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来走来(者)越远的远了
眼泪的花儿哟
哎嗨哎哩的嗨
眼泪的花儿把心淹了
走来走来(者)越远的远了
心上的愁肠哟
哎嗨哎哩的嗨
心上的愁肠就结重了
花儿客家嫁的是西府的凤鸣村,迎娶她的凤鸣村首富门坎精,当时还不能肯定,他甚至在揭去新娘子的盖头时,心里竟有一缕慌乱和不安。他期望远路娶来的花儿客家,能改变他的命运,康康健健地坐在炕头上,为他传宗接代,香火永续。
门坎精家有良田百三十亩,庄舍两进,骡马牛羊猪,鸡鸭猫兔狗,农家能养的活口,在他的庄舍里,嬉闹欢叫,营造出了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就是养活不了一个女人。在迎娶花儿客家之前,门坎精已吹吹打打地娶回家三房女人,可时间不长,三房女人又都吹吹打打地送出门,在他家的祖坟里,添了三堆新的坟头。于是,就有了一种说法,在西府的村村寨寨广为流传,说是富有的门坎精,两腿之间长了一个奇怪的老二,像狗的家伙一样,进入女人的身子里,会四叉开来,勾扯女人的心肝,再结实的女人,都经不起他开花弹一样的老二,勾扯几回,就会把女人的肝肠勾扯得支离破碎,勾扯得一命呜呼。这对年逾中年的门坎精十分不利,他四处托媒,重金聘约,却再也聘不来一房女人了。
门坎精十分悲哀,又十分无奈地上了甘州。西府人家,万不得已,是不上甘州办女人的,除非家里穷,穷得一家合穿一条裤子,穷得锅里只有一把米,才会狠了心,上甘州办一个女人下来。办来的女人,肯定都是比西府穷家更穷的甘州人家女子。西府的村寨,哪一村哪一寨,都有甘州办来的女人,因为穷,因为远,隔着山隔着水,办来的甘州女人就被叫成了“客”,像门坎精办来的女人,会唱一口高腔大调的花儿,凤鸣村人就把她叫成了花儿客家,其中的口味,不免含着些歧视,含着些污辱。
这是没可奈何的事。凤鸣村的首富门坎精,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了。
门槛精在无奈和哀伤的日子里,欣喜地感受到了花儿客家的能耐,她的生命是顽强的,更是强盛的,没出三月,便口吐酸水,为他怀上了门家的种。花儿客家怀孕了。孩子的小腿在她的肚子里踢,孩子的小拳在她的肚子里打,踢踢打打的,花儿客家唱出了她在西府凤鸣村的头一曲花儿:
红红的袱儿穿上了
黑黑的骡子骑上了
碗大的胸花戴上了
俄(我)俩(者)把婚结上
花儿客家唱腔一开,就如蓄久了的洪水冲下山,一波的浪没有低下去,一波的浪又高起来。头一曲花儿是唱给她男人门坎精的,接着的一曲花儿就唱给了肚子怀着的胎儿了:
圆不过月亮方不过斗
十三省里好不过甘州
麻不过花椒香不过酒
疼不过拳打脚踢的心上肉
心上的肉足月足日的掉出了娘胎。喜煞了盼子心切的门坎精,也喜煞了十月怀胎的花儿客家。这样的喜,在以后的数年间,梅花间珠般又喜了五次。凤鸣村财东的门坎精,恨不得割一张神仙桌,把花儿客家供在上面,让四子一女天天上香敬拜。
