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之后,忘记,我们曾经是多么善良的人。忘记,我们曾经是给予彼此幸福的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是从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里钻了进来,不怀好意地骚扰着,男孩和女孩紧贴在一起的,干净鲜嫩到似乎能榨出汁来的身体。
苏嵩醒来,眯着眼睛,看见因为疲倦仍然睡得沉静的沈轻忧,一惊。
他捶着脑袋,回想起错乱而迷离的一夜,心里竟是一阵惶恐。他甚至有些后悔了。
生活将他变得如此懦弱而悲观,他害怕承担责任,于是,小心翼翼地提起自己的衣服,逃一般地离开了自己的小屋。
沈轻忧醒来的时候,发现苏嵩不在,她知道他逃避自己。
掀开被子,绽放在她洁白光滑的身体之下的,是蝴蝶一样班驳的血迹。
她抚摸着这些祭奠纯真与美好的痕迹,为自己的伟大与傻逼,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沈轻忧憔悴的脸,以及红肿的眼睛,让薄凉着实吓了一大跳。
这是她们多天以来,第一次在学校相遇。
她原以为,至少,她们应该拥抱着,微笑着,给彼此打气。
这样,才有生活的动力。
“发生什么事了?”薄凉担忧地问。
“没事。昨天被虫子咬了。疼。”
沈轻忧还是不习惯把心事说给别人听,更何况她怎么能对薄凉启齿,她和苏嵩已有肌肤之亲了呢。
薄凉看了看她。她太了解沈轻忧,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有人带了一封信,搁在了薄凉的桌上。
黄皮信封,邮寄地址是打印出来的,没有对方的地址和姓名。
邮戳是江城同一个区。日期是一个星期前。
薄凉疑惑地撕开信封,是一张照片。
凌暮光与宛悦舞拥抱的照片。
呵,寄信的人一定是没想到,同一个城区的平邮也要慢到一个星期吧。他也没想到,薄凉早已在凌暮光的房间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照片。
“有这么多人惟恐天下不乱吗?他们都在笑,我爱而不得的感情。”
薄凉冷笑着,将照片插在了课本里,然后,将信封揉成一团,打算扔掉。
沈轻忧拦住了她,接过信封,说:“我来。”
她将皱了的信封悄悄地放在口袋里,挤出一个微笑,抱抱薄凉:“我有事先走了,你好好的。”
薄凉点点头,就这样沉默地看着沈轻忧的身影,被心事拖得越来越沉重。
缄默不语的伤,应该比歇斯底里的诉说,更痛吧?
薄凉收拾书本,打算去医院看父亲。
教学楼拐角处的小树林。
她突然瞥见沈轻忧在跟一个人小声地说着什么,然后,把她扔掉的信封递给他。
似乎互相交代了几句,那个人便匆匆地离开,沈轻忧站在原地想了想,也从另一个方向走开了。
薄凉觉得那个男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搜索着。
突然一个灵光闪过,薄凉终于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那天在“初恋”外鬼鬼祟祟的人吗?
他跟沈轻忧怎么会认识?并且看起来,还很相熟。
沈轻忧像个谜,她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却丝毫不知道她的底细。
薄凉觉得自己很累。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沈轻忧还掺和一脚,弄出什么事来。
但,无论如何,在她心里,始终相信,沈轻忧一定不会害她。
站在顶楼的平台上,韩秋景拧着眉头,想着心事。
病服肆意地在风中旋转出寂寞的声音。
他接了个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一声不吭地挂上电话,脸色就更加凝重了。
薄凉找了他很久,终于在护士的提醒下,爬上了平台。
她把衣服披在韩秋景的肩上,说:“爸爸,风大,回去吧!”
这样关心却疏离的语气,让韩秋景微微有些叹息。
他拍拍薄凉的手:“不要理会外面的人对你说了什么。你始终是我的好女儿。你受的委屈,我都知道。”
薄凉鼻腔一热,哽咽地说:“爸爸,你是相信我没有出卖你了吗?”
韩秋景笑:“我从没有怀疑过你,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在保护你,还有在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
薄凉点点头,她不想再问他有关自己身世的事。
无论她从哪里来,只要父亲仍然疼爱她,她便是真真切切的夏薄凉。
乔安每天都会来医院报道,他拿着各种文件,仔仔细细地向韩秋景报告公司的每一项事务。
韩秋景没有耐心听下去。
他一直闭着眼睛,半晌挥挥手,说:“有些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可以了,不必一一汇报。我相信你的能力。”
乔安故作为难:“我经验尚浅,真怕做错了事,而且也会有人不服!”
