说她要抚养孩子。我们一共五个孩子,的确挺多的。我是老二,后面是三个弟弟,最小的七岁。老大是姐姐,已经结婚了,她二十岁就出嫁了,真是疯了,对不对?现在她有了身孕,全家人都异常激动。她叫罗西奥,虽然我俩在一起就像水和油一样合不来,但我还是挺喜欢她的。母亲染了一头金发,她有一辆很大的黑色越野车,喜欢带上所有孩子去商业街吃冰淇淋和购物,而且永远有东西要买。她非常开朗,有时候还很有趣,在她的生活中,我是她唯一的阴影。而且这个阴影是沉重的,这一点我敢保证。
按照最传统的思维方式,人们恋爱都要从接吻开始。从童话故事到电视剧,无一不按此规律。
上中学的时候,所有女同学都在讨论接吻有多美妙,身体里就像点燃了一把火,心里还痒痒的,总之,有上百万种感觉。但是那个时候我一种都没经历过,怎么接吻也没那种神奇的感觉,于是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不会接吻,或者说我根本就不喜欢接吻。
由于父亲工作的原因,我们不得不在委内瑞拉住了一段时间。等我回到智利的时候已经十四岁了,都这么大了,还是不知道一个完美的吻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刚回到智利,我交了第一个正式男友,他叫马蒂亚斯。和他在一起一切都过得不错,很平静,但是朋友说的那种不可思议的疯狂感觉,我一直没有感受到。直到后来终于有一次,虽然不是和他。
我私下里有个哥们儿,叫哈维尔,他比我大很多,是个同性恋。我说私下里是因为要是父母看到我和他在一起肯定特诧异。我俩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后来经常在一起。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去参加派对,舞跳了一半,龙舌兰酒也喝完了第三杯,这个时候,出现一个特别帅的小伙,胳膊搀着一个漂亮姑娘。他们过来邀请我们跳舞。看到那个小伙,哈维尔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这么快?为了帮他,我去跟那个美女跳,想必她和我一个想法。我们跳了大概一个小时,她让我陪她去洗手间,她进去后,我靠着墙等她。这时她打开门,问我要不要进去。当然进去,我坐在坐浴盆上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浴帘。听到水声不响了,她关了水龙头,我就走向门口开门,准备两人一起出去,但她不让,拉我转过来,给了我一个吻。
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幸福得像小鸟一样,汗毛直立,飘飘然,还有火一般地燃烧,我全部都感觉到了!
我开始紧张起来,打开门朝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走去,那是一间极具嬉皮士风的小客厅,地上摆着坐垫,墙上挂着很多油画,还有一大堆阿拉伯风格的摆设。她跟着我走了过去,我们坐在一个大垫子上,我趁机弥补了从前所有平淡无味的吻。有趣的是,忽然有一瞬间,我想起了马蒂亚斯,发现自己竟然给他戴了绿帽子,于是我走出那间屋子来到舞厅,抓着哈维尔的一只胳膊就走了。
哈维尔继续跟那个美男子约会,那个女孩儿我后来也见过几次,她叫克劳迪娅,每次都美得令人窒息。我一直和马蒂亚斯谈恋爱,可实际上每次见到她,我都难以抑制内心想要吻她的冲动。我越来越觉得马蒂亚斯很无趣,但我依然喜欢着他。
有一天我和马蒂亚斯为了一件无厘头的事情打架,然后就提出分手。其实我们当时决定的是给彼此一些时间。因为从某种角度讲,我从没想过要失去他,因为一旦失去,我会全线崩溃。我想我心里是明白的,和他交往的时候,始终有一条线横在我们中间,那是标准线。就是说,他是我没有扑向克劳迪娅的理由。
他不在了,没有什么能束缚我了。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犯错误了。
那是很艰难的一段日子。母亲陪父亲去布宜诺斯艾利斯,三个弟弟在祖母那儿。从委内瑞拉的加拉加斯回来以后,我觉得有点儿孤独,因为必须等到那个学期结束后才能重新去上学,导致我很久无所事事。我总觉得家里面诡异,也不知罗西奥跑哪儿去了,一直没看到她。我拿起手机在字母C里找科卡的电话,她是我的好朋友。嘿!居然冒出来克劳迪娅的号码。或许这就是魔力。
她一个小时后来到我家,我刚好把房间收拾了一下,还冲了澡,换了身衣服,又吃了些东西。我们在客厅里用我的Ipod和她的随身听听音乐。她坐在扶手椅上,我枕着她的腿靠在那儿。我们聊了很久,然后接吻,十分钟之后我们就上床了。
说实话,我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就是一种冲动,是自然而然的。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性体验,我从没有和男性发生过,因为很显然,我十四岁的时候比较反感这种事。然而我体内的兽性因子一旦被唤醒,就根本无法制止它爆发了。
