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你的时光-暗流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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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两河乡,由于放了寒假,学校冷清得要命。大家都想热闹过年,街上倒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节。乡场上过年,每个人有每个人需要炫耀的业绩,这业绩是要靠街谈巷议来传播的。要面子的人是很在乎这些言论的,所以请客吃饭是必不可少的,好借机召开“新闻发布会”,借客人和街坊的言论来宣传自己的业绩,让自己在社会底层和年关口占点风头,这样过年才有意思。

    显龙和山峰出去没几天就发了点儿小财,回来自然要显露一下。山峰买了BP机,显龙想方设法从父亲腰包中拉点赞助,居然买起了大哥大。显龙有了大哥大,精神就是不一样,走在街上,仿佛美籍华人回国一样,全身是名牌加高科技、兜里是美钞加运气。超女从方塘家回来后,对方塘这个教书匠彻底死了心,很快就丢开了心中的朦胧诗,撞上了卓大公子的财运。卓大公子以为是他的大哥大赢得了超女的芳心,就更加大方地挥霍着兜里的钞票,成天带着超女出这家入那家,呼朋引伴、饮酒作乐。显龙带着超女每天在街上巡回几趟,街坊邻居免不了奉承,显龙就真的以为自己是财运、桃花运加华盖运照顶,挽着超女特别高兴,迷醉在行大运、发大财、干大事的光环中。超女不知不觉中也燃起了中兴家室的女才女德。

    何屠户自打进了趟派出所,蚀了财不说,还灭了威风、输了精神,在街上的地位大打折扣。这屠户怎甘寂寞,见超女和卓大公子粘在了一起,自己和卓乡长攀上了亲家(虽然他不大中意显龙,但他对卓乡长还是看好的),这是十分光彩的事。况且屠户还要洗刷进派出所的耻辱,便借过年和女儿定亲的时机大摆宴席、大请宾客,要重整自己在两河乡这个码头的霸主地位。乡长本想着水南给自己当儿媳,结果却转送到了副县长门前。显龙的婚事就只能取其次了,目前公子选超女还是可以的,可以拴住显龙的龙头,避免他在外花天酒地惹事。在乡长看来,超女配显龙,一个徒有点姿色,一个又是大手大脚惯了的公子,乡长还是放心不下。何屠户要乡长和他为子女把亲事定下来时,乡长就说他们是自由恋爱,我们当家长的还是少过问好。何屠户设宴这天,卓乡长又因为公务在身没有露脸,倒是苏学秦坐上了主宾席,算是代替乡长大人给何家长脸了。

    这天,何屠户家好不热闹。屠户的朋友一大堆,超女的姐妹一大群,超男的同学一大桌,显龙的哥们一大帮,再加何家的五亲六戚,的确把何家映衬得赫赫烈烈、炙手可热。

    屠户财大气粗地宣泄着,超男颐指气使地挥霍着,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总之,何家的两个男人呼风唤雨很是得意。显龙在和他的哥们谈着生意经主持着财富论坛,超女和她的姐妹静静地陪衬着显龙,增加了显龙美籍华人财富与美色双赢的气势。

    何母也不甘示弱,那次到学校撕皮一败涂地,算是丢尽了脸面,今天也想借机捞回点面子,所以趾高气扬,不安本分,上上下下跳得特别有劲。

    只有屠户的大女儿(超女和超男的大姐)回到娘家,任由屠户和超男使唤,像仆人一样忠实地劳作。

    何家的酒宴一时吃得凯歌高奏。山峰从学校出来,经过何家酒楼,恰被站在门外打大哥大的显龙看见,显龙就强邀山峰入席喝酒。

    何屠户边接电话边出来也碰见了山峰,毕竟是一起蹲过派出所的,难友情深,非要请山峰喝酒不可。

    屠户把山峰拉入酒席,向大家介绍这是我的客人,也是显龙的好朋友,先主动喝了一杯酒,然后对大家说:“你们吃好喝好,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屠户放下酒杯,匆忙地走了。

