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出身于东汉著名的官僚兼外戚世家。祖籍扶风平陵。她的祖父窦融,是佐助汉光武帝刘秀“中兴汉室”的名臣,为名列云台的28员大将之一,曾官拜大司空,封安丰侯。因窦融功勋卓著,光武帝刘秀便把自己的女儿内黄公主许配给他的长子窦穆为妻。后来,窦融的长孙窦勋又娶东海王刘疆的女儿沘阳公主为妻。当时,窦氏一门已是“一公、二侯、三公主、四二千石”,显赫无比。在京都洛阳城北,华丽的住宅连成一片,几占洛阳城半。宅内车马无数,婢奴成群。窦家成了外戚勋臣中的“大户”,无人可比。由于窦氏权倾朝野,富甲一方,其子孙中便有不少纨袴子弟,他们依仗父祖之荫,贪赃枉法,横行不羁。到汉明帝执政时,窦穆、窦勋父子双驸马,均因触犯刑律而被革职下狱,定为死罪。其余凡为郎官者,全被免职,赶出洛阳城。窦氏家道开始衰败。只有窦勋之妻沘阳公主因出身皇室,被恩准留居洛阳。这沘阳公主就是后来汉章帝皇后窦氏的母亲。
窦氏家族陡然衰败,公爹和丈夫的惨死,对生性好强、胸怀大志的沘阳公主的打击相当沉重。伤痛之余,她又不甘心就这样由锦衣玉食的贵族沦为市井平民。她与驸马生有一双漂亮的女儿,她现在寄希望于女儿能帮她重振家威。她决心把如花似玉的一对女儿培养成人,送进皇宫,有朝一日成为六宫之主,耀祖光宗。沘阳公主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她从此足不出户,闭门课女。
沘阳公主的两个女儿果不负母亲的期望。几年过后,不仅出落得亭亭玉立,美如天仙,而且知书达理,才艺双全。尤其是姐姐,天性聪慧,更具才情,写一手好书法,邻人亲友,无不称奇。不久,窦家姐妹的芳名便传遍京城洛阳,也传入了皇宫。
永平十八年(75年),汉明帝病逝,太子刘炟继位,是为汉章帝。建初二年(77年),21岁的汉章帝开始征召天下美女,以充后宫。章帝听说这次被选入宫的美女中有沘阳公主的两个女儿,心中便格外留意。因为他在做太子时即已耳闻公主家有对才色俱佳的姊妹花。此时,他迫不及待地坐在御座上,等待一睹芳容。不一会儿,由黄门太监领进两位婷婷娉娉的少女,在章帝座前跪下。有人告诉章帝,此二女即是沘阳公主之女。章帝瞪大眼睛,上下仔细打量,心里感叹:果然名不虚传!二位少女花容月貌,光彩照人,尤其是姐姐,更是与众不同。她面容秀丽,举止端雅,更有一种自然成熟之美。章帝真是一见钟情,立即令人引她二人去拜见皇太后。太后见这二位佳人美貌不俗,也非常高兴。她知章帝早已有意,便让章帝册封二位为贵人,入宫伴寝。
姐姐大窦贵人入宫之后,很快便取得章帝的宠幸。在后宫之中,她“进上有序,风容甚盛”,压倒群芳,独占风流。她为了争得皇帝专宠,爬上六宫之主的宝座,深知不仅要献媚于皇帝,对颇有威望的马太后及身边的宫婢太监也得多加笼络。为此,她在生活上精心关照马太后,问寒问暖,礼尚有加,深得太后好感。对待身边宫人,她能做到八面玲珑,和颜悦色,从不喝骂训斥,因此,她在后宫中“人缘”极好。虽然窦贵人这样做,有她的目的,但另一方面也说明,无论是对谁而言,谦恭都是一种美德。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窦贵人入宫不足一年即建初三年(78年)三月,在宫中的一片赞誉声中,实现了她和她母亲沘阳公主的愿望,登上了皇后的宝座。
当然,对封建帝王来说,不会有真正的感情专一,皇后的宝座也不是牢不可破的。后宫佳丽众多,且各有所长,她们争相炫耀各自的优势,每个人都不放弃得到皇帝专宠的希望,因而,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就是难免的了。虽然身为皇后,入主后宫,但却也是众矢之的,随时有被皇帝冷落、被别人取代的危机,对这一点,窦皇后是非常明白的,但她没有想到,最先令她陷入危机的,竟是后宫另两对姐妹花,她们是大小宋贵人和大小梁贵人。这两对美人同样深受皇帝的宠爱。