第二天我给马蒂亚斯打电话,让他忘记之前说的“给彼此一段时间”,说我不再需要他了,我们结束吧,然后就没了。
克劳迪娅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后来她怀孕了——多么可笑,我们就结束了罗曼史(因为在孩子长大之前她不想成为“正式的女同”)。但至今我们依然是好朋友。
这段关系结束后,我试着不再回头琢磨这次奇怪的经历。好了,这只是一次经历,不能就此盖棺定论。这么做对我来说虽然难,但我还是尽力忽略此事,或者说,是尽力忽视我自己。我不知道应该如何看待此事,但是有时候我发现自己依然乐于做一个“正常人”,和那个年纪的女孩儿一样讨论男性,痴迷电影或电视剧里的帅哥,和别人一样跟好姐妹一起去参加各种派对。我甚至还跟几个追求我的男生约会,可我真心喜欢的一个也没有,能如我所愿让我为之神魂颠倒的人,更是一个也没有。奇怪的是,我依然期待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
认识克劳迪娅大概六个月后,我和全家人一起去参加我表姐的画展开展仪式。酒会上,几个女服务生在画廊里来回走动,我注意到一个女孩,她穿着黑白套装,身姿摇曳,手里正举着托盘给来宾提供红酒。她柔美的女性气质和举手投足间的风韵吸引了我,我盯着她看了许久。后来我去洗手间遇见了她。又是在洗手间!我们聊了起来,话题是女孩之间在洗手间聊天用的老话,我叫什么名字,在哪儿上学,仅此而已。我出来之后,在一幅巨大的彩色骏马图前面和我的团队会合,然后就自己玩儿自己的了。
第二天,她来学校门口等我。这让我难以相信!她是一个十九岁的大美女,而我才是个十四岁的小毛孩儿,长得还不算特别漂亮。她专门打听了学校的上课时间之后过来找我。从那天起,我们走在了一起,在我心中她是我第一个伴侣,这就意味着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和一个十九岁的女孩谈恋爱。在那个年纪,五岁的年龄差是很大的。
她叫阿古斯蒂娜,大家都叫她猫咪。
猫咪成为我人生的一个关键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过得春风得意,我有了安全感,并且令我感动的是,我们的感情是多么坚定。有时候听见母亲因为生父亲的气在那儿抱怨男人的不是,我心里总会松口气,暗自说道:“我不会有这种经历。”有一天,我跟猫咪讲我的生活,因为讲得很细致,所以聊了很长时间,等我回到家,就听见母亲跟姐姐说:“男人从不听女人讲话,从不!”我偷偷地笑了。猫咪会听我讲,我也会听她讲。她是我的挚友、我的知己、我的伙伴、我的伴侣以及我的一切。此刻,我终于感觉有东西是属于自己的了,就好像在此之前我的情感并不是独立的,不能为我所用。我们在一起三年,分分合合了无数次。吵架,分手,第二天又重归于好。那段时间,我要是觉得哪个小伙比较有魅力,就和他交往一个月,但只是为了做给父母看,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女儿是同性恋。当然,随着我和猫咪恋爱关系的深入,我明白了什么是恋爱,明白了恋爱的好与坏、幸福与困难,和每个女人从她第一个男人那里学到的东西一样。
对于未来,我们有很多计划。等我十八岁的时候,我们要一起去纽约,住在索霍(SOHO)区,我去找一份全职工作,什么都行,只要能支付我日后学习计算机的学费。她喜欢服装设计,已经联系上了几个拉美的年轻设计师,差不多知道了该怎么起步,该做什么。有时候我俩专门设想我们住的房子会是什么样,扔在扶手椅上的布料是什么样,放在厨房的那幅青苹果画是什么样,用的咖啡机是什么样,如何分配衣柜(对于衣服,她比我喜爱得多)。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所谓的日历,我看了一次又一次,觉得日子永远都过不完。怎样才能让这狗屁时间走得快一点儿!让我赶快长大,获得自由!猫咪的耐心反倒让我很压抑,如果她爱上的人年龄大一点儿,可能早就走在纽约的第五大街上了,而不是这里的森林公园。
猫咪的父母生活在南方,在特木科[17]。为了让孩子们在圣地亚哥上学,父母在巴克达诺广场给他们租了一套小房子。猫咪的弟弟是个书呆子,他学土木工程,在这方面挺有天赋的。我从没见过他,也没听过他说话,他成天钻在自己的世界里,基本上不在家。对我俩来说这是个理想的室友。周内我基本上没有自由时间,母亲非常清楚学校的上课时间,知道我什么时候放学。高档小区的私立学校对女生的约束更是难以想象,她们的一切行为活动都被控制着。为了拥有私生活,我必须自己创造时间。因此,为了既能见到猫咪,又不被父母发现,我没别的办法,只好找了一个借口说我想当作家,要报名参加一个高强度的文学讲习所,一周两次课,当然了,上课的人肯定是市中心某个失败的写书人。编造这个谎言花了我十分钟的时间,母亲无知到了我可以随便编一个人名她都信的地步。