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王朝内争实录:宠位厮杀-南风贾后 淫乱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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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265年,司马炎废掉曹魏末帝曹奂,建立了西晋政权。公元279年,司马炎派20万大军分六路攻吴。次年,晋将王濬率水师从益州沿江东下,直抵建康城(今南京市),吴主孙皓出降。至此,从东汉末年董卓之乱以来出现的分裂局面,经过近百年之久又重归统一。西晋初年,在全国比较安定的形势下,经过劳动人民的辛勤劳动,三国时期逐渐得到恢复的社会经济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所有这些,都出现在晋武帝司马炎执政时期。可好景不长,司马炎一死,他的痴儿子晋惠帝一上台,宠信悍妇贾南风,宫廷内外被弄得乌烟瘴气,西晋初年的繁荣景象如昙花一现,马上就消失了。

    贾南风,其父名贾充,字公闾,平阳襄陵(今山西临汾东南人)。曹魏时,贾充即投身于司马昭相府中,颇受司马氏父子的重用。武帝司马炎建立西晋皇朝,他是开国元勋,曾历任司空、侍中、尚书令、太尉等职。贾充先娶魏中书令李丰之女为妻,李氏后来因父案牵连被放逐。此后,贾充续娶城阳太守郭配之女郭槐为妻,生二女,长即贾南风,妹名贾午。贾充之妻郭槐生性非常嫉妒,贾午则生性颇为放荡。《幼学故事琼林》曾记载:“郭女绝夫之嗣,此女中之妒者。贾午偷韩寿之香,此女中之淫者。”说的就是郭槐、贾午母女的事。贾南风生长在这样一个家庭中,其性格既妒且淫,并且继承了乃父善于观测朝廷中政治风云、长于权谋的特点。这些,都成了她日后登上政治舞台,导演出一幕幕祸乱宫廷闹剧的重要条件。

    司马衷是晋武帝司马炎的杨皇后所生。此儿生来天生愚笨,到七八岁时,仍一个大字不识。他虽是武帝的长子,但武帝因其呆傻,并不想立他为太子。但杨皇后却偏爱这个痴儿子,她非要武帝立他为太子不可。武帝宠爱杨皇后,在她的百般央求下,武帝无奈,只好同意了立司马衷为太子。

    泰始七年(271年),司马衷13岁,晋武帝和杨皇后想为太子选择太子妃。就在这时,晋西北边界的少数民族氐、羌兴兵进犯,秦(今甘肃天水)、凉(今甘肃武威)二州因守军兵力不足,连连败退。晋武帝十分忧虑,怕长此下去,会危及中原的安全。于是朝议应派得力之臣增援西部边军。侍中住恺和中书令庾纯对专事谄媚和过分受宠的贾充十分反感,便借此机会向武帝建议让时任侍中、守尚书令、车骑将军的贾充前往督镇关中。武帝还真同意了这个建议。贾充奉诏,心情很矛盾。皇诏不敢违,但又实在不愿离开京城,丢弃在朝中的权势。中书监荀勖是贾充的同党,他怕贾充远镇关中,自己会没了“保护伞”,而遭政敌攻击。于是,在为贾充送行的酒宴上,荀勖为贾充出一个好主意。他说:“贾公乃堂堂一国之辅佐大臣,怎能受制于区区小辈呢?尽管圣命难违,我倒有个办法,可使贾公免去此行,说不定还会升官晋爵呢。”贾充急着问是什么办法?荀勖呷了口酒,压低嗓音对贾充说:“当今太子的婚姻大事还没定下,听说近来皇上和皇后正在为此事着急。我看,不如把您的女儿嫁给太子,这样一来,你女儿做了太子妃,你就是皇亲国戚了,你想走,皇上也不会放你走了。”贾充一听,连声称是。

