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你的时光-创重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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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市长得知水南和方塘的关系后,大发雷霆,怪卓助理为什么不早报告。卓助理说他也是才听武近有说的。副市长又问:“那个乌什么有为什么不早说?”

    “您当时刚到市里,他不敢说,害怕分散您在市里的工作精力。您看,这不把情况给您递上来了。”

    副市长就说:“人各有志,要是若水南真的这样,那这门亲事就算了!”

    副市长看得开,打算重新考虑儿子的亲事。可是公子隐海不同意,他非要水南不可。副市长没有办法,叫夫人找若母征求意见。

    若母说:“我看隐海这孩子不错,要是隐海没意见,水南就非隐海不嫁,别的人休想跨进我若家的门。”

    副市长夫人见若母态度坚决,害怕夜长梦多,就对若母说:“要是你们家真的没意见,我看就在五一节把他们的婚事办了;要是你们不同意,水南和隐海又隔得远,现在就把他俩的关系说断,以后不再往来。”

    若母怎甘心,再说她的亲家现在是副市长,她看中的女婿是隐海,虽说南方塘还没跨进她家的门,但难保水南不入方塘家的房,必须想办法把水南拉回来婚配。

    五一前,若母几次把电话打到学校,叫水南务必单独回去一趟,家里有要事相商。水南被母亲召了回来,等待她的竟是母亲的棒打鸳鸯乱嫁郎,要她和方塘绝交与隐海结婚,而且马上就要举行婚礼。水南被母亲气急了,决心要回去找方塘。

    母亲说:“我这辈子只有你这么个女儿,你要是忍心丢下娘不管的话,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水南最终没敢走出家门。

    五一节,水南带着复杂的心情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攻进水南婚姻大厅的不是方塘而是隐海。婚礼是在县城举行的,简单而又严肃,甚至参加婚礼的客人也很少。

    五一后,水南被调到了市里。水南要调走,这是谁也拦不住的,哪怕还有毕业班没上完。方塘只知道水南要调走,还不知道水南已下嫁,就找顾校长希望能把水南留下来。

    顾校长明知水南留不住,反而安慰方塘说:“我一定想办法把水南留住,让她把毕业班上完。”

    过了几天,方塘才得知水南已经和隐海结婚了,方塘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水南说没了就没了,他再也没看见水南回来,他再也没看见水南的身影。

    她还没走远,我要翻山越岭去把她找回来。方塘赶车到了白龙镇,到了水南家,他等着水南的母亲对他的审问,只要能看见水南就成。可若家大门紧锁着,屋里没有一个人,只有大门上的大红“喜”字在迎接他。两个大红“喜”字看上去笑嘻嘻的,好像在嘲笑方塘来晚了、不该来,让他快回去吧,他永远跨不进若家的大门。方塘不甘心,他一定要找到水南。方塘回到县城,冒充是水南的堂哥,到处打探副县长的侯门府第,他要以堂哥的身份和水南见面,这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

    到了副县长家,方塘自称是水南的堂兄,叫若北水,水南妈是他的婶婶,他从省城回来(仿佛还在省城读大学),顺便来看一下水南妹和婶婶。

    没想到副市长夫人听说方塘是水南的堂兄,还热情地接待了他。夫人告诉方塘:“水南和隐海刚到市上,工作非常繁忙,生活又不习惯,水南妈就到市上照顾他们生活去了,你可以到市上去找他们,或者周末和我们一同去,周末我们正要搬家哩。”

    夫人还告诉了方塘水南和隐海在市里的住址,说要给副市长打电话,派人到车站接他。方塘不敢再冒充了,只说还要回省城,就不打搅了。方塘只得从副县长家退了出来。

    看来明目张胆去找水南是不行的,只有悄悄去找水南才行。他甚至想悄悄跑到市里,去把水南找回来。可冲动比肥皂泡还破灭得快,到了市上又怎样?可能你找不到水南,找到了水南你也带不走,如果要带走又往哪里带?侯门深似海,城市更冷眼!别以为你在省城读了几天大学,可陌生的城市还没有抚慰你的一个角落。