看到我对这种的事情如此感兴趣她非常高兴,还啧啧称赞地告诉了父亲。有时候,她让我给她看看讲习所的学习成果,我就上网随便找一篇文章拿给她看,她更是赞不绝口。母亲给我付了学费,这是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讲习所。我很难堪,觉得自己有点儿像个贼娃子。不是说父母缺钱,我在乎的不是钱,而是他们太容易相信我了。但是我很清楚地意识到,随便什么谎言都好过事情的真相,不是吗?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来越了解猫咪,不仅是她,还有她周围的环境、她的朋友,我发现自己不停地被人戴绿帽子。通过第一次恋爱经历,我认识到女人之间的恋爱关系就是这样,不忠是一件平常小事。时至今日,只要提到出轨并向我辩解,我都保持宽容的心态。我愿意选择原谅。不过我也不是个傻瓜,一旦我从别处得知此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就得东西收拾了滚蛋!
和猫咪在一起的日子我学会了一大堆关于恋爱交往的事情,我成长了很多很多,但也陷入了恐惧。我太孤单了,没有安全感,活得偷偷摸摸,还不被世人认可。在所有人面前掩饰自己对某个人的爱恋,这是多么困难又让人痛苦的一件事情。我想,正是这个原因才产生了那些正式的爱情关系,比如约会、恋爱和婚姻。人们不得不发明这些关系,好让自己的情感能够有权利存在于这个世界,给情感一条自由表达和发展的渠道。总之,这就是一个借口。对我来说,对世界的感知是最重要的。特别是少年时代,那个时候,唯一,唯一重要的就是你的感觉。你必须死死地镇压住你的感觉,不能让它从缝隙里溜出来,被人注意到,被人看见。那几年我一直忍着一声不吭,我爱得那么炽热,却说不出口,这是多么熬煎的事情。因为害怕,我没有跟任何人讲过,在所有人面前我都把自己伪装起来,成为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我发誓,这很恐怖,是能发生在你身上的最不幸的事情。只要有与我不沾边的事情,我就觉得自己是个他者。娜塔莎说我已经失去了理智。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过得确实不好,我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去面对这种生活,并能平安无事地解脱出来。
也许你们有人要问,人为什么会成为同性恋?我觉得这个过程很漫长,需要一步一步地形成,其中充满了困难和陷阱。比如说,从外表上看,我一直像个男的,从小我就受不了粉色的头绳和后面带一对翅膀的裙子,我的头发一直很短,自从母亲不再给我穿衣服,让我自己选着穿,我就选黑色作为我最喜欢的颜色,任何女性化的颜色我都不喜欢。我和莱拉一样,绝对拒绝粉色和天蓝色。几个弟弟说我是“女货车司机”,他们不喜欢我走路和抽烟的样子。有时候我睁着眼做梦,看见自己娇美动人、飘然若仙,身着白色长裙,一头秀发随风飘舞,就像托尔金笔下的精灵,美艳、缥缈、极具女性气质,比如凯兰崔尔,或者说扮演凯兰崔尔的凯特·布兰切特,反正是女性。看到这样的自己,我就希望能够沉醉其中,不再与世界相斗争,放弃自我防卫,然后有个人跟我说:“睡吧,卢,睡吧,我爱你,休息吧。”
好了。我十六岁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女同性恋好手了,被所有美女渴望着,尽管这不能绝对地证明女同性恋很常见,因为毕竟要考虑到女人对此事是心有畏惧的。我和猫咪的关系发展得一帆风顺,我也越来越肯定她是女同,虽然我们从来没有彼此坦白过这一点。
在我生日的前几天,我和她在普罗维登西亚的“咖啡度”见面,我们常在那家咖啡店见面,她告诉我她得到了在纽约一家服装设计室的实习机会,她想借此更深入地学习设计,那边的工资能足够她生活,再加上父亲会每月给她汇钱,她可以租一套房子,安安静静地生活。或者说……根据我们计划,她现在要提前一年,所以我不去。
天轰然塌下。
一个月后,她走了。
我有一个表姐,当时在爱尔兰读研究生。暑假的时候,我不停地央求父母:“爸妈,让我去吧,我必须离开这里。求你们了,求你们了。”最后他们同意了。拜拜!我走了。我要去报复。我把能抓来的小伙全给自己抓来,姑娘们我连看都不看,我恨她们,她们都是叛徒。
又是一年2月,我还在都柏林的时候,收到猫咪的一封邮件。她告诉我,她的房子就在索霍(SOHO),还提到家里的咖啡壶、床罩的颜色,说她总是想起我,想起我也希望生活在纽约的愿望,她还说那座城市其实就是为了我而存在着,然后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她在信的末尾附了一句话:“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儿,她叫索莱达。她长得非常漂亮,我现在和她一起出去玩儿,还跟她讲咱俩的故事,她觉得没事,尽管有时候会因为我总提起你而生气。难道你没发生这种事情吗?”