宋贵人姐妹,是马太后的亲戚,她们的父亲宋扬是马太后的表舅。按辈分,她二人是马太后的表妹。俩姐妹幼年时就被马皇后接进皇宫,接受宫廷教育。不仅深知皇宫礼节,而且才艺俱佳。至永平末年,当时的太子刘炟已经长大,马太后便将这对表妹送入东宫,成了太子妃,并深得太子宠爱。后来,刘炟当了皇帝,宋氏姐妹也双双被册为贵人。建初三年(78年),姐姐为章帝生下一个皇子,取名刘庆。次年四月,刚满周岁的刘庆便被册立为皇太子。母以子贵,大宋贵人在后宫中的地位明显上升,仅次于皇后。这对仍未生儿育女的窦皇后来说,无疑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大小梁贵人也出身官宦世家。她们的父亲是驸马梁松的弟弟梁竦。梁松身为外戚,曾于光武时陷害过大将军马援,因此,颇受光武帝的信任,曾官拜太仆卿,为光武帝死后受遗诏的辅政大臣之一。汉明帝即位后,马援的冤案进一步昭雪,梁松因陷害马援而被整肃。开始因“私下请托郡县”免官,随之又以“飞书诽谤”之罪而逮捕下狱,定为死罪。梁松之案牵连了梁氏一族,全部被赶出京城,流放九真。梁松之妻是汉明帝的姐姐舞阴公主,得皇荫留居洛阳。梁竦有一对女儿,平日很受舞阴公主喜爱,这次流放,公主可怜侄女年幼,便奏请明帝批准,将她们留在了自己身边,尽心抚养。章帝即位选美,梁氏姐妹也被送入后宫,被册封为贵人。建初四年(79年)秋,小梁贵人也为章帝生下一子,取名刘肇。同样,小梁贵人的身份也显贵起来,自然也成了窦皇后的心腹之患。当然,马太后在世之时,因太后威望很高,章帝又很仁孝,所以,大窦小窦、大宋小宋、大梁小梁这三对姐妹花表面上倒还相安无事,因为她们慑于太后的母威,不敢轻举妄动。马太后对她们也比较公允,不偏不倚,以平衡三家外戚的实力,消弭化解矛盾。比如,马太后让大窦做了皇后,却让大宋贵人的儿子刘庆做了太子。
建初四年(79年)六月,马太后去世。窦皇后见时机已到,便开始了一系列为保宠位、保皇后位的阴谋迫害活动,向她认为对她构成威胁的其他两对姊妹花举起了屠刀。
窦皇后第一个攻击的目标是皇太子刘庆的母亲大宋贵人姐妹,同时也殃及了太子刘庆及宋氏家人。
窦皇后的方案是与她的母亲沘阳公主共同商议制定的。沘阳公主密嘱窦皇后的兄弟窦宪和窦实,要他们在宫廷内外伺机搜寻宋氏家人的过失,无论大小都不放过;皇后自己在宫中则叮嘱心腹太监、宫婢们时时注视宋贵人的举止言行,以寻机下手。
建初五年(80年)初春,大宋贵人偶感风寒,腰膝酸痛。宫中御医诊脉后,开了一副药方,其中有一味药名叫“菟丝子”。宫廷药房无此药,大宋贵人便写了一封信,派一名小太监出宫,送到宋府,嘱她母亲派人上街市购买。小太监不敢怠慢,拿上书信便急匆匆向宫外走去。小太监刚走出宫门,恰巧碰到了皇后宫中的内府总管。总管见小太监从大宋贵人宫中急匆匆走出,必定有事,就将其拦住,追问他出宫去干什么?小太监见总管拦问,怎敢隐瞒,将大宋贵人的书信从袖中取出,交给了总管。总管看完了信,眼珠一转,认为讨好皇后的机会来了。他对小太监说:“皇后有令,大宋贵人有病,凡汤药诸事,悉由长秋宫派人办理,不必贵人亲自费心。你回去吧!”小太监回宫后,总管便将信交给了窦皇后。
第二天傍晚,章帝驾临长秋宫,一进门,看见窦皇后正坐在床上伤心地哭泣,便关心地询问缘由。窦皇后“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帝跟前,哭诉道:“请陛下救救臣妾!”章帝非常吃惊,赶忙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窦皇后抹了一把泪,说道:“宋贵人要谋夺皇后之位,恨臣妾不死,便使其母家求购菟丝子为厌胜之术。”章帝听了,沉思良久,半信半疑,又追问:“皇后是怎么知道的?”窦皇后取出一封摹仿大宋贵人笔迹、口气的书信交给章帝,信中确有“求购菟丝子作咒诅之用”的字样。证据确凿,章帝不由不信。他非常气愤,立即下诏,将宋贵人严加斥责,令其母子迁出东宫,移居承禄观。
