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江湖-蘅皋日暮 月迷归路 断肠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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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行路转,景观不觉间发生变幻,山水绿色渐渐多起来,开始有松树和灌木,隧道落石也随处可见。不久,现出一个镇子和一大片湖水,到了然乌。放慢车速,沿着湖边山麓绕行,在318国道3888路碑留影时,谯生不小心弄了一手刚刷的白漆,逗得恰果总算露出了笑容。

    几头牦牛在附近悠闲地吃着草,一个藏族娃子走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来客。谯生擦了手,将车上的提子和苹果拿给娃子。娃子茫然地托着水果,有点儿不知所措。恰果和善地摸摸他的头,用藏语交流几句,娃子便羞赧而开心地向那牦牛跑去了。

    举目望去,山环水绕,沿河而上,风光奇美。地图标示河流为帕隆藏布江,恰果提醒说,318最美的一段就要到了。果然,雪山白云,绿水牧歌,移步换景,恍若仙境。路也好得多,不时可见修路的武警和匍匐朝拜的藏民,偶见骑行者艰难蹬度,飞速闪过。地势平缓起来,汽车在茂密的森林中穿行,耳畔传来激流轰隆隆的轰鸣,左前方现出一座大门紧锁的院落,好像已废弃,墙上挂着铭牌:古乡××保护站。

    将车停在路旁,几人循着水声奔跑过去。嚯,江水激荡,飞珠溅玉般奔腾而下。桥面上悬着一座绳索桥,上边铺的木板多已脱落,看样子废弃好久了,左侧不远有修筑的水泥桥可供通行。虽然一路阅桥无数,但这可谓是一座最有味道的古桥,谯生脑海甚至莫名浮现出《廊桥遗梦》的廊桥来。

    桥的两侧悬挂着片片经幡,风吹日晒雨水冲刷已支离破碎,倒显出岁月的痕迹。钢索也锈迹斑斑,大约早已无人通行,却仍在固执厮守着一段专属自己的渐已湮灭的记忆。

    谯生默默转身,沿着堤岸独自向上踱步,静静体味着眼前这方原始而质朴的世界。岸边有古树数棵,遮天蔽日,树干上青苔正盛,根部黄花环绕,灌木丛生,耳畔满是江水惊涛的侵岸声,越发映衬得四周沉静无比,完全一方未被打扰的亘古所在。站了一会儿,谯生回身出来,一抬头,前方一袭红衣,恰果苏巴正安静地站在对面,脉脉而视。

    车在林海中飞驰,一路白云绕顶,河流傍路,风光绝佳。偶尔有水冲路,观察后保持车速,水花飞溅中有惊无险。透过林梢极目远眺,白云掩盖下的雪山露出圣洁的容颜。路过一小镇,停车小憩,用餐赏景,岁月静好,脚步无需太匆匆。

    此地车并不多,人也少见,街面上几头黑猪在悠闲地散步觅食,三两只野犬欢快地跑来奔去。既然前面已经通车,诸多问题便自然消解,阿辉的分歧、老阚的为难、谯生的担心顷刻间烟消云散,恰果苏巴也连说菩萨保佑,几人早已把她看作旅伴,而非一个搭车的陌生人。

    很快来到通麦。小镇不大,土著居民也少,傍路散落着十几家客栈饭店,多为旅行者而设。前面的车队已经排了老长,虽然便桥已开通,但仍限流,所以车都堆积于此地了。怎么办?经过商量,几人决定先临时找个旅馆住下,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路边旅馆早已挤满人,偶有半间空房,不单环境差,要价也极高。远点儿也许能好些,谯生便驾车拐进一条浓荫遮蔽的胡同,果然找到一家本地开的庭院旅馆。藏民主人很热情,就是交流有困难,还好恰果苏巴在,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一切安顿妥当,阿辉心中焦躁,提议出去就近转转,净蜷缩在屋里也实在索然无味。一沟通,老阚愿意留下打探消息,恰果身体疲倦,想休息一下。分成两拨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就这样,老阚与恰果留下,阿辉与谯生驾车出去逛,约好天黑前返回。

    阿辉驾车右拐,沿着一条林间小道前行。远处隐约可见忽明忽暗的河流,眼前鸟兽穿梭,古木森森,空气氤氲,耳畔流水轰鸣,显得四周愈加幽静。谯生扫了一眼仪表,油满着,遂闭目遐思,任由车辆颠簸,迷迷糊糊中渐入梦乡。树影飘忽,所见疏离,人车仿佛在悄然融化,灵魂也成了一片落叶,一声鸟鸣,一滴水,一抹绿。

    摇摇晃晃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隐约传来阿辉的嘟囔声,“坏啦,这是到哪儿了?! ”谯生努力睁开眼,但见四周光影陆离,不辨东西,时间似乎已经凝固,空气中飘荡着一种诡异而荒蛮的气氛,恍若隔世一般。