    随后,贾充为达到嫁女与太子一事,开始了一系列的“公关”活动。先是授意于荀勖,让他入宫为皇帝侍宴时,故意提起太子的婚事,然后再极力吹嘘贾充的女儿如何如何有才德,是太子婚配的最佳人选。然后,贾充又派自己的老婆郭槐托人给皇后送去不少贵重礼品,请求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杨皇后收受了礼品,就同意了,便让太子太傅荀与她一起向武帝进言。武帝听大臣们早就说过,司空卫瓘有个女儿不仅长得身材修长、白皙美貌,而且聪明贤德,有大家之风,符合后宫的选美标准。所以他想为太子聘娶卫女。可杨皇后却说贾充的女儿比卫女更合适。武帝听了,连连摇头,说道:“你没听有人说过,卫家女子有贤惠的传统,并且人丁兴旺,能生养,长得修长白皙漂亮。贾家女子传统就好嫉妒,人丁不旺,长得又黑又矮,难看得很。”但是,杨皇后根本不听,她说武帝是听了大臣们的胡言乱语,大臣们则是受了卫家的贿赂,她非要为儿子娶贾家女不可。由于她在武帝跟前发泼撒娇,再加上荀、荀勖等人的一再劝说,武帝也只好同意了。

    当时贾南风15岁,妹妹贾午12岁。贾午比她姐姐稍漂亮些。本来,太子准备迎娶的是贾午,可贾午的个子很矮,又瘦又小,连成人的衣服都穿不起来,所以才改娶贾南风。杨皇后也认为贾南风比太子大两岁,比较成熟些,可以弥补太子愚钝不懂事的缺陷。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由于她的一意孤行,不仅把一个丑陋凶悍的泼妇迎进了家门,祸及堂妹小杨皇后一家,还使司马西晋王朝祸起萧墙,从此一蹶不振。

    泰始八年(272年)二月,贾南风被娶进太子东宫,立为太子妃。至此,晋武帝和杨皇后才真正见到了丑媳妇贾南风。帝后二人都很后悔,但已经晚了。

    贾南风入主太子宫后,虽相貌丑陋,却凭着她那特有的一套媚人之术,争得了白痴太子的宠爱和信赖。慢慢地,晋武帝夫妇见他二人相安无事,倒也放心了。

    司马衷身为太子,然智商特低。而太子妃贾氏却精明、果敢、早熟,且生性妒忌多诈,于是,太子对她既敬畏,又盲从,事事依赖于她,因而更加促成了她的跋扈和蛮横。

    白痴当太子,不仅晋武帝司马炎心中不安,担心儿子将来的皇位和国祚能否长久,同时,朝中的文武大臣们,也都各存异议,只不过碍于皇威,无人敢于明言罢了。但是,在凌云台一次盛大的宫宴上,功臣、尚书令卫瓘忍不住了,他借酒装醉,跪在皇帝面前,一边摸索着靠近御座,一边喃喃说道:“臣想对陛下说一件事。”晋武帝说:“卫公想说的是什么呢?”卫瓘反复几次欲言又止,只是用手抚摸着那御座,很伤痛的样子,说:“这么精美绝伦的御座,多可惜呀!”武帝心中当然明白,大臣们担心太子资质鲁钝,将来不能亲理政事。但是,聪明的晋武帝只是笑笑,说道:“卫公呀,你真的是喝醉了吧!”卫瓘看出劝谏无用,从此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此事被贾南风知道了,她既恨卫瓘,同时也确为自己低能的丈夫担心。因为不仅朝臣们对太子不忠,还有一位颇负重望的皇弟司马攸,才能出众,文武群臣皆属意于他,将来武帝死后,他就是太子当皇帝的劲敌。但是,她尽管为之着急,也仅是个太子妃,武帝还在位,她还不具备角逐于权力斗争的实力,她只能在暗中等待机遇。

