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江湖-谁奏离歌 归梦萧索 山之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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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爷竟还记得自己根由何来,谯生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而他的一番话却令人大失所望,看来只有将达娃卓嘎放出一条路了,可这又几乎不可能,怎么办?

    此时,阿辉已将那随从用衣带绑在树上,谯生招呼他过来,商量下一步行动。阿辉神色张皇,一再劝告道:“不行咱就赶紧撤吧,这一会儿要被发现了,还不得把命搭去!”

    “既来之则安之,已然这样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谯生镇定回道。

    那师爷见状,倒冷笑起来:“你们现在赶紧逃命还来得及,否则来人了,再想跑就没门了。从前也有闯入者,全被寨民下药麻翻并吸掉脑髓,他们确信这样能摄取闯入者的灵魂和智慧以夺福,然后,再把尸体扔到天台供奉山神。”

    阿辉听得毛骨悚然,谯生也觉头皮发麻,可就此离去又于心不忍。罢了,救人水火功德无量,如若逃离怕是一辈子也不得心安,谯生已狠下心,厉声喝问师爷:“密码有啥诀要,快说!”

    此时,天色已暗,月出东山,山形葳蕤,星斗满天,远处山坳的寨子亮起点点灯光,间或传来三两声犬吠。墙内隐约透出嘤嘤的抽泣声,间或传来藏獒急躁的哼唧和狂吠声。头顶有黑影偶尔掠过,不好,那是盘旋觅食的苍鹰!

    谯生有些着急,剑刃直抵师爷喉结:“我们无意冒犯贵地,也无意伤人,但达娃卓嘎得赶紧放出,否则苍鹰来袭她就没命了!”

    师爷不语,双手一摊,一副爱谁谁的样子。谯生见劝说无果,便道:“这样吧,既然不愿帮忙,那就只好委屈你一下了。”他招呼阿辉过来,指着师爷说:“把他绑在神龛旁,再将房子一把火点燃,然后我们就走。”说罢,示意阿辉动手。

    师爷一听,神色大变,嚷道:“万万不行,那会给寨子招来恶魔的!我配合……配合,你说怎么办?”

    谯生见师爷态度缓和,遂让阿辉停下。他仔细查勘转盘结构,稍加思索回忆,又问了师爷似乎无关的几个问题,譬如今天的藏历日期、关门时太阳位置、天台方位等等,边问边指挥阿辉转动转盘。就这样,反复比对,上下旋转,一直折腾了半个时辰,依然毫无动静,阿辉也已精疲力竭。师爷开始冷嘲热讽,说石盘没人能打开,除非是山神使者光临。

    谯生也觉蹊跷,若干年前自己在倾城山中探险时,曾遇到过类似石门,当时有个人物就精通此道,酒后还曾大讲江湖奇闻和四方八夷的旁门左道,不过后来那家伙忽然瞎了眼,传说是因泄露天机犯忌而遭了报应,谯生脑海对此颇有印迹。他仰头追忆当年细节,无意中看到头顶的月亮,哦,应当如此。

    谯生心头豁然开朗,欣喜地擎起宝剑,月亮照射的影子斜落在门上。他一动不动,再次核实关门时的太阳位置,吩咐阿辉找根棍子示意位置,在二者垂线相交之处,猛地用力一扳,刻度当即校准交点,随着叭的一响,几人顿时呆住:玄机破译,门开了!

    “开了!”阿辉惊呼起来,他哪里知道谯生的秘密,只剩下啧啧赞叹的份了。阿辉也不想问,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即使谯生说了,别人也不一定能懂。

    谯生倒很冷静,对师爷道:“还得先委屈您一下。”也不管他愿意与否,即吩咐阿辉将师爷和随从绑在同一棵树上。就在阿辉动手的时候,谯生已用力拉开石门,打算进去解救达娃,可刚一抬脚,一道黑影忽地扑了过来。

