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梨白菜花黄-你少跟我说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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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钱穆的书

    最近一直在读钱穆的书。对于中国这100年来说,要说思想和学问,以及对中国文化的透彻,老钱应该算作第一人了。他的有些思想道出来让人有石破天惊之感。比如说在《现代中国论衡》这本书的自序当中,钱穆就说:“文化异,斯学术异。”中国重和合,西方重分别。民国以来,中国学术界分门别类,各为专家,与中国传统通人通儒之学相违异。循至返读古籍,格不相入。

    关于学科的交叉与分类,我也是很有看法的。现在的学科分类太细,有些学科依我看根本就不成一门专门的学科,因为它本身的内容太狭隘,理论和实践都比较简单,也太浅,浅水里是无法养出大鱼的。比如说教育学,又比如说社会学、心理学等。这些科目没有独立的精神和品格,就像一栋没有柱与梁支撑的屋宇,是很难伟岸高大的;也像没有脊椎的动物,是很难长大的。前几天看到几则消息,说是心理学就要被逐出科学的圣殿了,因为心理学独立了近百年,但一直没有什么实质的成果,没有一个确定的研究范围,上百年来只是在医学以及文学的边缘打点皮毛战,两处揩点油。

    还看到一则消息,说是北京大学将不设专业了,这似乎也比较合理。现在的学科越来越专业化,不太重视一个“通”字。如果作为技术范畴的东西,当然可以,但如果想在“理”上寻得突破,就显得后劲不足了。在我看来,读书最根本的,是要“通”。尤其是研究中国文化,那是一种老年文化,是几千年的“古龙潭”,深不可测,是须讲究“通”的。要求通古今,通世故,通人情,通“鬼神”。若一个人不“通”,便可以说这个人的中国文化没有学好,即使能古诗文背诵如流,那也是停留在皮毛层次上的。

    晚上与一个朋友聊,他问究竟什么是好文章。我想了想,说:“好的文章,不仅要有人情世故,更要有‘天地鬼神’。”

    素食与佛心

    合肥红星路上新开了一家素味斋,老板姓端木,六安人,是个女的。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为人很善,能吃苦,且很执着。我还看出她最近有诸多事情缠身,但我没有问,她也没有说。

    端木原先是搞烟酒批发的,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难得的是全身上下竟没有一点浊气,一副纯朴的模样,举手投足很是真实。端木在介绍开此素食斋的目的时一再强调,主要目的真不是赚钱,只想提倡素食,让人们少杀生——不需说,端木是有相当佛心的。

    素食斋请的是上海龙华寺素味馆的大厨。大厨是上海居士,做事很认真,也很挑剔,几乎所有的原料都要求从上海去买,连酱油、醋也要求有品牌的。这样挑剔的结果,使得素食斋里的素菜肴别有一番风味。比如说素鸭,看起来金黄、油腻,连鸭皮上的毛孔都一清二楚,活脱脱一个北京烤鸭的模样,但一咬下去,才知道是完全的素食。还有一道素味红烧肉,像是“红方豆腐乳”,但味道鲜美,着实令人大快朵颐。

    端木说她将在店里布置一些背景音乐,播放一些佛教音乐。素食斋里真是异常清净,不仅没有荤,没有蒜、葱、韭菜,连白酒也没的卖——从这一点真可以看出,端木真是为了她的一点小理想在做着什么。在素味斋里吃饭,除了能吃到美味的素食之外,还可以达到“静心”的效果。

    六祖说:“平常心即佛。”又云:“道在夭尿之中。”这是说得很彻底的道理了。端木虽然不是一个圆融之人,但难能可贵的是她在慢慢地积着“跬步”,心中有着“恭敬心”。有着“恭敬心”的人,心壁上总像有一缕轻风拂过。

    与很多虔诚的人一样,端木还有一些关于素荤上面的很质朴的观点。端木说:“你看,所有的素油都是流动的,而荤油却是凝固的,如果一个人荤吃得太多,血液就容易凝固。血栓之类的病不就是这样形成的吗?”