    方塘最终没有到市里找水南,水南也没有回来。水南被别人夺走了,不!是水自己流走了。正如父亲所说,他把这样好的水弄没了,要干旱一辈子。方塘好像悟到了什么,他也许就是一个干旱的方塘——水来了,也保护不好,什么污泥浊垢都能冲进来,把他和水熏染糟蹋;水走了,可以流到更好的地方去,也就免受污泥浊浪冲击之苦;水干了,方塘把什么都裸露出来,什么软泥都可以晒得坚硬,内心也就坚强了,什么都可以不怕,什么浑水都可以装。

    要忘记水南,是相当痛苦的,方塘发现自己居然在作徒劳的挣扎。黑夜里,水南犀利的双眼正深情地注视着他,那线条分明的脸庞,刚毅而又挚热,布满了东方女性的含蓄,舒展的笑容展现出英语教师中西结合特有的文化品位;方塘的肩和水南的脸触在了一起,久久地不想分开;水南正在和他读着原汁原味的英语,和他进入汉语不能翻译出来的意境,和他一起想办法把中国成语的言外之意转换到英语中去,和他探讨着华语文学与英美文学的艺术风格……

    早晨醒来,水南竟悄无声息地走了,她的寝室还在,她的备课本还在,她的香味还在,可再也没看见她每天把门窗打开。方塘近一年来被水南冲来荡去,水南天真无邪地来到他身边,水南伴着他走过无数未知的道路,有过传神的话锋和精彩的对白,有过天纵之神思和带电一般的情感体验。他和水南同游过,追寻过,错失过,又神交在一起,倏忽间又分离了。他们有共同的学生,在心中的土壤共同耕耘过,最后却没融合在一起,没走上共同的道路,没有飞向南方,甚至没教完同一届毕业班,没留下一个完整的脚印。方塘不会忘记和水南相关的一切,但这一切都不会再浮出水面,而是消隐在大海中。

    山峰问起方塘对水南的看法。方塘说:“为了死去的爱情而伤感,那是《伤逝》,我还不成其为鲁迅笔下的涓生。”

    山峰说:“水南确实给了你最真最淳的感情,一生能遇上这样的知己不易呀!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留住她的,你为何要放弃?”

    “不是我要放弃,是我无能为力。其实我早有预感,水南不属于我,去年寒假和水南错失后,我非常痛苦,但后来想通了,方塘不是水南的归宿,水南的归宿在江河,不!在大海。我何必强求呢?这学期回来水南对我比原来还好,细心地滋润着我,我也很想和她终生相伴,但我心里常想她可能不属于我。为了不让她失望,我只有好好爱护她,不让她受污染,让她保有清纯,让她幸福着,我真的非常喜欢她,也想留住她,但我必须尽最大的责任保护好她;爱一个人要尽很大的责任,我知道留不住她,可又作出要留住她的举动,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真是无限忧虑呀。现在水南有了她的归宿,我本可放心了,但这心又总是被她牵着。现在是无人爱我,也无我爱之人,我算是彻底解脱了。”

    方塘表面那样平静,内心却这样深刻和细腻,这是山峰没想到的。

    山峰说自己当初对乱石窖的爱情总是放不开,要是像他这样洞彻,早就有了新的彼岸,哪像现在这样还是孤魂野鬼。方塘又说:“不是所有的码头都产生爱情,有的东西得之极难,失之极易。只要还有独立的思想,孤独着也有孤独着的好处。我今后对爱情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我一定要找到一份真爱才结婚。”

    山峰说:“看来你还是放不下。”