    晋武帝司马炎虽知儿子蠢笨呆愚,但他不想让皇权落入弟弟司马攸之手。然群臣的不满及劝谏,又颇使他难堪,他想试一试太子的实际智能。一天,晋武帝尽召东宫大小官吏,并特别举办宴会。席间,将一个悬而未决的疑案案卷封好,直接交给太子,命他妥善决断,并按指定期限将结果复奏。武帝这一试,不料竟给贾南风提供一次玩弄权谋、施展手腕的机遇。太子回到东宫拆开案卷一看,顿时傻了眼。贾南风知此事关系重大,弄不好自己当皇后的美梦就会成为泡影。她立即偷偷地从宫外请一饱学之士来替太子答诏。那人十分尽力,在答诏中引经据典,谈古论今。太子内侍张泓提醒贾南风说:“皇上清楚太子没有什么才学,如果答诏中太多旁征博引,皇上必然看出破绽,如果追查起责任,就不好办了。依奴才之见,不如把意思直接写出来。”贾南风恍然大悟,便轻声慢语而充满期望地对张泓说:“那就请卿为我作答吧,日后富贵一定与您共享。”这张泓平素就小有才气,听罢贾妃所言,自然愿意效力。他遣词造句,拟出答诏,贾南风细细看了一遍,认为言辞、情理一切妥帖,便拿给太子誊抄一遍,再送武帝御览。武帝看后,觉得情切理洽,文从字顺,且处置适当,非常满意。

    泰始十年(274年)初秋,晋武帝的杨皇后病势沉重,临死之前,她头枕在司马炎的膝上,流着眼泪,恳请在她死后,将她叔父杨骏的女儿杨芷选入后宫,立为皇后。晋武帝答应了她的请求。杨皇后死后两年,即咸宁二年(276年),武帝正式迎立18岁的杨芷入宫,并册立为皇后。这位小杨皇后德容兼备,深得武帝宠爱。

    此时,太子妃贾南风因善于计谋,已经在朝臣中拉拢了一批人,成了自己的心腹。由于她生性残酷暴戾,嫉妒心重,又很会卖弄风骚,使得太子既惧怕她又宠信她,对她的话是言听计从。贾南风要得太子专宠,在东宫中说了算,太子的其他嫔妃可就倒了霉了。她们极少有人能得幸于太子。贾南风见到东宫中哪个女的怀孕了,就掷戟于孕妇腹部,使其流产。晋武帝听说儿媳如此残酷,不禁大怒,决定修筑金墉城,准备废掉她,将她赶出东宫。但贾南风羽翼已丰,身边有不少心腹为她服务,通风报信,加之大臣荀勖也极力为贾南风周旋援助,充华赵粲也在武帝面前为她说情,武帝新妻杨芷皇后也多方袒护她,晋武帝才不得不打消了废黜的念头。

    贾南风伴陪着一位白痴丈夫,面对朝中错综复杂的明争暗斗,真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之感。权欲、情欲的困扰,又时常使她心理失去平衡。她不动声色地窥测朝中的风云变幻。为保全自身和太子的地位而上下左右周旋着。直到晋武帝死后,在太子宫中熬了十八九年的贾南风,才得以在皇后的宠位上大胆地施展一切阴谋手段,并进而独揽大权。

    太熙元年(290年)四月,晋武帝司马炎病逝。太子司马衷登上了皇位,史称晋惠帝。立贾南风为皇后。同年八月,又立司马遹为太子。

    司马遹是谢夫人所生。谢夫人本是晋武帝宫中的才人。司马衷做太子纳妃时年龄还小,武帝怕儿子不懂房中之事,便派才人谢玖前往东宫,服侍引导。谁知这么一来,谢玖却怀了孕。贾南风进东宫后,对谢玖又嫉又恨,但因谢玖是武帝所派,终未敢加害。然谢玖不敢再留在东宫,请求回到西宫去,在那里,总算平安地生下了儿子遹。孩子都三四岁了,司马衷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儿子。一天,司马衷在武帝宫中见到这个四岁的孩儿正与皇子们一起游戏,就上前拉拉孩儿的手,问道:“你是哪一个皇子?”这时武帝才告诉他:“这是你的儿子呀!”