    “鹰巴!”天台上的达娃卓嘎弱弱地喊道。那黑影乖乖地缩了回去。达娃卓嘎艰难起身,将一条洁白的哈达挂到谯生脖项上,眼中闪着莹莹的泪花。

    此地不宜久留,该是回头的时候了。谯生忽然想起老阚,心中暗自叫苦,坏了,通麦那头儿指不定急成啥样了,赶紧撤!他已顾不得达娃卓嘎听得懂与否,一股脑地说:“我们需要赶紧离开,你已经安全了,等我们走远了你再放开师爷和随从,千万得让我们走脱。”说罢,二人沿着台阶匆匆下行,快速撤退,也不管身后达娃卓嘎的呼喊了。

    夜色飘忽,如梦似幻,加之地形复杂,山路崎岖,两人很快就发现迷了路。谯生拉住阿辉,压低声音说:“不能乱闯了,先仔细辨别一下方向,好在还没人发觉,不然就危险啦,倘若落入土司的陷阱和埋伏,再想走恐怕就不可能了。”

    两人靠在一棵大树下,依据树皮的颜色和星斗分布先辨别大致方向,谯生又登上树杈,确定所处方位,再根据月光和灯光反复判断来时的路。终于看到那座最大的建筑了,应当是土司衙,只要到了那里,便可沿着白天的来路回到寨门,然后就能开车离开了。跳下树,谯生拉上阿辉就走,也不管脚下深浅,一路奔逃而去。

    按时间推断,眼下已到后半夜。四周静得可怕,空中不时传来鸱鸮短促而凄厉的哀鸣。急促的呼吸、咚咚的心跳、杂乱的脚步,反衬得空气越发诡异。眼前就是土司衙门前巨石,总算找到了出路,为防惊动堂内,两人便在路旁草地上穿行。心急脚快,如果顺利,半个时辰即可逃出寨子。

    也是该着有事,仓促间忽听阿辉哎哟一声,好像崴了脚。谯生急忙将其扶进树后草丛坐下,又半跪半蹲,将他的脚抬起放在自己腿上,小心掐按找到痛点,然后捋了捋,突然低声道:“土司衙有动静!”

    阿辉一惊,忙扭头去看,什么也没有。就在他发觉上当的同时,只听咔叭一声,正骨成功!好家伙,痛得他几乎惊叫起来,稍稍活动几下,除了隐隐作痛,竟无大碍。

    而此时,土司衙果然有了动静,只见两条黑影呼呼而下,一拐弯闪到门前,急匆匆推门而入,院内顿时灯光大亮,随即传来叽哩哇啦的争吵声。稍顷,大门咣当推开,七八人手举火把,或骑马或步行,呼噜呼噜冲奔下来,转眼已过谯生藏身处,其中就有土司、师爷和那名随从的影子,所幸对方未有迟疑,片刻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此刻,寨中动静逐渐大了起来,犬吠空山,人语杂乱。“坏啦,走不脱了!”谯生叫苦不迭,等动静慢慢消停下来,便对阿辉低语道:“看来这下真得好好赏赏寨里的风土人情了,弄不好小命儿也得留下!”

    阿辉一脸苦笑:“都啥时候了,你还说这话,快想想办法吧。”

    “祸福由天数,生死各一度,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哩。咱得另辟蹊径了,你还能走吧?”谯生倒也淡定。

    阿辉连忙表态:“能,我试试。”一试还行,只是有点儿龇牙咧嘴。

    “我扶着你,见岔道就拐,避开主道,别说话,先溜到寨门再说。”谯生说。

    两人刚要起身,身后却又传来清脆而短促的啪啪的脚步声,还有嚓嚓的跳跃声。来不及反应,那人已来到跟前,身旁一条黑影迅即扑来,谯生大惊失色,急忙拿剑抵挡。“鹰巴!”那狗呼地停住,来者原是刚刚获救的达娃卓嘎。

    语言不通,无法交流。达娃卓嘎也很心焦,情况紧急,只好拽上谯生匆匆往下而去,在一岔口处向右一拐,又沿着一条小溪匆匆而下。谯生恍然大悟,小达娃这是要送自己出去,遂搀着阿辉跌跌撞撞一路相随。就这样,约莫不到半个时辰,终于来到离寨门不远的主道上。

    驻足远望,寨门前明晃晃一片,有人在呵斥着什么,约是防守大门、搜查盗匪之类。达娃卓嘎拉过谯生,将一样东西塞进他手中,是一把钥匙。达娃卓嘎连比划带描述,谯生总算明白了:自己和阿辉先埋伏好,待她引开人群,再伺机打开寨门抓紧逃命。多么善良的女孩儿啊!谯生心潮起伏,唉,啥也不说了,真乃大梦一场!