    山峰推辞不过,在座的又多是和显龙出去跑生意见过的熟面孔,就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何母出来看见了,就过去对超男说:“那个野老师来了。”超男只顾和他的同学大吃大喝,听了母亲说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何母毕竟是妇人,说话没有分寸,就在一旁数落起山峰来,说山峰如何如何欺负她,又说前次害超男他爸进了派出所不说,还害得你爸花了不少钱,今天居然还好意思来喝酒。

    超男本不在意,但听了母亲一顿数落,酒势燃得更旺,就激动了起来。那次和山峰吵架提劲要为母亲报仇的誓言又在耳边响起。超男就对他这桌同学说:“今天来了个喝酒架大得很的人,自称喝酒天下无敌,我想修理一下他,你们愿不愿意配合我把他整垮?”

    这些同学一则吃何家嘴软,二则也借着酒兴,就说:“超哥,今天我们全听你的,莫说配合,就是打架,我们也冲头阵。”

    超男说:“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今天我们要喝就喝个天下第一,长一下我们‘超生帮’的威风!”接着,超男就对大家低声耳语了一阵,如此这般地做了安排。

    显龙今天喝得比较文雅,主要是超女和显龙定亲的缘故,说话做事不能太出格。

    山峰有点内敛,毕竟与何家女主人吵过架,小心地喝酒,应酬过后就想借机离开。这时,来了一个补习班的学生请山峰:“危老师,那边你的学生想给你敬酒,请你过去喝一杯。”

    山峰一听,正好可以借此从这桌脱身,就欣然前往。到了酒桌一看,只有两个补习班的,他代了几天课,勉强认识,哪有他的正宗学生,其余几个大多是附近场镇的混混。

    也难怪,这超男长在两河场,从小到大,初中又多读了一遍,聚在他手下的乌合之众还成了点气候,由他当老大,这些人又多半是超生的,就成立了个“超生帮”,完全超过了他爹何屠户的水准。当然,屠户的码头不愁后继无人了。山峰既来之,则安之,他的脾气又是最爱和这种对手过招的,不愁喝不下酒。这些欺软怕硬的“超生帮”见来的是山峰,是个吃硬不服软的种,就已经软了几分。

    几个回合的酒喝下去,山峰依然清醒健谈,说话滴水不漏,和这些混混过招,招招出奇制胜,把“超生帮”的气势压下去不说,还提着酒瓶胆识过人,掌握了主动权。酒壮英雄,这些乌合之众不仅无可乘之机,反而软得像棉絮,任凭山峰搓叠着。

    超男不达目的,怎肯收兵,就孤注一掷,把酒瓶抢过来,要跟山峰单挑。超男倒了两大玻璃杯酒,要和山峰一饮而尽,他的意思很明显,要和山峰同归于尽。

    山峰见超男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就说还是用小杯子喝,超男非要一口喝干不可。

    山峰就说,先倒半杯划拳,输的先喝半杯,反正各喝各的酒,谁都不许耍赖。山峰是有意在拖延时间,对付超男他还是镇定自若的。

    超男只得同意了,没想到打虎不成被虎伤,超男划拳哪是山峰的对手。输了拳,超男只得先喝了半杯,已丧失了战斗实力。

    旁边一个兄弟还知道要配合超男,就跳出来咬住山峰不松口,也端起酒来要跟山峰喝。山峰叫他说出喝酒的理由来。

    这个家伙就说:“你是超哥的老师,我们是超哥的兄弟,兄弟敬哥哥的老师,大家说该不该?”

    这一招够狠的,其实是在叫满桌子的兄弟都和山峰喝一杯,这样非把山峰放趴不可。

    “超生帮”的顿时恢复了战斗力,齐声说道:“应该!应该!”

    山峰说:“确实应该,是不是超男的老师你们都要和他喝杯酒?”

    “超生帮”的又齐声说:“是的!是的。”

    山峰问:“今天,超男还有位老师,你们怎么不和他喝?”

    大家反问道:“还有谁?”