    司马遹幼时很聪慧,颇得他的祖父晋武帝司马炎的喜爱。太康三年(282年),司马遹五岁,有一天夜间,宫中起火,晋武帝披衣而起,到阁楼上察看火势。司马遹也跟来了,他拉住祖父的衣襟,要他避往暗处。武帝问他为什么?他说:“半夜遭此大乱,应格外小心,不要让火光照见您,以备不测。”晋武帝听了又惊又喜,觉得此儿不同一般,足可弥补儿子司马衷的缺陷。所以,他常对大臣们说:“此儿当兴我家。”他还命大臣们广为宣传,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好皇孙。武帝听人说广陵地方有天子“王气”,便加封司马遹为广陵王,食邑五万户,并精心挑选饱学之士对孙子教育,配备了太师、太傅、太保、少师、少傅、少保等六名重臣辅导他。对此,贾南风又嫉又气,恨不得早些弄死司马遹,但她自己的肚皮不争气,没生儿子,只生了四个女儿。

    为了除掉司马遹,贾南风曾想过一个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的办法。她先诈称自己已身怀有孕,并在衣服里塞进些蒿草,装成大腹便便的样子,然后把妹妹的儿子抱进东宫,取名慰祖,对外说是自己在为武帝服丧期间所生,因居丧,所以生后没有张扬。她要废掉太子司马遹,用这个“假儿子”取而代之。当时京城洛阳有童谣传唱:“南风起兮吹白沙,遥望鲁国郁嵯峨,千岁骷髅生齿牙。”或云:“南风烈烈吹黄沙,遥望鲁国郁嵯峨,前至之日灭汝家。”贾后名“南风”,其父贾充封“鲁郡公”,太子司马遹小名“沙门”。由此可见,贾后南风欲废太子之心,当时已是路人皆知。

    太子司马遹幼时聪明懂事,可长大之后,却很不争气。他不爱读书,嬉游无度,整天与宫人太监在一起鬼混。贾南风本来就嫉恨于他,见他自己愈来愈堕落,更坚定了废置的决心。她密令太子左右侍从故意怂恿太子进一步放荡不羁,鼓动太子滥施刑威。太子的几个师傅见太子行为不端,便苦苦相劝,太子不仅不听,反责怪他们多嘴。一次,太子少保杜锡极为忧虑地劝太子说:“殿下非皇后所生,皇后性情凶暴,不能不小心从事。请殿下修德进善,毋留把柄。”太子不听,还想办法捉弄杜锡,叫人拿几根针藏在杜锡所坐的椅子垫下,刺得杜锡血流裤裆,苦不堪言。

    贾南风有个侄子叫贾谧,是贾午与韩寿所生,被过继给贾允做嗣孙,年龄与司马遹相仿,二人常在一起玩耍。后来,二人因争美之事,闹翻了脸。于是贾谧便与贾后南风一起,谋划寻机干掉太子司马遹。

    元康九年(299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傍晚,贾南风派人捎信给太子司马遹,说皇上要召见他。次日一早,太子入朝,被引至别殿等候。刚坐下,就有一名宫女名陈舞,端来三升酒、一大盘枣,说是昨天皇上赐给太子的,让太子饮用。太子请宫女陈舞传告皇后,自己酒量有限,这三升酒实在喝不下去。只听贾后在屏风后发问:“你平素在皇上跟前喝酒挺痛快的,今天怎么说喝不下了?这酒可是皇上赐与你的。”太子回道:“皇上赐的酒,我不敢推辞,可让我喝一天也喝不完三升啊。现在我还没吃饭,恐怕身体吃不消。再说,还未蒙皇上召见,喝多了酒会误事的。”贾后又说:“真是不孝!皇上赐你的酒都不肯喝,是不是怕里面有什么不洁之物啊?”太子司马遹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把酒喝了下去。喝完酒,便酩酊大醉,神志不清了。贾南风早就模拟太子平日的口气,令黄门侍郎潘岳写下一篇祷告文字,趁太子醉酒,让侍女拿给太子,说:“皇上命你把这段文章抄一遍,皇上等着用呢。”太子迷迷糊糊,也辨不清是什么内容,就拿起纸笔抄了起来:“陛下应该自己了结生命,否则,我将入宫了结。皇后也应该赶快自己了结生命,否则,我将亲手了结。与谢夫人已约定日期共同发难,不要犹豫不决,导致后患……立我儿道文为王,立蒋美人为皇后。愿望实现后,我将用三牲祭祀北君,大赦天下。……”