    “停车,停车。”谯生心中惶惶然,想推门下车查看。两侧乱枝横生,门很难推开,只能从车内通过玻璃往回观察。后边灰暗一片,深不可测,来时的路已不可见,加上空间逼仄,倒车显然已无可能。前方不远处微光闪烁,只有前行。

    此时,阿辉心里也有些没底,神色发紧,紧握方向盘的手心浸满了汗,唯有小心沿着弯弯曲曲、起起伏伏的林间荒道向前缓慢爬行。太难走了,车好像从林间生生钻出一般,直撞得两旁树枝哗啦作响,横枝乱草在眼前飞舞,回首来处,归路顿失。不好!谯生心头一紧,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也许大意了,他的脑海中不停地打着鼓:只要车不抛锚,多加小心,或许不至于那么糟。

    约有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终于钻出了密林。驻车瞭望,远方苍翠辽远,视野开阔,青山叠嶂的半坡上散落着一片藏式建筑,高低错落却又暗藏玄机。近处水声潺潺,浪花激扬,随风摇曳的野花格外妖艳,芳草丰茂,翠绿的叶片浸满水珠,一条小河蜿蜒而去,一座小石桥横跨其上。令人惊奇的是,桥头不远竟还生着一株高大的石榴树,此等时节,殷红灿烂的石榴花在风中摇荡飘舞,煞是迷人。桥的尽头设有开敞的寨门,左侧不远处另有一条小路绵延而至,与二人来时的路呈V字形汇聚桥头,共同指向远方缥缈的寨子。

    日头已经偏西,谯生让阿辉将车调头,开到另一条道上,就放在桥头石榴树旁。阿辉当即会意,谯生果然有经验,这样,万一不测可迅速撤离。将车驻好,两人遂下车赏景,顺便商量往下的行动。阿辉提出,趁天色还不算太晚,不如去前边寨子转转,领略一下风土人情,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呢。谯生心头一直笼罩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感受,似乎周围空气中正漂浮着某种捉摸不定却又可能忽然而至的危险。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就这样离开又心有不甘,只要多加小心,去一趟又能如何?

    为防万一,谯生从车中将那柄松纹宝剑抓在手里,遂与阿辉弃车而行,准备过桥奔往前面山坳那一片参差错落的房屋。还没走几步,刚踏上桥头,谯生忽觉身后有风袭来,便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啊呀,只见一只野狼正飞速扑来!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拔剑已来不及,只好左手横抬剑鞘往上一搪,顺势右掌挥起嗖地向狼的脖颈劈去。野狼嗷地一下翻滚在地,阿辉急忙弯腰抓石来击,几乎同时,谯生已调转身形,嘡啷一声拔出宝剑,唰地扫向正欲反扑的饿狼,但见剑影犀利一闪,正中恶狼前腿,那狼一个踉跄仓皇爬起,嚎叫着向林间颠跛而逃。

    好险!阿辉惊魂未定,拿着石块的手不停颤抖。谯生紧握剑柄,反倒镇定下来,幸亏手里有家伙,否则真要吃亏了。这柄剑还是他多年以前从倾城一个古镇上购买而得,出发前下意识地开了刃,冥冥之中也是该着。阿辉稍稍心安,嘟哝道:“这家伙,先给俺来个下马威,这是啥规矩!”

    “来者不善啊,多加小心!”谯生苦笑道。

    真是祸不单行,这边话音未落,对面桥头寨门外又起风波,一只凶猛的藏獒忽然飞奔而来,后边还跟着一个红裙女孩儿。可要了命咯,想逃都来不及,阿辉已经腿脚发软,谯生只好挥剑应战。藏獒越来越近,眼见得凶多吉少,却听那女孩儿喝道:“鹰巴!”那犬颇通人性,咯噔停下,乖乖伏下身来,回身冲女孩儿温顺地张嘴摇尾,哦,却原是女孩儿的护法。

    这不是恰果苏巴吗?谯生吃惊非小,阿辉也发现不对劲儿,忙扯开嗓子喊道:“恰果,咋回事儿呀,别吓我们啊!”