窦皇后见皇帝并未忍心对大宋贵人过分责罚,危害未除,她是不会甘心的。窦皇后经常在章帝的耳边说大宋贵人的坏话,数落她的种种不是。时间一长,章帝在窦后的谗言鼓动下,真的开始憎恶宋贵人母子,并再也不去宋贵人处了。
窦皇后见章帝已经上钩,便开始设计第二条毒计,目的是一举除去大小宋贵人及太子刘庆,斩草除根。建初七年(82年)里的一天,汉章帝正坐在宫内披阅奏章,忽然看见一份由掖庭令书写的奏章,记述大宋贵人于某月某日遣小太监出宫去母家送信,又于某月某日去请某“女巫”云云。最后,掖庭令还奏请皇上对此事应严加查办。章帝阅完,顿时想起了以前皇后的哭诉,认定了这是宋贵人的犯罪事实。他马上诏令掖庭令严加盘查。其实,这位掖庭令早已被窦后收买。
几天之后,掖庭令的复奏送给了章帝,不仅把大小宋贵人说成了诅咒帝后的元凶,还把年仅4岁的皇太子刘庆也说成了帮凶。章帝大怒,一道诏书下发,便将皇太子刘庆废为清河王,另立梁贵人生的儿子刘肇为皇太子。同时,将大小宋贵人赶出宫去,打入禁室冷宫,并命小黄门蔡伦严加拷问。这位后来发明了造纸术的蔡伦,当时也得到窦皇后的好处,皇后命他务必严刑拷出口供。两位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子,怎经得住大刑相逼,终被屈打成招,定为谋逆之罪。
过后,章帝终念与二位贵人的昔日恩爱之情,心又软了,没定她们死罪,只将她们移至暴室(宫廷监狱)关押。大小宋贵人万分冤屈,她们知道,自己是窦后所害,一日不死,窦后就一日不肯罢休。她俩害怕哪一天会像戚夫人那样惨遭“人彘”之祸,便于一个没有月色的漆黑夜晚,乘看守不备,双双服毒自尽。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就这样被轻易地夺去了生命,皇权制下,杀人如碾蚁。皇帝的意志代表一切,两女子身蒙不白之冤,一命呜呼而没有任何申辩的权利,这在当时的封建制度下竟又是天经地义的,实为可悲可叹。
章帝听说两位贵人相约自尽,不禁慨然。念及前情,颇有些伤感,便命掖庭令将二人厚葬于京师城北。此事也株连了宋氏家人。两贵人的父亲宋扬被判削职免官,放归故里。不久,当地的郡吏因一桩案件把他牵扯进去,将他逮捕下狱,后虽因朋友说情放出,可不久便气恨而死。大宋贵人的儿子刘庆被贬为清河王之后,虽然年幼,却很懂事,为避祸他从不向人提及自己的母亲。后来,他在弟弟、太子刘肇的庇护下,总算没有被害,平安地活了下来。
窦皇后以毒计害死了与她争宠的情敌大小宋贵人后,又把矛头对准了大小梁贵人及其家人。她又故伎重演,先是密令自己的两个兄弟搜集梁氏的“罪名”,然后寻机陷害。自从梁贵人的儿子刘肇被立为太子后,梁贵人一家蒙恩被赦,从流放地九真回到了洛阳。可是梁贵人的老父梁竦,早已看透了官场的险恶,世态的炎凉,他没有再回京师为官,而是乞归甘肃乡里,闭门自养,不问政治,每日以读书阅经为乐事。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灾祸还是降临到了他的头上。建初八年(83年),一天,忽有京都侍臣奉诏来到汉阳(今甘肃定西、陇西一带),说梁竦在乡勾结盗匪,欲行造反,为其兄长梁松报仇,诏书命汉阳太守立即逮捕梁竦。不久,梁竦便冤死狱中,妻儿又重被流放九真。
害死了梁竦,窦皇后又向章帝进谗,说大小梁贵人与其父同谋叛逆,欲内外勾结,害帝篡位。昏庸的章帝也不调查,便将大小梁贵人赐死。此案同时株连了梁松的妻子舞阴公主。公主被赶出京城洛阳,软禁于新城(今河南伊川西南)。
窦皇后以阴谋手段斗败了情敌,尽管手段并不高明,但昏庸的章帝一味轻信谗言,使她轻易地达到目的,巩固了宠位和皇后的宝座。梁贵人死后,太子刘肇由窦皇后正式抚养。章帝对她依然是言听计从,一是因为对她宠爱有加,同时也有几分畏惧。章和二年(88年)孟春,庸懦的章帝病逝,10岁的皇太子刘肇即位是为汉和帝。窦皇后做了皇太后,并且开始临朝听政。