    “这不是放不放得下的问题,有的事情经历过后,总要品出点人生滋味才对。因为水南,我对爱情才有了点胃口。水南给了我真爱,我才相信这世上真爱还是有的。我不像有些人,因为失去了爱,就不相信爱情了。”

    山峰被说得不再言语。

    顾校长正风风火火地创重——学生宿舍封顶了,图书实验楼要完工了,综合楼要开工了,运动场该征地了。可学校的钱早已花光了,还欠着教师两个月工资呢。

    钱从哪里来?只有两个渠道:跑县上要和自己想办法找。到县上要二十万,哪怕十万,都能解学校的燃眉之急。到了县上,教育局也是四面楚歌,全县搞教育三部曲早把钱掏空了,讨债的还没应付过来,哪里拨得出钱来。顾校长又去了县政府,最后和卓助理一起找到了财政局名下。

    财政局的人默不作声说:“教育上的我,我们一定会慎重考虑的。”

    最后终于在小学校长韩楚材那里借到几万,勉强补发了一个月工资,把教师的喧哗暂时压下去了。顾校长有的是办法,和李季白苦心经营,要的要、借的借、追的追,学校的钱又慢慢聚拢起来了,教师的教学跟上了节奏,各项工作又加速向前推进。危机眼看就要度过去了。创重的道路坎坷啊!

    后来卓助理出面,为了创重和办高中需要,乡政府必须支持学校发展,保证学生的学习和生活。

    这天傍晚,方塘和山峰在河中畅游着,何超男也跳下水来和他们凑在一起。这样一来,躲在河湾处、绿荫下的学生也由地下转为公开,纷纷跑来和老师会合。这些学生纷纷向老师诉苦,谴责学校的禁令简直违背了青少年的天性,希望方塘和山峰向校方反映大家的呼声。方塘说:“这怎么能成?我们也是反对你们下河洗澡的,赶快上岸去。”山峰也说:“我们就是下河来抓你们的,赶快上去,不然我们就把你们抓回学校去示众。”学生呼啦一下游开来,嘴里喊着:“来抓啊,来抓啊!”大家在河里追逐起来,仿佛一群水手,在水里痛快地游着。

    突然传来呼救声,不远处有学生落水了。

    方塘和山峰拼命向出事的水域游去,怎么平时感觉游得那样快,可现在却游得这样慢。眼看着落水者挣扎慢了,要沉下去了。看来,这水是不好玩的,要出大事了!

    这时,还是四肢发达的超男反应快。不知他是何时登的陆,现在经陆路直奔出事点,一个猛子就游到了落水者身边,把沉下去的学生提出了水面。沿水路迟到的方塘和山峰赶忙加入了救援。大家捞着落水者,慌忙托上岸。在岸上,大家七手八脚地开展了紧急救援,终于把落水者弄醒了。

    “好险!”方塘说。

    晚上,学校召开紧急会,重整严禁学生下河洗澡的“扫荡令”。

    这个紧急会,开得方塘羞愧难当、虚汗直冒,山峰更是出离愤怒,汗不敢出。

    没有水南,还有两河水可以畅游,这方塘还有水滋润着,也不至于干裂。可从这儿以后,大家不敢下河洗澡了,两河水也不能游弄了,方塘和山峰被约束着,什么都不能拥有,心里空荡荡的,很不是滋味。

    从此以后,学校为了安全,到了晚上,就一把大锁将学生锁在了乡政府礼堂。这段时间,方塘和山峰空落落的,常在学生睡觉前到乡政府礼堂检查一下学生,然后在公路上空逛一圈,再到空荡的两河边空坐一会儿,最后回到学校空睡一宿。

    何超男在家睡得正香,被他母亲叫醒了。原来刚睡下不久,屠户偷偷溜出去了,何母叫超男去跟踪一下。

    超男出来,父亲早没了踪影,便打算借机去找几个同学打牌,他有翻墙越壁的本事,就直奔乡政府礼堂而去。走到礼堂外边,却见烟雾缭绕,闻到烧焦的味道,超男透过窗户仔细一看,已有火苗在燃。超男赶忙高呼了起来。