当时我就气炸了,决定再也不理她了。我冠冕堂皇地回复了她,一个月之后,她回信说——可笑,才过了一个月!——她已经和他娘的索莱达住一起了,还说她太开心了。
就这样,我从此与猫咪的生活毫无瓜葛。我回到智利,决定不再为恋爱花太多、太多的时间。
我错了。
这世上有很多种歧视,但没几种能堪比女同性恋遭受的歧视。男同性恋的处境变好了,现在已经完全不是二三十年前的情况了。
世界变得更人性化了,智利有女总统,美国有黑人总统,男同性恋也渐渐掌权。然而我们没有。男同不仅得到了宽容,甚至还获得了赞赏。就连他们居住的小区都涨了房价,因为他们来了,一切就会变得更美好、更成熟、更高贵。因为男同性恋有品位,因为他们十分爱护环境……竟然是这些愚蠢的理由。要是再这样下去,大家就能看到“租男同”的标语了。电视剧里,他们是令人崇拜的重要人物,他们的母亲最终会喜欢上孩子的伴侣,被这个新儿子一辈子照顾着——又将是一段神话故事。即使她们一开始得知儿子性取向的时候很生气,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母亲们就会度过这道坎儿,并因此幸福地生活着。男同性恋是社会大餐中的一道完美配菜。而我们却藏着掖着,一直都是。在我周围,我从没听说过餐桌前哪个父亲和同性恋女儿,还有她的伴侣,一起坐在他的朋友面前。有时候同性恋儿子成为一种炫耀,而我们却是累赘。至少在智利是这样。我听说法国文化部长不仅是男同性恋,还写过一本书,详细记录了他经历的性爱波折。我不太懂政治,如果是我,肯定会隐瞒这些。艺术圈稍微开放一些,但谁说女同性恋只从事艺术?
我继续讲自己的经历。
我从都柏林回来了,和长期以来的样子相比,我变得更帅气了,不要认为这只是碰巧。我一下成长了许多,相比以前,我对这个世界更加满腔愤恨。在教室里,我认识了坐在我旁边的罗萨里奥,标准的金色直发美女,典型的十七岁傻丫头,她带着女孩的羞涩,一看就是个喜欢异性的姑娘。我确实没发现她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直到她开始觉得我很有魅力,想和我多接触一下,而任何一个理智的人都不会有这种想法。我们开始时不时地约会,聊天,坐在一起上课。有一天,我们参加了班级的烤肉活动,一顿大吃大喝之后,我们又去一个派对喝了些酒。那天我睡在了她家,我们正躺在床上聊天的时候,她猛地扑到我身上,亲了我一下。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被逮了个正着。
当时,她母亲上楼发现了我们,我不得不在她家餐桌前忍受了两个小时的谈话。罗萨里奥的母亲还威胁我要打电话告诉我母亲,我顿时害怕起来。我说服了她不要告诉我母亲,然而那两周我却过得心惊胆战,一直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履行承诺。与此同时,我们俩背着父母小心翼翼地谈起了恋爱。可罗萨里奥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差点儿就在学校的墙报上公开了。迟早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的。终于,我坐在校长的办公室里了,她说,要么我自己和父母说,要么第二天她亲自跟他们讲。
那一天回家的时候,我怕得要死,恐惧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我很清楚,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必须接受“我所做的一切”——校长说的,必须告诉父母我喜欢女生。虽然母亲知道得不多,但她也不傻,她曾问过我几次。我想可能因为我留着短发,姿势又男性化,还有一些男同性恋朋友。通过他们,很明显能想到是怎么回事。实际上,只要想发现问题,都用不着怎么观察。但是,感谢上帝,为了让她相信我不是,我一直咬死不承认,说我真的喜欢男人,所以没费多大力母亲就相信了我。
母亲到家了,是时候面对她了,我问她能不能和她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立即答应了。餐桌前,我在她对面坐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妈妈,我现在一直和班上一个女同学要好。”
我记得的就这些了。之后的话我都不记得了,所有提问和回答我都记不清了。但是我知道,五分钟还是十分钟之后,母亲哭了,我决定起身去楼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一会儿,我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吸了整整一盒烟,我在等待。