    奇怪,对面的女孩儿竟无应答,只是莫名而和善地瞅着他俩。等近了一看,显然唐突了,这女孩儿并非恰果,她鼻梁尖尖,眼睛深邃,脸庞棱角分明,地道的藏族小囡。阿辉尴尬地瞅了一眼谯生,不过也难怪,这女孩儿的确极像恰果,尤其身材服饰,若说差异,只在脸庞的细微之处。当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遇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往往容易联想到熟悉的对象,尤其相像的人。

    “求珠德勒!”行至对面,那女孩儿微笑着冲两人打了招呼。谯生一听傻眼了,一个字也听不懂,只好也报以尴尬的微笑,人家说的似乎是藏语,显然不可能是恰果。此时,阿辉依旧在紧张地盯着那只狗,唯恐它突然扑将过来。

    只是瞬间,眼前场景就变幻为另外一幕:寨门忽然飞奔而来两匹快马,骑者均是藏族装束,看样子像是主仆或者头领和师爷。那头领冲女孩儿大声呵斥,而女孩儿并不听话,依旧前行,似乎要离家出走,显然是铁了心。那位师爷双脚一磕马镫嗖地蹿到女孩儿前面,圈转马头反复劝说。女孩儿仍旧执拗前行,那护法藏獒紧紧跟随。头领显然已不耐烦,打马蹿来,俯身掠起女孩儿往马背上一扔,吆喝一声,一勒马头,风一般驰去,师爷紧随其后,抛下一句“滚”,连同那狗转眼消失在尘烟之中。

    二人十分错愕,原来这位师爷懂汉语!瞅着远去的背影,阿辉还有些惊魂未定,却又故作幽默地掩饰道:“这是要管饭咋地!嘿嘿,咱是回去还是进去看看,别有危险啊。”

    谯生正在观察地形,没说话。来时的路显然不好走,几乎已看不着道,斜后方另一条路似乎有迹可循,但情况不明。前方桥头立着一块石碑,上边有字,走近一看,上面镌刻着两排竖行字体,一排是藏文,一个字不认识,另一排居然是汉文:玛奴索,应该是这座藏族山寨的名字。

    去还是走?如此荒蛮封闭的秘境,其中不知藏有多少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若能进去体验或经历一次,也不枉此行,可语言不通,情况不明,加之可能存在的诡秘宗教和神秘巫术,难免带来无法想象的危险。太阳尚未落山,索性进去看看,不为别的,就为刚才那一幕:姑娘的微笑、头领的凶悍、师爷的狡黠和藏獒的忠诚,还有那一声“滚”,其中定有蹊跷。

    此刻,谯生忽觉热血升腾,多年的探险和行侠仗义造就了他探索未知的性格和决不后退的坚毅,而眼下正当其时,去!他正欲前行,却又转身回到车上,迅速点火试车,确认正常,遂将车熄火,拔下钥匙小心缠在腕上,将剑与腰间衣扣卡牢,这才淡定地对阿辉说:“走,进去看看,切莫声张,车就撂在这儿,如遇意外上车就走!”

    “新路也没走过呀,通往哪儿也不清楚,老阚可还等着咱俩呢!”阿辉既惊慌又颇兴奋,可也顾虑重重。

    “没事儿,看一眼就回,其余见机行事。”谯生显然已深思熟虑。阿辉一龇牙:“还见机行事,就是听天由命呗!”边嘟哝边紧跟着谯生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倒也有趣,一个英俊刚毅,一个黑胖壮硕,使者罗汉一般。前行约半里路,穿过一道山门,开始拾阶而上攀爬山坡。太阳西沉,天色逐渐暗淡下来。说也奇怪,一路上很少遇到人,偶尔碰到一两位,也是神情张皇,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匆匆而去。

    寨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在一棵大树旁,谯生跟阿辉商量,应先设法找到刚才那个师爷,他懂汉语,从他那儿或许能够打听到一些信息,他跟随的那人像是头领,应该就在寨中最大的建筑里。阿辉点头称是,却又欲言又止:“可得多、多加小心,不行就……就撤,和性、性命安全相比,风土人情不看也、也行。”不知紧张还是寒冷,他竟满口颤音儿。

    山坡上建有一座宅院,里边矗立着一栋大房子。两人悄悄溜过去,门口有立石,上边镌刻有字,经过岁月的冲刷,字体斑驳而沧桑,仔细辨认,原也是藏汉两种文字:土司衙。阿辉不解何意,谯生小声解释,土司专指“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地方部落土官,古代都有朝廷封号,现代已经消失,但在荒远偏僻、与世隔绝的山中是否仍有遗存,不得而知,眼前估计就属这种情况,刚才那位首领也许就是土司或其后代。

    门虚掩着,两人轻轻推开一道缝,悄悄闪身进去,从东侧蹑手蹑脚接近大堂。堂内垂帘幔帐,烟雾缭绕,几个人正盘坐在地上议事,正中是刚才那位头领,周围是师爷和几名僚属,却不见那女孩儿身影。因语言不通,推测他们像在讨论什么问题。一会儿,师爷领着一个随从出了门,其余仍在堂内嚷嚷。谯生、阿辉忙躲在树后,待师爷走远,二人便蛇行其后,悄悄向后山而去。