    贾南风立即把太子所写的呈送惠帝司马衷。司马衷阅后大怒,立即在式乾殿召见群臣,将太子所抄写的东西拿给众人过目。惠帝说:“太子竟然写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东西,我要赐他一死。”张华和尚书左仆射裴则竭力为太子开脱,请求惠帝不要轻易下结论,以免引起国内混乱。裴认为应把该纸的字与平日太子的笔迹进行对比,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陷害太子。贾南风马上送上太子平日所呈的十几封启事,并假托长广公主的话催促惠帝:“此事应速作决断,群臣如有谁敢抗上,当以军法治处。”但张华、裴仍死保太子,其余大臣则概不出声,不置可否。直至傍晚,此事也没议出个结果。贾南风很着急,她怕事情有变于己不利,就命自己的心腹太监董猛传出内表,请求废太子为庶人,送金墉城监禁。惠帝不顾所有大臣反对,就采纳了贾后的意见。于是,将太子、太子妃王氏及太子的三个儿子幽禁起来。太子的生母谢才人被拷问致死。贾南风终于出了这口妒气。

    贾南风做了皇后之后,已为六宫之主,宠位至尊,但她要替白痴皇帝当理朝政,独断专权。但是,却遇到一个劲敌,他就是杨芷皇太后的父亲、太傅、大都督杨骏。晋武帝一死,杨骏便实际操纵了朝政大权。杨骏深知贾南风性情难制,内心时存畏惧,于是,他便大行封赏,遍树亲党,清除异己,发展自己的势力,以便驾空皇帝。皇后贾南风当然也不甘示弱,提拔亲族兄长,各就高位。于是,帝宫内逐步形成了两派对立的局势。

    贾南风时时警惕地观视着宫廷中的一切事变,她已把杨家的权势看作了自己专权擅政的最大威胁。为此,她暗中酝酿并制定了一个铲除对手的计划,并付诸行动。

    元康元年(291年)三月,贾南风密络殿中中郎孟观、李肇及太监董猛等人,部署“倒杨”行动方案。然后,又联合大司马、汝南王司马亮和楚王司马玮,共同行动。贾南风先令孟观、李肇诬告杨骏谋反。接着,连夜草书密诏,派东安公司马繇率殿中武士四百人讨伐杨骏,由司马玮率兵屯司马门。全副武装的军士团团包围了杨骏府邸,待到杨骏得知宫内有兵变而召集手下众官会议时,殿中兵已经出动,阁楼上箭弩齐发,杨府火光冲天,杨骏的卫兵被团团围住,失去了抵抗能力。混乱之中杨骏逃到马棚里躲起来,但被追来的兵丁用戟刺死。杨骏被诛杀,贾南风又对孟观下了密旨,命令尽斩杨骏亲党,夷灭杨氏三族。

    太后杨芷对这突如其来的兵变,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当她得知自己的父亲杨骏被官军包围时,她不得已手草帛书,射到城外,悬赏求救。不料帛书却被人送到贾后处。贾南风恩将仇报,对这个昔日曾在武帝想废掉贾妃时设法解救过她的恩人,此刻却一点也不念旧恩,一心想除掉她。贾南风将杨芷太后的手草帛书拿来,作为太后谋反的证据,并立即矫诏幽禁杨太后于永宁宫,再废为庶人,严闭于金墉城。杨太后的母亲庞氏被杀。杨芷太后在禁所忧愤绝食数日而死。贾南风很迷信,她害怕太后死后,到阴曹地府向武帝说她的坏话,便借助妖巫,在下葬太后时,让尸体脸朝下,又往尸体上放了许多据说能制止其“开口”的咒符和药物。