难料想,挨着解放的那几年,风调雨顺的关中西府,一年涝,一年旱的,加之兵荒马乱,财东家的花儿客家还顶得过去,穷家小户的邻居,有很多人家吃不上饭。因此,总有邻居挟着口袋上门来,低声下气的借上一斗两斗的粮食。借来的粮食,吃起来便特别俭省,稀汤寡水,大人们还咬牙撑得了,孩儿们怎能撑得住,白天晚上,街巷都是黄口小儿饥饿的啼哭声。花儿客家听不得小儿凄厉的啼哭,夜里睡不着,到偏房里去瞧她的孩子,一个个饱食无忧,睡得又甜又酣,她却忍不住泪流满面。她知道,脸上热烫烫的泪水,是为邻居们啼哭的小儿流的。于是,来家里借粮的邻居,借一斗,她总是悄悄地多给一升。
久借度日,也不是个办法,邻居中一些人家,在柴门上吊一把大锁,拖儿带女的四方讨饭去了。有些人家却打起了歪主意,趁着月黑风高翻墙来到花儿客家的院子里,干起偷窃的勾当。偏巧让花儿客家的老长工逮住了一个。这实在是个笨偷儿,偷了东西翻墙时,竟然从墙头上掉了下来,砸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这样惊醒了老长工,人赃俱获,喊来东家处理。乡里乡亲的一条大汉,当时萎顿像一只卷身虫,扑嗵跪在东家面前,只说:实在没办法。要打要罚,我都认。门坎精抡起胳膊,还想在偷窃者脸上抽两个大嘴巴,却被一旁的花儿客家隔在了身后,失急慌忙地把窃贼扶起来,埋怨他断了吃的,白天来家里拿么,黑灯瞎火的,摔着了伤着了怎么是好。再翻翻窃贼偷的也只是半斗的牲口饲料,就让长工倒出来,到仓库里装了一斗的麦子,让窃贼背了出门而去。
花儿客家把长工给辞了。
长工一辞,仿佛给了村里人一个信号,缺粮断顿的人家,便很顺利的从花儿客家的粮仓里偷来糊口的粮食。
此前,有偷窃者来她家偷粮食,门坎精不知道,老长工不知道,花儿客家是知道的。前面说过了,街巷小儿饥饿的啼哭让花儿客家睡不着,偷儿来家里的动静,没一次能躲过她的耳朵。她去偏房看儿女盖的还好,睡的还香,有几次也当面碰到了偷儿,偷儿不慌,她先慌了,偷到粮食的,她低声嘱咐快些走,快些走,没偷到粮食,偷了一件家什什么的,她还会悄悄跟偷儿说,拿家什顶饥呢还是顶饿?拿粮食吧。有一个偷儿心狠了些,一次偷了两斗的陈糜子,翻墙时怎么也翻不过去,花儿客家还帮助那个偷儿,托着他的双脚从墙上翻了过去。
另有一些晚上,偷儿来家里的动静大了,也会把花儿客家的男人门坎精吵醒来,从被窝里挺起身子,装腔作势要到院子里看个究竟,但每一次都会被温软的花儿客家抱住,轻言细语地偎进门坎精的怀里,睡吧睡吧,哪儿就有贼了?门坎精不放心,说有响动。花儿客家就嗔他,听吧听吧,哪儿来的动静?是啊,偷儿一不小心弄出的动静,不会重复再弄出来。门坎精终究不放心,叽咕说,刚才明明听见了的。花儿客家的舌头就已舔在她男人门坎精的乳头上了,黑暗中两只眼睛幽幽的,满是女人才有的那一种渴望,小巧柔细的手上,也有了动作,捉住男人门坎精的命根子,轻轻地一捏,柔柔地一搓,刚才软塌塌的命根子便挺了起来,一翘一翘地有了冲动,不等花儿客家闭上眼睛,她男人门坎精便虎势骑了上去,自然是一番红波绿浪的大逍遥,弄得花儿客家莺声燕语,姣喘咻咻。