    “超男的体育老师,卓显龙。”

    大家反应过来,又泄气了。刚才先跳出来那个就说,我们只管这桌的,隔席不照。超男缓过气来,也底气十足地说:“他现在是我哥,你们只管敬危山峰——老师——就是。”山峰说:“你们都说是超男的兄弟,现在卓老师既是超男的老师又成了他姐哥,你们更应该敬酒才是。”大家说不过,山峰就说,你们既然不敬卓老师,那我去跟显龙说一声。超男见有这么多人帮他扎起,又来了和山峰战斗的决心。就说,把杯里的酒喝了才走。

    山峰就说,我先喝一半,然后再划拳喝后半杯。大家只好同意。

    超男见山峰喝了半杯,就叫他的兄弟伙给山峰敬酒。

    山峰这半杯酒下去,酒气直往上涌,嘴里也干辣得慌,就要开水喝。

    补习班的学生还是敬畏老师的,就提起水瓶要给山峰倒开水。

    超男站起来说,不能倒开水,省得有人用开水冒充白酒喝。

    山峰说,我口太干,要先喝点开水。就伸手过来提水瓶,超男就来抢水瓶。山峰见超男带着醉意,用力又很猛,就松开了手。

    超男抢过水瓶顺势往脚下一掷。“轰隆”一声,水瓶炸了,大家惊魂未定。何母叫了起来:“幺儿!烫到没有?”

    超男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哥们说:“糟了,在流血!”

    超男这才说:“哎哟,烫到我脚了。”

    大家一看,他的脚着实被烫了,裤脚下裸露的部分还被炸飞的玻璃片划伤了,有血。

    何母见儿子受了伤,跑过来抓住山峰,气急地说:“好你个野老师,你怎么把我儿烫伤的?”

    山峰喝了酒,一把推开何母,说:“不是我烫的!”

    可能山峰用力太猛,何母竟趔趄倒地。事情怎么会这样?……山峰愣住了。

    超男就吼道:“好你个危山峰,手够狠的,你竟敢打我妈!兄弟们,给我打!”

    “超生帮”的狐朋狗友拥住山峰要围殴。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显龙最先跑过来,说:“山峰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们哪个敢动他?”

    超男说:“卓哥,他把我烫了不说,还打了我们妈,不能便宜了他,弟兄们!给我打!”

    何家酒楼乱作一团,山峰被围住脱不了身,显龙招呼不住,就抓住超男叫他不要乱来。这些人喝了酒,早已放浪形骸,局势哪里还控制得住。

    这边山峰已和“超生帮”接上了火,旁边显龙又和超男干了起来。超女先拉住了妈,又急忙招呼客人,正脱不开身。

    不知屠户跑到哪里去了,这当家人没回来,家里又没有一个镇台的,屠户家这个年实在过得太热闹了。

    显龙拉超男不住,扇了他一耳光。超男震怒了,气急地冲来跑去,不知从哪里抓起一把杀猪刀吼叫着就要来砍山峰,后果不堪设想。

    危急中,超女挺身挡住山峰,向超男断喝道:“老三!你还认得你姐吗?你要砍就砍我吧!”

    超男举起的屠刀停在了半空,没有落下来。

    超女上前取下屠刀,叫她大姐把刀拿去锁了,回转身就向这群混混训道:“都是你们闹的,差点出人命了,哪个再敢打架,就先和我拼。”

    超女处变不惊,严词铿锵,将局面控制住了。全场安静,只听见何丝妹的声音:“大姐,你带弟弟到医院去敷药,这点儿伤他死不了的;妈,你把弟弟这桌客人安排好,要耍的招待他们好生耍,不耍的各自回家,省得他们再惹事;麻烦显龙代我送危老师去休息一下;其余客人就在这里喝茶打牌,吃了晚饭再走,出了点儿小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年嘛,你们一定要耍高兴起。”

    大家坐了下来,帮忙收拾残席的人和打扫战场的人也多了起来,都夸这何家二女能干,今天要不是二妹崽担住,这何家肯定垮了,屠户家今后能指望的,只有这二姐何超女了。

    何屠户究竟哪儿去了呢?原来就在开席不久,丝厂歌舞厅艾妹打电话来,说是有急事叫他马上赶过去,屠户就匆忙赶往丝厂歌舞厅去了。

    超女安排好家里的危局,等了很久,显龙都没出场,只好单独送别厂里来的姐妹。不要忘了,今天还是超女和显龙的定亲会,这些姐妹说是来过年,其实是替超女定亲扎场子的粉丝团,显龙没出面,粉丝团又怎能撤退呢?超女给显龙打电话,大哥大也关了,她的姐妹们只好失望地走了。