    原来,谯生和阿辉离开后,达娃卓嘎就与绑着的师爷交流,恳请他帮助向父亲说情,不再追究此事,并能放谯生二人离开寨门,自己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师爷起初不从,后来便假装同意,达娃卓嘎仍不放心,又等了一阵子才将师爷和随从放开。

    一解开绳索,师爷立马火速下山报信,土司当即带人追杀。这帮人刚走,达娃卓嘎随后也到了土司衙,慌乱中寻得寨门钥匙,不敢稍停,转身出门,急匆匆去寻谯生。由于惊惶,临行不慎将酥油灯碰翻……

    达娃卓嘎悄悄退回数步,猛然从草丛中跳到道中间,冲着人群喊叫起来,以吸引寨门那帮人的注意。此时,山坡上忽然乱云飞渡火光冲天,土司衙已燃起大火。土司等人顿时乱作一团,慌慌张张往回跑,达娃卓嘎也跟着追了上去,边跑边回头张望。

    机会来了,谯生急忙扶着阿辉从草丛蹿出,撒脚直奔寨门而去,二三十步即到跟前,仓猝间抖索钥匙上去开锁,随着哗啦一响,锁头顿时打开。

    啊—

    谯生正欲推门,忽听阿辉一声惊叫,一回头,却见一黑衣人正手持长矛斜刺过来。他急忙侧身闪躲,顺势将那矛杆往回一带,黑衣人站立不稳,蹬蹬蹬扑将过来。谯生迅疾高扬右掌,一个“目连劈山”冲他脖颈斜劈下去,只听哽的一声,守门武士便扑通跌倒,昏死过去。抬手之际,谯生已暗自减了五成功夫,从进寨那一刻起,他已决定慈悲为怀,决不伤人。

    二人奋力推开寨门,再往前十几丈地便是石桥,月色之下,桥头的石榴树和车影已经隐约可见,可逃出来了!

    正在此时,身后又是一阵大乱,谯生忙回头张望,却见一队人马飞驰而来,追兵又至!惊愕间,阿辉突然转身,一边颠着脚直奔寨门一边冲后吼道:“快去发动车,我追你!”

    谯生当即会意,撒脚如飞直奔汽车而去。此刻,他的心底热浪直涌,阿辉这招真及时,倘若寨门大敞,那伙人直接冲过来,霎时自己即被淹没,到时就是神仙也没法了,而一旦关上门,他们就必须下马,这样即可为迅速逃离而赢得极其宝贵的一瞬。

    多亏进寨时已做万全之豫,说时迟那时快,刹那间谯生已拽开腕上钥匙,迅疾往车上一插,猛地一拧,发动机随即发出撕裂般嘶鸣。几乎同时,阿辉也在艰难往回奔逃,谯生急忙抓起宝剑跳下接应。也是慌不择路,阿辉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桥上,谯生连连叫苦,猛跨几步上去搀他,然为时已晚,那帮人已咣当当冲开寨门,但见火把如林,喊声乱夜,无边杀气潮水般覆压过来。已顾不了许多,谯生一边去拉阿辉,一边仗剑在手,最后决断的时刻到了!