一个小时后,保姆阿姨上来看我,我的一切生活她都了解,她紧紧地抱住了我。她看着我说:“我依然爱你,不管发生什么。”这句话直到今天都在我的脑海里盘旋,我觉得这句话给予了我最坚定的信念,让我相信自己能面对等待着我的一切。
父亲正在回来的路上。我想是母亲给他打了电话。我觉得父亲一直在怀疑我,只是他不太在意。他到家后和母亲坐在客厅里等我下来。我进去的时候害怕死了。我注意到父亲那天穿一件粉色条纹的衬衫,母亲则满脸泪水。
我在一个花缎沙发上坐下,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父亲让我给他解释一下。我跟他俩说我是双性恋(善意地撒了一点儿谎),不知为何,脑袋又开始模糊不清。我记不得我们谈话的内容了,估计是恐惧在我存储信息的时候把记忆抹掉了。后来,母亲站起身来,一分钟后,我感觉到她从车库把车开了出来。剩下我一个人和爸爸在一起。他的第一个问题是,我是否曾经和一个男人同床过,我回答说没有。然后又问我和女人有没有,我说有。他回答说:“如果没吃过巧克力,就不能说你喜欢的是香草。”我笑了,父亲也跟着笑了。他最生气的是我居然没有早点儿告诉他。我当时想,那一刻我们是多么信任彼此,远远超越了我之前对他的信任度,把这件事隐藏了那么多年。父亲比想象的酷多了。
我崩溃了,上楼回到屋里,关了门,躺在床上试着能睡一觉。到了第二天,我去学校等着校长和我父母的谈话结果。没人问我有没有告诉父母,校长也根本没跟他们提过。你们注意到了吗?他们威胁我,逼我出柜,到头来竟然都是谎言。或者说,如果我没跟父母讲,或许至今他们都不知道真相,很多痛苦都可以避免。该死的!不过,那也是最好的决定,是唯一让我不再继续撒谎的办法。
我和罗萨里奥的关系越来越糟。自从她上次多嘴之后,什么事情都让她担惊受怕。她想不明白,自己喜欢的一直都是男人,怎么会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我想这就是她不放过我的原因。我们好了一个月,然后她就把我踹了。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这样对我的女孩。我现在很理解她,对她来说这件事可能太过复杂了,但我也因此把罪责都推在她身上,我对她恨之入骨,从那之后,我变成了一个派对怪兽。
那是一个极度自我毁灭的时期。
在那之前,我每周末都忘情地流连于各种派对,但对自己的行为没什么意识,实际就是青春期的小打小闹。但现在不是了,现在是去自我毁灭。而且我也正有此意。我一整天都在吸烟,这不是第一次,但之前只是为了静心,写东西,或者跳舞。现在不同了。现在是强制性吸烟,差不多已有了烟瘾。我每次出去都喝酒,虽然不经常喝醉,因为我酒量好,但我一再失足,并且寻欢作乐。
我必须提一下约翰尼,他至今都是我的挚友。他显然是男同性恋。那段时期,他陪我一起花天酒地,到处行骗,我们一起玩儿,一起撒谎,什么都一起干。还一起吸可卡因,因为我曾经让他也吸。
母亲为我的情况越来越担忧。学校里,我的成绩糟糕得一塌糊涂,要么上课睡觉,要么表现极差,我完全没兴趣待在学校,我想逃出去吸烟,看一整天电视,在圣地亚哥走街串巷,或者去跳舞。因为上学,我的生活被一分为二,同学们都一样,但他们从头到尾都是些傻瓜。
有一天放学后,我和一伙比我低两级的同学聊天,其中一个问我知不知道从哪儿能搞到大麻的种子,他想种。那小孩儿是八年级的,十六岁,为了方便你们想象,他要比我小一岁。我跟他说我家里有一些,如果他想要就送给他。一周后,我想起这件事,就把种子扔进书包里。进教室前,我递给他一个小纸包,里面包着种子,那都是很久以前的种子了,少说也有一年了,很可能什么都长不出来。
几天过去了,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还在上初等水平的八年级。那天天空灰蒙蒙的,让人很扫兴,我再一次憋屈地待在学校里,想着赶快到三点半,好离开学校去广场,或者回家,管它什么地方。我还记得那天第一节课的时候,我一直给一个朋友发短信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
第一节课后,班主任叫我出来去一趟校长办公室。此时我还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是马里奥那死小子,他把那些种子拿去送人,被他父亲发现了,结果还不到一秒钟就把我供出来了。他父亲当然就给学校打了电话。之前我有三个朋友因为大麻被学校开除了,一个抽,一个卖,另一个身上带种子。但是种子并不违法,所以我想不会把我怎么样。好吧,那两个月里,他们一直想找借口把我拿住。罗萨里奥的母亲和班里的其他学生家长专门针对我发起了反恐运动,众口一词地说我给他们可怜的孩子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我被开除了。