花儿客家如此作为,只是为了偷儿能顺利脱身。
花儿客家如此作为,让她男人门坎精感到了另一种新鲜,另一种受活。
直到偷儿被老长工抓了个现行,花儿客家的男人才发现,粮仓里多年的存粮,已被村上邻居偷得所剩无多,也才知道花儿客家的一些生活伎俩,都是在明里暗里的帮助村里人偷自己。
这个气不出,花儿客家的男人会气破肚皮。在他查看清家里被偷的情形后,冲到花儿客家的面前,扯了花儿客家的头发,没头没脑的就是一顿暴打。孩子们惊恐的哭喊起来,齐刷刷围上来,身高的拉住了父亲的拳头,身矮的护在了母亲身边。
花儿客家其时正在厨房揉面。她感觉到了男人的气愤,也感觉自己会挨一顿暴打。她在心里劝慰自己:打就打吧。再说了,咱做的事也该挨打。她还在心里说,男人不打她,她自己也想打自己哩。这么在心里想着,她男人打她,拳头落在身上,心里既不觉得怨,身上也不觉得疼。
挨过了打,花儿客家把面揉出来,擀薄了,切细了,给她男人调了一大碗红油辣子的热干面,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给了还在气头上的男人。
花儿客家给她男人说:饭要送给饥人,话要说给知己。
花儿客家说:都是邻里乡亲,不是万不得已,谁会伸出贼手来偷?人都是要脸的,来偷我们,发现了,捉住了,声张出去,你让人以后还怎么做人?再说了,他们来偷,也是我们有。我们有,就不能看着人饿死。
花儿客家说:人饿了,偷算个啥?饿急了,还会上门抢呢!
在花儿客家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她男人慢慢地把那碗红油辣子的热干面吃进了肚子。
事情说来也有凑巧,在花儿客家两口子那场风波平息下来的当天晚上,邻村一家财东就遭到了饥民的哄抢,老财东不顾死活地与哄抢者厮打,结果一家人被饥民绳拴索绑,拴绑得紧了,把个老财东拴绑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当下就去了阴曹地府。
花儿客家的男人听到消息后唏嘘不已,直说红颜胜须眉,当着他女人花儿客家的面,还抽了自己两耳光。从此自觉沦为花儿客家的使唤。
旦夕之间便解放了。凤鸣村闹土改,花儿客家地广田多,家大业丰,自然被划到贫下中农的对立面,成了无产阶级革命的对象,分了田地、骡马,分了浮财粮食,分了庄院房舍,分得门坎精愁眉苦脸,头低了下去了,腰弯起来了……而妇道人家的花儿客家,依然唇红齿白,脸上挂着笑,眼里堆着笑,一副家无财累的轻松相。
村上人也没有太难为她们家,虽然给花儿客家和男人门坎精戴了“地主分子”的帽子,在工作队的组织下,也开了声讨会、批斗会,但会场上的火药味大不如周遭村社声讨批判“地主分子”的动静。人家对“地主分子”绳捆索绑,吊起来鞭抽棍打,讨血债,算血帐,很是残酷无情。而凤鸣村对花儿客家男人门坎精的声讨批斗会,用工作队的话说:像是请客吃饭。太没有阶级觉悟了!!