    奇怪,情况瞬间又起变化,忽见一人骑马从寨门蹿出,勒转马头跳将下来,双臂一张横在路中,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什么,达娃卓嘎!显然,她在为自己逃命争取时间,谯生眼含热泪,来不及多想,拽起阿辉一阵狂奔,转瞬即至车旁,顺势一把将他塞进车,嘭地关上车门,扭身嗖地钻入驾驶舱,嗡的一声蹿了出去。

    天色渐亮,两旁一万棵曼珠沙华在风中缓缓摇曳,不知是催促还是挽留。谯生心中一阵难过,无限凄凉地回望过去,身单力孤的达娃卓嘎正拼命阻拦着众人,只在片刻便有一人冲了过来,一阵猛追。

    “快停下,你们跑不了啦!”叫嚷的正是那师爷。

    谯生使劲压了下怒火,猛地踩着刹车,路旁地上有块烂瓜,他俯身抽剑一扎,顺势向后甩去。这师爷追赶正酣,忽然天上飞落一物,忙抬头去瞧,但听啪叽一声,一顶天然瓜皮帽不偏不倚正扣在他那颗秃脑瓜上,酸馊的瓜汤顿时满脸流淌,不过,幸运的师爷却来不及品尝美味,戴上瓜帽时已摇晃着瘫倒在地。

    车辆嘶鸣,沿着陌生的石径颠簸着一路狂奔。借着余光,谯生从倒车镜扫了一眼,却见达娃卓嘎已挣扎着退过桥头,在她身前寨门方向,像是土司骑马追来,边奔边弯弓搭箭射向车辆,而达娃卓嘎并不躲闪,眼瞅着她手捂箭镞慢慢倒向花丛。

    谯生眼前一片模糊,平林漠漠,残月清冷,一万朵曼珠沙华漫空飞旋,迷幻中恍若隔世,那一世,一片花瓣从此凋零,只为那一片永不可见的叶子……

    不知何时,也不知何地,就觉眼前豁然一亮,车辆嗡地冲出丛林。谯生头脑一阵眩晕,心底一惊,旋即清醒过来,遂急打方向,汽车立时嘶吼着冲上大道。眼前景况渐渐熟悉起来,似乎曾经路过,仔细辨认,却原来闯入了昨日才经过的奔往通麦镇的老路。阿辉也已缓过神来,忙帮着辨别方位。一阵猛冲狂奔,只数公里,终于又回到通麦小镇。

    此时的老阚几乎已经急疯,这可咋整,一行三人丢了俩,回去怎么交代?恰果不停地安慰他,自己也惶惶不安,忽见谯生二人平安归来,心头悬着的巨石方才落下。老阚这下真生气了,劈头盖脸一顿嗔怪:“到底咋回事儿,恁大的人了,还没个准儿,为啥说定的时间不回来?”

    谯生二人仿佛约好一般,闭口不提昨日之事,只是低头听着。问得急了,阿辉便小声回道:“山路十八弯,南极科考队也有走错路的时候。”

    “扯淡,南极科考队走错道儿也没你绕得晕乎!”老阚越发生气,又问谯生经过。

    谯生心情沉重,只是淡淡地说,确实走错了路,权当是大梦一场。回想起来,昨夜那些影影绰绰的情景仿佛真如一场大梦,不单时光无法回转,就连回去的路也再难找到,就像风行水上,过去了,什么痕迹也未留下,水流风下,再也无从觅得曾经的涟漪。

    谯生转过头,不料却与恰果目光相对,眼前忽又莫名闪过达娃卓嘎倒下的情形,心中顿时涌起无限凄凉……

    外边传来消息,排队的路况有了变化,几人还算幸运,大多数车辆已经提前分流。据客栈老板讲,眼下的车流还不到平日一成,即便这样也排出了好几公里。继续住下还是去排队等候?阿辉主张休息,太疲劳了。老阚说,不怕慢就怕站。谯生提议,跟着走吧,一旦大批车队上来,还指不定要排出多远,不如边排队边在车上休息。综合考虑,这样也比较合适,恰果也是这个想法。

    辞别房东,加油补养,即按谯生的建议参与排队。就这样走走停停,宛若蜗牛一般,煞是磨人。大约几公里以后,开始进入新修的便道。原有道路正在翻修,正式的通麦大桥也在日夜施工,竣工后,再通过帕隆藏布江就彻底无忧了。拐过一个弯道,便可望见便桥,五六名全副武装的军人正在桥头把守,每次限过一辆车,限速5公里,间隔5分钟,禁止拍照,气氛颇为紧张。