好吧。我失去了学校,虽然我嘴上说特别讨厌那个地方,但到这时,那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像家一样的地方。我不得不离开了,离开我所有的朋友,去开始新的生活。我被送去一个女子学校,都是些有钱的妞儿被普通学校开除后来到这儿的。那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当时我已经认识了一个女人,之所以说她是一个女人,是因为她既不是小姐,也不是姑娘,更不是我这个年龄的疯子。她叫希梅娜。约翰尼的学校即将举办一场义卖会,他要负责一个咖啡铺,我答应他去帮忙。我们俩一起卖咖啡,结果我们是全场卖的杯数最多的,我把保姆做的小点心也带过去卖了。收钱的时候我可开心了,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个企业家。后来学生们开始演话剧,因为大家都去看,我就把咖啡铺关了一会儿。但是演到一半,我觉得无聊,就出来抽根烟。快抽完的时候,我看见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士从轿车里下来,我想她可能想点一杯咖啡,为了赶在她之前,我加快脚步回到咖啡铺。两百比索可能不算多,但是我一定要让我们的铺子挣得最多。我在那儿等着她,显然,十六岁的我,加上我的耐克鞋,肯定比三十七岁的她穿高跟鞋要快得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穿高跟鞋特别有魅力,尤其是细高跟。再搭配一条合适的裤子,那绝对是一颗炸弹。她到了之后,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就惊讶地看着我,后来问我大家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大概二十分钟前。”我回答说,并趁机给她倒了一杯咖啡。她说身上没带钱——显然是这样——我说这杯算我的。我从兜里取出两个一百比索的硬币放在收钱罐里。她笑了笑,很高兴地接受了。我跟她说现在进去不太好,还有半个小时就是中场休息,那时候就可以进去了。她同意了,剩下的时间就和我聊了起来。我很兴奋。接下来我便得知她叫希梅娜,是个律师,刚和丈夫分手,有一个儿子,正上小学四年级。还得知她需要给儿子找一个英语家教,我立马向她毛遂自荐,说我在都柏林上过学,她又很高兴地接受了。我们彼此留下手机号,就继续聊了起来。我让她感到很诧异,和一个比她小二十岁的人聊天居然能聊得这么轻松。看她被我所有的故事都逗笑了,我就趁热打铁,尽可能地向她展现我有多聪明、多有趣,谁让她长得那么迷人。
一个星期后,英语课开始了。她给我的报酬很高。有几次我让她少给点儿,和她儿子西蒙交谈的时间不应收钱,何况她还没扣除我们一起喝茶、看《海绵宝宝》的时间。我太喜欢希梅娜了,连教课的事情都因为害怕没告诉母亲。再说了,如果母亲知道我在挣钱,很可能就不给我月生活费了,真要是这样,我就得减少吃喝玩乐的开销,毕竟什么都是要花钱的。
就在我被学校开除之后的不久,我去给西蒙上课,一到他家,是希梅娜亲自开的门,她正哭成了泪人儿。一看是我,就红了脸,向我道歉。她解释说前夫来过家里一趟,大闹了一场就带着西蒙走了,但是她忘了通知我。她叫我不要担心,照样会付我课时费。我让她不要想我的事,让她坐下后,我去给她端了一杯水。我坐在她身边,试着去安抚她。我们聊了很久,最后她抱住我,哭得再也停不住了。
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吻了她。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却把我抱得更紧了,并且很欣喜地回应了我。
从那天起,我开始提前去上课,走得也更晚了,我要和希梅娜聊天。她变得更开心了,至于我,从我的角度来说,这是我在进一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们有时候接吻,有时候不接吻,只是谈心。