    超女到处找显龙,街坊说:“显龙送山峰回学校去了,还没出来。”

    超女就到学校来,找到显龙的寝室,人不在。见山峰寝室门开着,她就到山峰的寝室来看。

    超女站在门口,见山峰带着酒醉躺在床上睡着了,犹豫着没有进去。她仿佛看见屋里还有方塘,正冷眼看着她。这个寝室,她已来过几次了,但今天好像是第一次到这里,她说不清楚内心的想法,究竟是来看山峰还是来看方塘的呢?其实那次从方塘家回来后她已经放下方塘了,可最近还是经常回想起方塘来,方塘在她心里的印记是无法抹去的。她看见了书架上那本《现代朦胧诗选》,心中一惊,仿佛看见了梦中情人。

    超女进了寝室,抽出这本书来,她看见山峰睡得深,就坐在方塘的桌前,再次读她喜爱的诗篇,读着这些诗句,她仿佛又看见了方塘身上学人的风范和特质。

    山峰醒来了,看见超女在屋里,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超女说:“我来找显龙,不知他到哪儿去了?”

    山峰回想道:“他送我刚回到寝室,好像他爸给他打电话,他就匆忙地走了。”

    “哦,可能他爸知道今天的事了。”

    山峰就说:“今天真不好意思,差点闹出大事了,都怪我。”

    超女说:“不,应该怪我那个不懂事的弟弟,我爸妈还在惯着他,弄不好,我们家要败在他手里。”

    “其实你弟弟还是有点头脑的,也有孝心,若是调教得当,还是可以成气候的,只是不能再惯纵了。”

    “危老师说的可是真心话?”

    “我说的当然是真心话,关键时刻你不仅控制住了局面,而且还是你救了我。”

    “你这样说我倒担当不起,只要你不怪罪我就是了,我们何家真是愧对你了。”

    “没什么,这个时候你还能来看我,就不怕家里人怪你?”

    “有什么怕的?”

    “不怕你妈怪你向着外人?”

    “你和我们家也没什么过节,不外乎就是前次为教育超男和我妈吵了几句。其实都是一点小误会,偏偏我妈放不下这些小事,我希望你不要对我们家有成见。”

    “你能有这等见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这样,我去医院看一下你弟弟,把这次误会消除了,免得以后再生怨恨。”

    “这不更委屈你了吗?”

    “你都能来看我,我有什么架子放不下?不去看超男?再说超男毕竟是学生,我去得越早,他心头的仇恨化解得越快,这对他今后的成长会有好处。”

    “那我陪你去吧,我害怕我弟弟冲动,我妈不懂道理。”

    “不必,我带着诚心去,没有什么畏惧的,你去找显龙吧,隔一会儿我还要找他。”

    山峰起得床来,看见超女面前放着方塘的书,就说:“也不知道方塘这个假期是怎么过的,他和若水南那样好,不知是怎么搞的,水南又和副县长家定亲了呢?真是世事难料啊!”

    超女心头一惊,脱口问道:“是真的吗?方塘没和水南耍朋友了?”

    山峰说:“千真万确,若水南已经和副县长公子定亲了,还是卓乡长保的媒呢。”

    “什么?是他做的媒?”