让工作队更为气愤的是,花儿客家这个地主婆,却在陪斗男人门坎精的会场上穿得干练齐整,平常日子穿的也还是那么鲜净麻利,还是那么招村上人的尊敬,见了人还是那么喜眉喜脸。今天从她家分出去的财物,特别是花儿客家穿用过的衣裳首饰什么的,到晚上,分给了谁,谁又会悄悄地送回她家。当面送,花儿客家自然不会接,推推搡搡出了门,到夜半,风吹门环响,花儿客家到门口去,发现推推搡搡送出去的衣裳首饰又包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家门口,而且不是一包两包,也不是一晚两晚,花儿客家又分不清哪一包是分给哪一家的,害得她又得到工作队驻的地方去,叫来他们,查对账目,一包包、一件件,又分送回去。如此分出去,送回来,送回来,又分出去,让工作队不胜其烦。而让工作队大烦特烦的,是花儿客家不时地还会悄着声唱上一曲花儿:
兰州城有座铁打的桥哩,
白塔上有座砖砌的庙哩。
甘州地有俄(我)的扯心哩,
凤鸣村有俄(我)的根苗儿哩。
她花儿客家的地主婆一个人悄了声唱还罢了,那花儿调一起头,总会有一帮帮、一伙伙的婆娘女子,毛头小伙围了去,死皮赖脸的缠了花儿客家,涎着嘴,涎着眼,央告花儿客家再唱一曲么。
花儿客家就唱起来了,悄悄的低吟竟也响亮起来:
西宁的车户们下来了,
面北的鸡娃子叫了。
瞎睡的哥哎你醒来,
启程的时间到了。
花儿客家唱得动情,围听的女子小伙入情。不等花儿客家腔子落,又急不可耐的撺掇:再唱再唱。花儿客家就再唱上了:
雪堆(者)三尺口子开,
雷响(者)三声雨下咧。
尕妹子难住了走不开,
狠下(者)心肠走咧——
围着听唱的女子小伙,都不是头一回听花儿客家的唱,有些句子听得自己都很熟了。花儿客家唱到这里,有几个轻狂的小伙儿同时学着花儿客家的腔调吼了起来:
双扇子大门(者)单扇子开,
俄(我)身子一斜(者)进来了。
浑身的纽子都解开,
俄(我)把尕妹的身子奶(挨)。
严肃的、残酷的、被称为一场“革命”的土改工作就这么不甚严酷的在凤鸣村结束了。此后的日子,凤鸣村波澜不惊地随着时代潮流,从互助组到合作社,再到人民公社,日子过得还算安详充裕;花儿客家也会在村子人的撺掇下,唱一曲两曲的花儿,家里的生活也如村里人一样,不是特别好,也不是特别糟。她男人门坎精是个种庄稼的好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的几个孩子,也都长得锄把一般高了,而且个个都上了学,学习又都十分努力,成绩又都十分优秀。一个原来的财东家庭,在新社会、新制度的约束下,得到了彻底的改造。
突然就吹来了“大跃进”的风浪,村里的青壮年都上了岐山大炼钢铁去了。地主婆的花儿客家和她地主分子的男人门坎精,便不能到火热的钢铁冶炼炉边去,留在了村里照顾庄稼,麦子说黄就黄了,布谷鸟“黄割”的嘶鸣声,叫的人心碎肝裂,而大炼钢铁的青壮劳力还是不见回村。花儿客家顾不得多想,去了岐山深处的炼铁炉旁,欲叫回村里人,把麦子收回来。但她的欲望成了失望,不但没叫回一个人,她还被山上组织大炼钢铁的干部又加了一项“谣言惑众,破坏大炼钢铁”的罪名,在火光冲天的土炼铁炉旁批斗了一场。
花儿客家参加的批斗会不少了,这一次让她真正尝到了皮肉上的痛苦。然而皮肉之痛也还能忍受,心中的痛苦叫她怎么也不好忍受。批斗会一结束,她就水没喝一滴、饭没吃一口,拖着批斗中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身子,匆匆下了山。
在这个特殊的夏天,地主婆的花儿客家俨然是凤鸣村的大当家,招呼村上的老少男女,没黑没夜的抢收熟透了的麦子。尽管嘴上起泡眼睛发红,尽管命也泼上了,大田的麦子也只收回了一少部分,大部分都被风摇雨打,落在地里出芽了。
官方的说法是自然灾害,而老百姓心里明白,这是一场人祸。凤鸣村的人依靠花儿客家组织老少男女抢收回来的那部分麦子,苦度着稀汤寡水的日子。因为饥饿,因为没有办法可想,凤鸣村人人都成了偷儿,夜半出门,到大田里偷青粮,互相碰面了,也都侧着身子,谁不看谁,一闪而过。