一天,她约我出去,两个人作为朋友一起去吃顿饭。她说她心里非常乱,因为她正在渐渐地喜欢上我。好吧,反正我很喜欢她。我没忘记她已经三十七岁了,有一个儿子,还离过婚,更不晓得那个身体已经去过多少次歌舞升平的派对。但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因为她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喜欢一个和自己同性别的人。
我们更加频繁地约会。我在她家还睡过几次。真的,我在想我可以继续这样很久都不会厌倦。然而到了这个地步,我就要适应这种没有结果的事实。不久以后,所有之前尚未降临的悲痛都来了。我依然差不多每周都和约翰尼一起去泡吧。有一次晚上,我结识了卢露,一个十六岁女孩,非常非常漂亮,还带着一抹深深的忧伤,让我心动极了。我当机立断,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让她笑起来。就这样,我一整晚都在逗她笑。后来我们聊了很多,也笑了很多,我发现我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我喜欢自己能够改变他人,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最让我感到幸福的是能够得到别人的喜爱,想必大家都一样。为什么人一辈子都在寻求被爱?为什么人为了被爱什么都能做?有时候当我身处异性恋的环境里,如果大家知道我的性取向,我就觉得他们在盯着我看,那些可怜的人把我当作关爱的对象。我发现我心里在想,如果同情意味着更爱,那就来吧,都来同情我吧。
结果,就在那一周,希梅娜告诉我,她和西蒙,还有离婚的事情让她身陷困境,希望我和她的交往能暂停一段时间。她说她不愿意再也见不到我,但是心里却很混乱,所以让我和她不要断绝往来,以后还要再相见。比我大二十岁的这个事实强压着她,而她不知道该如何承受事实的力量。
我又一次受到了摧残,然后一周没去上课,和学校的新同学一起逃课,还干些愚蠢的傻事。我一直在思考性爱。有时候我会问自己是不是女同性恋比异性恋更能点燃你的激情。我的朋友里,只要是女同性恋,她们除了性爱什么都不思考。那是一种执念,而且占据了我们一半的头脑,好像一支箭插在那里。当我听到像西蒙娜或者马涅这样的人,我就感到困惑,她们是如何做到无性生活的?难道因为年纪大了?她们和我一个年纪的时候呢?或许这只是一个年龄问题。还有,我无法想象自己以后失去持久的性欲,也无法想象没有别的身体在床边陪伴着我。真到了失去这些的那一天,我想我早已失去了一切。
总之,后来卢露来了。慢慢地我们开始经常见面,我们相处得很平静,也很不错,我非常享受她的陪伴。两个人在一起成了一件简单的事情,在她看来大多数事情都很肤浅,她不会允许自己去做些傻事。所以和她在一起什么事情都变得简单、快捷、高效。
我们在一起一年半,又一起生活,那是我第一次结婚。女同性恋有一种仪式,第二次约会就算结婚。关于这个仪式有一个笑话:
“女同第二次约会带什么?”
“行李箱。”
好吧,这个笑话并不怎么好笑,但是很经典。而且在我和卢露身上发生了。为了和她在一起,我和家里人做了好一番斗争。我们住在一起,外出旅行也在一起,我和她的家庭建立了坚固的感情。她的母亲快成了我的母亲。我母亲很震惊,她不理解卢露的母亲怎么能容忍我们俩睡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一次我在卢露家生病了,母亲来看我。当我看到她出现在那个家里、坐在房间的扶手椅上的时候,我知道我赢得了那场战争,它已经不算一场小小的战役,而是一场真正的战争了。
好了,在这种情况下,结束会像开始一样迅速。前一天我们还好得如胶似漆,结果第二天就打得你死我活。
卢露的故事算是结束了,我又回头去看希梅娜。我们又交往了一段时间,很短,但轰轰烈烈。当我再次回到她生命里的时候,我觉得很怪,就好像时间停下了它的脚步。然而,两个星期以后,她的前夫发现了我们。他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过来找西蒙,但是西蒙当时在同学家。是我穿着睡袍从床上起来去开的门。又是一场混乱。经历了那场风波之后,我俩认为她担的风险太多了(虽然我没吃什么亏)。令我困惑的是人为什么一定会开门?为什么不能让门铃就那样响着,不去管它。人真是傻,我也一样。我还疑惑的是像她前夫这种人,在他们眼里,同性恋到底什么意思?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双性恋是什么意思?许多科学家说所有人都是双性恋,性取向取决于体内雄性激素和雌性激素的多少,而且在很多情况下,最害怕这个话题的人,就是最害怕自己有问题的人。不过我们再回过头来说说希梅娜,她觉得一旦我们被她前夫捉奸在床,她就会失去对儿子的监护权。难道说和一个女人亲热就不像母亲了?难道西蒙会有危险?