    山路崎岖,越来越难走。往上是一座小山头,半山腰有间看守的石屋,屋旁石阶陡峭而上,直通往上边的天台。师爷和随从钻进了石屋,谯生和阿辉一商量,决定分头行动,由阿辉引开随从,谯生去接触师爷,不行就各自控制对方,然后再设法探听其中秘密,若有机会,最好能打探出那个女孩儿的下落。

    商定后,阿辉遂捡起一块石头冲远处一扔,随着咕咚一响,石屋的门开了,那名随从嘟哝着从门内探出头来,四处张望着。时机来了,阿辉从树后嗖地一闪而出,快步向回走去。随从嚷嚷着跟过来,大概是让阿辉站住。阿辉故意装出惶恐的样子,走出十几步遂驻足等待,等随从一靠近,两人便自然支支吾吾纠缠在一起了。而此时,谯生已闪身冲入屋内,双手抱拳道:“打扰先生了!”

    那师爷正在里面坐着,见有人闯入,先自吃了一惊,当即喝道:“你是何人?这儿是禁地,赶紧走开!”

    “莫急莫急,我只是路过而已。在下倒想请教一下先生,这是什么禁地?那女孩儿现在何处?”谯生不紧不慢地问道。

    师爷颇不耐烦,呵斥道:“快滚,再啰唆就将你砸碎喂鹰!”吼着竟绰起一把刀来,眼光里充满恶意。

    谯生见客气不行,只好先礼后兵。他手疾眼快,嘡啷抽出松纹宝剑,剑随手起兔起鹘落直抵师爷喉管,脸色却依旧挂着笑意。师爷见势不妙,忙丢下藏刀,连连摆手:“别别,有事好商量。”

    “初次相见,最好别伤了和气。”谯生令师爷坐下,自己也坐在门旁,这样进可攻退可守,即使门口闯入生人,也有回旋余地,方便撤离。一坐定,谯生即冲门外喊道:“嗨,绊马索!”稍顷,即听噗通一声,大概阿辉已撂倒对手,偷袭他应该有把握,也管不了许多了。

    事不宜迟,谯生抓紧询问,师爷无奈,只得交代出事端由来:

    果如猜测一致,这位正是土司衙的师爷,方才大堂训话之人便是世袭头领土司。这帮人原不在此地,最早居住在波密大山里,为清朝政府正式册封的土司部落。后来,老土司莫名病故,三个儿子为争夺世袭权,相互残杀,其中一支战败而逃,匿入这块与世隔绝的山坳,已繁衍生息数十年了。这支部落虽然败逃,但却带走了朝廷册封令,也一直沿袭着自己的宗教仪轨以及当初与朝廷的各项约定,只是世事变幻,后来才逐渐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师爷原是清朝驻拉萨官员与西藏贵族的后代,后因事变,几经辗转,父子相承便做了这支土司部落的幕僚,他是整个寨子与外界联系的唯一使者,也是唯一一个懂汉话的人,桥头那棵石榴树亦是其亲手所植,“苗从长安来,根在万里外啊!”

    之前,桥头遇到的那个女孩儿叫达娃卓嘎,是土司的小女儿。她的护法藏獒咬死了部落图腾山神的化身山鹰,触犯了部落禁忌,按律须将鹰巴砸碎置于天台供奉苍鹰,或者将达娃卓嘎关在天台七日七夜,滴水不进,供奉山神,以求得宽恕,七日后山门会自动打开,如果人还活着,便是山神慈悲,达娃卓嘎就可回归部落。据载,以往尚无人能熄灭山神怒火,皆为苍鹰所食。

    不过,有一种情况可以豁免,就是被关之人如果能从院子里独自走出,则被认为是山神慈悲的旨意。但这几乎不可能,因为围墙之内天台高耸,墙外悬崖壁立,根本不可能翻越。唯一的出口只有大门,而门栅坚固无比,且被石盘卡死,石盘刻度为密码控制,密码随机生成,极难破解。

    本来,师爷打算求情,砸死那只闯祸的鹰巴算了,可达娃卓嘎誓死不从,它毕竟是她自幼的护法。而慑于对宗教的敬畏,土司也不敢破坏教规,衙内议事时更无人敢提非分之举,结果只能依律处置。为表虔诚并防止发生意外,土司特意安排师爷亲自带人把守。眼下,达娃卓嘎正与她的护法跪在天台上谢罪,恭迎着山神的降临与宽恕。

    哎—各位看官恁别急,行者却忽然把归路迷。要说命里也该有这一劫,遇见谁人能躲得及?夜深偏入凶险地,狭路相逢又续传奇。见义岂能拔腿去,大不了再来一场断舍离。回头看,飞云冉冉蘅皋暮,断肠一曲泪沾衣。罢了罢,抛却一身为一身,生非生来死非死。常言道,慈悲终究在舍我,度化最难在度己。切莫要,梨花满地门不开,却到春尽再话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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