韩秋景不悦了:“谁不服,让他直接来找我!”
乔安连连称是,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悄然浮在嘴角。
出门的时候,撞见站在门口一脸愤怒的薄凉,假惺惺地说:“好妹妹,什么时候回家住吧。哥哥一个人,很孤单。”
薄凉不吭声,狠狠地用胳膊撞了他一下,进了屋。
乔安痛得弯下腰,在心里恶狠狠地说:“臭丫头,早晚让你死得很难看!”
他打了个电话,得意地邀功道:“韩秋景已经完完全全相信我是他丢失多年的亲生儿子了。师傅,想来,我们又可以赚一大笔了!”
他像是个极力想在父母面前表现自己成绩的孩子。
他哪知,挂上电话,他所谓的师傅,正和他的助手一起冷笑道:“真是一群好骗的傻瓜。传说中高智商深谋略的韩秋景也不过如此。还有乔安这个傻小子,我说,我是他亲生爹他就拼死拼活给我卖命。这几年,他也给我们赚了不少。可是,他的脸渐渐熟了,已经不适合在这行混了!这笔买卖之后,把他处理了吧!”
助手连忙称是。
夕阳将他们的背影映得阴森而可怕,似乎在窥探他们所进行的卑劣的计划。
“小心乔安,他要出手了。”
薄凉再一次收到陌生的手机短信。
她回复道:“你究竟是谁?”
这一次,对方有了回应:“曾经被伤害过的人。”
薄凉心一紧,拨了回去,对方却怎么也不肯接。
她有些不知所措,莫名的恐惧渐渐地笼罩在她的四周。
这种恐惧,好比身上揣着颗炸弹,你明知道它要爆炸,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发生。
她把短信拿给凌暮光看。
凌暮光的脸色就有些变,他说:“赶紧给你爸打电话,叫他提防着一些。”
他想了想,又制止了正在拨电话的薄凉,问:“你爸公司,有你信得过的人吗?”
薄凉仔细地想了想,说:“有,秦叔,跟了我爸十几年了,是公司的大股东。”
“打电话给他,约他见一面。”
薄凉六神无主,只得按照凌暮光说的做。
秦叔很爽快地答应了薄凉的邀约,准时到了他们的住处。
薄凉见了秦叔,有些酸楚,迫不及待地想跟他说整件事情,却又因为着急而语无伦次起来。
秦叔见她这样,便拍拍她的头,说道:“慢慢说,别急。要不,让你朋友说吧!”
凌暮光便把乔安的背景详细说给了秦叔听。
他说:“如果猜测的没错的话,下一步,乔安会利用他负责购买器材的权限,将大批的公款移挪到一个包皮公司里。而这个公司,其实就是他们这个团伙用来洗黑钱的工具。”
秦叔听了,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你们想我怎么做?”
“看紧他。想办法联合其他股东逼他辞职离开。”
秦叔想了想,说:“好吧,我心里有数了。不过,为什么你那么清楚乔安的底细?”
凌暮光遭秦叔突兀地一问,顿了顿,只好避开薄凉疑惑的眼神,答道:“我家,也是被乔安害了的。”
薄凉惊讶地望着他,她看着凌暮光诉说时愤怒而痛楚的神情,心疼不已。
原来,藏在凌暮光心里的,是这样巨大而压抑的伤痕。
她爱他,却从未真的想去了解他。而只是,一味地纠结于她与他之间爱而不得的痛苦。
比起这些创伤,男女之间的纠葛,算得了什么?
秦叔离开之后,她问:“为什么,你从没有告诉过我吗?”
“如果早点告诉你,你会相信吗?”凌暮光淡淡地说。
薄凉心里一阵愧疚。若是,早些时候,她大抵是不相信的吧?
就像当初她执意认为凌暮光伤害了她,而乔安是一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人。
现在,她心里是后悔的。
“那么,我也是错怪了悦舞的吗?”她望着凌暮光,以期待的眼神。
凌暮光想说,这一切真的都是悦舞为了乔安,设的局。可是,他不想提起任何人的不好。更何况,悦舞与薄凉曾是那么要好的朋友。
于是,他说:“不知道。”
这样没有说服力的回答,让薄凉听起来硬生生的。
她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凌暮光望着她的身影,怅惘地想,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剥开这迷雾重重的世界,简单的,幸福的在一起呢?
也许,这只是奢望。永远,不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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