    贾南风杀了杨骏后,仍未实现大权一人独揽的愿望。因为当时有汝南王司马亮,太保兼同录尚书事卫瓘共同辅佐朝政,握有实权。司马亮是惠帝的叔祖父,辈分高,资格老。卫瓘直言敢谏,性情刚直,又与贾后结有旧怨。此二人在朝,权柄掌于他人之手,使得贾后很不自在,不敢轻举妄动。这是贾南风所决不能容许的。于是,她又设下阴险毒辣的圈套,要借刀杀人,以收一箭三雕之利。

    晋惠帝有一个弟弟名司马玮,当时年龄在20多岁,年轻气盛,凶猛暴烈,虽拥有兵权,却有勇无谋。司马亮和卫瓘都认为司马玮不应委以重任。司马亮还建议惠帝诏令在京的诸位王公应回到各自的封地去,以分散他们的势力,以防内乱,危及皇权。对此,卫瓘也表赞同。这使司马玮对他们二人大为不满。贾南风于是就利用了他们三人之间的矛盾,铲除了政敌。

    永平元年(291年)六月,贾南风让惠帝给司马玮传下密诏,谎说司马亮与卫瓘试图谋反,令司马玮联络其他几位王公,让他们领兵前去平定。司马玮开始也有些怀疑,想上奏验证真伪,但送诏者已受贾后密嘱,便对司马玮说:“这一来就把事情泄露了,岂不是违背了皇上下密诏的用心了吗?”司马玮本性粗鲁,加上他对二人怀有私愤,便连夜召集各路军队,并传令说:“司马亮和卫瓘二人图谋不轨,想废陛下,绝我先帝之大统,现在我奉陛下之命,免去他们二人的官职。陛下还命我都督内外各路军队。我命令:朝廷内的卫队要严加戒备,宫外的军队可随我前去二人府第,讨伐忤逆。望诸位将士,尽忠效力,事后论功行赏。”

    司马玮的大军突然包围了司马亮的府邸,而司马亮还以为自己对皇上一片忠心,这肯定是一场误会,所以便未作任何抵抗,束手就擒。时值盛夏,天气炎热,士兵很可怜他,就让他坐在囚车的下面,并一齐用扇子为他遮挡阳光。快近中午的时候,司马玮大声宣布:“谁先斩杀司马亮,赏布一千匹。”士兵们听了这句话,便“呼啦啦”围住囚车,利刃齐下,可怜司马亮立即成了一堆肉酱。而那位卫瓘在接到免官诏令后,竟也立即交出官印和绶带,他和司马亮犯的是同一个毛病,尽管身边有军队,可以自卫,但他也未做任何抵抗。前去执行任务的军队中有人与卫瓘有私怨,借机官报私仇,便大肆屠杀,卫瓘和他的子孙九人同时被害。

    司马亮和卫瓘都是朝廷重臣,二人同时被杀,弄得朝廷内外人心惶惶。群臣都很惊恐,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人人自危。为了平息民愤和舆论,需要杀“替罪羊”了。太子少傅张华对惠帝说:“一定是司马玮诈称诏令自作主张杀了二位公卿,将士们不明真相,以为是皇上的旨意,就听了他的谎言。现在应当赶快派遣使臣打出标志旗去解散外面的军队。”惠帝听了此言便指派殿中将军挥动着标志解散军队的旗帜向士兵们宣称:“楚王司马玮谎称诏命,受骗将士们不要轻信谎言。”士兵们听了,纷纷扔下兵器,掉头就跑。时间不长,司马玮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这时,贾南风又让惠帝下诏,说司马玮谎称诏命杀害二位公卿及其家人,企图诛杀朝中群臣,实属犯上作乱,罪大恶极,应立即交付廷尉斩首。司马玮死前,从怀中取出那天晚上接到的青纸诏令,流着泪交给监刑官看,泣不成声地说:“我的确是受诏行事啊,本是为着匡扶社稷,谁知现在倒成了罪人。我的生命是先帝所赐,如今受冤而死,求你们这些活着的人将来有一天替我昭雪!”听到这儿,监刑官也流出了同情的眼泪。