窦氏临朝,自然大权在握,她开始提拔重用自己的兄弟子侄,掀开了东汉历史上外戚专权的一页。章帝在位时,还比较注意抑制外戚的权力,一般很少滥加封赏,对外戚中有犯科触律者,亦不姑息。比如,皇后的弟弟窦宪,得知明帝女儿沁水公主家有块肥田,便想强买,公主不敢得罪,只好忍气吞声,以最低廉的价典给了窦宪。许多人见了,都敢怒不敢言。只有当朝大司空看不过眼,斗胆上奏章帝,章帝听了非常生气。过了几天,章帝故意带窦宪外出巡游,当路过已换了界牌的沁水公主田园时,指问窦宪是怎么回事,窦宪吓得不敢言语。回到宫中,章帝严厉斥责了窦宪,若不是其姐窦皇后讲情,差一点将其下狱治罪。此后,章帝对窦宪日见疏远。所以说在章帝时期,窦氏兄弟并未得到高升。但章帝一死,窦太后掌权,情况就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窦太后害怕朝权落入外廷大臣之手,便立即假和帝下诏,将自己的兄弟窦宪、窦笃等人统统提拔重用,委以要职。尽管有太傅邓彪执掌中枢,但实际大权已落入窦氏家族手中。凡朝报奏章,先由窦宪、窦笃阅处,报请太后批复,再交大臣执行。朝中官员们赏罚升降,也必经窦氏兄弟之手。
和帝永元二年(90年)七月,窦太后下诏,封窦宪为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封冠军侯,食邑两万户。窦笃及另外几个兄弟,亦全都封侯,食邑六千户,并分任执金吾、光禄勋等朝官要职。窦氏兄弟权倾朝野,刘氏王朝简直成了窦家天下。窦太后仍不满足,她把窦家的姻亲家属,统统拉入朝中,授予高官。如窦宪的三个叔父,窦宪的女婿及亲家等,都做了少尉、校尉等官职。就连窦家的奴仆侍卫也都狗仗人势,耀武扬威,鱼肉乡里。位高权重的大将军窦宪竟然公开僭越,出门时使用皇帝的仪仗,一些献媚者还呼他“万岁”。朝臣为之侧目,但谁也不敢公开弹劾。
多行不义必自毙。窦氏外戚专权擅政,不仅引起了朝臣们的不满,也引起了14岁的和帝刘肇的警惕。他眼见几个舅父专权自恣,深知将来必为大患。所以,从永元四年(92年)开始,和帝便开始考虑并实施翦除专权的窦氏外戚的计划。和帝在心腹宦官郑众及哥哥、清河王刘庆的帮助下,瞒着太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几天之内首先解除了窦宪的兵权,并将其逐出京师。同时,处置了窦氏的党徒爪牙。等窦太后知道了消息,已经晚了,窦氏集团已被灭掉瓦解。太后又哭又骂,也都无济于事。她万万没有料到,当年争宠夺后位,所战必胜,今天竟然败在一个14岁的娃娃皇帝手中,不禁又气又恨,郁愤难平。不几日,便气得病倒床上。五年后,即永元九年(97年),窦太后在清冷的后宫中,带着一腔怨恨和无奈,离开了人世。
东汉章帝刘炟的皇后窦氏,时人喻之“美如飞燕,毒比吕雉”。她虽才艺双全却心狠手辣,为争皇后之宠位,不惜采取各种手段,连连击败四位对手,并均置于死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章帝死后,窦氏外戚因她而柄权弄势,灼热一时。然好景不长,眨眼即成过眼烟云,这是历史之必然!窦氏争宠,也是为了夺皇后宝座和保皇后之位,因为在她的身旁有实力很强的竞争对手!窦氏争宠,手段既卑鄙又毒狠,为时人所不齿!窦氏恃宠当上了皇后,后来又成了皇太后,并临朝听政,一揽朝廷大权于己手,同时又重用窦氏外戚,提拔自己的兄弟任朝中要职,东汉时期外戚专权由此掀起第一个高潮。窦氏族人,依仗权势,跋扈朝野,无恶不作,严重干扰了朝政,破坏了社会秩序,如此恶弊,窦氏应负主要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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