    端木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有关张艺谋

    朋友C对张艺谋的《英雄》迷得不行,在合肥,她一连看了三场。她说张艺谋是最会用电影讲故事的,是中国最有想象力的导演。想想也是,中国电影水平普遍比较低,能把电影玩得活色生香的,也就是张艺谋了。据说《英雄》的票房已突破3个亿了,但似乎还有人在声嘶力竭地攻击它,这真是让人莫名其妙。我的另一个朋友认为这种现象完全就是一种东方式的嫉妒,他把这种现象与去年世界杯期间对韩国人的攻击联系起来。现在有不少中国人总认为西方是最正宗的,一不小心东方获得成功了,反而群起而攻之。他们在骨子里总有一种自卑感,有时候自己做出了好东西,底气反而不足,潜意识里更加恼火了。

    这样普遍的“心理上的不健康”好像还表现在很多方面。比如牛群,那真是为了安徽蒙城人民呕心沥血,前几天把自己都“裸捐”了,但还有人攻击他“作秀”“炒作”什么的。或许名人就该这样倒霉吧,谁让你出名压住别人呢?美洲有一句谚语说:“除了女人,谁也不愿让人压。”这话粗是粗了点,但话丑理端。张艺谋们的被攻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最好的是第七十六回

    还是闲翻《红楼梦》。我以为《红楼梦》写得最好的是第七十六回,那真是浑然天成,暗藏玄机。第七十六回是《凸碧堂品笛感凄清,凹晶馆联诗悲寂寞》,写的是中秋之夜贾母带着家中一帮女子赏月,热闹之时,贾母兴犹未尽,突然叹曰:“如此好月,不可不闻笛。”于是便让人在不远的地方吹起了笛子。贾母本是一个喜欢热闹之人,但吩咐那吹笛的尽拣些慢曲子吹来听,那笛声呜咽悠扬,和着明月清风,先是显得天空地静,而到了后来,则是一派凄凉了。

    无独有偶,贾母的这一边,是凸碧堂的事,而另一边的凹晶馆,抽着空出来的林黛玉和史湘云却在那里联诗,也是尽作一些凄清悲凉之诗。先是“匝地管弦繁,几处狂飞盏”。这倒也平常。到了后来,则是“晦朔魄空存,壶漏声将涸”以及“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诗魂”了,一派“诗鬼”的模样。这样的情景真有点阴恻恻的模样。曹雪芹在这里写的这一番情景,绝不是随意而落,肯定是暗藏着杀机的。可惜的是杀机未露,人先夭亡了。

    读书史上曾将“《红楼》未完”列为一大憾事。张爱玲曾经形容高鹗的后四十回为“像棚户利用大厦的一面墙”,这真是够损的。不过两个人写一部作品是无法天成的,不可能变成“鬼斧神工”了。这一点不同于两个女人打毛线,前一个女人剩下一个袖口,后面一个女人不动声色地把袖口接上。

    一个人在本质上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更何况另一个人呢?

    国宝展

    前几天上海博物馆举行两岸三馆国宝联展,一下轰动了全国。因没有机会看展览,于是便买了书,独自在家赏玩。这些国宝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宋朝的字画,像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王安石、欧阳修、黄庭坚等人的字画。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那些昏君佞臣的作品,比如宋徽宗赵佶、南宋小朝廷的赵构,还有奸臣蔡襄等。他们的字画也好,在画面上甚至可以看出清丽婉转高风亮节来。

    就个人的命运与国家与时代的关系来说,很多人其实就是个人人生的错位,他其实是不太适合坐某一类位子,或者当某一类人。“女怕嫁错郎,郎怕干错行”,但命运和机制让他别无选择,因此个人的悲剧不可避免,由个人的悲剧又演绎出国家的悲剧、民族的悲剧。其实想一想,作为个人也是蛮亏的,个人未尽兴,也算是牺牲了吧,连好名声也没留下,那就更亏了。

    我一直以为宋朝是一个很奇怪的朝代,文化人当朝,比较至情至性,这些有点像十九世纪的法国,到处一派靡烂和颓废。但偏偏宋朝生不逢时,旁边正好有着虎狼一样的契丹、女真,还有后来的蒙古等,就像法国的边上有着虎狼一样的奥地利或者德国,所以开心是开心,但总有一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暮途穷。

    这次展出的还有一个叫王诜的太尉画家所作的《渔村小雪图》和《烟江叠嶂图》,意境萧索,空灵静寂,画得极好。《水浒传》第二回就写到流落异乡的小混混高俅,经人辗转介绍,到了驸马小王都太尉府上做了亲随。不久,小王都太尉过生日,请来小舅端王赵佶,高俅因善蹴鞠而得到了赵佶的赏识。后来端王变成宋徽宗,高俅因此大受宠信,位至显贵。这个王诜就是那个驸马小王都太尉。太尉是管兵马的武官,武官不习武,天天只干一些踢球、画画的事情,也可想而知了。难怪宋朝到了后来找不到几个可以骑马打仗的武将了,只落得个让杨门孤儿寡妇出征的结局。当然,宋朝以文官治国是有阴谋的,那是让“陈桥兵变”之一幕不再上演。但结果是,“陈桥兵变”是没再演了,但“风波亭”却是屡禁不绝。

    中国传统中那些文人,最缺的是两样:一是器量,二是理性。宋朝,就是例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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