    至此,皇后贾南风利用阴谋和毒计,消灭了朝廷中与自己对抗的异己分子,控制了朝政实权。她在皇后的宠位上,又爬高了一阶。而司马衷只不过是个身披皇袍的衣冠帝王而已。贾南风淫欲与权力欲一样,难以抑止,在私生活方面,她是一个极为荒淫放荡的女人。这一点与她的妹妹贾午相比,毫不逊色。她的白痴丈夫根本满足不了她的性饥渴,于是她就在宫廷内外寻找其他男人,以满足她的淫欲。她派心腹之人做成一辆黑箱车,然后到京城大街上寻找美男子,然后载进后宫,供其淫乐。完后就把这些男子残忍地杀死。当时弄得洛阳城里的美男子夜晚不敢出门上街,唯恐被人绑架一去不回。洛阳城南有一个小衙役,在捉拿盗贼的军尉手下做事,长得十分俊秀。他干的粗杂活,自然手中没有几个钱,可突然之间却穿起了非常华贵的衣服,阔了起来。大家议论纷纷,怀疑他是否偷了别人的钱物。当时,贾府也在城南,府内失窃了些东西,就对他产生了怀疑。军尉将他抓到大堂,连同贾家的人,一同审问小衙役。小衙役不得不说了实情:“有一天我在路上遇见了一位老妇人,她对我说她家里有人生了重病,巫师占卜说,必须找个家住城南的小伙子去镇邪,病才会好,因此,请我去一趟。还告诉我定有重谢。我就跟她上了车,她把车帷放下来,让我进入一个大竹箱里,走了大约十几里路,过了六七道门槛,才把竹箱打开。我发现那个地方亭台楼阁,十分气派,我问:这是到了什么地方?那里的人回答是到了天上。接着让我用香喷喷的热水沐浴一番,又送来美味佳肴和漂亮衣服。然后我见到一位女子,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不高,脸盘黑乎乎的,眉毛后面有一小块疤。我被留了几夜,与这位女子同床共枕,尽情吃喝。这些贵重衣物是我离开时,那女子送给我的。”贾南风的家人听了,知道这女子就是贾后,就不好意思地笑笑走开了。军尉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这小衙役特别得到贾后的欢心,才没有被杀,活着出来了。

    贾南风在朝廷废太子、杀功臣、弄权柄、乱宫闱,引起了朝野的议论与不满。她又开始担心自己已取得的权势与皇后宠位可能会动摇,而危险就可能来自被幽禁的废太子司马遹。其实,在朝中的确有几个大臣为太子的不幸遭遇而感到愤愤不平。他们曾经寄希望于张华与裴,想让他们二人领头废贾后,迎回太子。但张、裴二人慑于贾南风的淫威和难测胜负,不肯贸然起事。于是,这些人又转而把希望仍寄托在司马亮的弟弟赵王司马伦身上。而司马伦却原是贾后一党,他因平时对贾南风极尽阿谀奉承而深得贾氏赏识,对其委以重任,使他握有重兵。此公生性贪得无厌,且野心勃勃,游说者挑拨司马伦说:“贾后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凶悍跋扈了,她废黜太子,使得国无嫡嗣,社稷将危,朝野上下愤愤难平,一场推翻贾氏的兵变势在难免。而殿下平时与贾后过从甚密,人们早就私下传言你知道贾后废太子的密谋,却不加阻止。万一事急有变,您难脱干系。您为何不率先起来,以便洗刷自己呢?”