    终于轮到了,指挥员挥旗吹哨,谯生小心翼翼启动车辆,控制好车速,缓缓拐弯上桥。车行桥上,脚下的江水咆哮轰鸣,浪头上蹿,激荡得斜拉钢索不停地剧烈颤抖。几人屏气凝神,心全提到了嗓子眼儿,桥身好长,谁也不知会突然发生何事,全靠运气了……

    好不容易驶到桥头,紧接着又要左转冲坡。坡陡路滑,视野受限,加上碎石凹凸,烂泥糊道,谯生只好使劲踩住刹车,让大家都下车,由老阚站在不远处协助指挥,阿辉和恰果先步行上坡。前面的面包车反复冲坡,好一阵子才爬上去。见有安全车距,谯生遂挂上运动档,校准角度,缓慢给油,控制车速,一番左突右冲,好不容易冲上坡道,总算将危险暂时抛到了身后。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为缓解紧张情绪,谯生回头打趣道:“诸位无须害怕咯,来之前俺偷着为每个人入了100万的保险,出发时就已生效,现在大家可以安心了。哦,对了,可不包括恰果啊,她没提前说。”

    阿辉一听,顿时兴奋起来:“你这家伙总是有备无患,啥事儿都留后手,还不说,看看看,这不白搭了嘛。”

    老阚到底见多识广,失机不乱步,插起话依旧不紧不慢:“唉,虽说是花钱如流水挣钱如摸鱼,可人这一辈子啊,最没用的就是钱咯。回过头来,这要真出点啥事儿,啥险也没用,别看出发时满腔豪情,到时净剩满腔嚎(豪)了,情没啦!”

    老阚一番话将大家逗得前仰后合,唯独恰果默不作声。阿辉好奇,便问她怎么啦。恰果说:“车过帕隆谷,十人九人哭。没听说吗?真正的险路还没开始哩!”

    一听此语,车内顿时安静下来。谯生查过资料,这段长仅十几公里的帕隆峡谷才是真正的通麦天险,道路劈山而修,沿江而行,一侧是随时可能垮落的碎石,一侧是惊心动魄的万丈深渊,加上山体疏松,雨水丰沛,一遇风雨或冰雪融化,极易引发泥石流和山体滑坡,受此所累,每年都会发生多起死亡事故,一旦人车坠入江中,只能永远失踪了,绝无生还可能,加之道路狭窄,上下错车极难,随时可能堵车,两个时辰通过就算是幸运的。这段路事故频发,因而也被称为死亡路段,车行此处,正应了那句话,眼在天堂,脚在地狱,生命只能交给菩萨了。

    一拐弯,车辆开始驶上沿江险路。前方便是以险著称的飞石崖,左前方有车停着,看样子似乎不敢往前开了,往回退路很滑,刚下过雨的积水还在,极其危险,司机又没法下车,一推车门准会坠江,此时兴许正在车里哭呢。对头车就停在远方稍宽处,无奈亦无法,脚下悬着的巨石随时都有轰然垮塌的可能,后边的车上不去,前面的车下不来,着急也无益。

    就这样,两车一直僵持着,最终还是在对头车的一再鼓励、催促甚至谩骂下,主驾终于抛开生死,大脚狠踩,但听机车一阵嘶吼,浓烟喷射,扭动着舍命一般冲将上去。谯生一见,立时加速,也紧随着冲了上去。过去不远,那辆车便在一方稍稍宽绰处停下,大约是惊魂未定,抑或是再续前哭罢……

    哎—各位看官听俺吟,一段一段咱慢慢论。这光景无多易散场,别君非是那薄情的人。流水归去恁不须问,万般甘苦不过是酒一樽。参商万古可聚首,彼岸花叶千载它难相寻。这人哪,却如天地一沙鸥,来去无非一段因。又如那孤星送残月,悲喜虚幻谁又能陈?儿女情长哪没有,谁人辨得伯牙的琴?好男儿抛却泪水行大道,莫负那高山相望一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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