    山峰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就忙改口说:“不,他是想给显龙做媒。”

    山峰更说不清楚了,忙把话岔开,说自己现在就去看超男。

    见山峰说话吞吞吐吐的,超女疑惑不已,心里一时五味俱起。

    副县长这天特意来到两河乡。他事先没打招呼,打算进行明察暗访,结果乡长还是知道了,赶忙通知学校领导,顾校长和楚材主任到外地去了,一时赶不回来,学校的汇报就由副校长负责了。

    副县长以督察两河乡中学的工程建设为名,想顺便侦察一下水南在两河乡的才情女德。

    乡长一面迎候副县长,一面委托副校长把水南与县副长公子定亲的消息散布开来。

    当县副长打探起水南的情况时,大家对水南一致褒奖有加,把水南和方塘之间的隐情瞒得密不透风。

    侦察结果当然令副县长满意——水南在两河乡中学教学一流、人品一流;在两河乡无人可配,也无心仪之人;工作之余,几乎足不出户,有才有德;该女有旺夫运,娶之有福。

    副县长看到两河乡中学的工程建设进展迅速,十分满意。连说了三个没想到——没想到乡长办事能力这样强,没想到两河乡人民办教育的热情这样高,没想到教育可以发展这样快。副县长不住地夸乡长和副校长,同时指示说一定要把“创重”工作抓好,争取早点把高中办起来。还拍着副校长的肩膀说,“要勇挑重担,要争取成为教育行家。”

    副县长听闻了两河乡集资捐资办教育这件事,很受启发,他认为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引发了他在全县大力发展、快速发展教育事业的新思路。

    乡长陪同副县长检查了两河乡回来,听说何家闹出了点事,立刻把公子叫来问情况。

    乡长叫显龙把大哥大关了,谁叫也不许出去。乡长真是未雨绸缪,他害怕公子搅在这件事里,更害怕余波再起,殃及儿子,故把公子加以隔离保护。

    乡长听显龙说了事情的原委后,也说了三个没想到——没想到何家竟是这等家风,没想到他儿子这样混账,没想到这个何超女关键时刻这么中用。不过,乡长大人最后说的是:你教书是混不出个名堂,但总比在社会上混强;你不要赚了几个小钱,就冲昏了头脑;我看你今后还是从仕途上发展更好;从长远来看,要重新考虑与何家的亲事,所以你暂时不要和超女往来。

    显龙对超女心仪已久,怎肯突然放弃,他恨不得现在就带着超女私奔。

    显龙急于想见超女的想法瞒不过父亲,父亲叫他随即和自己一同进城办事,多认识几个人,也好长点见识,有利于将来的发展。

    乡长实际是把显龙变相软禁了起来。

    超女给显龙打电话,还是关机。就到医院来看,见弟弟和山峰已经有说有笑,她很是佩服山峰的个性和血性,虽然山峰和自己母亲吵过架,和自己父亲蹲过派出所,可山峰本质上和他们完全不一样。超男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冬天穿得厚,烫得轻,玻璃也只划伤点表皮,由于处理及时,敷点药就没事了。

    超女的到来,让山峰和超男的谈话更轻松自如,超女和山峰之间的话语也别有了一番韵味。

    这时山峰的呼机响了,他一看显示,说显龙怎么会呼他?

    超女忙说:“怎么这阵开机了?我到处找他,都没找到,麻烦危老师帮我问下他在哪里?”

    山峰说我们到医院办公室去回电话,一起去问他。

    回了电话,才知道显龙进城了,显龙告诉超女他在城里办事,要过两天才回来。超女本想再问几句,不料显龙说还要去办事,就匆忙地挂了他的大哥大。家里出了点事,连显龙对她的态度都变了,这世界真是太不可理喻了,超女望着眼前的山峰,竟然又想起了南方塘。

    方塘在家里,期待着下一场雪。他看见雪片无声地落进池塘里,被水吞没了,好像是自己被水吞没了一样。他不想看见水,他想让水面全部结上冰,让雪把水全部覆盖住,来一个寒彻骨的洗礼。早晨,方塘走出门外,看见远处反射着一点一点的白光,瓦房上也闪着一点一点的白光,他以为下了雪。结果是冬夜的残喘,根本没下雪,只落下几滴假惺惺的雨,伪装成雪白。这并非是雪,这是死去的水,牺牲了的雨,不流不动,似乎想凝结在一起,才闪出这点光亮。

    这天,超女居然来到了方塘老家。方塘莫名其妙地面对着这个不辞而别的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什么也不说。过了好一阵儿,他才把这位曾经被父母喜欢的美人儿请进堂屋。

    父亲不在家,母亲出来了又进去,嘴边不停地唠叨起“假水南”“真水南”什么什么的,惹得方塘浑身上下更不自在。

    而满脸狐疑的超女只是用更加狐狸精似的目光望着方塘,想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方塘看不清这目光是真情还是阴谋,她在这年关口上跑到家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经过长时间的心理冷战,方塘说可以到野外去谈一下。方塘带着超女走出老屋,向山坡上走去,最后在空旷的野地上停了下来。

    超女问方塘:“你怎么没和水南姑娘在一起?”