    方塘和山峰正在河边,听见呼叫,连忙赶来,匆忙把铁锁砸烂,急匆匆地把学生疏散了出来。

    学生宿舍起火了!整个两河乡都震动了,大家纷纷赶来。

    由于呼救及时,火灾很快被扑灭。原来这晚停电,乡政府没人管,学生就黑灯瞎火地睡了。尽管方塘和山峰来清点过人数,也提醒过不要燃火,但火还是要用的,这是人和猿的本质区别,况且又是热天,不燃香驱蚊不行。尽管火灾没造成人员伤害,但一想起来,大家的心跳就要加快——要不是超男呼救得早——火情居然是何超男发现的,不知又要出多大的乱子。

    事情过后,为了防患于未然,乡政府和学校作出果断决定,由于条件不具备,学生不再住校,哪怕是毕业班。

    学生不住校了,学校就冷清了,但小卖部还保留着,大奶牛费力地经营着。红颜也回到她独立的营地,水南的寝室空了出来。山峰也搬回了他原来的寝室,方塘又有了单独的卧室,却没有了烧水做饭的机会和兴趣,倒是经常跑过去和山峰泡在一起。

    顾校长把方塘喊进了他的办公室,方塘感觉校长特别亲切。校长说:“方塘啊,我有一个心愿,希望你能帮我实现……今年中考实现二连冠,我看你在教学上相当自觉和严谨,是个可以干事业的人,临近毕业了,希望你多深入到学生中,多和学生沟通,不要让学生散了心,你还可以把山峰调动起来,其实山峰这人还是不错的。”

    方塘因下河洗澡惹起的颓丧顷刻间蒸发得干干净净,方塘信心十足地说:“顾校长,你的所有心愿,我们都会努力去实现,还有三连冠、办高中、创重点。”

    顾校长叹了一口气说:“其他的我不奢望了,只要能保住二连冠,我就对得起两河乡的老百姓了……创什么重哦,简直是重创。”

    方塘感觉到,顾校长确实是个好校长,至少是个好老师,始终关注着学生。方塘把顾校长的想法告诉了山峰,山峰也颇受感动,说一定要管好这届毕业班,要实现顾校长的心愿。

    方塘和山峰首先拿超男说话,让超男的心思又回归到学校,“超生帮”在街上的势头又压下去了,学生在学校也就安宁了。学校经历了一系列变故,正是人心涣散的时候,在这个关键时刻,方塘和山峰站出来了(别人也许察觉不到),稳住了学生的心,毕业班又恢复了生机和活力。

    不久,上级来宣布了新的决定——韩楚材任两河乡中学校长。顾远行终于实现了他多年来的愿望——从领导岗位彻底退了下来,虽说是退居二线,还要他协助韩楚材继续做好创重工作,但已没了财权和人事权。没有财权和人事权,顾校长无论如何也协助不起来。

    顾校长在会上说了一句话:“尽管两河乡中学在创重的道路上遭受了重创,但两河乡中学创重的信心和决心不变。”这说明顾校长在等着要把两河乡创重的戏看完。韩校长在学校把创重、三连冠和办高中的三部曲喊得分外响亮,却不知道当务之急是医治学校的创伤。

    在校会上,每当韩楚材说到两河乡中学要“创重”,学生就说:“两河乡中学要‘重创’!”

    当然对于“重创”,可以理解为重创对手,也可以理解为重创自己。至于韩校长和顾校长现在取哪种含义,从精神角度来看,完全取决于他们当时的心态。只是私下里听见顾校长说:“两河乡的教育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顾校长不愧是教育行家,看问题还是理性的。这一年来,很多人是在拿老百姓的血汗钱折腾穷乡的教育。其实,教育和科学一样是冷静的,追风和喧嚣是对教育和科学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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