花儿客家也不能不下贼手了。她的男人做不出那贱事,她的一群儿女,不能做那下贱事,但都有一张嘴,嘴里需要填充物。怎么办呢?花儿客家半夜出了门,她像村里人一样去偷青粮了。偷时还算顺利,虽然碰到了几个人,但大家彼此彼此,谁都不去注意谁,可当她偷了六穗玉米棒,揣在怀里,匆匆往回赶,已经看见了自家破败的头门了,闪身进了门,就能让男人和儿女们饱食一顿了,黑影里却窜出一个人来。
这人不是别人,是背了一杆枪的民兵连长。
花儿客家虽然惊了一身冷汗,可她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她可怜地望着威严的民兵连长,愁苦的脸甚至挤出了一缕笑。民兵连长没有因为她的可怜,她的愁苦,她的笑而放过她。民兵连长在裤腰上抽出一根麻绳,很熟练地把花儿客家捆了起来,整个人在绳子的捆绑下几乎成了一个粽子。
民兵连长把花儿客家拴在了挂着一口小钟的老槐树上。民兵连长还把花儿客家偷来的六穗玉米,剥了皮串在一起,吊在了花儿客家的脖子上。
民兵连长敲响了老槐树上的小铁钟。平时这口钟招呼村里人上工、下工,这一次当当在夜半响起,让村里人感到莫名的蹊跷和心慌,纷纷穿衣来到村街上。大家看到了拴在老槐树上的花儿客家,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民兵连长的父亲也到村街上来了,他就是曾在花儿客家做贼被捉,又被花儿客家体面送走的人。同样的事情,隔了许多年,又重演了一次,然而不同的是,这个晚上被捉了贼的不是他,而是花儿客家。
起先,民兵连长的父亲还产生了一种复仇的快感。但很快,他的心绪就发生了变化,眼前拴在老槐树上的花儿客家不见了,拴在绳索里缩得像只粽子的人成了他。他的脸发了烧,一步一步踱到趾高气昂的民兵连长儿子跟前,抬手就是干巴脆响的一巴掌,接着转过身来,把捆绑着的花儿客家解下来,低声地嘱咐:回去吧。
怎么回到家的?花儿客家事后怎么回忆,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回到家里,她男人门坎精和一堆儿女围着她,一家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在那个黑漆漆的晚上,没有悲叹,没有哭泣。过了不久,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听到一声物品坠落他家的轻响,他们正疑惑时,又是轻轻的一声“啪”!随后,“啪”、“啪”、“啪”……的声响接连不断……花儿客家从她男人和儿女的怀抱中挣了出来,到院子一看,啪啪落地的物品,竟然是一穗一穗的青玉米。
花儿客家不能不哭了。眼看着那壮硕饱满的青玉米,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骨碌碌跌出眼眶,砸在脚下的干地上。那个时刻,花儿客家想唱一曲花儿了,于是她用心轻轻地唱了出来:
有饭(者)你要送给饥人,
有话(者)你要说给知己。
一肚子花儿的花儿客家在这个晚上,显得特别的曲尽词穷,她一遍一遍,反复唱着的就只有这两句子,从低声唱起,一直响到高声:
有饭(者)你要送给饥人,
有话(者)你要说给知己。
门均精爱听花儿客家唱花儿,凤鸣村的人都爱听花儿客家唱花儿。她给他男人唱的最后一首花儿,听人说,把村里的人全都唱哭了:
去了去了实去了
座荫凉(者)掩着个路了
眼看着拉着你还是去了
活割了心上肉了
雀儿虫儿吃白菜
尕羊羔儿要吃个水来
阳世上人多少了你
等着我跟你去来
早起里哭来晚夕里号
眼泪水淌成个河了
杀人的刀子是你前头的路
把想你的人活活给宰了
花儿客家唱着给她家门坎精的送丧花儿,时间已经过了革文化之命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什么阶级斗争,什么无产阶级专政,都已十分淡化了,凤鸣村全村出动,男女老少都去送葬了,有两位腿脚不便的人,也在家里人的搀扶下,为土改时戴上地主“帽子”的门坎精送了葬。大家心里明白,为门坎精送葬,都是给的花儿客家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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