    方塘盯着她:“我被人抛弃了,你就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超女轻柔地说道:“那次真的不该离你而去,我不知道你和若水南分手了,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要取代若水南,我知道水南在你心中比什么都重。”

    “你这次来就想告诉我这些?”

    “不,我想听你谈谈若水南,还有山峰和显龙,你比我更了解这些人。”

    方塘惊奇地看了超女好半天,慢慢地说道:“那我告诉你吧,我和水南失去了联系,你说的这些人我都不了解!”

    “说的假话吧?水南不了解,山峰你还是略知一二吧?”

    “我真的不了解若水南,也许山峰更了解她,你去问山峰吧。”

    “水南和副县长家定了亲你不高兴,这我知道,可你不能怪山峰呀!”

    “怎么?水南和副县长家定亲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方塘摇着超女的肩问道。

    超女纳闷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是山峰告诉我的,说你和水南那样好,水南怎么又和副县长家定了亲,也不知道你这个假期是怎样过的,他还说是卓乡长做的媒。”

    方塘不知是自己太闭塞了,还是这个山村太落后了,这件事地球人都知道了,自己还蒙在鼓里。

    既然如此,就随她去吧。方塘有意,流水无情,水南也许根本就不属于他。

    超女走了,方塘独自走回老屋。母亲还在老屋外对前来围观的乡邻谈论着,哪个叫何超女,哪个叫若水南,谈论着狐狸精迷惑书生才俊的故事。

    父亲也回来了,知道来了一个水南,就埋怨方塘母亲怎么不把姑娘留住。看见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超女真像狐狸精一样没有了踪影,父亲在屋里深深地叹息着。父亲觉得儿子并没有因为在省城读了大学而荣耀,反而像中了什么魔似的,且不说至今依然寒酸,而且还没有给祖宗延续香火的迹象,他老人家实在焦心。

    当初儿子考上大学家里着实风光,以为儿子金榜题名后,就是成家立业,添丁进口,全家都会跟着衣食无忧了。现在看来,儿子并不比在农村强,如果在农村,他早就抱孙子了。而今,儿子竟然红不见,白不见,不知他这大学是怎么读的,书是怎么教的,这儿媳的影子似乎越来越离谱了。

    通过苏学秦搭桥,副校长和卓乡长贴得更紧了;再通过乡长引路,副校长在假期中到副县长家走动了几次,和副县长也拉近了关系。他已经为挑重担准备了条件,也许他的副校长很快就要转正了,随时准备挑起两河乡教育的重担。卓乡长表面上看是个大老粗,但这个大老粗在实践中已经大长了本领,探索出了从农村到城市的进军之路。其实他从小就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当着乡长抱负比市长还大。乡长不仅实践经验丰富,而且善于创新又有魄力,加上他经营得当,不光得到了副县长的赏识,也得到了其他县领导的肯定。有了恰当的经营运作,乡长正做着走出乡镇、坐领全县的设想,对两河乡已有点超然化外了。

    寒假中,顾校长也没歇着。由于没有平时上课的羁绊,更没有教职工的眼睛盯着,所以他在假期中做事更果断利索。他把学校的坝子、道路硬化了不说,还在学校栽花移树修后花园,把学校里里外外变了个样。他撇开副校长,让楚材主任为他打掩护,在学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把学校的很多棘手问题似乎都抹平了。整个寒假,学校看似冷清,实则非同寻常,仿佛封冻的江河下汹涌着不停的暗流。

    冬天似乎已褪去寒冽,但春天并没到来。这冬不像冬、春不似春的天道究竟藏着什么玄机?谁都看不出,道不破,也没有人去探究其中隐含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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