这一局势让我不得不对自己产生质疑,反复思考这些事情,就像一只永远吃不饱的奶牛。我当然也很难过。
就在悲剧发生的时候,希梅娜很严肃地问了我一个问题:“卢,”她说,“你没想过妥协吗?”
我问她到底想说什么。
“投降。”
我想了一会儿,你们可能会问——而且值得一问,我受了这么多伤害,难道没有过这种冲动?一次都没有?你们可能觉得我会崩溃,然而我没有。
“我不会屈服。”我说。
谢天谢地,科学已经解释清楚了,同性恋不是一种人为的选择,是天生而来。这一理论改变了很多事情。谁都不是“罪人”,父母不是,教育也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同性恋不是自愿的,但是以前人们是这样认为的。它就像一个人一出生就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已经是蓝色的了,难道你要戴一副隐形眼镜把它们遮掩起来?你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唯一的遗憾就是你要为一双蓝色的眼睛付出代价。而这绝对是不公平的。
我有很多叔叔姑姑、舅舅姨妈,因为我父亲出身于大家庭,母亲的家庭也不小。当我出柜以后,他们的反应很有意思。有的吓得绝口不提,就好像不知道这回事一样。有的认为这是因为年轻气盛干的傻事,不用太在意,都会过去的。“这是阶段性的。”他们跟我父亲讲。
如果我成年的时候是同性恋,想必没人愿意插手。但它发生在少年时期,所以家庭因素成了罪魁祸首,不可饶恕。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应该发表观点,并且有权利去这样做。如果一个人想试图替你建立你的身份,这足以爆发你体内的所有情绪。除此之外,想象一下,这还意味着你要和身边的人抗争,和没有被你选中的人抗争。见过比七大姑八大姨还要求受重视的人吗?为了他们,为了减少对你的抨击,你浪费了太多精力。如果这仅仅是我和我自己之间的问题,一切都会变得容易,结果也会好很多!
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合群与排斥是有关系的。
离开学校后一切都改变了。我过完了上学这个阶段,还有与此同时的好几个阶段。我开始到娜塔莎这儿来。这是一件里程碑式的重要事情,因为突然有一位成年人出现在我面前,还能替我说话。这对我来说的确是一件新鲜事!还有大学,它使我真正投身于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计算机,它让我正在经历一场头脑革命。我不再像从前那样思考得太快。我的智商好像停了下来,或者说它开始走路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它不再像从前那样飞在空中。现在娜塔莎给我做测试,让我的思维慢慢变得有条理。但是我感觉,感觉身体里的一切都变得沉稳起来。我可以控制住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或许这就是成熟期的开始,虽然这个词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几个月前,我开始和一个魅力四射的大美女谈恋爱。我禁欲了很久,要是你们见过就好了!我一忍再忍,不让一个人闯进我的世界。但是伊西多拉征服了我,她用她的温柔甜美,她对音乐的喜爱,和她的耐心。真的,她让人崇拜。当然了,这一切都是从一次派对和去洗手间开始,这就是我的命。当时我拼命地抵抗诱惑,手足无措的她以为我对她没有好感。但是最后,在去诺曼底艺术影院听了托卡塔曲之后,我们就上了床。目前还没有分手,但我不认为她就是我的终身伴侣。这就是我的想法,自打跟猫咪的事儿以后我一直这么想。我认为这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说实话,我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计算机、娜塔莎、朋友、家庭,还有伊西多拉,我过得越来越好了。
虽然这些年慢慢离我远去的愤怒和悲剧还会时不时地发生,爱挑衅的卢露从没停止过对我的骚扰,但是我认为我离自己更近了,这是我前所未有的感受。我当然知道,鬼魂、失望、恐惧、犯错、邪恶以及其他的东西可能还会跟随我很久。现在我正试着把它们埋在花盆里,祈祷它们不要发芽。我一如既往地违人所愿,所有人都希望种子播种了就要发芽。我不。我天生与众不同,就像我一开始说的。而且我必须每天守护这个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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