    司马伦认为来人说得有道理,便依言而行。这时,他的谋士孙秀却拦住了他说:“太子性情刚烈,是很难被打动的。他早就把您看成了贾后的私党,现在您即便为他复位出了死力,他也不会感激您的,而反倒会认为您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依小人之见,您不如先按兵不动,让贾后先下手害死太子,你再出面为太子复仇,废黜贾后,这样既为社稷立了大功,又能免于后患,岂不是一举两得吗?”司马伦点头称是。于是,司马伦便派人到处散布谣言,说有人要废贾后,迎太子回朝。贾南风正在为太子这心头之患昼夜难安,听了这种传言,更加惊恐。她为了断绝人们拥立太子复位的念头,免除后患,便下了杀害太子的决心。

    永康元年(300年)三月,贾南风命太医令程据配制了能致人死命的毒药,派使臣孙虑送往太子被囚禁的许昌宫,命令看守寻机让太子服用。但太子自从被囚禁之后,就十分提防别人用毒药谋害自己,看守苦于无从下手,就不给太子送吃的。等太子饿得受不住时,孙虑前去逼迫太子服下毒药。太子还是不从。有人可怜太子挨饿之苦,就偷偷地从墙洞给太子传递些吃的东西。这样,又僵持了几天,孙虑怕时间久了贾后怪罪,就在太子解手时,趁其不备,用捣药用的木棒猛击太子的头部,把太子活活打死了。

    太子一死,司马伦便联合自己的兄弟、梁王司马彤及司马攸的儿子、齐王司马冏等人,约定时间,共同起兵,废黜贾后。永康元年四月三日夜,司马伦诈称奉皇帝密诏,命令三军司马:“皇后杀了太子,现在你们立即进宫废黜皇后,敢不从者,夷灭三族!”这些人都在为太子被害而愤愤不平,如今听见诏令,哪个不听?于是,他们跟随司马伦连夜闯入中宫。贾南风正在殿内,翊军校尉司马冏率百余名军士破门闯入,指挥军士,不容贾后分辩,拖起就向外去。当行至皇帝寝宫门口时,贾南风大声呼叫起来:“陛下,允许别人废掉你的妻子就等于废掉你自己呀!”哭闹了一阵,见不起作用,贾南风回头问司马冏:“领头起来的是你吗?”司马冏答道:“是梁王和赵王。”

    贾南风听了,追悔莫及地叹道:“拴狗必须拴它的脖子,我错拴了它的尾巴,它能不咬我吗?”当她走到皇宫西侧,见自己的亲信心腹们尸横遍地,她号啕大哭。她明白,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贾南风被囚禁于金墉城中。几天以后,司马伦再一次诈称诏命,派人持节送去一杯金屑酒,说皇上赐她一死。贾南风不只一次用这种酒害人,这回轮到她自己了。她无可奈何地端起酒杯,对平日深受自己重用的司马伦恨得咬碎了银牙!恨当初没有杀掉他,反让他掌握了兵权。她深为自己的失策而懊悔。她端起了金屑酒,一饮而尽。……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格言,用在贾南风身上是再贴切不过了。

    西晋惠帝司马衷呆、痴、蠢,皇后贾南风黑、矮、胖。“痴儿娶丑妇”,真乃地造天生的一对儿。贾氏不仅相貌丑陋,而且性妒心狠,凶悍淫荡,然却颇得白痴皇帝的宠爱和信任,这就为她跋扈专权、淫乱宫闱创造了条件。综观贾南风的争宠、固宠,主要是为了专权擅政,让白痴皇帝处于傀儡地位,使朝政大权独揽她一人之手,以进一步满足她的权力欲和淫欲。贾南风为达此目的,不择手段,大搞阴谋诡计,害太后、诛大臣、杀太子,导演了一幕幕残害异己、清除异党的血腥闹剧,使原本好端端的一个朝廷,被她搅得一团糟。贾南风的行为,不仅助长了当时的奢侈糜烂风气,搞乱了正常的朝纲秩序,失去了民心,同时也激化了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为不久后的“八王之乱”,埋下了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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